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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重看橙子先前发布的知天易纪念视频,竟然有点泪眼婆娑。

我之前对这个人并没什么概念,只是在橙子讲某些牌局时说这是群内局,然后提起一些 ID,有冰封、村长、龙之介等等,还有知天易。似乎都是圈内知名人士。后来我看到知天易英年早逝的消息,圈里人都在留言纪念,再后来没几天,在 2021 年 11 月 24 日,看到橙子发布纪念视频。其实到这个时候我是没有任何感觉。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没看过他的直播,没看过他的视频,也没听到到有谁介绍他或频繁提起他的名字。橙子发布的这个纪念视频,我也只是当普通视频随便看看。甚至在片尾看到网友做的图片,还觉得特别好笑。

但最近几天再来翻看这个视频,却愈发有种无法克制的流泪的冲动。上一次有流泪冲动时候,大概是看《武林外传》断指轩辕与白展堂赌博那集,再上一次,是在一个景点现场看舞狮。感觉我的泪点还是比较难以捉摸。

通过橙子的视频我了解到,知天易是三国杀游戏绝顶高手,能打出极其精彩的操作,能做出异常高端的牌语,对游戏有着独到的理解。他开创了身份局反贼收队友一波推掉主公的流派,被网友称为「发育队友」、「竹鼠养殖」。看知天易打牌,的确是叹为观止,赏心悦目。

我想,如果只是他打的好,那我也只是感叹而不至于感动。感动到忍不住落泪确实是需要一定阅历的,我们由常识也知道,越是年长的人,越容易在面对一些事情时情绪上涌,而年轻人却不以为意。最早看《武林外传》断指轩辕那集,只是觉得场面很精彩,情节很巧妙,但绝不会感动的想哭。现在才知道,我们所哭的并不是「不要去赌博」这种朴素的道理,而是剧中人物表现出来的人性。

所以,我哭知天易,或许并不是因为他打的有多精彩,而是对比。三国杀这种牌类游戏,虽说有一定的运气成分,但更多是考验玩家对武将技能、牌和局面的理解,还有装身份与反装身份的策略,以及可以传递信息的牌语。对于高手,以及努力想要成为高手的人来说,打字或者通过游戏外机制通牌是非常无耻而令人鄙视的行为,不需要解释;而对于另外一些人,只要能打字发言就可以打字通牌则是理所当然,也不需要解释。正是这种天地之差的对比,才使知天易英年早逝更加令人惋惜。看到高手之间那么默契,牌语可以做到那样极致,再想想那些打字发「杀我,有闪」的人,不由得感叹人类这一物种的奇妙,智力差距真是天壤之别。即使看到他打出搞笑的错手,即使看到网友制作的搞笑图片,也体会到那种笑中带泪的感觉。

现在去橙子的个人空间,能找到叫做「永远的知天易」的视频合集,里面只有一个视频,就是这个纪念视频。优秀的人在死后会被人怀念,而跳梁小丑过完他可悲的一生后,连一点灰尘都不会留下。

「回收站」这个词对我来说是一个很有年代感的存在,我想对于很多惯用电脑的人来说都一样。小学时候第一次在教材上见识到计算机时我们就知道,电脑开启后我们看到的东西叫桌面,上面有很多图标:我的电脑、我的文档、网络连接,以及,回收站。有的时候新装或升级完 Windows 系统,桌面上什么图标都没有,除了右下角的回收站。后来也得知回收站的作用:当我们对文件执行删除操作后,文件并没有消失,而是被转移到回收站中并且变得不可用。你还可以随时将它还原。

既然我们随时可以还原它,就说明它还在占据磁盘空间。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就开始有意识地用 Shift + Delete 来删文件,后来渐渐变成习惯。这个操作含义是直接删除文件,不再转移至回收站。这样便避免回收站里内容越来越多,隔三差五还要清空的麻烦,也可以让磁盘剩余空间显示出它真实该有的数值。后来我的主力系统变成 Ubuntu,在命令行删文件时,简单执行 rm 命令,文件也是直接消失,并没有给你提供后悔机会。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虽然失去了后悔时将文件还原的机会,但我并不介意。在我看来,删除文件就意味着我不再需要它,想要它立即消失,将它占据的磁盘空间还给我。如果我还想保留它,我就不会删除,更恰当的做法是自己来制造专用档案室。「回收站」更恰当的名字应该是「垃圾桶」,它只是把我们删掉的文件凌乱地堆放到一起,如果你习惯于在删除文件时只是把它放入回收站并且没有清空回收站的习惯,那么在回收站里寻找一个文件想要恢复,恐怕也是件麻烦的事。

你可能会觉得有后悔药吃总是好的,但我不这么看。任何事都有代价,总有后悔药可以吃的代价就是总有一堆垃圾堆放在那里。Windows 系统以图形界面起家,所以总能在视觉效果上搞点花活。比如有内容的回收站图标也是一个有垃圾的垃圾桶,而空的回收站图标便是空的垃圾桶。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有垃圾的垃圾桶图标已经能引起极其不适,就像看到自家垃圾桶堆满垃圾而没有倒掉的感觉。我认为容忍全部垃圾作为代价来避免偶尔一两次的后悔是不合适的。每次做决定前,都要想清楚,确认自己可以承担后果,不要总是去奢求吃后悔药的机会。总是担心可能的后悔,你就永远不能删除文件,否则这个问题就可以无限追问下去:清空回收站后又后悔了怎么办?文件误删恢复工具。原来所处位置被重新写入内容了怎么办?用移动硬盘或 U 盘。移动存储满了怎么办?用云盘……到最后你就会发现,你只是向仓库里不停堆放,但从不整理,也从不取用,还不如当初要扔东西时就痛快扔掉,彻底断了念想。

所以,回收站的存在,我猜只是微软当初为那些不怎么熟悉电脑操作,对自己行为后果估计不足的人考虑设计,后来渐渐成了传统。于是我的 gnome 桌面上也有一个 “Trash”,似乎没有一个存放被删文件的位置,就不像是一个图形桌面环境。

回收站的图标总是一只画有回收利用标识的垃圾桶,但就如同现实中的垃圾一样,被抛弃的东西几乎不会再有什么再利用的价值。哪怕所有人都能完全准确地执行垃圾分类,我想它们的命运大多还是被填埋或是被焚烧。因为我们已经有一条完整的从原料到成品的流程,另外造一条从垃圾到成品的流程未必会有更高的性价比,未必会更有助于节能减排。垃圾这种东西,我们只是考虑如何尽量无害化处理,不让它们对生态造成更大的麻烦而已。「变废为宝」这种事多少还是奢侈了些。

人也是一样的。一旦成年,就可认为大脑已经固化,难以改变了。如果错误信息接收太多,渐渐变成了垃圾,便几乎失去解构重造的机会,只能至死都是垃圾。我们最好不要去指望拒绝科学、迷信宗教玄学之人理解正常的逻辑,不要奢求眼里只有自己、索求无度之人拥有平常的人性。对这样的人施与同情,就会面临将一个饮料瓶拆成三份扔的麻烦。

我殷切期望读到这里的读者在平时使用电脑时彻底抛弃「回收站」这一功能,善用 Shift + Delete。同时也诚挚祝愿您避免像我一样,成为收纳各种垃圾的垃圾桶。我们已经活在这样一个时代,生于那样的家庭,长于如此的社会。我们更加有理由有意识地努力,提高自己的水平,让自己遇到更好的人,而不是各种无法回收利用的垃圾。

和菜头 4 月 19 日发在公众号上的文章是《顺着说,逆着说》。读完之后我才发现,我也是个缺乏常识的人。

常识这个词,给人的感觉并不好。这个词出现的场合,往往是在说某人或某些人缺乏常识。常识指的是普通人有理由必须知道的事,所以说某人缺乏常识,大约等于直接指责他低能。没有人愿意接受这样的指责。

我本人也使用过这个词。因为总有人对我知道一点奇奇怪怪的偏门知识感到神奇,还十分刻意地讲出来,搞的我略有气愤,又不好发作,只好笑笑说,这是常识。等对方说自己是连常识都不懂的白痴后,我再补充一句:领域内常识。不同的人对常识的理解不一样,往往是自己熟知什么,就觉得那个领域的基本知识属于常识。比如有的医生就认为,产妇不用坐月子,例假时可以吃冷饮这种违逆传统的说法属于常识。不过也可能只是在跟大众刚正面时场合之下的说法,又或者是表达一个希望这些正确知识成为常识的愿望。

倾诉经常伪装成提问或者求教的样子,这个常识我以前确实不具备。尽管我清楚,有些人把信仰作为活着的理由,破除他的信仰就如同夺走他的性命;尽管我明白,有的人会把自己的一贯认知当作易碎品小心存放在小角落里,理性讨论问题对其而言是冒犯边界的行为,但在别人提问的情况下,我还是遗忘了这一点。我已经不再有特别强烈的表现欲望,不再好为人师,在别人不想听的时候不说,在别人貌似想听的时候少说,但这显然还不够。我还需要再增加一条常识,就是具备识别一个提问究竟是倾诉还是求教的能力。

以前的我为什么会没有意识到缺乏这项常识,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勉强解释一下。因为面对别人的提问,我实在不愿说言不由衷的话,不愿撒谎。我做不到同你一起义愤填膺,去骂你所讨厌的人或事,因为我并不了解事情的全貌,不会轻易做出判断,我觉得那样对别人很不公平。我没能意识到,自己的理性分析和判断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讲实话的后果,就是让情况变得更糟。把倾诉伪装成提问,也给了我恰当的推诿——要么你就别问,直接表达情绪,你既然问,就别怪我如实回答。从我内心来讲,也实在不希望和自己交谈的人是一个没有理性思考能力,只会发泄情绪的幼童。

人们为什么会用提问去伪装倾诉,一方面,直截了当把对方当作感情垃圾桶还是不太好意思,又要欠别人人情;另一方面,我觉得人们在感情用事时候多少还是会有点疑惑,知道自己没有在理性判断,但实在希望自己是处在正确的地位上痛快骂人,于是会去寻求一点心理上的支持。提问之后,如果对方给出令自己满意的回答,并且和自己统一战线,那自然说明我是对的,如果对方的回答令自己不满意,也可以说持反对意见的人不可理喻,说明我还是对的。无论怎样,自己都通过提问增加一点信心。

我并不能体会到这种感觉,因为当我认定一件事实后,并不在意第二个人是否持同样说法。我并不关心别人的说法为什么与我不同,因为我不认为自己能听到除「一直都是这样」或者「大家都是这样」之外的答案。能打倒我的只有科学事实。假如某天科学研究表明,同性恋行为与基因完全无关,并且是在扭曲心理支配下产生的不正常行为,我便立刻停止反对歧视同性恋,除此之外,我对同性恋的看法绝不会因周围人的态度而转移。

多数正常人还是希望人与人之间有平等的关系,不希望对方将自己低看一等。对于我来说,言不由衷、虚与委蛇的赞扬就是贬低对方的行为。而对另外一部分人而言,理性探讨才是看低对方的行为,因为其不具备正常思考的能力,才会觉得对方是在说教,试图控制自己,教自己做事。他们希望自己的价值被重视,又无法体现出价值,所以只好拒绝一切反对态度,毫无任何理由地固执己见。这便是叛逆。只有和与自己一样蠢的人一起,才不会感到对方高自己一等。在他们眼里,这种舒适的价值远远大于对事实客观而全面的认知。

裴洪刚医生在他微博上发过一段话,大致是这个意思:一件坏事,如果掩埋起来,它就会发酵,然后不断传播;而如果拿到太阳底下暴晒,很快也就消失了。他的粉丝纷纷留言表示赞同,然而我的见解,却与他正好相反。我认为,把坏事掩盖下去,它才会慢慢消失;而如果一定要暴露出来,它便会不停传播,造成越来越严重的污染。

我想裴医生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他对人性过于乐观,但这又说不通。以他对待传统医学的态度,自然会持续遭到网络言语暴力。他和他的粉丝应该都清楚,坚定循证医学理念的人在人群中的比例能小到什么程度。作为受害者,理应不会对群体太信任才对。所以我后来倒觉得,他这么说大概只是提升下凝聚力,或者单纯图一痛快。

我并不觉得直面悲观有什么问题,就像我同样敢于直面死亡一样。几年前我去石家庄出差,抽空特意去一趟烈士陵园。那里景色不错,人又少,还有几个免费进的场馆可以学习点历史知识。走在一堆堆墓碑之间,看着上面刻着的许许多多的名字,我内心却并没有太多感想。尽管自己已努力设想当年抗日战士奋勇杀敌英勇殉国的场面,终究还是缺少实感,因为自己并没有经历过。

墓园只会对特定的一小部分人有意义。尽管人们并不会去否认烈士们死的伟大,但若把这些名字刻的满大街都是,他们必然要去骂娘。多数人只是想安生活着,尽力去活得更好,无暇去顾及旧时的亡魂。所以才会有墓园这种地方,把对先烈的感怀集中到一处,极少数的有心人能来安静地转转,就很不错。大多数人仍旧把去墓园散心当作一件可怕且不太正常的事就好。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怀旧的人,以为人要着眼将来才是有意义的事。但现在却越来越觉得,有些逝去的东西不该被忘记。人们有权利知道,原来在那样的时代,那样的环境之下,有人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经历过什么遭遇。了解这些,或许能对自己了解生存的意义有点帮助罢。

由是,我在自己的号里也设置一个墓园,埋葬那些死掉的文字。我的墓园虽只刻有名字,但来此的人仍然可以掀开墓碑,掘开泥土,看到尸骸。文字没有生存的自由,是处在这个时代的所有人的不幸。但至少,我会试着为它们捧起一捧泥土,幻想着还有人会在匆匆路过时注意一眼,也算它们曾经活过。

3 月 31 日至 4 月 10 日,我因工作及疫情原因被封在黄骅港。期间百无聊赖,便去找几部旧电影来看。一直以来我都对目前国内的电影完全绝望,尤其在看完《这个杀手不太冷静》之后,几乎产生了生理反应。我认为,像这样一坨固体排泄物出现在国内影院的银幕上,可被视为中国电影的耻辱。

不过我对此倒不好有什么怨言,因为拍电影终究是商业行为而不是艺术行为。一件艺术品价值越高,有能力欣赏的人也就越少。只有在短时间内赚到足够的票房,才算对得起投资人。移动互联网普及后,大量用户从单纯的内容的消费者转成内容的生产者,把整个网络搞的粪窖一般,电影也就从美轮美奂的艺术品转变为一次性的低级消费品,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当然,也许只是我选择性失明,以前的电影未必就一定比现在的好,不过是只有好电影才留下了名字,烂电影都被遗忘,幸存者偏差。虽然可能性愈加渺茫,但我还是很希望国内能出现一部像《卧虎藏龙》、《英雄》、《十面埋伏》、《无极》这样风格的电影。在我的一贯认知里,这种内涵丰富、逼格超高、画面唯美、配乐精致、人物对白都像文学作品那样装模作样的电影,才能叫电影。不像现在的东西,简直就是抻长了的小品。

这次我想谈的是 2016 年的科幻电影《降临》。看完这部片后我有一个想法:凡是小说改编影视作品都不值得去看。因为小说改编电影一面要受原著掣肘,一面又要脱离原著独立存在。本来用文字讲出来的故事,再用影视去表达,是很难讲好的。如果不看原著就无法完全理解电影,当然是电影的失败。但如果电影对原著改动太多,让电影变得适合观看,又会引起原著党因无处秀优越而产生的不满,终究是件麻烦的事。就《降临》这部电影来说,已经看穿自己的一生,是否还会按部就班地去做选择?是遵循我已经看到的未来,还是去尝试一条不同的路?电影并没有把这份思考很好地表现出来。也可能电影本来就没想把这份思考作为重点,至于重点是什么,我并没有发现。

看到未来和穿越时间类似,都会引发逻辑上的问题。记得大学时我在《科幻世界》杂志上读过一则小小说(刘宇昆《先知》),设定是有一台机器能让人看到自己未来的一个瞬间,故事里的角色因为自己看到的瞬间非常可怕,或者令自己不满,便试着去远离那个结果。比如男主看到自己杀害妻子的瞬间,于是自己躲起来避免见人,尤其避免见异性;还有一个角色看到自己平淡死掉的瞬间,于是要向命运抗争,疯狂挑战各种极限运动。然而正是他们的种种规避行为,构成那个结局的原因。这和时间穿越引起的问题一样,未来人穿越回过去,制造了未来产生的原因。这样的逻辑闭环有无限多个,因此时间穿越和看到未来都是不可能的,这就是我的观点。

而作为一部科幻电影,它所表现出的科学性就更是一塌糊涂。看到女主举着个写着英文单词的牌子教外星人认字的画面,我甚至直接笑出了声。我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构思过一个比较有意义的可以拿来问别人的问题,因为我已经不再问别人问题。上一个我想到的有意义的问题是:「如果不用工作就可以获得足够的收入,你会去做什么?」然而直到现在我都没有遇到可以问出这问题来的机会,我也不认为将来会有。不过电影看到这里,我还是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要同外星人交流,你会如何做?」我想上一个问题能反映出一个人的眼界和心境,而这第二个问题则能反应一个人对知识的见解。

无论如何,举着一个写有英文单词的牌子这个答案都过于愚蠢,恐怕成绩稍好的高中生都不会如此回答。这里我就直接给出自己的答案。既然是尝试沟通,不妨假定彼此间有足够的距离,这样暂时忽略触觉上的设计。我所设想的做法是,用一切人类可使用的波段发射电磁波(自然包括可见光)以及声波,发送这样的数字序列:2,3,5,7,11。等外星人回复 13,就算初步建立信道。接下来则是交换数字表示系统和元素符号,通过大气或星球的元素构成来进行核对。后续则是交换 SI 中的基本单位,明确时间、长度、质量等概念。就这样直到把人类目前最前沿的科学知识传递过去,这时的外星人恐怕连个 “abandon” 都还不认识。

当然,如果真搞成这样,那也就不是一部电影了。电影毕竟还是给人看的,所以女主举着的那个写有 “human” 的牌子其实是给观众看,而不是给外星人看。

滇师(刘夙)在他的公众号上发布过一套扑克设计,其中方块 5 上的文字内容是:

一个人得了癌症快死了,不是应该尽量多试试各种方法吗?万一有用呢?

【分析】这种思维利用人类对死亡的恐惧,过分夸大了某种另类疗法的价值。在统计学上,这相当于为了竭力避免「二类错误」(type II error, 某事为真而不承认其真)而大量犯下「一类错误」(type I error, 某事不真而相信其真),很多时候反而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一句话反驳】这种说法暴露了中国缺乏死亡教育的事实,所以病人倾家荡产、骗子盆满钵满的事情才一再发生,可叹!

死亡是一个严肃而重大的话题,它给与生存有关的一切赋予意义。若无死亡,则真实与虚假、良善与罪恶、信任与背叛、荣耀与耻辱、奋进与消极……通通失去存在的价值。死亡是一切活着的东西的必然终点。每个人都会死,是所有人必须接受的事实。

不过我们的死亡教育似乎的确没有到位。

平日里人们对谈论死亡这件事大多是抵触的,似乎只是提起这个字眼,就像是在期望某人或自己早点死掉一样。其实只要接受了每个人都将面临死亡这一事实,讨论某人或自己临死或死后的事情,就是十分正常的。对死亡话题的避讳,大概可以算作死亡教育缺乏的第一例证。或许人们以为,临死或死亡时,要做什么都是必然而毫无选择余地,所以也无可讨论之处。临死时要尽一切可能维持存活,死掉以后则按既定规则履行流程。然而少数有自由意志的人对死亡有不同的观念,应当给予尊重。

我在初中时,首先是受语文教材上的课文《陈涉起义》的影响,很赞同「大丈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这句话。觉得一个人如果死的寂寂无名,只会在有限的几年里被少数后代凭吊,随后彻底消失,便枉过一生。做出举世瞩目的成就,被后人写进历史教材,反复提起,才是我们每个人应当追求的目标。因为当时学习成绩在小范围内评价尚可,我真心相信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现在看来,这想法并不算狂妄,只是时代进步到这一阶段,已几乎不太可能出现少数做出划时代成就的个人。最前沿的科学问题,当由学术共同体推进。

高中时候,有个同学对我说,如果自己的至亲死掉,一定不会哭。他是这样解释的:因为见过别人在亲人的葬礼上哭的很厉害,而不久之后,便吃喝玩乐,一切如常。似乎这样的对比,显得当事人非常虚伪。他认为自己对亲人的思念是长久而持续的状态,所以才不会只是在葬礼那一时之间,场合之下痛哭流涕,过后便全然忘却。能够从更长的时间尺度来看事情,希望自己不受一时情绪左右,这让我很佩服。现在看来,一个人死掉,有多少人是真正在乎呢?仅靠时间建立起的关系,自然也会被时间冲刷干净。只有真正认识到人的价值,他才能在心中长久留存下去。或许现在流程化的仪式,人们或主动或被动的场合之下的反应,也可以作为死亡教育缺乏的例证罢。

笛子Ocarina 有一部没结尾的漫画作品叫《你什么都没看见》,里面有一处情节,一名科学家有能力让自己永生,但他却拒绝这么做,而是接受他身体原本的寿命。他有这样一句台词:

生物的生命,短则几天、几年,长则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正因为知道死后不能复生,大家才会更加珍惜活着的日子啊!

这是对死亡积极作用的肯定。不过我总觉得,这句话应该改成「即使知道死后不能复生,大家也并没有更加珍惜活着的日子啊!」才更符合现实。死亡的必然性对一些人来说是进步的动力,对另一些人来说是放肆的依据。正确的死亡教育是否会批判及时行乐的做法,我并不能确定。对自己的生命持放任态度,恐怕不能算作死亡教育缺乏的例证。

李清晨有十二字箴言「不要怕,不要悔;不要疯,不要死」。最后的三个字,是劝人不要有放弃生命的念头,同时也不必对死亡有过多恐惧。他对自杀持极力反对态度,认为自我了解与夺去他人生命罪过同等。不过他也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人,所以对于人是否有寻死的自由这个问题,表示难以回答。一个人究竟有没有处置自己生命的自由,有没有自我终结的权力?说的再清楚些,一个人的命究竟是不是他自己的?我认为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回答的问题。设想一个青年或中年人要主动寻死,旁人一般会怎么劝说呢?你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亲朋好友,那么多人对你寄予期望,那么多人将你视为依靠,那么多人不希望你死,那么多人无法承受你死。若你执意要死,你对得起他们吗?

如果你觉得这样的话没有问题,那么请再次回答这个问题:「一个人的命究竟是不是他自己的?」

我不认为自己的生命,还有必要为别人负重。父母虽生育子女,但对于子女却并无恩惠。认为子女生命为父母赐予,所以子女从出生起就背负一笔欠账,必须报恩者,与流氓无异。这在鲁迅先生《我们将来怎样做父亲》一文中已被说透。用他人的牵绊阻止人自杀者,我的反应是:「我对不起别人,谁又对得起我了。对待一个将死之人,还要施压,把脏水都泼到我的头上,无非是别人自私的表现而已。」我会尊重别人的选择,即使他的选择是自我终结。

面对问题,有很多种不同的解决办法,而结束生命永远是最差的选择,是代价最小的「摆烂」。所以我鄙视选择自我终结的人,正如我尊重别人的宗教信仰,同时鄙视宗教信徒一般。

昨天接到家人的电话,得知姥爷去世的消息,我并没有太意外。因为他住院已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关注,早已知晓情况并不乐观。因为疫情防控,无法回家参加葬礼,对此我也并无太多怨言。对所谓「见最后一面」执念过重,必然可视为死亡教育缺乏的一大例证。我所猜想的是,即便新变种引起的后果已经很轻微,但一定有理由继续坚持这样严格的防控,国外放开而我们不能。我还记得疫情初期爆出一则新闻,有人用生理盐水冒充疫苗获利,而这些盐水最终流向何处并没有被提及。更兼技术差距原因,使得我们本来就不算很高的疫苗接种率成了无意义的数字。又或许,这样严格的封控虽然造成经济损失和次生伤害,但这些并不是决策者所关心的。总之这只是我的猜想而已,如果连猜想也要禁止,我依旧相信,一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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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长时间在外地生活是上大学的时候,在帝都。我对帝都最开始的印象并不好,因为除学校外,频繁出入的场所是汽车站火车站。从那时起我便坚定一个原则:救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偶尔碰到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向我求助的路人,我都是直接走开,绝不回应。我这么做是有理由的,因为自己本来就是外地人,不惹上麻烦已经是万幸,何必去招惹是非。即便碰到看上去非常安全的乞讨者,也是岿然不动。

因为小时候从电视上看过央视的节目,我了解乞讨可以算作一种职业,有方式,有技巧,有服装,有道具,并且收入并不算低。我们可以做这样一个估算:假设一名乞丐平均每分钟乞讨到 2 元钱,每天工作 8 小时,那么他的月收入是 28800 元。都税后。乞丐这种角色不该存在于一个正常的社会里,我们每个人也有义务去抵制这样的存在,至少不该去助长这种行为。所以给乞讨者施舍非但是行善,甚至可以说是作恶。

坐地铁的时候往往能看到乞丐,有些不愿施舍的人会目光躲闪,或者侧过身去,大概心里祈祷着乞讨者赶紧过去,简直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而我则是无事发生一般波澜不惊,甚至会仔细端详乞丐从众人间穿行而过的样子。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和另外两名不是很熟的同学在地铁同一车厢遇到了乞丐,男同学立刻将手伸向钱包,女同学则侧身躲开。那一刻我便对这两位有了一点新的认识。你问我有没有掏钱?我当然是在仔细观察他们两个的反应,根本没空理那个要饭的。

如果看到这里的你心里想的是:抛开客观事实不谈,至少他们主观意愿是好的呀,他们想的是要救苦救难积德行善,对陌生人怀有关爱之心……之类,我诚挚地希望你立刻关掉此文,走好不送。我一贯的原则就是不论主观意愿只谈行为,否则也不会去批评那些嘴上说着「为你好」,实则干涉孩子自由甚至打骂孩子的父母,以及那些随手喂食野猫又立刻甩手不管的人。如果你是一个容易在别人主观意愿影响之下去评价其行为的人,这边建议回炉再造,家暴男就是你们这种人养起来的。

所以每个人都应该思考一下,为什么地铁上不断在播放「自觉抵制乞讨、卖艺等行为」这样的语音,仅仅是为了市容市貌么?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不去施舍乞丐理由很简单:假设我突遭大难,即便再艰难,也绝不会去向路人行乞。

不过,除了真有爱心,施舍者可能更在意自己的姿态和自我满足感。这样的人更不可能去考虑一件事该不该做,而会去判断想不想做,或者有无好处。他们活在众人及自身的眼光之下,是否去做一件事取决于旁人或者自己看到后感想如何,对维护自身高大形象有无帮助,是对理性分析最不屑一顾的人。

现在带零钱出门的人少了,大家都移动支付,所以乞讨和施舍也就转移到了网上。比如看到某博主发文,洋洋洒洒慷慨激昂描述自己如何被困在帝都与燕郊间的桥上无处可去,于是自己因防疫政策积累的怨气也一同爆发,立刻高潮,奋力对此舆论推波助澜,结果最后被其结结实实喂了口屎,虽不至于说活该,但也怪不得别人。没能从「敲锣女」这个典型身上吸取半点教训,实在是太不应该。

如果你这时候问:那么我想为社会做点贡献又不知该做些什么怎么办?

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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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任何预兆,新冠病毒就这么突袭至沧州市。在不到一周时间里,确诊和感染者数量每天都在十几十几增加。不过我的内心倒是毫无恐慌,因为必须打长期战役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其实看旧历新年之后新变种的传播趋势,应该对它在身边爆发有些防备。可惜安宁的日子过的略久,神经都不再敏感。

真正让我情绪产生波动的,是刚出现病例的头两天,看到小区群里有人在传播疑似阳性人员的内部调查报告,后续还有人传播其他写有涉疫人员的相关信息的内部文件截图。我当时瞬间有种报警的冲动,不过考虑到这种事大概遍地都是,而且他们现在必定全都在忙防疫的事,用这种事去烦他们纯属添乱,只好作罢。眼睁睁看着做恶的人未能得到惩治,我心里感到很不平。

我懒得跟为这种行为辩护的人去争论什么。那些文件上有相关人员非常完整的信息:姓名、电话、身份证号、家庭住址、行程轨迹甚至车牌号……另外还有与其密切接触过的人员的同类信息。任何人只要不是瞎子并且还有那么一点点德行,都知道不该去传播这种东西。没错,我这里指责的是每一个传播信息的人,不仅仅是在骂第一个把内部文件拍下来发出去的「零号」。每个在网上吐口水的人都不认为自己该对刘学州的死负责,可他还是死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么因网络环境而消逝。在群里看到这些内部文件截图之后我再次确认了一件事:科学技术的发展过快,社会上仍然有那么多人没有做好进入新的文明社会的准备,或许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高墙越来越高。

内部文件就是内部用的,公开的东西有它公开的途径。从调查到公开轨迹必然还有很多环节,普通人只需要对照公开信息,对自己进行排查。可惜现代移动互联网连接上太多与文明不沾边的人;可怜那些病例或疑似病例不但要遭受病毒带来的各种麻烦,还要承受个人信息惨遭泄漏的损失。很久以前我就见人写文章批评过这类人,现在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感受还是蛮强烈的。

有这件事在先,后面再看到人们对确诊病例的各种编排,便不会感到意外。何况早先在别的省,这出戏码已然上演过多次:千里约炮、小三、对一个人的行程说三道四……其实多数人喜欢下三滥故事并没什么,整天到处找屎吃的人多了自然会有人给你拉。我个人并不关心究竟是瞒报还是造谣,只希望作恶的人都能受到应有的责罚。

我一直坚持的一个观点,就是越是有边界感的人,越懂得与别人相处时的行为准则;越是有权利意识的人,越能适用文明社会的准则。所以希望我们的下一代,不必再做一头任人宰割的驴,只知道挨鞭子听话拉磨,而是去追求正当的权利与自由,让这个社会真正步入文明。

今年的妇女节似乎过得蛮平和,没有看到太多女权或伪女权的叫嚷,也没有刷到多少高校内恶臭条幅的新闻。不过线上商家的活动倒是早早搞了起来,带来一波消费狂潮。

我对妇女节的感觉除了女性职工聊胜于无的半天假外,就是「妇女节」一词的退位。人们不愿提及「妇女节」,而是以「女神节」、「女王节」来代替。虽然我在以前的文章里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女性观,这里还是照例提一下自己的反对态度。

我倒不是对「妇女节」这个词有糟糠之妻被驱逐出门的同情感。日常词汇随时代进化,有些词会被创造出来,有些词会消失,完全不必感到惋惜。但女性讨厌被称作「妇女」,希望被叫做「女神」却有一点不一样的味道。在多数人印象里,「妇女」一词透露着年龄增长,青春不再的含义。而脱离年轻,也就意味着身材不再婀娜,容貌不再姣好,失去了外观上吸引男性的资本。所以,过度恐惧衰老,对维持青春美貌太执着,实际上意味着对男权社会的臣服与拥护。如果是在一个进步平等的社会里,大部分人会更多在意自己创造价值的能力,而不是自视为供人赏玩的摆设或发泄欲望的器物,年龄增长只是一个正常的自然过程,不会带来贬值。

我并非把一个无关痛痒的说法拿来小题大作,因为男性物化女性、女性物化自身不是一个小问题,只不过少有人有这种觉悟而已。如果我们放任整个社会对所谓「女神」的追捧,视女性过分的外观焦虑为正常现象,那么,当一个女性失去了外观优势,不再被称为「神」的时候, 她是否连女性都不配做,「妇女节」都不配过了呢?本来国际妇女节就是起源于历史进步过程中有觉悟的女性争取自身利益的活动,到了今天,它决不该只会成为清空购物车的消费狂欢。自称「妇女」既不是一件羞愧的事,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它只是一个中性词。

在先前的文章里我表达过,日常生活中带有性别的言语几乎都带有性别歧视意味,并且矫正性别不平等现象是一个自然推进的过程,不会因为谁提倡了什么就会更快些。但我还是想在这里提一下,如果有人因为性别对女性的成就表示出惊讶及赞扬,应当被视为冒犯,当事女性应该表达出不满;如果有人因为性别对女性的错误表示出宽容和理解,那是更大的冒犯,同样该被批评。这时候你就可以说,「有那么多女性成就比你高,能力比你强,你怎么不说?」

《乌合之众》这本书我先前多次看到被人提起。因为知名度太高,我反倒没有很想去读它。后来愈发觉得没读过《乌合之众》就像没有常识一样,所以就买来读了。

请原谅我起了这样一个惊悚的标题。其实我本人是科学的坚定信仰者,对阻碍科技发展的一切事物尤其是传统思想深恶痛绝。我并不相信机器人在将来起义,反抗人类这种事。我觉得相信这种故事的人很可笑,把别人编电影游戏的脑洞当真,实际上是对计算机程序的无知。

不过讨论 AI 是否会统治人类跟《乌合之众》这本书有什么关系?

这确实是我在读这本书过程中想到的事。我觉得从社会层面来探讨本书内容,评判它哪里对哪里不对的文字一定很多,所以本文便力争打开一个新视角。我所说的 AI 统治人类,指的不过是用计算机程序来代替政府管理人类,制订规则,并对个人发展提出建议这种事,表面上看来像是 AI 统治了人类,其实只是我们找到了更好的工具方法而已。

深蓝战胜卡斯帕罗夫的时候,人们叫唤一阵;现在 AlphaGo 战胜李世石,人们又叫唤一阵。因为多数人对新鲜科技名词的认识来源于利欲薰心的流氓分子,只是跟着瞎诈乎而已。几块钱的计算器做算数的能力远远高于普通人,人们却并不会担心计算器会造反。将来的计算机程序,也会是类似的地位,被人们熟悉后成为普通的存在。AlphaGo 纪录片里,DeepMind 团队某一成员接受采访时,表示对人们用 “she” 来称呼 AlphaGo 这件事感到很有趣,因为在计算机科学家眼里,程序只是程序,并不具有人格。之前有个朋友跟我说,人类棋手应该可以从 AlphaGo 的程序中学习怎样下围棋,我说并不能。人类只能从它运算的结果来学习,它的程序原理和人类下围棋的思路完全是两码事。人类并不是用程序写了一个大脑,再去教它怎么下围棋。它只是在解决数学问题,要保证它算法的正确性,并不需要太高的围棋能力。所以 AI 就应当是这样一种地位,它出自团队之手,但下围棋的能力不但超过任何一名成员,也能超过人类第一。这个社会的运作同样是一个复杂问题,把它交给计算机来做是再合适不过的。在将来,我们只需要计算机科学家来保证算法的正确性,并不断改进它,而计算机程序在特定问题上,能力远远超过任何一个人类,是理所当然的事。

人类的思维方式先天就有弱点,而群体又放大这些弱点,让人们表现得反智、非理性、情绪化、易冲动……过去的人类社会靠精英领导群体,随着科学的发展,我相信 AI 代替人类来管理人类的过程已经开始。我相信人们会渐渐认同 AI 的管理,因为计算机代替人类的好处显而易见。其实无论是谁在统治,大多数普通人只会接受并服从,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DeepMind 开发 AlphaGo 时,最先是让它以人类几百年的棋谱为输入来训练的,大概他们以为人类经验无论如何还是有其价值。而到了 AlpahZero,直接抛弃人类,自己从零学起,得到的结果是远超 AlphaGo 的能力。

我很期待计算机程序管理人类社会时代的到来。我相信到那个时候,能源利用能最大限度接近于最合理,社会效率无限接近于理论值最大,人类文明的发展几乎达到最快,每个人都会知道通往幸福概率最高那条路,都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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