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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记得🔟1⃣️》   万圣节在一阵欢声笑语中度过了。   伯远也因积劳务工光荣“下岗”了。   手术结束后,他看着面前两个明明比自己年龄小,却如此会惹是生非的人气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猛地灌下一口菊花茶压压火后,才从齿缝里蹦出两个字:“真行。”   张嘉元一边愧疚,一边甩了周柯宇一个白眼。   “你真行。”   竟是原封不动将话给了周柯宇。   腺体手术说起来容易看起来难,若不是伯远天资过人,对这方面有所造诣,就是做个三天三夜恐怕都无力回天,伯远医生也是等到天逐渐放亮了才下手术台。   这操心事儿平常人可干不来,乃至心态超好的伯远都有些招架不住,提早领了自己的年假,好好休息去了。   张嘉元可懒的关注周柯宇是死是活,舒舒服服地睡了个觉回来才象征性地回来“关心”他怎么样了。   周柯宇本来淡淡的,看见张嘉元来了,眼睛都不会转了,一双眼死死跟着他,活要给张嘉元盯出个窟窿来。   张嘉元自动无视,一边看看他的腺体缝合,一边看看他面前的枪伤,啧啧称奇。   到底还是Alpha啊,明明刚下手术台,怎么感觉都能派去叙利亚打次仗了。   “疼?”   张嘉元端腔做事地指了指那伤口,活像那街头恶霸。   周柯宇以为他在关心自己,兴奋之于却又不忘记装可怜,委屈巴巴地点头:“嗯。”   “疼就对了!”张嘉元压根不吃这套,对着周柯宇的脑袋就是一板栗,“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周柯宇捂着脑袋,似懂非懂的模样。   “我也没做错啊……”   张嘉元都准备走了,听了这话又折返回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咱俩都离婚了,你为我做这些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小命都要不保了,你说说你图什么啊?”   “图你。”   周柯宇毫不犹豫地道,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双眼湿漉漉的。   张嘉元心里一个咯噔,却故作无所谓地摆摆手:“拉倒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在我面前瞎晃悠……”   说着,就径直离开了周柯宇的视线。   之前周柯宇易感期失忆,现在的张嘉元也多多少少知道了点原因,难过倒是谈不上,恨更不至于,孩子也好好的,身体也一天天恢复,就是和周柯宇重新成为朋友也不是没可能,归根结底只是过不了欺骗这一关罢了。   谁知道周柯宇是真话还是满嘴跑火车?张嘉元可赌不起,人们都说事不过三,自己怕是都相信他十几回了,再在他面前栽跟头就是缺心眼儿。   林墨听说周柯宇来了,像是丝毫不意外,盘腿坐在张嘉元的床上啃梨子,小嘴叭叭个不停:“要我说啊,就让周柯宇留下来照顾你得了,你看,有他的信息素你妊娠反应也会好很多,吃嘛嘛香,睡觉都舒坦了,更何况他任劳任怨啊,你指东他就不敢往西,要星星就不敢给月亮,不满意了就丢,人家照样乐意跟在你屁股后头嘘寒问暖。”   张嘉元顿觉无语,把林墨打下床:“边儿去,尽出馊主意。”   “哟,心疼啦?早干嘛去了。”林墨跳下床,戏谑地调侃。   “这婚都离了,还和前夫藕断丝连不给别人看笑话么!”   “离婚证呢?给我看看。”林墨坦然伸手。   张嘉元瞬间噎住,小姑只说派人去找周柯宇离婚了,告诉他现在已经恢复自由身,具体的一概不知。   “没有?那有什么不合适的,赶紧把人请进来住啊。”   张嘉元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不该找他说话。   午饭也来得快,护工来送的,开门的那瞬间,张嘉元似乎用余光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也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   张嘉元心不在焉地吃着午饭,偶然听见杰克小男孩在门口与某个人交谈。   “Hey, sir, what are you doing?Why are you squatting(蹲坐) here?”   “I'm a bad dog. My master doesn't want me anymore. I'm waiting for him to take me home.”   ……   张嘉元猛地打开门,吓得门外两人一大跳。周柯宇慌乱中赶紧戴上喜羊羊头套,杰克指着他难以置信地说:“嘿!你没告诉我你的主人是这个奇怪的哥哥!”   张嘉元听到这话,已经在摩拳擦掌了准备教训教训这孩子。而周柯宇却温柔地拍拍杰克的头纠正道:“他不奇怪,甚至很聪明,他既是我的‘主人’,也是我真挚的爱人。”   杰克捂着嘴跑开了,咯咯地笑个不停。   张嘉元无奈极了,看着仍旧蹲在地上的“喜羊羊”气不打一处来:“还戴这个头套干啥?觉得我好欺负?”   “喜羊羊”只是晃晃头,轻轻托住他的手,发现有些凉,就捧进两只手里搓了搓:“我怕你不想看见我的脸……就只能扮成你的偶像了。”   末了,又怕他误会还补充一句:“无意碰瓷顶流,我、我想你会喜欢而已。”   “噗,”张嘉元忍不住笑出声,“在哪儿学得乱七八糟的那一套?”   周柯宇只是憨憨地笑了笑,挠了挠头。   “那你一直在我门前杵着干啥?”   “别,别的地方我也不想去,而且你快午休了,我怕你睡不着觉……我想等你休息了,开个门缝为你放点信息素。”他一本正经地说,语气却傻乎乎的。   张嘉元沉默了会儿,忽而想起那天半夜在门外发现的“喜羊羊”,和莫名其妙回房睡觉的自己看。那一次应当并非偶然,莫非每天夜里他都是这样度过的……   他猛地掀开了喜羊羊头套,对着周柯宇的脑门弹了一下,转身回房前撂下一句话。   “进来吧。”      周柯宇战战兢兢地走进这间病房,明明不是第一次来却东瞧瞧西看看,唯恐张嘉元一个不开心又把自己赶出去了。   张嘉元看见周柯宇这模样就忍不住置气,从前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精明样呢?怎么成了个这么胆小怕事的人。   “我又不会吃了你,喏,只有一个沙发,要睡就睡,不睡拉倒。”   张嘉元自顾自地躺上了床,可能真的因为有周柯宇的气息在,沾床就开始变迷糊了。   周柯宇轻手轻脚地坐上了沙发,张嘉元翻个身的同时对着他的方向丢去一个薄毯,似乎是张嘉元常用的,上面还带着他的余温。   周柯宇珍视地将它接了过来,抱在手里又是端详,又是揉了揉,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是拿来给你盖的。”张嘉元冷不防地道。   周柯宇听到这话瞬间一个激灵,连连应了几声“好”才躺在沙发上。   说是午休,不过是盯着张嘉元的后脑勺一动不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似乎就怕闭眼一秒,眼前的张嘉元就会从自己的面前消失掉。   张嘉元休息不好,周柯宇又何尝不是呢。无数个彻夜难眠的夜晚,一瓶瓶酒精也无法让他入眠了,医生一次次下达病危告知书,但周柯宇没有一次放在心上——他已经失去张嘉元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父母双亡,尚且还有养育之恩的养父在各国巡游,但从不过问他的事情。只有张嘉元,是他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遗憾。   所以,当他在那天接到张嘉元因疼到失去知觉而胡乱打的电话时,竟然让他重燃了生命的希望。   尽管他听到张嘉元快要疼晕的语气时吓得魂儿都要没了。   于是他给整个医院的人打了电话,又找养父借台直升机,连夜赶到这所医院。他不敢出现在张嘉元面前,就只好找来一件喜羊羊玩偶服伪装自己。   再然后,他正好看见了差点摔倒的张嘉元,一颗心再次被揪起来,好在他对自己受到损害的信息素没有戒心,甚至可以说相当喜欢,也可能是自己的身体在逐渐恢复正常的缘故,腺体也相应产生了变化。   所以他学习料理,每天换着花样为张嘉元准备营养餐,又怕以后没机会,准备了一场隆重的万圣节,一方面弥补没有和他过节的遗憾,一方面借着这个机会将腺体取出,并制成香水后留给张嘉元。   可事情似乎逐渐偏离了自己轨道,张嘉元发现自己了,并没有赶自己走。   所以周柯宇现在有一点贪婪的念头。   是不是只要再努力点,再认真点,就能永远留在嘉元身边呢?      有了周柯宇的帮助,张嘉元的日子也过得风生水起。病恢复的快不说,还长胖了几斤。   张家人知道周柯宇来了,来看张嘉元的次数都变少了,只有张老爷子偶尔会过来和周柯宇说两句话。小姑看见他倒是如临大敌,闹了一次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好消息是,张嘉元拿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录取通知书。以前高考那会儿报考过这所院校,可惜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爱情放弃了,好在小姑“找了关系”给自己弄进去了。   迟到了几年的梦想终于有机会实现,连带着看周柯宇都变得顺眼了些。   录取通知书的出现更意味着张嘉元该出院了。   周柯宇帮着他一起收拾东西,心情却低落极了。   这段时间除了同住屋檐下,说话也不过寥寥几句,也就意味着这段时间没有一点进展。   “你报道的那天,我陪你一起。”   张嘉元没有拒绝,天气不仅越来越冷,肚子也越来越大,活动都有所不便,多个人也多个照应。   小姑给他找了个距离学校仅有十分钟的别墅,不仅设施配备齐全,还有一间地下室,简直就是为张嘉元量身打造的。   住进的那天正巧下着雨,搬家公司比自己先到一步,所以住进就有暖气。   林墨在周柯宇出现的这段时间里就回国了,张嘉元又不喜欢太多人,就索性一个人收拾东西了。明明只是几个月没见,很多东西却分外陌生,好比那个保险柜……   张嘉元随便试了试自己的生日,没想到却打开了,里面居然躺着户口本和结婚戒指。   ……原来真没离婚?   张嘉元觉得奇怪,却看见了自己的吉他,打开看了看……   忽而,掉出一张沾满鲜血的纸条。   ——周柯宇那天塞进自己手里的纸条。   张嘉元鬼使神差地拿起来看了看,上面赫然写着两行大字——   后会无期,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