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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浪人伫立着,看着抛弃他的少家主神情恍惚。

横山脱下了自己昂贵的武士刀,浑浊的拍击声后落在了吉桑的眼前。她嗫嚅着和阿战对视了一眼,那人已经被扯开了两侧的袖襟,露出整片前胸,屋里的暖从漏风的门厅泄露了一些,他胸口一片凉意,兀自颤栗翘起的乳首也像是抹上了多余的胭脂。

“钱!金子!要不要!”

横山像是终于露出了豺狼的贪相,把还带着酒渍的钱币扔进阿战敞开的衣袍里,一博听见清脆或暗哑的声响,有的砸在木板上,有的落在阿战身体上。

吉桑脸色发白退出来的时候扯走了慌张的伦子。

她还没见过这种情形,阿战是被挑选的那位,但他也是挑人的那位,入幕至少三回,真金白银好皮囊,他好像还是真的沉到这件事之中去了,看不上眼的也能推拒掉,最终春宵一度的莫不是他有意招徕的,按吉桑的话说,你怎么知道谁才是玩物?

他的欲望倾泻而出,浑身散发着迷惑人的气息,格格不入的高贵和清纯禁忌的脸,他靠着这些亵玩着他每一个客人,也看着自己沉沦到深不见底。

横山的到来像是要摧毁他仅存的骄傲。

那个他不敢碰触的人,被横山捏着胳膊和颀长的后颈抓起来,一时间杯盘狼藉,他听见琉璃盏撞碎在银器餐盘上的破帛之声,一尘不染的地面上不断落下从狭窄红木桌上被扫荡下来的物件。

稀稀落落。

声声作响。

一博看着,像每一次初雪后毫无怜悯乱踩在雪地上的脚印和污泥。

他看不见阿战的表情,横山终于从他的松扩的袍子里抽出了手,他光裸的腿脱了力气地垂落下来,侧过脸放空一般看着窗外,嘴里的呻吟声却遮掩不住地泄露出来。

横山使劲扯了一把他身前的系带,柔软的深色暗花纹路像从身体里长出的翅膀,全然折断被拉扯在手里。他本就简单的衣服越发松开了,一博眼睛有点发酸,看着他一只嫩白的胳膊撑住桌沿,臂弯处死死箍着往下掉的衣颈,半截身子呼之欲出。

“最有野心的藩主公子,操起来会不会不一样?”

横山羞辱他,每个字劈头盖脸打在一博身上,但每个字他都想问。他额角开始发痛,盯着横山从他身上爬下来,掀开已经形同无物的外衣,扯开了内衬的白。 他整个人都趴了进去。

阿战裸露在空气的身子开始一点点发红,像四月渐次开放的那株樱花。他的衣服盖住了横山,嘴里抑制不住的低吟清浅又勾人,他又侧过脸看他的武士,一博甚至从越来越飘忽不定的眼底里又看见清晰的嘲笑和无奈的叹息。

最高贵的和最低贱的,曾经亘横在他和阿战之间,而现在,却全部都混淆了,那个人躺在一片凌乱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罪恶的情欲,和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慕。 爱慕就是罪恶。

横山拉了他一把,扯开自己遮住了下半身的布袋,整个人压上去拧住阿战的脸,被压制住的人看起来乖顺,让横山忍不住得意洋洋地嗤笑出来,他闷哼了两下,手压住阿战悬在边沿的胯骨,顶住被折腾到泛出潮气的后庭。

阿战闭了闭眼睛。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习惯,做爱的感觉并不总是好的,被破开的那一秒和死过一次差不多,他可能只是已经很习惯死亡的步骤。

压在身上窒息的感觉突然没有了。

那个人过高的体温和重量一点点滑落下去,屋子里沉香的味道被吞噬了,他的鼻子里涌进来作呕的血腥味。

阿战睁开水渍糊住的半边眼,那人手里握着刀,头发垂落下来,溅上了污渍一般的血迹。

他张了张嘴,看着扑倒在脚边还轻微动弹着的横山,抓紧了摊开的衣服往里缩了缩。

一博死死盯着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移开一秒,他反手拿着淌血的刀,狠命往下一按,好像地上的根本不是生人。

横山的惨叫声传到屋外的格栅。

一直心神不定的伦子突然就站了起来,吉桑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没放她往内屋里奔。

这里不过是满足情欲,宣泄欲望的避世之所,容不下生死爱恨。

吉桑低下头继续织她手里的刺绣,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她在吉原二十年了,所有事情都有它自己的业果,这个世界的清白只能属于旁观者。

阿战像是被血腥气唤醒了。

他蠢蠢欲动的野心和高傲从浑身水渍的躯壳里钻出来,还没有适应这个屋子里的淫艳耸动,刚刚杀了将军和雇主的一博扔了他从不离身的刀,带着戾气逼近过来。

他身上有雪融化的气味。

一博看着满脸凄然像被拆散了一般的阿战,他已经准备好了,在一个腌臜之人身下承欢。他的每一寸皮肤都还有未曾消退的余温,终于能看清的罩衣里,大腿内侧精瘦的肉被磨出蜕皮的伤痕。

“你为什么不反抗,大人。”

他的声音冷淡,如同刚刚蓦然出鞘的刀刃,手背撑在阿战濒临桌沿的手腕上,俯身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的娼妓,可他眼底的不解和怒气也是真实的,涌动着嗜血的疯狂。

“我是不是不该让你失望。”

他垂下了身子,贴近了阿战的耳朵,光穿透过去,能看见蝉翼一般的耳廓,和青红色的微小血管。

阿战呼痛地溢出一声哭腔,他裸露着的脖子被死死咬住,不是亲吻,不是舔舐,而是真的想要从这里撕破他的皮相,牙齿的硬和热毫不留情地压进皮肤,他像是被压住了呼吸,张开嘴像一条濒死的鱼。下身的痛觉迟了半刻紧跟着涌上来,他被横山草草亵弄过的后穴半开着口,粗粝滚烫的性器顺着胡乱淋上去的残剩酒水,硬生生捅了进去。

阿战仰起了脖子,这个被赶出门的忤逆之人撕扯着他,一只手掐住了他遥望已久的脖颈,另一只手握住他被撞开身体止不住痉挛的脚踝。他用力往下拖动,躺在酒桌上的阿战整个躯体像是嵌在他的欲望之上,他拉开阿战痛到紧缩起来的小腿肚,手顺着脚背一路摸到腿窝、膝盖、遮在衣服里不见天日的柔软腿根,最后钻进堆在腰间缭乱的系带和衣服里,紧紧握住他挺翘的股丘,往怀里一拉一用力,推着阿战颤抖的后背进入得更深了一些。

“啊……”

他终于听见阿战和他说话了。

哪怕是完全不成语调的,被作践欺负一般才会诚实袒露的喘息低吟。

他松开已经磨破了皮肤的牙齿,垂着头埋在他身体上,一口一口舔舐揉捏他的锁骨、肩膀和乳尖,唇齿厮磨的间隙里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阿战。

温热的后穴蓦然缩紧了,一博的动作顿了顿,摸到了他开始挺立起来的阴茎,他的手像阴暗里潜行的毒蛇,划过了弃置之人身体每一寸的隐秘。身后激烈的攻伐放缓了,他一点一点挺入到更深,涨开到好像顶到小腹微微凸起,把自己整个深埋在不可碰触和肖想的绮梦里。

他的武士没有机会守着他,成为浪迹天涯的浪人。

他的家主放过了武士,成为扰人清梦的魔障。

一博挺着腰靠在桌腿上,抽出又整根肏进去一次,每一次都残忍地提醒他,叫他一声阿战。

“阿战。” “阿战…” “阿战!”

被他极尽了报复和不甘的人浑身发软,死死抓着他后背,胡乱扑腾的手一把扯开了一博穿戴一丝不苟的衣领斜襟,从他肩骨到前胸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一博不管他,拖住他柔白细滑的后颈吻他唇下的薄情痣,直到嘴里尝到咸苦的泪水,才松开已经被咬到干涸的嘴唇舌尖,挪到他半闭着的眼,他脸上涌起的绯红像被碾碎的花瓣染上去的,微睁开的眼底透出难以释怀和满盘皆输。

快感一次比一次猛烈,一博的性器像是要撑破他已经融化酥软的身体,他被禁锢着,下半身是毫不留情此消彼长的侵入,裸露发凉的小臂上却落了缱绻悱恻的吻,流连忘返,像是真的一刹那有被疼惜的错觉。他耳边只能听见彼此越来越粗粝和细密的喘息声,情欲被撕扯开,每一次交融都像被烈日灼伤的坦荡和折堕。

阿战身子一松,眼前一片漆黑,在一博加快的揉捏套弄下泻了出来,喉咙深处颤出微乎其微的轻泣声。

他不知道曾经自己只是行走的样子和说话的姿态就让身上死死扣住他的少年失魂落魄,他远远看着,守着,想着他窗台里灭灯之后卧榻上的模样。

僭越的爱慕是可耻的,又是可怜可惜的。

沉香壶里的檀香涌上来,盖住了酒水和血渍的气味,阿战的手失了力气,还环着一博的脖颈,搭在上面摇摇欲坠,他的手指在发尾处微微收紧了,脱力后显出失血的凉意,他喘息着,看一博前胸滑落下去的汗渍。

凌乱脏污的白浊落在阿战一直将落未落的衣衫上,一博留着那一簇因为隐约而更加诱惑的遮羞布,听着自己从他身体里退出来淫秽的声响。他一手揽住阿战的腰,隔着衣衫半靠在自己肩颈上,拖住在酒桌上蹭出印记的臀部,将人面朝下压倒在一边的乱成一团的被褥卧榻里。

这一次进去得顺畅许多,刚刚高潮过的人只从鼻腔里发出慵懒的嗯咛,他那处变得极软,连带着刚刚被抽插操干的红肿,还沾上了些白浊。一博把他压在身下,抓住细窄的腰肢抬高,从后面不停冲撞,他的腰窝极深地凹陷下去,细密的汗毛轻轻颤动,像祭典路上挂着零落花灯的拱桥倒影。

“一博……”

阿战趴在被褥里,膝盖臂肘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倏尔一只手被抓过去,那处因为走神被香炉烫到的伤疤还留着淡痕,一博捏在手里,从虎口舔舐下去,鼻腔里应声着他已经意识凌乱的轻呼。

他试着要挺起腰来,却被从腰胯到大腿死死握住,一博不再叫他的名字,也不再故意说些折辱他的混话,他的声音变得很远,最后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一阵天旋地转的颤栗过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填满,浓稠的爱液顺着腿根滑到膝盖。 他喉咙发干,再也叫不出声来,瘫软的喟叹后轻哼了一声,像那年最后一片落在春日水塘里的八重樱。

那个神情淡漠,身形笔挺的浪人仍旧站在吉原街头。

他的刀从刀鞘里拿了出来,沾满了已经冻成冰渣的血迹,栅格里的游女说,他杀了人。

他把刀伫在雪地里,仍然没有人敢从他身旁经过。

伦子再见到阿战是夜里,吉桑处理了横山的尸体,阿战脸色有些发白,把自己裹在一件宽大的衣袍里,看不清脖颈上的血痕:“是我。”

他淡淡的看吉桑,抬手把凌乱的头发抓起来,慢条斯理地绑高成一束。

幕府的人第二天清晨来了。

吉原街里已经恢复了从早开始的摇曳风情。

夜里的雪盖住了刀刃上滑落堆积的血迹,站在那不知道等什么的浪人不见踪影。 伦子的眼睛哭到红肿,抓着幕府宾的袖子情真意切:“横山将军,和阿战殉情了。”

没有人再见到吉原街上的阿战。

有人说他和浪人私逃了,也有人说在入夜时分他用浪人的刀割了自己半缕头发,放进了浪人的刀鞘里,独自去了其他地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