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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捻灭了手中的烟,发烫的半截,从顶端飘出一缕苟延残喘的惨白,接着就滚落在脚底。洒落的一点烟灰沾到了拖到地面的风衣下摆,金站了起来,伸手随意拍了拍。其实他不太喜欢烟草,因为那会麻痹人的神经,使人不能保持清新的头脑,但是眼下实在是太过无聊,没有真刀实枪的对峙,只有枯燥乏味的会议,尤其是还要看到一张喜怒无常的脸。 如果线下就可以发表意见,而不是面对面干瞪眼,他一定会举双手双脚赞成,并且无论协会做出怎样的决策,他都不会有任何异议,只要不强迫他出席。 但是针对他这个万年缺席王,代理会长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否则就让他二十四小时手把手亲自训练他的儿子。 那还是算了吧。 金难得认栽,毕竟他是很忙的,总该给自己的徒弟找点事做。 踩在钟楼撞响最后一下之前,他终于插着兜,慢悠悠晃到协会大楼的门口。这次负责把关的是看似窈窕淑女,实则脾气火爆的鸪姑。男性眼中——至少金除外——的高马尾美女朝他挑了挑眼角,带着除金之外其余协会成员一致的鄙夷,意思是让他拿出该拿的东西。 金在裤兜里掏了掏,身上也前后摸了摸,最后摊出两只手掌,上面空荡荡的,没有本该有的猎人执照,只有依稀可见的薄薄的茧。 鸪姑咬了咬下唇,额头青筋直冒,顾及到大庭广众之下作为协会代表的形象,终于还是忍住怒气,猛地一抬纤纤玉指,让他赶紧滚进去。 “喂。” 金在宽敞的大厅中走了几步,头也没回,就言简意赅地向身后提出警告。 那个悄无声息跟在身后的人收回了想拍他肩膀的手,俊秀的脸上露出了能让几乎所有女性失声尖叫的微笑。 “我只是想跟金先生打个招呼嘛。” “我跟你很熟吗?” “咦?难道不熟吗?”金发的男子露出很无辜很受伤的表情,“我可是随时随地都带着您留给我的礼物呢。” 金终于回头对上那双弯起的眼睛,名叫帕里斯通的血族依旧笑意盈盈,如沐春风,让人感觉不出半点作为不同于人类的阴森和恐怖,反而营造出亲切和善,温文儒雅的美好形象。这是他惯用的伎俩,金很清楚。 所谓的“礼物”,金也很清楚。那是指在某次对战中,经他亲手打出的一颗子弹,而且是由教会出品,经过圣水洗礼,如假包换的银子弹。尽管不如木锥致命,或是直接砍掉脑袋一劳永逸,但胜在方便快捷,就算不能完全杀死纯血种的吸血鬼,也具有不容小觑的侵蚀性,足以使高速再生的肉体饱受折磨,痛苦不堪。 然而眼前的这个纯血种却将那颗子弹留在了身体里,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颇有一种津津乐道的洋洋得意。 “金先生难得送我东西,我当然要好好保管呀!” 帕里斯通用一只手掌捧住胸口,如同绅士的一鞠,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护佑的珍宝。 真恶心,金的初印象与现印象不谋而合。这家伙就是个疯子,他还可以笃定。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可是偏偏这个疯子却能表现如同常人——假如忽略那仿佛面具一样的诡异笑脸的话——让人根本无法提防他的病态,或是将他当做危险的吸血怪物对待。在这个层面上,说他像个人类也不为过,因为人类的口蜜腹剑,勾心斗角可谓在他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仅如此,还死缠烂打,阴魂不散。 “金先生!” 眼看着金发青年追了上来,金决定不再理他,进一步加快步伐。

金埋着头,一缕黑色的头发从额头正中垂下,随着下巴反复自由落体的动作上下摇晃。迷迷糊糊之间,他只听见一声严厉的低斥,这才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终于找回意识。绮多正从桌子对面瞪着他,这还不值得大惊小怪,因为他深知这个女人的喜怒无常,也早已习惯对方的怒目而视。后背条件反射地一激灵,果然最令人在意的还是来自身旁一道灼热的视线。金连眼珠都不需分毫的移动,就知道那道视线的主人是谁。 帕里斯通又坐到了他的旁边,不知道抢了哪个倒霉蛋的座位,就在他打盹的期间。 那种无形的热灼像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爬上脊梁骨,恶心甚至战胜了困意,金彻底精神了,但是表情难免的发臭。 帕里斯通笑了起来,嘴角沿着白皙的下颌逐渐弯起,如同某种蛇类的红信。 “帕里斯通……希尔先生。”绮多冷着脸提醒,语气还算得上客气,“请问您对我刚才的提议有何看法吗?” “啊,失礼了。”帕里斯通略微歉意的一笑,转而又点着自己的下颚,仿佛陷入深思熟虑,“嗯……用血袋代替吸血鬼的饮食吗?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不过,”语气轻巧地一顿,金发的青年笑容可掬,“我的回答是,不行。” 果然。 金闭上眼睛,以此隔绝周围的暴跳如雷。绮多制止了混乱的局面,保持着冷静沉声发问。 “理由呢?” “这还需要理由吗?”帕里斯通反倒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人类以动物为食,吸血鬼以人类为食,这不是自然法则下的食物链吗?”他轻车熟路地侧过头,“您说对吗,金先生。” 绮多没想到他会点名道姓,不得不将目光投向在场最不可靠的那个人。不仅是她,在场的所有人纷纷转过头,无数的视线箭一样齐聚在黑发男人的身上。 如芒在背的体验实在称不上愉快,内心不禁咋舌,原本安坐的金终于开口。 “……一个月。”他说,“普通的吸血鬼一个月仅需进食一次,纯血统则更长。如果教会每日提供一份血袋,应该足够填饱肚子了。” “话虽如此,”帕里斯通游刃有余地接道,“作为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向来不以区区温饱作为摄食的标准。”他莞尔一笑,以轻松的语气仿佛闲话家常,“听说人类还会特地养殖活的动物,挖取它们的肝脏,切下它们的手掌。大概食用鹅肝与熊掌的人类也从未考虑过动物的感想。” 金轻笑一声,“你说得倒是没错。” ——咚! 绮多的拳头砸在了桌面,金能够感到一束饱含怒火的目光犹如利剑插在自己身上。如果条件允许,说不定对面的女人现在就会当着大庭广众对自己大发雷霆。 金耸了耸肩,重新调整靠在椅背的姿势,索性不再说话。 “诸位,”帕里斯通陡然提高分贝,而后一如既往地侃侃而谈,“其实我一向主张每个物种生来平等,尊重应当由互相努力争取,我想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愿意看到对立导致两败俱伤。而我也一直致力于号召同胞和平共处,自我懂事起,就再也没有伤害过人类的性命了。” 他停下滔滔不绝的演讲,额头抵在交握的双手,最后的那句话可谓充斥着怜悯与悲伤,而他的正前方就是耶和华的塑像。金发的男子轻阖双目,表情虔诚,简直像极信徒祷告的模样,向着本该制裁他们的神祗。 绮多咬了咬牙,这番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所谓的没有伤害不过也只是没有被发现罢了。 她深知这个男人很可能比任何一个嗜血成性的吸血鬼都要恶劣,但她又无法否认帕里斯通的影响力极其深远,他要是想煽动所有的吸血鬼,不过也就是挥挥手,动动嘴皮子的事。正是因为他的可怕,所以更加不能轻易与之为敌。 权衡利弊,绮多自然心知肚明,她自认是个务实主义者,但是骨子里的正直又让她眉头紧锁,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 伴随着一声咳嗽,米才伊史多姆用指关节无声地叩击了两下桌面,绮多对上他的目光,不得不松开手掌,闭上眼,在内心模拟深呼吸。 “那么你的意思是……?” “所以我在此提议,”帕里斯通重新睁开眼睛,里面漆黑一片,却映着灯火通明,“血族与血猎双方休战,我们可以保证不杀死人类,但吸食少量的血液应当不为过分吧。”

来自血族的一磅重弹使得会议以暂且待议草草结束,金从一触即发的会议室走出,终于得以清净地喘息。 狭窄的走廊因年久失修的路灯而显得有些昏暗,刚刚下过雨的地砖还是潮湿的,踩在上面会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月光白得发冷,四周也是黑漆得深重,空气中甚至还残留着泥土的腥气。金皱了皱鼻子,突然停下脚步,一条长长的影子也随之顿住。 “你就这么喜欢像只老鼠一样跟在别人后面吗?”他将双手插在衣兜,有些不耐地说道,“想要做什么就亲自放马过来。” “没想到怎么快就被发现了,不愧是金先生。”修长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那个在会议中引起骚动的罪魁祸首依然春风满面,笑容中不免带上几分狡黠,“还是说,金先生对我格外关注呢?” “你跟着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帕里斯通讪然一笑,笔直的双腿踏着月光上前几步,直到那身光鲜亮丽的西装彻底融入投下的暗影,金微微抬起下颚,对上那双直视而来的眼睛。 他的眼瞳并非全无颜色,金见过,棕色的琥珀质地,只要有光就会辉芒闪烁,尤其是灯光,好像不这样就对不起他那张容光焕发的笑脸,哪怕吸血鬼本该与光势不两立,唯恐避之不及。 现在的那双眼瞳却是全黑的,兴许是逆着光,也正是因为夜晚月光孱弱,此时的金发男人才真正像个传说中的怪物。 有马车辚辚驶过,马蹄毫不留情踩踏在泥泞,金闻到了腐烂的腥味陡然猖獗,混杂着某种蔷薇科若有似无却浓郁的香气,反而更加呛鼻。 “其实我还有个提议。” 帕里斯通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面前,他微微俯下额头,金发在夜风中涤荡出细小的波纹,那双黑色的眼睛犹如一汪半弯的深潭,稍不留意就会罹陷进去。 金半抬起下颚,眼角与嘴角一起下垂,他的所有表情都在传达着“与我何干”,就算有关,他也没有任何余裕和兴趣。 眼前的血族却视而不见,只当他是默许了自己的继续。 “我想提议金先生作为我的搭档,就在前一个提议的基础上。” 帕里斯通笑了起来,“搭档”两个字说得尤其婉转,弯起的嘴角也一如既往严丝合缝,毫无破绽。他将自己的尖牙隐藏得很好,但是收在刀鞘中的刀子始终是刀子。 “梦话等睡醒了再说吧。”金几乎毫不犹豫地说。 “金先生真会说笑,”帕里斯通笑道,“你忘了吸血鬼是不睡觉的吗?说到这里,”仿佛恍然大悟,他用一只手支起下巴,神情若有所思,“听说令郎尚且年幼,好像才……12岁吧?这么晚还不回家,就不怕发生意外吗?”他松开了手,目光垂下,貌似关怀地提醒,“人类的小孩可是十分脆弱的。” “他是我的儿子。” 金只说了一句,他的这句话没有多少语气的起伏,但从那斜飞的眉梢,以及锐利的眼睛,就足以证明来自一位父亲的自信,即便这位父亲在常人眼中还算不上尽职尽责。帕里斯通想起一些流言,内心不由失笑。 “哈哈,刚刚的只是玩笑而已。”帕里斯通说,“请不要生气。” 金扫了他一眼,对他的温文尔雅视而不见,并且随时都打算一走了之。 这也在意料之中,帕里斯通微微收敛笑意,眼中的玩味却愈发浓郁。 “那么来做个交易吧。”他伸出手指,修长且白皙的一根,“一千个吸血鬼的性命。” 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金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为了我这么个无名小卒甚至不惜牺牲同族,你还真是大义灭亲啊。” “金先生过于自谦了,您的大名谁没听说过呢?”帕里斯通意味深长地说,“就算在血族之间,也是不乏慕名的同胞争先恐后,趋之若鹜。” 这倒是实话。在二十年的狩猎生涯中,金早已见惯了前来寻仇的吸血鬼想要将他大卸八块,或是就像眼前的男人这样,仅仅为了满足贪婪而一饱口腹之欲。 不,这个家伙跟任何一个吸血鬼都不一样。他不仅是鬼,还是贪得无厌的恶魔,他的欲望永远不可能有满足的一天。 金仰起下颚,故意学着他的腔调,“如果我的回答是——不行呢?” “那就换成一千个人类的性命。”帕里斯通眯着双眼,轻描淡写地说。 “你在威胁我?” “岂敢岂敢。”帕里斯通呵呵笑着,“其实比起人类每日的家畜与肉禽的食用量,这个数字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金先生意下如何呢? 我认为这个交易可是相当划算,至少对您来说。”帕里斯通微微低头,沉下声线,“想必金先生也不是什么一视同仁,博爱大同的圣人,不是吗?” “……你说得没错。” 喉咙里滚过一声嗤笑,金的肩膀抖动着。果然这个人的思考方式与自己是如此相似,哪怕不愿承认,背道而驰的两个人总会在某些方面不谋而合。 金终于迈动双腿,上前一步,直到两人的距离再无罅隙,他抬起头颅,拳头也一并抵在了形状姣好的下颚。 “不过你最好别太得意。”

巨大的落地窗,天鹅绒的窗帘,樱桃木的家具,放眼所及尽是奢华,与主人一样的浮夸,不敢恭维的品味。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的熏香,金非常讨厌这种味道,因为它与近在咫尺的血族是如此相似。若有似无的香甜, 轻柔却又不容抗拒地浸入皮肤的每一个毛孔,让人从内而外感到被侵蚀的不适。 “要办事就赶紧的。” 他用一只手指雷厉风行地松开领结,他本身就不爱仪表整洁,因此只需再解开第二颗扣子,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露出精壮的脖子和骨感的肩窝。 “金先生何必操之过急呢,”帕里斯通的视线由那敞开的领口,一路游走到缀满胡茬的下颚,“尽管这是一桩交易,我也希望能让金先生在过程中感到舒适。” 说什么屁话。 虽然想这么痛骂,但金比谁都清楚,相较口头上的反驳,置之不理才是最有效的方法。因为猎物越是挣扎不休,恶劣的狩猎者才会越有兴致。当然,眼前的血族又需另当别论。 帕里斯通果然挑了挑眉,似乎对他无声的挑衅饶有兴味。如男人所愿,他迈开修长的双腿走上前,步伐优雅而从容不迫,但在金的眼里除了装模做样就是引人作呕。金色的发梢与漆黑的眸子一同垂下,暴露在眼前的肌肉极其有限,昏暗的灯光下仿佛泛着蜜色的光泽。 帕里斯通伸出双手捧住近在咫尺的脖颈,含笑的眼中饱含着考量与审视,触碰皮肤的手指也随着目光反复摩挲触探,如同对待一盘精贵的珍馐。 这样的想象着实令人不爽,但不可否认的确如此,他现在的处境不就是放在案板上的一块肉吗?可惜金并不打算行使待餐肥肉的本分,他伸手扯住在眼前晃动的领带,如同攥住蛇的七寸。因拉力的牵引,金发的青年不得不低下了头,但那张清俊的脸上从容不减,笑容中的玩味也没有半点裂痕,反而顺势俯下面庞,细碎的发尾摩挲着颈部,牵连起一阵神经毒素似的麻痒。 耳廓传来一声轻笑,半点温度也无的湿气袭上颈项,撩拨着每一根寒毛。一种柔软而冰凉的湿意轻抚着敏感的皮肤表层,仿佛酒精消毒,沿着血管与脉络,动作缓慢而规律。 尽管如此,金仍然一动不动。他早已做好被咬破脖子的准备,紧挨在身前,用舌尖轻舔他脖子的吸血鬼却迟迟没有下嘴。 “你玩够了没?” 金的语气还算得上镇静,身体却本能地绷紧,尤其是那种猫科动物戏弄食物的举动让他胃部翻搅,一阵生理性的痉挛。 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做待宰羔羊了吗? 金在内心计划着给面前的混蛋来上一拳,脖子却突然传来刺痛。仿佛钳住猎物的钩爪,帕里斯通牢牢桎梏着他的颈项,崭露的尖牙刺穿肌肉,直达内里的血管,随后就是生命止不住的流失,金下意识地蹙紧眉心,垂放在身旁的双手也逐渐攥握成拳。 伴随着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某种毒一般的刺激也无孔不入地蹿入身体肌理,涌上头顶,直至在脑海里掀起惊涛骇浪,连带着整个躯体也在海浪中浮沉,久久无法自控。身为扬名在外的血猎,金从未有过被吸食血液的经验,直到此时才亲自验证吸血鬼的唾液或许确有迷幻猎物的效用,从而使其放弃挣扎,乖乖成为猎食者的掌中玩物。 指甲陷入了掌心,姑且算是找回了神智。意志与肉体的斗争只在一瞬间,却给了猎食者可趁之机。金感到头皮一阵发麻,等到猛然惊觉的时候,一只不轨的手已经探到下腹,隔着薄薄的布料沿着精壮的肌肉轮廓轻划着弧度。 接着就是帕里斯通松开獠牙,在面前扬起的不怀好意的笑脸。 “金先生平时喜欢锻炼吗?” “……杀吸血鬼算不算?” “哈哈,我想也是。” 帕里斯通又笑了起来,那翘起的嘴角甚至还残留着血迹,腥红得刺人眼膜。如此惊骇的对比尽管对眼前的吸血鬼来说简直家常便饭,却从未像这次一样令人后颈发麻,鸡皮疙瘩都要掉下。 紧接着金就真的感到一股电流似的酥麻贯穿到头顶,那只不安分的手不知何时挑开了腹部最后的遮挡。帕里斯通的指腹冰凉,像没有血气,玉琢的一样,每过之处都能激起一阵似痒非痒的战栗。这恰恰是最为折磨人的,眼前的吸血鬼还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蠢动的手指甚至还有深入皮带的的趋势。 金眼疾手快摁住那只手。 “你干什么?” “金先生今天抽烟了?” 帕里斯通低下头,挺翘的鼻尖贴着棱角分明的脸廓轻轻嗅了嗅,金这才意识到两人此时距离极近,帕里斯通的另一只手臂环住他的后背,使得现在的他们几乎成一个拥抱的姿势。而当对方在耳边轻声说话的同时,阴冷的吐息也袭上后颈。他本能地往后避退那股讨人厌的气息,却反而更加落入了对方的怀抱。
“关你屁事?” “果然金先生总是能让我吃惊。”帕里斯通突然发出一阵轻笑,“吸血鬼在摄食时不仅能够麻痹猎物,还能诱发肉体的本能。”在提及后半句话时,被握住的那只手向下弯曲,低垂的指尖刻意暧昧地轻点临界禁区的边缘。 “可是金先生自始至终都能保持冷静,是因为反应迟钝呢,还是忍耐力超群呢?”灵巧的手指带动着覆在手腕的另一只手一同往下,掌下传来鼓胀的触感,帕里斯通勾起了嘴角,“我想应该是后者。”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下半身最后的束缚也被解开。 “这样忍着对身体不好哦。” 金无视了下身的骚动,笑道,“你要是想找一个听话的血奴肆意玩弄,也会有大把大把的蠢货主动献上脖子吧。” “那就太无趣了,”帕里斯通露出失望又满怀期望的表情,“只有金先生不一样,跟任何一个人类都不一样。” “所以才搞出这些花样吗?”感觉到对方的手指握住了自己最为脆弱的地方,金一贯镇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隙,“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因为我很好奇,金先生究竟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帕里斯通逐渐收缩着掌心,同时用剪裁得体的指尖戳刺着铃口,臂间的躯体立刻倒吸一口冷气,他眯起双眼,满意地笑了起来。 “当我掐住那些人的脖子,他们什么时候昏迷,什么时候断气,我都了如指掌,可是我最讨厌的就是预料之中。按部就班吃着寡淡无味的一日三餐,不是很无趣吗?” 漆黑的眼中浮现几分委屈,帕里斯通凝望着四肢紧绷的男人,简直就像是在征求他的共鸣一般。 “或许对大多数的吸血鬼和人类而言,满足温饱就已足矣,但对我来说,无趣比木锥还具有杀伤力。” “木锥杀得死你吗?”金抬起双眼,目光睥睨,声音却有些微喘。 “金先生想试试吗?” 帕里斯通捉住他的手腕,使他的手掌覆盖住自己的胸膛。掌心就像触碰石头,冰冷得近乎冻住,在那下面没有任何动静,宛如死了一样。 吸血鬼本身不就是死的吗,还真是问了一个蠢问题。 这样想着,金不禁紧皱双眉,连眼睛也不得不闭上。帕里斯通的手指就像是什么魔物的触角,密密麻麻地纠缠着敏感的柱体,沿着突起的沟壑循环往复地勾勒,尤其是顶端若有似无羽毛似的触碰,犹如隔靴搔痒,反而激起下身的欲望横冲直撞,比之刚才被吸血的迷幻还要更甚。金在恍惚之中感到熟悉的香气愈发欺近,温软地贴在嘴角,有什么像蛇一样钻进唇缝,勾弄起恼人的粘腻。眼前仿佛乍现白光,濒临高潮之际,金只能从唯一空余的鼻子溢出一声闷哼,双手无意识环住给予他快感的吸血鬼。 帕里斯通的双眼始终凝视着男人面部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从紧闭的双眼,到微张的嘴唇,再到颤抖的下颚。鼻息不由地加重,似乎对他来说再没有什么比那隐忍的表情以及紧贴上来的躯体更加令人兴奋。 掌心被迸发的濡湿悉数浸染,耳边传来低沉的喘息,帕里斯通感觉到对方颤抖的手指陷入头发,紧接而来的就是骤然的剧痛。 身上突然一重,金喘着气干净利落地拔出手中的利器。银质的匕首,与留在对方胸口的银子弹是同样的材质,并且同样的沾满了吸血鬼的血肉。 重获自由的身体往后退了一步,失去支撑的吸血鬼立刻瘫倒在地,鲜血从他的后脑勺汩汩冒出,几乎瞬间浸满了半块地砖。 大概过了一分钟,在金重新穿戴整齐的同时,脚下的躯体陡然一颤,然后躬起腰背,用近乎扭曲的姿势再次站立起来。金发的吸血鬼埋着头颅,垂落的发梢还在滴落着鲜血,晃动的四肢也像机械一样发出嘎吱刺耳的细响。 这样诡异的画面又持续了一分钟,帕里斯通晃了晃脑袋,一只手掌扶住自己的脖子,终于抬起了头。 “唔,还真是疼啊。”他发出一声抱怨,因为手上的动作,他头上的鲜血也跟着滑落下来,打湿了下颚,晕红了半边领子。 “啊啊,可惜了才换的西装,金先生你也不嫌有碍观瞻。”说着,帕里斯通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地将脸上的液体擦拭干净。 金默然站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等到金发的吸血鬼勉强收拾好残局,他突然低头发出一声轻笑。 “不得不承认,你还挺厉害的。” “哦?”帕里斯通停下动作,弄脏的手帕被他随手丢弃在脚下,“金先生指的什么?” “以缔结联盟为由趁机铲除异己,再推到教会的头上,可谓一箭双雕。”金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上,同时仰起下巴,用手指系上领带。 “不过,你应该对和平没有兴趣,对杀戮也没有兴趣,想来争权夺势也对你毫无吸引力。”打好最后的结,金将双手重新插回口袋,“因为你就这么随心所欲的家伙。” ——啪啪。 两下掌声清脆地响起,帕里斯通收回双手,“既然如此,金先生又何必向我动手呢?” “因为我也很好奇,”金扬了扬眉毛,“你真的会死吗?” 充满挑衅的话语落下,沉默在昏暗的灯光下蔓延,接着就是一阵毛骨悚然的低笑。 “来日方长,我们的机会还有很多。”帕里斯通止住笑声,随后眯起了双眼,“金先生何不亲自验证呢?” 金与他四目相对,回以他同样上扬的嘴角。

Fin.(?) 恭喜子亥喜获边打炮(未遂)边打嘴炮、无私奉献惨遭家暴、冷酷无情拔吊就跑等成就(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