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rite.as

心是孤独的猎手

2017.9

*架空哨兵向导设定,向导零,哨兵凛月。 *但其实和哨兵向导已经没关系了,不如说是我瞎编的设定吧……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即使隔着合拢的窗户也能听到连绵不断的雨声。然后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朔间零大步地走进来。他身上的深色军装被淋得透湿,半长的黑发贴在脸上,脸色阴沉到有些吓人,不知道其中有几分是大雨的缘故。距离月永联络他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一路奔波如何自可想见。濑名泉迎上去一步,他们相互行了个有些潦草的军礼。 “朔间,你应该已经了解情况了吧?” 泉说出的话没有冗余。眼下的情况容不得那些东西,零也听不进去。他从迈进房间的一瞬间起,目光便一直在病床上那个人的身上没有移开,这时也只是低低应了一声。随着主人一起飞进来的精神向导在房间里略了半圈,最后落在了床头。两只纯黑色的蝙蝠一大一小贴的很近,零走过去,伸出手,属于凛月的那只小蝙蝠非常乖巧地任由他触碰了头顶的绒毛,看起来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站在一旁的泉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通常来说,和精神向导的物理接触是只有建立连接的哨兵与向导才能做到的事。不过,虽然朔间凛月现在并没有和哪个向导建立正式的连接,但他早就知道朔间零能做到这一点——尽管他并不确定是因为零是“朔间”还是“凛月的哥哥”才能做到的。 “再确认一次,”零在病床边坐了下来。虽然已经脱下湿透的外套,他整个人依然带着那种被雨水浸透后冰冷潮湿的气息。他抬起头看了泉一眼,声音里有一点疲倦的沙哑,“凛月是在摧毁‘虫巢’的时候精神力损耗过大,并被‘虫巢’消失时的波流击中而而陷入昏迷的。现在他身上没有严重的物理伤害,精神向导状况正常,但是精神蓝图关闭,向导素不起作用,你也不能和他进行临时连接——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虽然平时我也不能完全浸入,但是现在就只能进入到他精神蓝图的外围,”泉说,“那个地方和内部之间是用丛林隔开的……大概能感觉到他就在里面,我进不去。” 无论如何都进不去吗?这个问题不必说出口。Knights虽然也是直属军部的小队,但是有最高的独立决策权。双方都很清楚凛月这些年来对零的态度,如果不是到了实在束手无策的地步,他们是不会向零发出求援信息的。 零短暂地沉默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明白了,交给我吧。” 他没有用常用的那种……老人一般的散漫语气。泉这样想着,在零陷入精神蓝图的同时,向自家的队友们发出了通告最新状况的消息。

零慢慢地踏入了那片丛林。 虽然主人正在昏迷不醒,但从精神蓝图里的情况看来,凛月的心情好像并不差。一般来说,因为映射了当事人的精神状态,所以从蓝图中的风景天气中就能简单地分辨出主人的心态。而眼下天色晴朗,丛林之中也并没有什么阴森杀机,反而是一片祥和春景,地上的灌木开着小花,时不时还有野兔从脚边蹿过去,对零这个外来者完全没有惧怕排斥的意思。 在濑名泉口中无法跨越的丛林,对零来说却是可以轻松穿梭的地方。他很快就察觉到了这里存在着的熟悉感觉:虽然不尽相同,但是,与他们童年时居住过的地方有八分相似。零已经有十几年未曾再涉足过那片旧宅,可他依旧凭借脑海中的片段印象找到了正确的路,通向那片兄弟二人的蔷薇园——

花园和他的记忆完全重合了。 被精心照料的红蔷薇怒放着,每一朵花都是同样的娇艳完美。而在花园的中间,他们曾经一道玩耍过无数次的地方,今天也在小桌上摆好了精致的点心。桌边的两把椅子中有一侧空着,另一侧端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刚好背对着零的方向。 “……哎。” 在片刻的沉默注视后,零不由得吐露了这么一个音节,声音明明很小,却惊动了坐在那里的人。看起来大概只有四五岁的朔间凛月转过身来,看到他的时候就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小小的凛月朝着他跑过来,零也配合地蹲下身去,刚好能够在凛月跑到面前的时候与他在差不多的高度上相互对视。 “哥哥终于回来啦,”凛月露出了天真的笑容,主动用双手拉住了零的手,“我等了好久……要陪我一起吃点心呀。”

就好像很久以前他们常常会做的那样,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到桌边。凛月用带着稚气的声音说了很多话——对零来说这有点陌生,他的弟弟已经很多年不曾像这样,兴奋地向他讲述自己琐碎的经历了:他很喜欢新换的毛毯上的味道,他在宅子里发现了一间隐秘的储藏室,他把一支新学的钢琴曲练好了,他想和哥哥一起分享点缀了玫瑰酱的小蛋糕…… 在凛月兴致勃勃讲述的时候,零给他面前的杯子里添了几次饮料。按说他其实不用动手的,施加这种程度的细节影响,对于零这样优秀的向导来说,甚至可以单纯靠精神来完成。不过,就好像突然想要追求什么仪式感似的,他一次又一次地去那么做了。 精神蓝图之中的时间流逝是个模糊的概念,和现实并没有直接的联系。零在踏入的时候就明白这件事,很难说他会在这里停留多久,所以自然也就无从焦急。不过那大概的确是足够久的时间,小小的凛月大概终于察觉了疲倦,又或者挖空心思也难以找到更多想要说的事情。他停下来,饮尽了杯子里甜甜的果茶,然后抬起头来,向着零笑了笑。 那是个充盈着信任和依赖感的表情,并不难读懂。零也笑了,他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走到凛月的面前去。那把椅子对小朋友来说有点高,凛月的小腿荡在空中,晃了晃,他看着走到自己面前来的兄长,稍微抿起唇,看起来有点不安。 零没有立刻就说什么,他俯下身去,足够温柔地抱了抱自己的弟弟,然后单膝跪下去。两个人的高度再次到了相同的位置。他拉住了凛月的手,在开口前稍微迟疑了一下——但他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他在哪里?”

在零面前的,小小的凛月并没有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看起来很意外——或许他本来就知道会有这一刻,可他也并不慌张或是气恼。孩子的脸上露出了困扰的神情,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小声地说:“我就是凛月呀……我没有骗你的。” “我知道,”零点了点头,那不是谎言。在他面前的这个孩子,的确是他们所在的这片精神蓝图的主人,是朔间凛月没有错。但是,那也并不意味着这就是零想要的答案。他没有松开手,反而把攥住的手握得更紧了一点。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容易的事,他凑过去,用自己的额头抵上凛月的,然后慢慢地说了下去。 “我知道的,你就是凛月,没有说谎,是个好孩子。让你等了很久,是我的错……但是,现在遇到了很重要的事,我一定要找到我的那个凛月才行。” 这是凛月的一部分,也是——零猜测,是在他精神蓝图之中,用来保护自己的最后一道藩篱与屏障。眼前的双眼还是孩童的模样,纯净天真,而现在已经因为他说出的话而蒙上了一层水雾。做出这样的发言让那孩子痛苦,零想,这和又抛弃了他一次究竟有什么区别。他其实已经猜到了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行,但那个念头仅仅是出现就让他陷入了无法言说的煎熬与痛苦。他们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是小孩子先放弃。他很小声地说,我知道了,哥哥。 那个凛月停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可是,只要我在这里,那个‘他’就是不会出现的。如果想要找到他的话,需要我‘消失’才行。” 因为预感实现、难以逃避所带来的痛楚,零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等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们周遭的景象已经变了。花园中摆放着点心的桌子不知何时悄然消失,原本只是在篱笆中规则生长的红色蔷薇不管不顾地蔓延过来,包围了他们。就好像这儿的一切都是红色的,夺目地占满人的整个视野。而小小的凛月站在他面前,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零抬起手来,他看到自己的手掌在颤抖不停。在片刻的凝视之后,他轻轻地用自己的手指拢上了那个孩子的咽喉。 他要这么做才行,可是他怎么能真的这么做。零很清楚,现在自己的身体有着和现实中一样的力量,如果想要结果这一切,他甚至不需要真的耗费太大力气。可是他的手指上也的确就是毫无力量,他做不到,没办法收拢指尖。温热而脆弱的脖颈就贴在他略带粗糙的手心里,凛月抬起头来,看向他。

那是零所深爱着的人的面庞,在与他最亲近的年纪,是他想念过无数次的样子。那时候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还有很多事没有发生,距离他们的关系落下多年来都无从破解的冰层还有许多年—— 可是,无论如何,那也已经是发生在过去,并且永远不会真的有机会改变的事了。零的脑海里浮现起了凛月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他知道这几年来在弟弟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从寂寞的深夜之中站起身来,作为没有绑定向导的哨兵,表现得强大而优秀。所以,他更不能……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因为过去的事情就把这些抹消掉。他不能让那个向前迈出了步伐的朔间凛月,因为自己的踌躇而被掩藏起来。 那太不公平了,无论对哪个凛月来说都是。

零甚至没有察觉自己落下了眼泪,但他的确已经——终于,做好了本就不该犹豫的决断。话虽如此,真的要不加犹豫,也太难了。他闭上眼睛再睁开,在真的去按照决意的念头做之前,和面前的人再次对上视线,却稍微有些意外地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足够了,哥哥。他听到一个带着稚气的熟悉声音,轻柔而温和,直接在脑海之中响起来。 “凛月最喜欢哥哥了。”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整个世界分崩离析。 天空和风的颜色也全都消失了,还有那些环绕着他们的蔷薇也一样。朔间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亲眼看到周围的一切都渐渐消散在了虚无的黑暗之中。而当这个已经什么都不剩下的世界重归平静之后,零的面前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他大步地走过去,用力地抱住了朔间凛月。两人体格上的差异用来拥抱时却是刚好合适,稍微收紧手臂的时候,零听到了从肩头传来的抽气声音,有些像是啜泣,又让人无法确定。 但是那都没关系,零想,他已经在这里、并且绝对不会再丢下凛月一个人了。

朔间凛月醒过来的时候也还在下雨。 没办法,雨季总是这样的。好在这会儿的雨势温和,会让人把窗户打开一条缝,让清凉而潮湿的风稍微透进房间里。凛月勾了勾手指,感觉到了一点被牵拉着的力道。有人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鼻端的味道里有些熟悉到不需要亲眼去看也可以确认的成分,他早在那个漫长的梦境之中就知道是谁在这里了,可是,凛月还是想看一看那个人,现在就要。 他睁开眼睛。

Fin.

一些没卵用的补充设定:

老零一直没有绑定的哨兵,他兼容性很强,各路小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都可以奶一口。顺便一提,早年的时候这位向导是著名的可以手撕敌哨兵…… 虫巢之类的词是我瞎掰的,没有具体考虑过敌军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