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下一枪(十四)

时间冻结了。 安灼拉的一瞥掠过格朗泰尔,锁定回卡彭身上。卡彭没有流露出惊讶,对一个二十六岁来说就做成芝加哥集团老大的那不勒斯男人来说,表现出事情不在他的掌控中是不可饶恕的。他只是绷住嘴唇,慢慢地说:“你们是两个不懂得礼数的蠢材。在我的朋友的葬礼上做这种事,撒旦都要唾弃你们的。这下倒好,你们可以一起去见他了。” 那个叫桑蒂诺的保镖开枪了。格朗泰尔翻滚躲开,从一位女士的黑裙下钻过去。下一刻安灼拉的枪也响了,朝着桑蒂诺的方向。卡彭拔出匕首,挥向他的脸。爱潘妮拉住被击伤的桑蒂诺,把他往战场反方向拖。整个灵堂陷入混战之中,人们拖着小孩急急向外面跑。 珂赛特冲上二楼。马吕斯拿着枪朝下瞄准跟安灼拉缠斗在一起的卡彭,手臂颤抖着。搏斗的目标是最难击中的。 “马吕斯!”珂赛特急急地道,“这不是你的事。跟我来。有车在外面等我们。” 安灼拉的手掌被划破了一道。他的目光越过卡彭肩头,朝上喊道:“马吕斯!” 马吕斯吸了口气。 他对着头顶捷克水晶吊灯的锁链连开了三枪。弹壳崩落在空气中,铜质链条嘎吱地响了几声,断裂开来,直直坠落。 卡彭回过头去。安灼拉想把他推向吊灯的方向,被他锁住了手臂,吊灯在他们身后轰然落地。卡彭的刀举在空中,安灼拉伸手够被击飞的枪。 一颗子弹打穿了卡彭的浅口帽。卡彭被震得往边上一躲,格朗泰尔放下枪叫道:“这儿!” 安灼拉翻身冲过去。他们钻出窗户,消失在人海和车流中。 马吕斯丢下枪抱起珂赛特,从消防梯跑了出去。珂赛特抓着他的衣领。他们惊魂未定地坐进车里,金发姑娘突然翻身,坐上马吕斯的膝头。她郑重地说:“娶了我吧,马吕斯。” 马吕斯的脸腾地红了:“我以为——我以为我们都默认了。” “啊!”珂赛特说,“你有胆量开枪,可一直没胆量求婚嘛。只得我来了。”

安灼拉和格朗泰尔都知道这时候不能开车走。格朗泰尔拉了他一把,他们改道从一家玩具店直直穿出去,又绕了个圈,才去搭了一辆的士。格朗泰尔把他们摔进车后座,就拉起安灼拉的手去看他的伤势。 “不要紧。” “得包一下。不想让你死于破伤风。” “你这个月在哪里?” 格朗泰尔默然。几秒钟后他咕哝:“拉斯维加斯。” “怎么去的?” “你得问爱潘妮。我——你知道我去主教那儿了。我跟他们说‘一命换一命’。他说,那爱潘妮你处理吧。我在某个,嗯,我猜是地牢的地方待了一晚上。然后那姑娘把我揪出来说,你现在是死人了,给我滚吧。她就把我一脚踹上了火车。下火车的时候到处都是阳光、赌场和戴花环的漂亮姑娘。我猜那是拉斯维加斯了。” 安灼拉面无表情。 “我没和她们睡。” “怎么回来的?” “我被敲晕了,醒来就在又在火车上。火车到得好像比她以为得早了点,安排上出了点差错,我又擅长死缠烂打,总之我就——”格朗泰尔摊开手,“回来了。” “很好。” “她说我不回来你就能把芝加哥拆了。”格朗泰尔紧张地搓了搓大腿,装作四下看的样子,“我不知道发生了啥。不过看起来除了死了个人没什么差别嘛。你家的窗户修好了吗?” 安灼拉没理他。格朗泰尔惊恐地回头,发现安灼拉已经下车回家了。他连忙要跟下去,却发现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安灼拉怒气冲冲地回来给他付了车钱。

安灼拉一进门就把钉在墙上的纸牌扯了下来。格朗泰尔探头去看那是什么玩意,安灼拉呼地转过身,盯着他。格朗泰尔搔搔头发。 “呃。”他说,“我真的没和拉斯维加斯的姑娘们睡觉。你知道我是男同性恋。” 安灼拉一拳打在他脸上。 格朗泰尔大叫:“你不是反对无谓的暴力的吗!” 安灼拉直接把他掀翻在地。他豁了口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打上来,格朗泰尔一边脸疼一边心疼,手忙脚乱地接安灼拉的拳头。安灼拉的骨节卡进他肉里。他捉着安灼拉瘦得硌人了的肩膀,腿一蹬地翻到他上面去。安灼拉发出低吼,一脑袋正朝格朗泰尔被打破了的脸撞上来,他边忙着躲边问:“你很生气?” “你说呢?”安灼拉头发散乱,脖子青筋毕露,猛地把他搡到地上,一拳差点把他的下颌骨狠狠打歪。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格朗泰尔嚷嚷一声,瘫平了让安灼拉打他。他闭紧眼睛,安灼拉停了几秒,毫不留情地一击殴中他肋骨下面。 安灼拉是真的他妈的很生气。 格朗泰尔疼得“嗷”了一声,一口腥甜差点喷出来:“停停停!” 安灼拉提着拳头停下来:“不可能就这么完了。” “行行行,没完没完。你长得好看,你说了算。但是换个办法,别往死里打我了。”格朗泰尔用手背擦了擦脸,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往死里操我。” 安灼拉看着格朗泰尔像一个唯物共产主义者看见列宁复活。 “你的手铐呢?”格朗泰尔说,“把它拿来。”

格朗泰尔扯了一下被铐在头顶的手。不能自慰,不能求救,不能挡住他衣服领口大敞的身体。他说:“行了,我准备——啊!” 安灼拉的牙齿插进格朗泰尔的脖颈。格朗泰尔呜叫一声,两条腿像垂死的瞪羚痉挛着。他的裤子被扯下来,裹满橄榄油的冰凉手指直接操开了他,两根。烫、冷、太深了。更多。他想天啊安灼拉什么都不懂。他牙关打着战,勾起腰在地毯上前后摩擦着屁股,紧密的肌肉一下下咬着安灼拉修长的手指。安灼拉湿硬雪白的牙齿顺着他的肉体往下一寸,他就被激得一弹,手铐扯得叮咣作响。安灼拉吻过他的乳头时他的后脑直接磕在了沙发腿上。 “你喜欢这样。” 格朗泰尔无力地点点头,歪着脑袋瘫下去。他全身疲软,只有阴茎乖巧地为安灼拉硬着。 他不知道是因为被安灼拉毫无章法地碾着他前列腺的手指还是他蛮横地嵌进乳尖的牙齿,总之他头晕目眩,没被碰几下就高潮了一次。一塌糊涂。他完蛋了。 衣冠楚楚的安灼拉愣了一下,搂着他的后脑安抚地用嘴唇碰碰他的额头:“你叫得很大声。” 格朗泰尔抽抽鼻子:“我一般不早泄。” “我知道。”安灼拉不知道。 “太久没搞了。不是因为你技术好。你技术挺烂。” 他以为安灼拉顶多更猛烈地操他或者咬他,没想到臀部挨了重重一巴掌。他没来得及抱怨就被一个吻堵了回去。行吧,安灼拉允许他湿湿嘴[1]。这也不赖。 安灼拉没有理会他的不应期,手指在他的体内翻来搅去地刮蹭。一只火药味的手扼住他的喉咙。他来不及吞咽,唾液滴到安灼拉的手指上:修长、白皙、漂亮,还流着血的手指。格朗泰尔庆幸安灼拉没有抚慰他绵软的阴茎,否则他可能会在安灼拉的地毯上失禁。 安灼拉掰开他的腿。他狼藉、湿润的私处露在那双天蓝的眼睛下。安灼拉嘴唇发红。一滴晶莹的汗珠,从他的额头顺着鼻梁滴落,啪地滴落到格朗泰尔的小腹上,碎了。 “天啊。”格朗泰尔说,“你再不快点我就要被你看射了。” 安灼拉进入了他。格朗泰尔狠狠地一颤:他的阴茎又肿胀了起来。 从前没有一次酒精或者性爱给过他这样的体验。他被整个儿贯穿,留下一个惘然的空洞,又被卡进极乐的顶端。狂风骤雨呼啸着卷裹他。他没一会就汗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肌肉像是吸饱了水的海绵一样沉甸甸,灵魂却不停地往上飞。起、落、起、落,一次比一次更高。他尖叫、呻吟。他的骨髓空了。眩目的太阳像融化蜡做的翅膀般融化了他,他哽咽着,沉进了一片金光中。 他在一声“咔哒“声中着陆,虚弱得像一只被摔碎的锁。 安灼拉抱着他翻了过来,一手扯过大衣盖在格朗泰尔身上。这时候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感激才席卷了格朗泰尔。他抱住安灼拉,摸到突出的骨骼。 “老天啊。”他说,“你瘦了太多了。” 安灼拉没理他,指腹滑到格朗泰尔的大腿,按住一道流弹的旧擦伤。那儿直接被子弹啃掉了一块肉。“你在拉斯维加斯做了什么?” “帮爱潘妮谈了桩生意。我欠她个人情,割了这条腿也还不清。” 安灼拉用手盖住了那块发白鼓胀的伤痕。他的手已经温热了,掌纹里淌着血丝,印在格朗泰尔的皮肤上。 “你怎么知道这个是新的?我身上那么多疤。” 安灼拉吻在他肩膀上。 格朗泰尔鼻子酸了酸。他伏在安灼拉身上,闷闷地笑了一声。一切回到了原点,或许比原点更糟。他们没拿到档案,卡彭不可能再放过他们了。他的命也换不回来了。他多了几道疤,多了个——老天啊——安灼拉。他一个人的时候对埋骨之地都毫不挑拣,现在他得想办法和这个人一起活下去了。他疲累不堪,但还要去把子弹上膛。鬼知道卡彭的人什么时候会来。

一颗石子砸在窗户上。 安灼拉从地板上翻起来拿枪同时一脚把格朗泰尔蹬到桌子底下的速度快得不正常。 “你先把裤子穿好?”格朗泰尔小声建议。 安灼拉瞪了他一眼。 窗户外没有人,只有一张纸条塞在窗缝里,爱潘妮的字迹写着“八点”。 “她说的是教堂。我们不说地点的时候说的都是洛克菲勒教堂。”格朗泰尔说,“似曾相识啊。”

——

注: [1]湿湿嘴:黑话,指的是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