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話 最強陰陽師、馬車旅行
在春日的某天，天氣晴朗接近中午時分。 我與亞美優所乘坐的馬車，正奔馳在帝國往東南方延伸的道路上。
坐在駕駛台上，手裡握著韁繩，感受吹撫臉頰的涼風，心情很是舒服。 雖然可能是多心了，感覺馬的狀況也很好的樣子。
「我說、塞伊卡」
亞美優從後面的載貨車廂向我搭話。
「差不多該換手了吧？」
「誒？ 不用不用。我完全不覺得累呢。」
「……雖然你這麼說、但你不是一開始就一直都坐在那嗎？」
亞美優帶點傻眼的語氣說道。
「為什麼現在你已經變得這麼喜歡馬車了啊。」
亞美優說的沒錯。
亞美優將馬車大致的駕馭手法教給我後， 之後我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是待在車伕的位置上。
我老實回道。
「駕馭馬車還蠻有趣的呢。 還有以自己的手來讓車子動起來的時候，不可思議的是不會暈車了呢。」
「畢竟你勤快到連馬兒的照顧都一肩扛下了呢。」
「我本來就喜歡馬嘛，而且以前我也照顧過牛........啊、沒事。」
「牛……？ 為什麼會突然跑題成照顧牛的話題了啊？」 亞美優驚訝的問道。
那是因為，對我而言，說到拉車的動物的話，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牛呢。
旅居西洋時，我都盡量避免去乘坐馬車，但在日本時都很普通地乘坐牛車。 雖然速度慢，但也因此乘坐時不會感到不舒服。
雖然以咒術轉移、或是乘著妖怪移動的方式會省事的多， 但要是在拜訪他人時就顯得完全不適合了，毫無風雅可言。
但也不能據實回答亞美優這事，只得選擇沉默以對， 馬車上頓時一片靜默。
會變這樣，並不是因為我心情變差了。 而是考量著，面對亞美優，要對她說實話到什麼地步呢？
「……學園那邊、這時候變得怎樣了呢？」 亞美優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
我視線依然朝著前方，心裡卻迷惘於該怎麼回答
就在幾天前――――我為了救出被擄走的亞美優，攻入了帝城。 大鬧一番的結果，雖說算是成功把她給帶了出來…… 但該說是理所當然嗎，結果當然是變成沒辦法回學園去了。
由於被捲入了政爭當中，而且要是她運氣差的話，也是會有被殺掉的可能性在。 在這情況下，我認為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
但......把事情給鬧大了也是事實。
因為最後讓身為皇女的菲奧娜來斡旋，而讓事情有了轉圜是好事、 但要是並非如此的話，是太會怎麼發展呢.......
我迷惘到最後，也只能接亞美優的話回答道。
「……現在的話，大概是新學期剛開始的時候吧。」
「我不是指那個。是說我倆的事……伊法她的事、這類以後的打算呦。」
「……」
這點確實讓人很掛心呢。
侯爵派遣的騎士團在開學典禮時，眾目睽睽之下帶走了亞美優， 這事在學園裡已是人盡皆知了。
而我不在的話，當然也事會引人注意的吧。擁有眾多成果，又擔任今年的學生代表的我， 在學園裡，已經是比亞美優還有名的人物了。
現在在學園裡傳著怎樣的風言風語呢……。 就算現在暫時沒事，總有一天會被開除學籍的吧。
哎、在已經離開學園的現在，這些事也和我沒關係了。 問題是在伊法。
那孩子是奴隸身分，身為主人的我要是不在的話....... 會被如何對待，老實說還真不太清楚。 這是因為帝國法與學園的校規當中，對這種狀況的界定並沒有詳盡到這麼明確的關係。
呃、我想再怎麼糟，應該頂多是會被遣返回蘭布羅格領去的吧...... 總覺得對伊法感到很過意不去啊， 難得她在學校的成績還相當不錯的呢.......
在攻打帝城前，腦袋一頭熱的血氣上升， 但老實說，後面的事情要怎麼辦卻沒去考慮到。 我還真是個糟糕的主人啊。
但實際上嘛.....…… 我想應該是不至於會變成最壞的狀況吧。
學園長她，並非是嚴肅死板的遵照規矩，去處理事情的人。 就算我不在了，她對於成績頂尖的伊法， 也不可能會因為規矩或是金錢等無聊的理由而對她撒手不管的吧。
而且……也有菲奧娜在。 那位身為謀略家的聖皇女，藉由她未來視的能力，似乎在某種程度上，知曉了我的力量的樣子。
因為才剛發生過那樣的事， 所以目前我也不認為她會大意到去放過任何讓我心情不好的事情發生的。 下次要是羅德涅阿被破壞掉的話，我想她們兩位應該會受不了的吧。
不........並不是這樣的。
對於能和那些孩子們彼此親密交談的菲奧娜， 我多少還是想去相信她的。
「一定沒問題的。」
在一陣漫長的沉默後，我開口回答，但這次換亞美優一言不發了。 然後過了一會，她開口道。
「我說、塞伊卡」
「……嗯？」
「我應該可以問你些事了吧？」
我帶著一絲緊張，保持著沉默。
亞美優不以為意的繼續說道。 「你.......為什麼會那麼強啊？」
「……」
「帝城的城牆、那是你破壞掉的吧？ 而且後來居然還能恢復原狀......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做到那些事啊？？」
「……」
「將帝城的衛兵盡數打倒，毫髮無傷的到了我那。
依菲奧娜所說的，憑她的聖騎士們，也沒人能當你的對手是吧？ 你.......到底是什麼人？？」
「……」
我稍微停頓了下回答道。
「我在小時候，進行過魔力測定的儀式，被判定是無魔力的人。」
「……」
「但是，由於我無論如何都不想放棄學習魔法。 在我待在家中的時候，都是窩在宅邸的書庫中一個勁的用功著..... 終於讓我學會了，現在在帝國中很罕見的術式。 即使到現在，雖然我用不了普通的魔法，但取而代之的是更強的術式之力。
所以會這麼強，是因為那時候拼命的修行所累積的成果呦..... 這麼說明妳能接受嗎？」
「這些事之前就聽你說過了呦。」
「……」
「別騙人了。」
我輕輕地嘆了口氣，閉上眼睛想著。
這孩子人看得多，世面見的廣，對於感情的微妙變化也很敏銳。 過去彼此只是單純同學的時候還好說，這種打哈哈的裝傻說詞還有用， 但現在已經無法取信於她了吧。
必須得要開誠佈公，彼此坦白了呢。 就老實對她說吧。
我下定決心，開口說道。 「我想.......我或許是天才也說不定呢。」
「…………啥？」
對發出傻眼反應的亞美優，我板著臉繼續說道
「雖然我剛才說是拚了命的去學會......但現在回想起來，我做的一直比其他人順手。 因為是第一次光只是聽說明而已，就能順利使出來的術式嘛......。
後來就算學新的術式也能很快就熟記起來，話說回來，因為我記憶力本來就好 ，所以學習效率也跟著好起來。
從發現自己這方面學習得很順利，開始修習術式之後，又經過了段時光。 哎、表示我很有這方面的天分吧。」
「……」
「這術式本身當然是聰明的先人所開創出來的， 再經過許多人的努力，使這門術式最終得以完成體系化......
但實際上，我現在所使用的術式，大概有一半是我自己所開發出來的。 除了利用咒符以外，再加上些諸如博物學方面的知識....... 後來就還蠻沉迷其中的，到那時候，就不太有死命學習與修行的感覺了呢。」
「……」
「然後呢、等我注意到的時候就這麼強了。」
「……什麼、那個……自傲？ 你是這種對自己信心滿滿類型的人嗎？」
「不是妳在問我的嗎？ 除了這麼說以外，還有什麼理由能說明這麼強的原因嗎？」
「……你在說什麼？」
「你不是問我說謊的事嗎？」
「…………我才沒問呢。」
過了一會兒，亞美優嘆了口氣說道。
「那些是實話嗎？ 總覺得......讓人失望呢。聽了讓人感到很不滿意。 還以為背後有什麼驚人的秘密在。 我可是做好了你會對我說出什麼驚世秘密的覺悟的呦？」
「……說的好過分哪。這些事我本來不想說的呢。」
實際上，將這些事由自己口述出來，是打從出生以來第一次這麼做。 就算在前世也沒這麼滔滔不絕地去介紹過。 總覺得非常地羞恥，像是自我意識過剩的傢伙似的。
但說實在的， 我方才說的，全都是實話就是了。
當然――――也有些是沒說出來的。
由異世界轉生過來、關於陰陽術、關於妖怪等。 我還有非常多秘密隱瞞著沒講出來提。 但是呢......既然沒問到這地步，我自然也沒打算全盤托出。
強大的理由，就如我先前所說明的。 我的實力與轉生並沒有關係。
亞美優喃喃說道。
「但是.......所謂的強大，或許到頭來也就是這麼回事吧。 我如果......不是勇者的話，不管在劍術也好、魔法也好，大概也不會練得這麼好了吧。」
「……」
「話說回來，為什麼你會知道我是勇者呢？」
「……在兩年前的開學典禮那晚，我不是說我去找尋將下級惡魔召喚過來的術士了嗎？ 本來我是和妳說沒有找到，但實際上是有找到的。 從那傢伙那所聽到的。那場襲擊...... 其實是衝著妳來的呢。」
「哦……果然如此呢。身為勇者、總是會成了別人的目標呢。 然後呢？ 那傢伙是被你所打倒了嗎？」
「……是的。不過我沒對任何人提起過。」
「這樣……那、雖然已經是兩年多前的事了、連這之前的事一起說吧。」
在我背後，亞美優略微羞澀的說道。
「謝謝你了、塞伊卡」
「……」
「總覺得我..... 總是在被你所幫助呢。」
我並沒有回過身子，而是就維持駕車的姿態，帶著些微的罪惡感答道。
「……不用客氣。」
說不出口的秘密，又多了一個了。
亞美優。我一開始本來是打算利用妳的。
就是為了避免像前幾天那樣，被為政者所盯上，落得被處刑的命運，我才找上了妳。 目的是拿來作為最強的我的替死鬼啊。
然後在自己親手將這計畫給搞砸的現在――――後面該怎麼辦，我自己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