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ubleNine111

《索菲亚9-13》

《索菲亚09》

马思远到医院的时候阿圆还未醒来,他已经换了衣服,擦掉了脸上的妆容,只是脸颊和脖///颈处的掐////痕明显,且已经高//肿起来,不出明日,便会转变成紫黑色的淤青。

马思远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阿圆,阿圆出走几年,现在甚至脸相貌也变化了,脸颊瘦得凹进去,嘴唇也不像往日那样丰盈饱满,眉毛弯曲,眼下却一片青黑,再找不出当年马芳圆的一丝影子,只有下颌角的轮廓和依旧杏仁似的眼睛还与马思远残存着五分相似。现在阿圆轻飘飘地躺在那里,了无生气的样子就像一蓬破败的衰草。

马思远想起医生方才说过的话,阿圆的身体被生产掏空,生产完又未得到妥善护理,这些年来奔波劳累,吸烟酗酒,怕是没几年好活头了。

马思远说不清自己现在什么心情,他的脚底还流着血,刚才跑进更衣间的时候后面踩出长长一串血脚印,把周围的舞女们吓得不轻。可他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痛意,他把手捂在xiong口上,里面传来的心跳很剧烈,咚咚咚地敲打在他的耳膜上,冷静下来才感觉到迷乱,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王凯瑞,更想不到王凯瑞是怎么发现他这个异类的,不过还好,王凯瑞好像没有知道他的身份。

马思远盯着阿圆的脸了口叹气,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卫生间,他捧了把水洗脸,蓦然间感觉到嘴唇上传来一股痛意,他茫然地抬起头,却发现镜子里一张憔悴不堪的脸,面孔苍白,眼神空洞,头发沾了水软软地耷拉下来,下嘴唇赫然一个伤口,此刻浸了水正殷殷地流着血。

马思远猛然想起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王凯瑞的嘴chun此刻仿佛还停留在自己的嘴上,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上自己的嘴,脑子里闪过昏暗的房间里唇//齿交织的厮杀和混乱急促的chuan////息,王凯瑞的胸膛很ying,肩膀也很ying,箍住自己的双手像一双烙铁,马思远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被王凯瑞扔进了一个地雷,轰然间炸得他七零八落。

马思远六神无主地走出洗手间,却发现阿圆已经醒了,正直勾勾地盯着挂起来的吊瓶,马思远快步走上前去,把阿圆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焦急地开口:“阿圆,你好些了么?”

马芳圆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然后温柔道:“小远,我活不久了。”马芳圆伸出打着吊针的手摸上马思远的手,她的手冰凉,马思远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像也是掉到了冰窟里。

马思远一瞬间哽咽,他的脸上还有掐痕,眼泪滑落下来像是一幅色彩斑然的油画。“阿圆,你能再陪陪我么?妈妈也走了……”

马芳圆不说话,她闭上眼叹了口气,慢慢地从眼角流下一串眼泪来,马芳圆摸了摸马思远的头,开口道:“小远,我有一个儿子,现如今已经两岁了,我给他养在别人家里,等我死了,你就把他接回你身边做个伴儿吧。”

马思远说不出话,他一点也不想见那未曾谋面的外甥,他一想到失而复得的阿圆马上就要离他而去,他的心里就闷闷地发疼,他只能把脸埋在阿圆的手里无声地流泪,就像他小时候在学校受了委屈不敢说回家找阿圆哭诉一样。

马思远告了三天假,整日里就提着食盒往医院跑去,家里的厨房问他日日炖汤给谁喝,马思远就推脱说是自己的同事不小心受了伤家里没人照顾,他去做善事。

阿圆的脸色逐渐好了起来,可还是会偶尔咳血,下床走路仍然需要人搀扶,医生说这是因为多年积累的病症一同爆发,才会导致她如此虚弱。

马思远搀着阿圆在花园里散步,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可起风时仍然发凉,马思远看阿圆穿的单薄,便让她坐在长椅上,自己则折回去给她拿小毯。

可没走几步马思远就发现前面不远处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此时正抬头往楼上看去,马思远下意识想躲,又怕惊动到他,于是偷偷侧过身想溜走,可是那人却好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猛然转头和马思远四目相对,马思远当即拔腿就跑,可他忘记了自己脚上还有伤,猛一用力疼得他摔倒在地。

王凯瑞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拽起来,马思远还在皱着眉咧嘴,一脸痛苦的表情。王凯瑞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短短两日不见,马思远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于是王凯瑞低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马思远心中汗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哪里都能遇到王凯瑞,心道真是个活生生的冤家。他保持面上的表情不变,低下头有些疼痛地开口道:“我不小心踩到花盆把脚割了,我来治病。”

王凯瑞看他脚腕上还缠着一圈纱布,点了点头:“我送你进去。”马思远却连忙捂上自己的脸,摆手道:“不必麻烦处长,我自己能走。”说完还缩了缩脖子。

王凯瑞只觉得今天的马思远怎么看怎么奇怪,他攥住马思远的胳膊,“我送你进去,正好我有事问你。”

可马思远却好像铁了心似的要和他拉开距离,缩着脖子低头一幅不愿正眼看他的倒霉样子,这让王凯瑞有些恼怒,心道有了相好连我都不待见了么,我还是你的上司呢。于是王凯瑞一个用力把马思远拉过来打横抱起,大步向住院处走去。

王凯瑞目视前方,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更何况这小子轻飘飘的没有二两肉,抱在手里还没有几袋大米重,于是王俊凯坦然开口:“你天天往锦翠楼跑,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短头发个子挺高但是很瘦的女孩呢?我找她有事。”

马思远用袖子捂上脸,他不敢让王凯瑞看见脸上被掐出来的淤青还有嘴chun上的伤口,若是被他发现了,自己以后就无法面对他了。于是马思远在袖子底下闷闷地开口道:“不知道,不认识。”

“嘿我问你是正事,你这什么态度啊?”王凯瑞掂了他一下,“还有你捂着个脸干什么?不想见我?”王凯瑞气急败坏地说道,但是两只手又都被占用住,他只能像掂小孩那样使劲掂了马思远一下。

马思远的脸撞在他xiong口上,脸上的淤青被狠狠挤了一下,疼得他呲牙咧嘴,马思远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慢慢地说道:“我真不认识什么短发高个女孩,没见过你说的。”

王凯瑞突然把他放到旁边的长椅上,然后在他旁边坐下,“那你天天往锦翠楼跑什么跑?”王凯瑞莫名有些生气地开口。

马思远还是不肯放下袖子,他双手捂住脸,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来,王凯瑞看得心头烦躁,一把将他的手拽下来:“你老捂着个脸做什么……又不是……”话没说完,王凯瑞就愣住了。

他看见马思远的脸上有清晰紫黑的指////印,露出的脖子上也有同样的掐///痕,下嘴唇上有个结痂的伤口,王凯瑞的心顿时像被从城楼上摔下去又捡起来,痛是其次,那溢出的酸意快把他溶解了,可过后又有些窃喜——幸好是马思远,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关注马思远的一举一动了。

王凯瑞伸出手摸向马思远的脸颊,有些颤抖地说道:“还疼么?那天晚上竟然是你……”

马思远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飞快飘红,此刻和王凯瑞四目相对,他脑子里又想起那天咬上王凯瑞嘴chun时的场景,他们的脸贴在一起,牙齿撞击在一起,混乱的喘///////息将两个人团团包围住,有那么一瞬间,马思远是闭了眼的。

马思远叹了一口气败下阵来,他脑子里飞快地想到王凯瑞和冯司令是一伙的,八姐的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于是他抹了一把脸破罐子破摔地开口:“唉处长,实在是抱歉呐,我也是无颜见你,我有苦衷啊……我前几日欠了那锦翠楼老板的钱,本想赎个姐儿出来,可我钱不够,又不敢朝家里要钱,那老板是个坏种,偏要叫我替了她一场才肯给我捡钱,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王凯瑞听他哭诉,只觉得一颗心直直坠入了深渊里,那深渊底处却又有无穷的烈火,烧得他整个人怒不可遏——马思远竟要赎个女人出来,好啊明天就去把人绑了关起来!

可他面上却逐渐平静下来,他突然弯下腰摸了摸马思远的脚踝,温和地说:“你的脚还疼么?我带你去换药。”随即又把马思远抱到怀里。

马思远被他的手一摸立即打了个冷战,他搞不清王凯瑞的意思,只能顺从地伏在他的胳膊上,心里冷冷地盘算道王凯瑞可不是个善茬,若要杀掉怕是有些难度。

王凯瑞抱着马思远一路走到处理室,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医生拆掉马思远的染血的纱布,露出一双雪白的脚来,王凯瑞突然觉得有些扎眼,略微偏过头去,但是过了一会又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向马思远的脸。

马思远像小动物一样抱着自己的膝盖,黑黑亮亮的圆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的脚,好像很怕疼一样,王凯瑞又想起第一次见他的场景,马思远站在螺旋桨下刮起的大风里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撞进他的眼睛,王凯瑞想,那时候的心跳也这样快吗?

马思远感受到了他的注视,但是他并没有回应,他盯着自己的脚,上面青色的血管纵横交错,马思远在想阿圆怎么办,阿圆的存在势必瞒不住王凯瑞的,还有阿圆的孩子怎么办,这些事堆积在马思远的心里,让他的眉宇之间凌然浮现出一种忧愁来。

王凯瑞看得心惊,他走过去看了一下马思远的伤口然后低声嘱咐道:“烦请医生您下手轻些。”

马思远被他一句话拉回了思绪,抬起头对王凯瑞露出一个微笑来:“多谢处长关心,您先回去吧,我没什么大问题了。”

王凯瑞把手放在马思远的头顶上,想摸一下头但是最后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待好利索了再去上班也不迟。”

马思远点点头:“处长您慢走。”

《索菲亚10》

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七,上海下了雪。王凯瑞早起打开窗的时候兜头扑了一脸的雪花,有不少径直落在了他的睫毛上,这让王凯瑞有些发愣,自从他来了上海起,还没见过这样大的雪,他深深吸了一口冷气,感受着雪气瞬间窜入鼻腔的刺激,他感觉自己的心从前胸凉到了后背,今天是约翰被执行qiang决的日子。

王凯瑞穿着风衣走进关押约翰的地下室,眼前的男人已不再是那个温和翩翩的国文教师,而是成了乱党分子“约翰”,王凯瑞看着眼前形销骨立的年轻男人,他脑海中又浮现出曾经的国文教师伏案工作的身影,他的桌子上好像还摆着一株海棠花,那时的阳光还很温暖,透过玻璃窗照到国文教师脸上的时候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一切还有希望的错觉。

可鼻腔里始终萦绕的腐烂气息却将王凯瑞拉回了现实,约翰身上的衣服已经破败完全,胸口处裂着一个大口子,那是带着倒刺的皮鞭抽打而成的,约翰露出的皮肤上皆是交错纵横的伤疤,现已经不再渗血,那些干涸的血迹和腐肉就像瘤子一样长在他身上,非得用刀剜才能挖下来。

约翰的嗓子已经坏掉了,他无法说话,只能点头或摇头,他不久前受了电刑,现在连站起来都不能了。

王凯瑞掏出注射器给他注射了一支吗//啡,这能让他的痛苦减轻些,可王凯瑞自己也知道,这无谓是自己假装的慈悲,约翰今天这样从生到死的局面,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王凯瑞接了一盆热水浸了毛巾给约翰擦脸,约翰的脸已经干瘪下去,像是放了半年时间已经空壳的大蒜,他的牙齿也被呕出来的血//迹和胃酸腐蚀了,不知道他曾经吞过几颗,现在已经张开嘴已经不剩什么了。

王凯瑞拿着毛巾仔细擦过他的眼睛,约翰缓慢地闭了闭眼,王凯瑞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心惊,从约翰进来的那天起,他就没有流下过一滴泪水。

约翰的手突然慢慢抬起抓住了王凯瑞的袖子,王凯瑞停住动作,挑起眉毛问道:“怎么?有话要说么?”约翰从嗓子里“嗬嗬”两声,王凯瑞随即招手叫下属端来纸笔。

约翰被放到椅子上,他的手指僵硬得厉害,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握住铅笔,他几乎不能坐直,上半身快要贴在了桌面上,再没有以前教书写作时的顺畅。他另一只手压在纸上印出一个黑红黑红的血手印,王凯瑞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写一个字停一下,只觉得他今天必死无疑了。最终约翰把纸推过来,王凯瑞定睛一看,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您有信仰吗?”

王凯瑞沉默了,他不知道什么叫做信仰,他从小接受的教训就是活下去,在还能看得见的时候多吃几口饭。他不知道自己每天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抓到人再qiang//毙他已经厌烦了,那些人是死是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有明天,他只是完成任务而已。

王凯瑞又闻到了那股衰败的死亡气息,他抬起头对约翰说道:“明年也是一样的不好,不如死在今年。”

约翰轻轻地点点头,他又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不过这一次他的动作却快了很多,写完的时候脸上甚至带了些解脱的笑意。王凯瑞挥挥手让下属给他穿上干净衣服,把他抱到轮椅上推出去,自己则拿起桌上的纸看了一眼丢到了火盆里。

王凯瑞出地下室的时候马思远正在外面等他,见他出来,马思远赶紧递上一杯茶水:“处长,您辛苦了,喝口水。”王凯瑞看了他一眼,他知道马思远一定看见约翰了,可是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奇怪或者恐惧的样子,王凯瑞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对着马思远慢悠悠地说道:“那是赤谠分子,今天要qiang决了。”

马思远垂着眼睛不看他,只是轻轻地开口:“他叫什么名字?我看他岁数并不大。”

王凯瑞想了想,反正也没问出什么来,除了搜查到了他即将去大剧院的票之外,什么有用的也没有搜到,整个人从头到尾只有代号“约翰”是真的。于是王凯瑞朝着约翰被推走的方向说了一句:“他叫约翰,以前是个老师。”

“竟然是个老师么?也不知道图什么,年纪轻轻地就死了。”马思远坐到王凯瑞对面,“那一会行刑的时候我能去看么?”

王凯瑞听到马思远不经意的感慨心头微动——是啊,又是这个问题,约翰图什么啊?他的信仰就那么值钱么?那自己又图什么呢?可他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表情甚至带着些如沐春风的和煦:“可以啊,到时候你别害怕就行。”

马思远轻轻地微笑:“怎么会。”

王凯瑞点点头:“那走吧,穿厚着点,外面下雪了。”

约翰被绑了双手跪在地上,雪下得很大,不一会他的头上和眉毛上就都落满了雪。同为犯人的共谠分子也被拉出来观看行刑,他们有的人被关进来的时候还是夏天,连一件过冬的衣服也没有,只能在雪中瑟瑟发抖。

而约翰只是安静地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土地,等王凯瑞一行人赶来,他抬起头朝他们冷冷地看了一眼,他想站起来可是却做不到,只能徒劳地跪地绷直。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约翰身上的衣服渐渐和雪融为一体,王凯瑞招来士兵叫他们去给约翰身上的雪掸掉,免得一会不能一qiang毙命。马思远却突然拉住了王凯瑞的袖子,有些哀求地开口:“处长,让我去吧,就当做件善事。”

王凯瑞看了约翰一眼,心道反正这人已经死了一半了,兴不出什么风浪来,便挥挥手让马思远过去。

马思远一步一步地朝约翰走去,他的肩背挺得笔直,单薄的身影在雪中莫名显出了几分坚毅的气质,王凯瑞站在后面看着马思远的背影,突然有些荒谬想到,如果他以后死了,怕是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

马思远走到约翰面前,他没什么表情,只是沉默地伸出手将约翰头上的雪掸下去,又低下头拍掉了他肩膀上的雪,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与人民同在。”

约翰的眼瞬间瞪大,他猩红的眼眶中顷刻间爬出一滴眼泪,可下一秒他又飞速低下头去,不再看马思远的脸。马思远利落地收回手,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去,约翰在他身后低着头吐出一口血,淅淅沥沥地落在身前的雪地上。

马思远挟着冷风回到王凯瑞身边,他沉默地站定,王凯瑞并没有看他,只是嘴里冷冷地吐出一句:“开qiang吧。”

可约翰却突然抬起了头,在士兵端起步qiang的瞬间朝着其他犯人的方向遥遥看了一眼,他灰白的脸上绽出一个微笑,随即应声倒了下去。

马思远攥紧了拳头,他的面孔在青天白日之下绷得雪白,眼睛冷冷地盯着王凯瑞的后脑,他此刻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这家乡的雪怎么比美利坚的还要冷。

王凯瑞却看清了约翰脸上的微笑,他鹰似的眼睛顺着约翰转头的方向看过去,那是其他赤//谠团集的地方,那些人瘦骨嶙峋地挤在一起,手铐哗啦啦地响,远远看去就像一群受了伤的鹌鹑。

可王凯瑞却觉得从心底猛然泛出一股凉意,约翰临死之前在纸上写的那句话又窜入他的脑海——吾往自由,死生不怨。

《索菲亚11》

除夕这天上海又下了很大的雪,以往上海常年无雪,不知道为什么今年雨雪皆是来势汹汹,家里的张妈蹲在回廊上扒着蟹爪兰朝马思远欢快地说道:“少爷,侬记得伐,阿拉以前下了雪呀,夫人都叫去买上二斤糖炒栗子恰一恰的哇……”

马思远听得心头略有些烦躁,母亲在他归家的前一年病逝,父亲却在电报里只字不提,反倒是让他加紧学习,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回国。等他终于回来时,却发现连母亲的牌位都有些旧了,这让他心里像埋了一颗软钉子,钉不进去也拔不出来,就这么长年累月地让他心中闷闷地疼。

马思远跟父亲本就不亲密,自年少起长久的两地隔离更是让这种生疏愈演愈烈,他在家中的时间不多,每日晨起便去上班,天色黑了才回来,偶尔父亲问起来,也只是搪塞着说一切都好。

马兴文对他没有办法,对亡妻的愧疚让他始终狠不下心来强迫马思远按照他的要求行事,他要忙的事情还很多,和日本人的交锋让他心力交瘁,左右马思远不是个败家子,只是性格懦弱了些,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给他多挣下点家业就是了,至于这辈子,钱是怎样也花不完的。

马思远明白父亲在做的事,他只不过和自己走了不同的道路,马兴文是为了工厂数万人的性命与生计在同日本人斡旋,而自己却妄图在政府最根本的地方划上一刀,想要彻底地拆掉捆缚在大众身上的枷锁,说到底也是为了人民罢了。

马思远站在雪里看着父亲明晃晃的书房,今天是除夕,可马兴文却仍然在工厂奔波,宽敞明亮的书房此时空荡荡的,家里除了仆人和姨娘什么人都没有,大哥早夭,姐姐们都已出嫁成了人妇,只剩姨娘聚在一起打麻将,猛一见到他还会不自觉愣一下:“小九什么时候回来的?”

马思远突然感到一种无以为家的寂寥,他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里,马思远摸进厨房拿食盒提溜了一盒饭菜便去找阿圆,即便父亲不在,自己总归也是有人一起过节的。

马思远熟门熟路地溜进锦翠楼,大厅里零星坐着几个穿军服的男人——这都是家人不在上海却又因为驻军困在这里的士兵们,除夕夜无处可去便出来找个热闹地方喝花酒。马思远看了一眼他们,心想有家不能回和无家可归说不出哪样更煎熬。

马思远直奔二楼却扑了个空,找遍了后台也寻不见阿圆,别的舞女告诉他阿圆被叫去陪客了,马思远奔下楼,气急败坏地把食盒重重地磕在桌子上朝那经理吼道:“我不是包了她一个月吗?你怎么还叫她去陪客!”

经理并不知晓马思远的身份,只当他是个有点钱的寻常恩客,便拱拱手作揖道:“实在对不住了这位爷,陈圆她上次不知道怎的和客人起了争执砸坏了店里的桌椅,您包的月钱并不算在这里头…要不我给您找个雅间您再找找别的姑娘……”

阿圆改了自己的姓,出去时只说自己叫陈圆,马思远曾经问过她为什么改成陈姓,因为母亲并不姓陈,阿圆却只是温柔地对他笑:“小远,我尘缘未了。”

马思远听经理所言一头雾水,阿圆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她什么时候还能和客人起争执砸坏桌椅呢?马思远望向大厅里那些穿着军装的士兵,猛然想到上次是他借着阿圆的身份和王凯瑞在雅间里闹了一场,确实是弄坏了桌椅,最后竟是阿圆替他担了下来么?

马思远顿时恨毒了王凯瑞,若不是他中途插进来生事,阿圆现在应该和他团圆地坐一起吃年夜饭。马思远怒气冲冲地掏出支票随手写了一串数字摔到经理面前:“你去汇生银行取钱,陈圆我要再包一年,这期间你不许她陪别人,她愿意唱歌就唱歌,愿意跳舞就跳舞,所有的开支都算到我头上,现在你去带我找人,我今晚要和她吃饭。”

经理看着那支票的数额眼前一亮,心道这原来是尊大佛,可想到今晚把圆姐儿叫去陪酒的人,他心里又有些发怵,那位可不是个好惹的,但是这钱的味道实在是香,他伸出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心一横带着马思远往楼上走去,反正只把人带到就行,于是撩了马褂朝马思远低了低身子:“爷,我把您带过去,您可别把我说出来,您就说您走错了行么?”

马思远被他气笑,心道这老阴狗倒是想两面做人,等过了年一定好好整治他一番,马思远拎起食盒,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少废话,带路。”

经理把马思远带到二楼最尽头的一个雅间,指了指镶着彩色玻璃的门道:“爷,到了,就是这,这屋正好是上回圆姐儿摔坏凳子那屋,您可千万小心。”他此刻心里有些后悔,只期望里头那位能把马思远吓走,不然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马思远听到经理状似意有所指的话心头纳罕,有什么可害怕的,大不了多给些钱打发走就是了,除夕夜还出来喝花酒的左右不是什么有家有口的人。

马思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一脚踹开了门。他冷着脸提着食盒放到桌上,却看见烟雾缭绕中坐着一个熟悉却意想不到的人,马思远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剩四个大字明晃晃地挂在他心间——天要亡我。

王凯瑞夹菜的手停了一半,他看到马思远眉毛倒竖气冲冲的样子愣住了,随即又笑起来,心里渐渐弥漫出一股喜悦:“你怎么来了?”

马思远看看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只顾吃菜的阿圆愣了愣,问道:“你怎么在这?”

阿圆却没看他,又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自己碗里:“陪客人吃饭。”

王凯瑞看了看马思远,又看了看阿圆,脸色逐渐冷了下来,“她就是你的相好?”他把筷子扔到桌子上,“看来我真是看得没错,我就说她身上怎么有点你的样子。”

马思远抬头瞪了王凯瑞一眼,拉起马芳圆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别吃了,我带了家里的饭来,我们出去吃。”阿圆顺从地站起身。

“不许去!”王凯瑞猛地把凳子往后一推,发出一声巨大的摩擦声,“她是我点来陪我吃饭的,你把她带走算怎么回事?”

马思远强忍着怒气,他克制住自己想一巴掌抡到王凯瑞脸上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处长,实在抱歉,我今晚找她有事,而且我已经包了她一年,她不再提供任何陪客服务了。”

王凯瑞笑了一声,抱起两只胳膊,盯着马思远的眼睛慢慢地说道:“你包了她多少钱?我出双倍。”

马思远对这胡搅蛮缠的行为十分无奈,只觉得这王凯瑞是存心与他作对,平时从不见他近过女色,怎么偏偏就对着见都没见过的阿圆动了心呢?

马思远皱起眉头,煞有介事地开口:“处长,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我先来的,更何况,你无论出多少钱,我都可以出双倍。”

阿圆听到马思远开口叫王凯瑞“处长”突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一屁股坐下,拉开身边的凳子对马思远道:“就在这吃,你也一起。”

马思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八姐,眼睛瞪得溜圆:“阿圆,你做什么?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马芳圆朝他笑了一下,轻轻巧巧地开口:“我知道啊,今天是除夕,咱们一起过,在哪吃不是吃呢?”

王凯瑞看着马思远急切的样子只觉得心头火起,恨不得当即把这小子抓起来打一顿,他看了一眼僵持住的二人,酸溜溜地开口:“哟,二位可真是情真意切啊,我倒成了棒打鸳鸯的坏人了。”

马思远扭过头愤愤地看了他一眼,恶狠狠地开口道:“你懂什么!”

王凯瑞的嘴抿得紧紧的,他眯起眼睛望向马思远,冷冷地开口:“马思远,注意一下你在跟谁说话。”

阿圆拉了一下马思远的袖子,有些央求地开口:“就在这吃吧,我不想跑来跑去的,我累,况且你们不是认识么?咱们大家一起过年也有个伴儿。”

马思远看了眼王凯瑞,又看了看阿圆碗里没吃完的鱼肉,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和阿圆都爱吃烧黄鱼,而阿圆却经常挑了鱼刺把完整的鱼肉放进他碗里。马思远看着阿圆细瘦的手腕,心脏像是泡进了一缸酸水中,他吸了吸鼻子,败下阵来:“我从家里带了烧黄鱼。”

王凯瑞看着马思远对阿圆言听计从的样子心里恨极了,他的眼睛在阿圆脸上仔细逡巡了一圈,发现这个女人除了跟马思远有点像之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甚至连年纪也比他大上一些,真不知道马思远吃了什么迷魂药对她这样神魂颠倒的。

王凯瑞把杯子里的酒倒到地上,朝阿圆阴恻恻地开口:“劳烦陈小姐给我倒杯酒。”

马思远的眼神顿时冷下来,他拦住起身的阿圆,狠狠地盯着王凯瑞,他知道王凯瑞是存心寻他的不痛快,马思远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约翰既然没能救出来,那等拿到审讯约翰的报告就一枪崩了这个王八蛋也不为过。

王凯瑞看他眼神不善,心头的怒气更甚,他恨不得在马思远按住陈圆的胳膊上盯出个洞来:“怎么?舍不得?那你来。”

马思远哼了一声,端起酒瓶就朝王凯瑞走来:“跟处长这么久了,还没好好敬处长一杯,是我思虑不周了。”

马思远把王凯瑞面前的盏杯斟满,又拿起旁边的杯子给自己也倒满,“处长,我敬您一杯,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随即一饮而尽。

王凯瑞伸手把自己杯子的酒液倒到马思远的杯子里,“你来晚了,得自罚三杯。”

马思远看着自己杯子里晶亮的液体,只觉得喉咙里像喝了一口毒药,烧得自己想喷出一口火吐在王凯瑞脸上,把这个混蛋烧死才好,马思远突然荒谬地想到,如果自己此刻带着枪就好了。

王凯瑞看着马思远仰头把自己杯里的酒喝干净,心里稍稍畅快了些,他拿起酒壶亲手给马思远又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马公子果真风度翩翩。”

《索菲亚12》

外面渐渐地响起几声爆竹声,雪也下得越发大了,阿圆不知道为什么一口酒一口菜吃得格外欢实,酒过三巡之后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马思远几杯酒下肚脸色红扑扑的,摇摇晃晃地将阿圆抱回房间,王凯瑞端着酒杯在一旁沉默不语,等马思远打着摆子回来时又往他那里推了一杯酒。

这黄酒后劲很足,一个钟过去马思远已经渐渐舌尖发短了,马思远看了看杯里的酒液,脑子里有些发昏,清亮亮的酒液里倒映出王凯瑞面色铁青的脸。

马思远不明白他为什么除夕夜还要给自己甩脸子,相识三月有余,他自问待王凯瑞恭敬有加,只可惜此人冥顽不灵,性格乖戾,脾性喜怒无常,虽然有时对他照顾有加,可向他冷嘲热讽的时候占大多数,念及此处,马思远稍稍平静下的心情又升起一股怒气,他将酒杯推回到王凯瑞面前:“处长如此爱饮酒,不如自己多喝些。”

王凯瑞盯着他握在酒杯上发红的指尖,只感觉像是有个猫儿在一下一下地挠着胸口,他不明白自己对马思远是什么心思,当初马思远送上门时他没要,且觉得龌龊至极,如今自己却阴差阳错着了这纨绔公子的道,他只当自己是苦行僧的日子过久了,稍微和人有个亲密接触就引得他心头悸动不已。

王凯瑞接过马思远递过来的酒杯,手堪堪从他手背上滑过,当即激得马思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王凯瑞慢慢地饮尽,盯着马思远发红的脸说道:“小远长期在外国念书,知不知道咱们中国有句古话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马思远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欧阳修的诗来,心道这坏种没上过几天学堂还拽上古文了,当真“老匹夫”是也,他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慢悠悠地嚼完咽下肚才回道:“不知道,没听说过。”

王凯瑞闻言低低笑了一声,转头又给他倒了一杯酒:“小远,你觉得我现在醉了么?”

“我看你醉得不轻。”马思远不去看他的眼睛,端起面前的黄酒一饮而尽,他刚刚没注意夹了一筷子黄花菜吃进嘴里,品出味道来时只觉得此刻幽寂非常,自己就像个没娘的黄花菜一样,天地广大却无以为家。

王凯瑞看着他总是高高昂起的眉毛猛然间放了下去,又一口喝掉杯中的酒液,莫名觉得此刻的马思远也和自己一样是个无家可归之人,除夕之夜还要出来找人陪吃饭。

王凯瑞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远,莫伤心,你从小就认识我了,若你不嫌弃,以后可当我作哥哥,你娘不在,我也可以照顾你,咱们哥俩儿还有个伴。”

他摸了摸马思远后脑的头发,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被粘在了上面,怎么都舍不得拿下来,王凯瑞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至于那陈圆陈小姐,她和咱们不是一路人,你趁早忘了她罢。”

马思远“哧”了一声:“谁要认你做哥哥了,就算我同意我父亲也不要你这等便宜儿子。”他想把王凯瑞的手扒拉下来,可又觉得他的手滚热,烙在自己的后脖颈上舒服得紧,像是幼时每逢阴雨天母亲便拿个红泥小手炉熨在自己的脖子上为自己驱寒一样。

马思远缩了缩脖子,顺从地让王凯瑞的手接触到自己更多的脖颈肌//肤,嗌叹一声,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喊你做哥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往后再不许欺负我、瞒我,我想干什么你都不许拦我。”

王凯瑞的手在马思远细腻如瓷的后//颈//肌///肤上摸了又摸,只觉得好像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一般流连忘返,他只当马思远是恃宠而骄在耍些花花公子的小脾气,便一口答应下来:“只要不违规,往后我在局里把你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如何?”

马思远斜睨了他一眼,心道当菩萨有什么用,还不是救不出同志们来。他径自笑了一声,被酒液浸得红润发亮的嘴///唇向上翘起,整齐的玉齿包裹在其中若隐若现,像是风雪里轻轻摆动的红梅。

王凯瑞看得心惊肉跳,他觉得自己此刻定然是疯了,马思远的两片红//唇还在开开合合,可他却已经听不进去一个字,只想狠狠地咬上去,把里面的汁////液都吸过来,尝尝到底是不是梅花的香味。

王凯瑞的脑子昏昏沉沉地发热,他的手像钳子一样扣在马思远的脖子上,忽然间他感觉到了一阵清凉,同时携带着一股淡淡的黄酒香气,他用尽全身感官仔细去感知,却发现这美妙触感来自于自己的嘴///唇,于是他像小孩饮乳一样用力吸//吮,果不其然接收到了更加柔软甜美的气息,他的两瓣嘴//唇像是浸在了温热的蜂蜜水里,王凯瑞又伸出舌//头去品尝,他在漫天席地的甜蜜里挟住了一个分外湿//软细腻的物体,他忍不住收紧了怀中的力气,全身心地追逐而去。

马思远被王凯瑞铁钳一样的手拉进怀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叼住了嘴//唇,马思远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只有嘴上传来的触感告诉他自己正被另一个人衔住了口门,可他却突然忘了作乱的人是谁,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将他从上到下烧了个一干二净。

马思远的下巴被扣住,他想问问对方是谁,可刚一张嘴口腔就被另一个侵略者袭击,他的舌//头麻痹,舌尖上像是有一千根针在跳动,扎得他又麻又痛。

马思远的口水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他拼命地想记起对方是谁,可却被捂上了眼睛,马思远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里,浑身的精神都集中在舌//头上,可下一秒嘴里的侵略者却突然退出去了,马思远懵懂之际忍不住用舌尖勾了他一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通体舒畅,好像这种接触并不令人生厌。

王凯瑞掐在马思远脸颊上的手向上移动盖住了他的眼睛,王凯瑞饮尽了梅花的露水,却又感到更加的饥渴,他顺着本能向下寻找,嘴///唇触到马思远的颈项的瞬间就像是泡在了一汪牛乳里。

王凯瑞咬开马思远的衣领,舌头一寸寸地tian过他xiong//前的肌///肤,牙齿磕在马思远的肋骨上带来一阵阵微微的震动,王凯瑞感到一阵直冲脑门的悸动,他裤子里的东西突突直跳,憋得王凯瑞太阳穴一阵阵发疼。

马思远的衣服被剥开,皮//肤接触到空气的瞬间起了一身细小的颤栗,他的手无意识地向后撑去,却只摸到一片粗糙的地毯,马思远突然难耐地弓起了腰身——王凯瑞的牙齿咬///在了他腰侧的皮//rou上,这让马思远喉咙里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声。

他的眼睛被盖住,两只胳膊在酒精的作用下使不上力气,只能徒劳自己抓住身下的长毛地毯,马思远的裤子被褪下,露出一双羊脂白玉一样的腿来,他看不见自己的状况,只感觉难受,心里一阵阵发闷,只能用力地夹///紧了双腿。

王凯瑞扒下他的内//裤,又解下自己的领带绑在马思远的眼睛上,他两只手托起马思远的两条大///腿,嘴唇分别在两//条///腿的内侧亲了亲,马思远的xing器弹到王凯瑞的脸上,他却丝毫没有觉得厌恶,在水晶灯的照耀下反而觉得这小东西玉雪可爱,像是以前在东北见过的初生的鹿茸。

王凯瑞闭上眼把眼前的xing器含进嘴里,身下的马思远猛然抓住了王凯瑞的大腿,他的两只手扣在王凯瑞精钢的皮带上,指尖用力到发红,身体难耐地弓起,面色潮红,像是一只跳入热锅中的白虾。

王凯瑞把他的手拉进手里与他十指相扣,他此刻酒意上头,又被眼前惊异的美丽rou///体迷了眼,舌///头分外卖力,一点一滴地吻过新生的鹿茸,马思远初经人事,在他的强烈刺激下身体一阵阵发抖,他的嗓子断断续续地叫,脑子里却什么也没想,眼睛虽然被蒙住了可是眼前却炸出一道道白光。

王凯瑞撤下嘴///唇,带着qiang茧的粗糙手心轻轻刮过铃口,顿时激出一股浆液,热烫烫地落在王凯瑞脸侧,伴随着马思远力竭的惊喘,王凯瑞忍不住笑了一声,只觉得这小孩单纯地可爱,他将液体抹到马思远的大腿上,随即拉开裤链将自己的凶刃挤到了马思远的两///退///之间。

王凯瑞早已憋得厉害,紫红色的柱体狰狞地在白腻的腿rou之间进进出出,像是人为地用暴力在破坏一幅美丽的画,马思远已经浑身脱力,他的两条腿不自觉地夹//紧,且伴随着一阵阵的痉挛,王凯瑞被这有灵性的身体夹得激动不已。

他们虽然是第一次,可王凯瑞却觉得自己和小远一定是天作之合,他舒服地扬起了头,眼睛望向水晶灯的时候心想小远上辈子一定是自己的亲亲情人,那这辈子也不能让他逃脱掉。

王凯瑞的手忍不住在马思远丰盈的囤//rou上狠狠掐了两把,他看到马思远的胳膊猛然抬起却又无力地落下,只觉得通体舒泰,雌伏的马思远再没了那副牙尖嘴利的气人模样,他畅快地想到,应该把陈圆那女人绑到这里来仔细看着,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肖想自己的人。

思及此处,王凯瑞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腰间像行刑室里的电棍一样疯狂摆动,马思远突然“啊”地叫了一声,王凯瑞低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自己灰色的领带竟然被洇湿了一小块,他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忍不住的快意,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东西上有一股热气,王凯瑞停下动作,掰开马思远的两条腿仔细查看,却发现是马思远的大退内侧被磨破了油皮,殷殷地渗出一点血迹来。

王凯瑞愣了一下,随即眉毛高高扬起,他伸手将那点血液刮下来,又把自己沾//血的手指塞进马思远嘴里,两根手指夹着马思远的舌尖叫他吸//吮干净,王凯瑞心里痛快极了,什么有家没家的他全然不在意了,此刻恨不得把马思远连皮带骨都吞吃入腹才好。

马思远的口水顺着下巴流下来,他嘴里呜呜地叫着,脑袋却很不清醒,他拼命想驱散脑海中的斑块,却又被一波接一波的快感和痛感击打得溃不成军。

马思远猛然想起小时候跑得太快摔在了青石板上磕坏了膝盖,一路哭着回家找母亲,却被告知母亲去参加福利院的剪彩了。马思远不让旁人碰,只僵硬地伸直了腿等着母亲回来,从天亮等到天黑却只等来了放学归来的阿圆。

他忍不住缩到阿圆怀里哭泣,阿圆摸摸他的头,找出纱布和清水给他清理破皮的地方,马思远小时候娇气得恨,一点疼都要哭上老半天,阿圆就会耐着性子哄他,可如今阿圆也没几天活头了,念及于此,身体上的痛感更加剧了心里的痛苦,他忍不住流着泪喊出一声:“阿圆!”,随即彻底脱力睡了过去。

王凯瑞听见他的嘶吼猛然停住了动作,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马思远,眉宇间泛出一股杀气来,他把手慢慢地移动到马思远的脖子上,手渐渐地收紧恨不得当即就掐死他,可自己的凶器还在马思远温暖的腿///间搁置着,王凯瑞闭了闭眼,随即起身把裤链拉好。

他冷冷地坐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衣衫不整的马思远,缠绵的恨意盘踞在心头叫他心烦意乱,他摸出手枪蹲下去指着马思远的头,可望见他眼睛上蒙着的领带又心疼得一塌糊涂,王凯瑞叹了口气,把枪丢到一边抱起马思远,给他把衣服穿好,又解下领带在他眼睛上亲了亲:“小远,希望有一天我不会死在你手里。”

《索菲亚5-8》

《索菲亚05》

“他为什么会跟着你?是冯司令的意思吗?”陆应将稿纸拿过去看了两眼,然后递给秦玉明,他转头望向王凯瑞道:“这个教师倒是硬骨头,不过就算他不说,索菲亚也会迟早被我们抓到。你可知那索菲亚是什么来头?”

王凯瑞夹起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待咽下去了才说道:“不知道,听说很有势力,此人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最近一段时间才叫我们找到些蛛丝马迹。”王凯瑞又拈起一块豆腐放在盘子里慢条斯理地戳,他抬眼看了一眼秦玉明道:“他就在上海,前两日截获了从宁波到上海的电报。”

秦玉明吐出一口烟,他此时并不看向陆应,只盯着王凯瑞的眼睛道:“不错。此人行踪诡秘,前两年一直用外国账户汇款到花旗银行,那里是瑞士人的地盘,我们不好大张旗鼓地查。”

“不过最近这大半年来,此人好像凭空消失了,截获的电报中也不再有他的名字,但是前几日在宁波截获的电报里又出现了他的名字。”秦玉明磕掉一撮烟灰,慢悠悠地说道。

陆应喝了一口酒,他表情有些严肃,端起酒杯朝王凯瑞道:“此人支撑着华东地区最大的赤佬组织,这两年他经花旗银行汇给江东的钱,可是帮助他们成了好几场乱事,你务必要把他捉拿归案。”

王凯瑞双手捧着酒杯轻轻在陆应的被子下发磕了磕,面带微笑地说道:“必不负局长所托。”

马思远将那女人抱到一个僻静的空房里,他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给她裹上,又掏出手帕来给她仔细地擦干净脸,马思远叹了口气,又把怀里的女人搂紧了些。

“阿圆,你不是说你去追求自由了吗?你怎么会到了这里呢?”马思远哄小孩一样拍着怀里的女人,他此刻心里的情绪太多太重,紧紧揉杂在一起彭在他胸口,堵着一口气让他心口闷闷地疼。

他脑子里过电影一样一面一面地晃过了小时候和八姐一起去学堂的场景,那时候他胆子很小,不敢一个人走回家,便每天下学后跑到女中的门口等着八姐一起回家。

八姐大名马芳圆,取自团圆之意,因为生八姐的时候正赶上马兴文他们家庭离散,待八小姐出生之后他们一家人才得以团聚。

可是马思远从来不管马芳圆叫姐姐,他的姐姐太多,又大多和他年岁差距较大,早早成婚离了家,只有八小姐和他差三岁,从小一起长大。

马思远幼时孤独且叛逆,他刚学说话时就跟着大人们喊“阿圆、阿圆”,马芳圆教他喊“八姐、姐姐”他一概不回应,只是每天“阿圆阿圆”地叫个不停,马芳圆起初还会板着脸教育他,后来看他实在倔强,便也随着他去了。

马芳圆十九岁订婚那天,马思远在楼梯口下面偷偷看了她许久,他知道阿圆不开心,可是阿圆无法违抗父亲的命令。马思远十六岁了,他身量长高了些,骨骼却仍然清秀而纤细,面庞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阿圆经常看着他的脸叹气:“小远,若是我不在了,你还会害怕自己一个人么?”

马思远心里隐约觉得难过,可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他知道阿圆要嫁人了,阿圆要嫁到遥远的南京去,母亲安慰他说:“小远不必担心你姐姐,若是你想姐姐了,咱们就到南京去看她,将来你还要做舅舅呢,小远想当舅舅吗?”

马思远点头,他见过襁褓中的小婴儿,老管家的儿子生头一个孩子抱来让马兴文取名的时候他看见了,小小的一个裹在红被子里,鼻子和脸颊都是红扑扑的,露出一截的圆胖手腕上套着一对银镯子。

阿圆比他长得要凌厉些,眉毛生得浓黑,斜斜地驻扎在眼睛上方,眼睫毛也浓密,这给阿圆柔美的面庞平添了一股英气。

他与阿圆生得很像,幼时和阿圆一起出门经常被错认为是一对姐妹,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被当成女孩又怎么样?这种事难道还会因为他们的想法而发生改变吗?可是阿圆不喜欢听到这些,每次听到旁人管马思远叫“妹妹”都会特意认真纠正过来:“小远不是妹妹,小远是弟弟,他是男孩。”

后来阿圆开始读书,马思远就躺在她身边的小榻上吃葡萄,偶尔递给她一颗:“阿圆,吃葡萄。”阿圆放下书把葡萄接过来,她轻轻地问马思远:“小远,你觉得什么是自由呢?”

马思远被夏天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他懒懒散散地开口:“我一点也不喜欢去学校,如果我能不去就好了。”

阿圆转过身来和他对视,她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去学校呢?在学校不比在家快活么?”

马思远又揪了一颗葡萄放到她手心里,“可是他们都不和我说话,他们说爸爸是汉奸,我是汉奸的儿子。”

阿圆把他的脸摆正,说话的语气很温柔,“怎么会,我们小远是多么乖顺的小孩,爸爸做的事有爸爸的道理,你也觉得爸爸是汉奸吗?”

马思远莫名觉得郁闷,他开窍开得晚,身边又没有同龄的朋友,只有一个八姐,这种问题对他来说太难回答了。

“我不知道,可是我觉得爸爸是好人。”马思远想了一下才回答。

阿圆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到手心里,手指甲顺着纹路摸索着马思远的掌纹,马思远愣愣地看着她,他觉得此刻的阿圆好像不再是阿圆了。

“小远,你的生命线很长呢,事业线也很清晰,就是这姻缘线怎么断了一截?怕不是以后要娶好几个老婆了?”阿圆笑着开口。

马思远又找回了熟悉的感觉,他一下把手抽回来,梗着脖子喊道:“谁要娶好几个老婆了?我才不跟爸爸似的养那么多老婆!害得我过年要鞠那么多躬喊姨娘!”

阿圆有些哭笑不得,可她又把马思远的手拉回来攥在手心,正色道:“小远你记住,没有自由宁可不要活着,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以后要报效国家的晓得伐?”

马思远盯着阿圆那双和自己八分肖似的黑亮眼睛,他不明白阿圆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外面的阳光很炽烈,院子里的蝉鸣像绷紧的弦一样不停歇地响,他的周围都是葡萄的清香,眼前的八姐阿圆嘴唇抿紧,表情郑重,他莫名被这种祥和又严肃的气氛感染,于是他无意识地喊出一句:“八姐……”

阿圆的未婚夫李恒经常到家里来,他个子长得高,头发也总是仔仔细细地打了发蜡梳理好,马思远比李恒要矮一头,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李恒高挺的鼻梁和深刻的眉骨,他看不大清李恒的眼睛,那里总是被一片阴影覆盖。因此,马思远对他没什么好感,可是父亲和母亲都说他和阿圆八字相合又样貌般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他能看出来阿圆不喜欢他,因为每次李恒来家里,阿圆总是找借口躲在房间不出来。李恒好像很喜欢阿圆,总是带来很多昂贵的礼物,可是马思远清楚,那些香水、钻石手袋都不是阿圆喜欢的。

李恒还会给马思远带些小玩意,什么法国来的巧克力、八音盒,马思远也不喜欢这些,其实他很少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买这些小丫头会喜欢的东西还不如带他去城郊骑一次马。

阿圆订婚宴那天,马家的宅子里来了很多人,那些人有穿西装的,有穿长袍马褂的,来来往往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笑容,马思远看得心头烦躁,于是溜出来到后院去找阿圆。

阿圆穿着红色的旗袍,头发烫了小卷儿,上面别着一枚钻石的发卡。阿圆的嘴唇涂了红色的唇膏,脸蛋也上了腮红,明明是一副明艳的妆容,可她的眼睛却很哀伤,眼圈红红的,眉毛也不似以往那样扬起。

“阿圆,你不开心么?”马思远小跑过去蹲在阿圆的眼前,阿圆坐在梳妆台前,她翻出一个手包来递给马思远。

“打开看看,我从爸爸那里偷来的。”阿圆的手很凉。

马思远接过,扣开暗扣,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把黑色的左轮手枪。

马思远心下一惊,他飞快地把手袋合上,紧紧按在桌子上,“你要干什么?你想杀了他么?”

阿圆慢慢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神色很温柔:“小远,我要走了,我的同志还在等我,我要去找我的自由了。”

马思远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哀,他直觉有什么东西要永远离他远去了,他眨了眨眼睛,一串泪水从眼眶滑落下来,停在他的嘴角边像一颗透明的痣。

阿圆伸手把他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她叹了口气,想说话却直接落下泪来,“小远,你要长大了,你能照顾好妈妈么?”

马思远猛地站起来,他此刻只能无能为力地发怒,他压着嗓子喊:“你就非得走么?自由上海没有么?”

阿圆想去拉拉他的手,却猛然听见外面李恒的声音传来:“芳圆,你还难受吗?我给你拿了些粥……”

马思远和她对视一眼,随即飞快地闪进屏风隔断后面。

阿圆把装着手枪的小手袋塞进匣子里,她抹了一把脸去开门,打开门时李恒正拎着一个食盒站在外面,阿圆闻到一股酒气。

阿圆脸上的泪痕未干,朝他扯出一个笑容道:“多谢你,我好多了,谢谢你特意跑着一趟,前头还那么忙。”说着就要去拿他手里的食盒。

李恒却躲了一下,不咸不淡地开口:“你现在是连房门都不让我进去吗?今天可是我们的订婚宴。”

阿圆连忙摆手:“不是的,只是我刚喝完药,屋子里气味怕是不好见人。”

李恒越过她径直走进屋,边开口道:“我不介意。”

阿圆见他一样一样地把粥和小菜摆在桌上,心头升起些隐隐的不安,越耽搁下去离开的风险越大,今日趁着人多事杂溜出去还算安全,若是跟他回了南京,怕真是插翅也难逃了。

李恒慢慢地摆好饭菜,他进来时余光就看见了角落里放着一个皮箱子,可她才刚刚订婚,这是又要到哪里去呢?

李恒给她盛了一碗粥,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最近要出门吗?若是要出远门可以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安排个安全的专列。”

阿圆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放在角落里的箱子,她心下了然,顿了顿说:“是的,最近想去湖南转转,我上学时的同窗最近结婚了,我去给她送上一份贺礼。”阿圆转了转头,目光划过后面的屏风,她几乎有一种错觉,李恒会不会看见小远了。

“什么人还需你亲自去吗?湖南最近的赤匪很多,局势很乱。”李恒站起来绕到她身后,伸出手给她慢慢地捏肩膀,阿圆的身体瞬间绷紧,她的呼吸几乎要停滞了。

她刚想开口,李恒就从背后掐住了她的下巴,把她的头用力向上掰起,然后低头吻下去,阿圆瞬间挣扎了起来,她发不出声音,只能低低地呜咽,她的手指甲死死扎进李恒的手背里,李恒放开她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你要走是不是?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么?”

阿圆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李恒瞬间放开了她,却又在下一秒抓着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地上,他把阿圆的旗袍领子撕破,酒气喷在阿圆的脸上,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走了,我父亲给你父亲签的那些条文不就白签了?你当我们家是什么?”

阿圆的脸憋得涨红,她死死地抓住李恒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从嗓子里挤出一口气喊道:“小远……”

“嘭”地一声,马思远举着铜像狠狠地砸在李恒的后脑上,李恒瞬间向旁边歪去,他的意识一时间被剥夺,蒙了一下想爬起身来反抗,“嘭嘭嘭”……马思远又在他的头上狠狠砸了许多下,马思远喘气喘得很厉害,他好像丧失了五感,只是手拿着铜像一下又一下机械地砸在李恒的脑袋上,他眼看到李恒在地上挣扎又趴下,最后停住,从头下面慢慢洇出一点血迹来。

“小远,够了、够了,快停下!”阿圆的头发散乱了,衣服也凌乱着,她朝马思远惊恐地呼喊,可是这面孔映在马思远眼里却像是一副扭曲的画,他猛地扔掉带血的铜像,拉住他的八姐,喃喃地开口:“他死了么?”

阿圆沉默了一会,她跪到马思远的身前和他对视,“小远,不是你的错,我早该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马思远头上的汗大滴大滴地落下来,他望向阿圆焦急地说道:“你快走!他死了你就走不了了!”

阿圆的眼泪蜿蜒在她的脸上像潺潺溪水,她像小兽一样呜咽,“我走了那你怎么办?他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马思远看着她跪在地上哭泣,突然发现从小牵着自己上学堂的八姐居然早就没有自己高了,他觉得这些年的时光好像做梦一样,一转眼他的八姐都要结婚了。

马思远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他慢慢呼出一口气,开口:“把他搬到我的房间去,咱们从侧面过去,现在他们都在前院忙,后院没有人。这里离我的房间不远。”

“八姐,你先去把衣服换了。”

马芳圆此刻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了,今天晚上的事让她精疲力尽,相依为命的弟弟现在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马思远用马芳圆换下来的旧衣服裹住李恒的头防止血迹滴到地上,他和马芳圆搬着李恒的尸体静悄悄地绕过走廊潜到马思远的房间。

马思远把沾了李恒血迹的旧衣投到火盆子里烧掉,又回去把铜像擦干净摆好,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很冷静,他什么也没想,最后摆好铜像的时候,他甚至还苦笑了一声——他想起来当初这个铜像是他缠着阿圆买的,他并不认识这立像的人是谁,只是觉得这大胡子老头面貌伟然,说不定有辟邪的作用,这样看来确实是起到了辟邪的作用。

马思远回到房间的时候马芳圆已经冷静了下来,她脸上的妆已经全花了,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她站得笔直,望向马思远的时候竟然带出了一股凛然正气。

马思远被她的目光刺中,他心里的悲伤又开始慢慢涌出来——从此以后阿圆再也不是阿圆了,世界上怕是再没有八姐这个人了,他们的姐弟缘分此生走到尽头了。

马思远擦了擦眼睛,他反而流不出眼泪来,马芳圆走过去轻轻抱了抱他,手拍打在他的后背上:“小远,我走了,你千万照顾好自己,若是……若是以后还能相见……”

马芳圆说不下去了,她比马思远年长三岁,从他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每天观望他长大,从他喊出第一声“阿圆”起,他们就从未分开过,马思远在她的心里存在的时间永远比她在马思远的世界里存在的时间多出三年,这是她们姐弟一生的联系。如今一朝永别,她的心像是被从十万米高空上摔下去,顷刻间就碎成千片万片了。

马思远的眼睛眨了又眨,他好像又回到了刚学说话的时候,眼前扎着小辫子的漂亮小姑娘和他长着八分相似的脸,对着他温柔地笑:“小远,我是你的姐姐阿圆。”

马思远的眼泪终于落下,他的心此刻也在轰隆隆冒着烟,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重大的分别,却是和自己骨肉相亲的姐姐永别,他的嗓子像被火烧过,开口的声音带着破碎的血气:“阿圆……姐姐……”

《索菲亚07》

王凯瑞发现马思远最近经常早退,通常是下午四五点钟的光景,马思远就朝他拱拱手老早告了假遁走。起初王凯瑞还以为他是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娇惯的少爷终于厌倦了这伺候人的活计,可是他早晨照样是头一个到办公室,来了依旧把地扫得干干净净,桌子椅子都擦一遍,文件分门别类地整理好,让王凯瑞挑不出半点差错,这让他心里有些奇怪——这是在故意讨好我为了顺利放他走人吗?可这从一开始,就不是我让他来的啊?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些时日,王凯瑞却在坐电车的时候发现早下班的马思远正拎着一个皮箱子忙慌往锦翠楼里去,看那急匆匆的样子怕是在楼里有了相好,王凯瑞在心里冷笑一声,原来是陪姑娘去了。

马思远今日又是三四点钟就要往外走,他殷勤勤地给王凯瑞泡上一壶茶,又把稿纸都码好,说了声“处长,该做的我都做完了,今日我实在是有些别的要紧事要做,我早走一会儿。”就往门口走去。

“慢着。”王凯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地开口道,“你这已经多少次了?早退是要扣工钱的!我知道你们这些纨绔公子看不上这一头二毛的碎钱,可是这军统局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王凯瑞说完一个抬头盯住马思远。

马思远脸上憋出一个为难的表情,他鼻子吸了吸,有些伤心地开口:“处长,您体谅体谅我,我父亲生病了,我当儿子的实在忧心,我紧着回家去看护他老人家呢!”

王凯瑞不语,他站起来走到马思远身前,又突然往前走了一步,马思远下意识地往后退,却又被王凯瑞按住了肩膀,王凯瑞低下头,在他的眼前说道:“既然马老先生有恙,那你就赶快回去吧,不过晚上不要熬得太晚,小心着凉。”说完朝着马思远露出一个微笑。

马思远只觉得后背窜上一股冷气,他心想莫不是被王凯瑞发现了阿圆的存在,可不应该呀,他和老板说好,包下阿圆一个月,每次去都只装作寻常的客人,只是多给阿圆很多钱,有时给她带些换洗的衣物,没办法,阿圆这些年来糟践了身体,快入冬了,最近阴雨绵绵她常常咳嗽生病,马思远不得不多去几次,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可他面上没有显露出别的表情,睁着眼睛直直望向王凯瑞,轻轻地开口:“多谢处长关心,家父必定早日康复。”说完从王凯瑞的手下逃脱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思远拎着药包溜进了歌舞厅的后台,今晚有一场演出,是一户豪绅为了讨好官员的特别订制,场上需要十八个舞女扮成一个花团锦簇的造型,那豪绅迷信得很,十八个舞女缺一不可,于是连阿圆也被拉过来上场。

可是阿圆的病还没好,马思远今天来就是给她送药,阿圆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身体的康健脆弱得像一捧豆腐渣,底子奇差,马思远要带她去医院,可是阿圆不肯,阿圆不住在舞厅,可是马思远问她住在哪她却不说。

马思远与她多年不见,竟是再找不回从前的光景了,更多的时候都是马思远带着钱带着药来,阿圆也不同他讲一句话,马思远若问起这些年她去了哪里,阿圆却只是抽一口烟,瘦得颧骨突出的脸上咧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嘶哑着开口:“小远,你还记得以前鹦鹉巷的老三生煎么?前天我特意去寻,却发现那卖生煎的老头前二年就死了哈哈哈……”

阿圆的眉毛画得细长,明明是弯弯的新月眉,画在她脸上却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一样,马思远看得心痛,可是他却没办法,阿圆不愿回家,家里也没有马芳圆这个人了,路是阿圆自己选的,就算她的信仰把她凌迟,别人也不能救。

马思远把熬好的药放在阿圆面前,阿圆正在梳妆,嘴唇还没有上颜色,粉扑子已经扑完了,整张脸是个惨白的模样,配上乌黑的眉毛,好似纸人一样,马思远有些担忧,阿圆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他给阿圆从背后轻轻地捏肩膀,阿圆没有看他,倒是旁边化妆的舞女看到这幅景象笑着开口:“芳儿和公子感情真是好呢!”

马思远也笑着回她:“烦请您多照顾照顾芳儿,她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阿圆把马思远的手拂开,冷着脸开口:“行了,你忙你的去吧,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马思远收回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我看你喝完了药再走。”阿圆鼻子哼了一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喝下去顺了顺气,刚想开口却不料想径直喷出一口血来,鲜血喷到镜子上、桌子上,又顺着阿圆的下巴流到蓝色的旗袍上。

马思远僵住了,他脑子里又想起拿着铜像砸向李恒后脑时喷出的血液,他有些机械地想,为什么这世间总不让人好过呢?

马思远把阿圆抱下来平放到地上,旁边的舞女尖叫起来,马思远掏出手帕给阿圆擦脸,他的手此刻仿佛提线的木偶,一下又一下地擦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完。好在阿圆还是清醒的,她喘上一口气来,攥住马思远的手,轻轻地说:“小远,停下。”

马思远的西装外套上沾了血,他仿佛大梦初醒一样停下手,阿圆拍拍他的手,说:“扶我起来,我没事。”

马思远低着头,他的拳头攥得死紧,咬着牙开口道:“咱们去医院行么?有我呢。”阿圆不说话,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道:“等演完今天这场,我就去医院。”

马思远伸出手盖住阿圆冰凉的手,他眨了眨眼,轻轻地说:“你别死行么?我就你一个亲人了。”

阿圆却没有回他,只是叫旁边的舞女再去拿一件新袍子来。这时锦翠楼的老板也来了,穿着马褂拄着拐杖急匆匆赶来,他见了满地的血,只觉得脑门“轰”地一声,若是今晚搞砸了,他的店就别想再开下去了。

老板突然朝阿圆作个揖,焦急地开口:“姑奶奶,算我求您了,您好歹把今个晚上演完,只要今天晚上演好了,过后我放你七天假。”

阿圆连忙挥手,刚想张嘴却又呕出一口血来,浑身瘫软就要倒下来,马思远连忙接住她,阿圆在他怀里细细地捯气,马思远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对老板说:“我来替她,你们先送她去医院。”

《索菲亚08》

王凯瑞今日本来并未想参加这无聊的应酬,可一听说在锦翠楼,他心头有些蠢蠢欲动,反正只是去吃顿饭,大不了吃到一半走人罢了,以前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王凯瑞进来的时候中间最大的台子上正在演出,很多人闹哄哄的,一片繁荣的样子。王凯瑞从局里出来还穿着军装,他穿越喧闹的人群在厅里坐下,被人挤了好几遭,王凯瑞心里有点后悔来这一趟,本身就是抱着会不会遇见马思远那小混蛋和他那相好的心思来的,却没成想把自己搭进去了。

演出开始了,不知道今日是不是有人在这里请客,厅里的人格外多,同事们没人敢和他坐一桌,也没预想到他会来,王凯瑞倒觉得没什么,自顾自地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端起酒杯无所事事地看着台上的演出。

王凯瑞把军装扣子解开两颗,他喝了一杯酒,左右环顾了一周,按理说马思远那样的纨绔少爷必定喜欢这种热闹闹的场合,可他却没发现马思远的踪迹。王凯瑞又倒了一杯酒端在手里,他漫无目的地注视着舞台上的舞女们,只觉得这地方怎么怎么闷。

王凯瑞的眼睛忽然定在了台上的一个舞女身上,那舞女身量比旁边的姑娘高出不少,戴着网纱帽却看不见头发,虽然穿着旗袍可肩膀却较为宽阔,动作看起来伶俐但照旁边的人还是慢了一拍。

王凯瑞特务处出身,对这些异样因子很是敏感,可那舞女偏偏又生着好一束细腰,虽然xiong口处没什么轮廓,但tun部的曲线却很优美,这让王凯瑞有些摸不着头脑。今晚此地如此繁乱,难免会有浑水摸鱼之徒,王凯瑞又想起来截获的电报里说“索菲亚”近日在上海,他心里紧了紧。

王凯瑞不知道“索菲亚”是男是女,这只是一个代号,于是他不好贸然行动,只能默默地等待时机。那花团锦簇的盛大节目结束了,舞女们开始逐个下台,王凯瑞紧了紧腰上的qiang托,快步跟了上去。

王凯瑞随手抓起一杯酒端在手里,佯装成普通恩客的样子徘徊在走廊里。前方的舞女们正鱼贯往化妆间走去,那高个肩宽的舞女跟在最后面,看着走路有些不太顺畅,鞋子不是很合脚的样子。

王凯瑞眯了眯眼,头顶的彩灯有些发晕,那舞女的旗袍下摆被tun部顶出一段空隙,灯光打在她露出的小腿上像一段白瓷,那舞女脚踝细瘦,高跟鞋的鞋跟随着走路的姿势一下一下地敲在地板上,虽然听不见声音,但王凯瑞觉得此刻像有一把小锤敲打在他心上,他突然很荒谬地想到,若是今天抓错了人,那应该是狐狸精作祟了。

王凯瑞两三步跟上去,从背后一手扣住了那舞女的下颌骨,那女人顿时挣扎起来,手扒上王凯瑞的胳膊就要呼喊,可王凯瑞却把手边的酒杯递到她chun边,低头在她耳边说道:“这位小姐赏脸,请您喝杯酒。”

那女人停下了挣扎,不敢乱动,王凯瑞低头,却猛然看见这女人没有长发,短短的头发压在网纱帽下面,可露出的一半侧脸却是莹白如玉,王凯瑞的另一只手掐上她的腰,押着她往旁边的空房走去,远远看去像个亲密拥抱的姿势。

王凯瑞踹开一间房门,然后背对着用脚把门关起来,视线里顿时暗了下来,王凯瑞手上用力,那女人被掐得张开了嘴,王凯瑞趁机往她嘴里灌入那半杯酒,他手上并未留情,那女人的喉咙里顿时不受控制地发出“呜呜”的叫声。

待酒液都灌完,王凯瑞把高脚杯摔到地上,他按着那女人的头把她抵//到墙上,女人的的肩膀撞上去发出闷闷的一声响,王凯瑞一把掀下她的帽子,低下头要去看她的脸,可那女子却突然转过身捂住了他的眼睛,脚一踮wen了上去。

王凯瑞呆住了,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嘴chun上传来冰凉湿润的触感和略微的红酒气息。

王凯瑞伸手要推开她,可那女人却是疯了一般紧紧捧住他的脸,力气大得异乎寻常,王凯瑞连忙向后退去,匆乱之中撞翻了椅子,他能感觉到那女人被酒水浸湿的衣领贴在他的脖子上,像蛇一样冰冷危险地缠绕着他的颈动脉。

王凯瑞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开,昏暗之中王凯瑞看不清她的脸,只能隐约看见她被液体润得发亮的雪白下巴和因为拉扯而散露出的一小片脖颈肌////肤。

王凯瑞掐住她的脖子使自己和这女人保持一点距离,然后恶狠狠地问道:“你是谁?”

那女人不说话,王凯瑞的心跳得很快,他手上几乎控制不住地要掐死她,可那女人却突然伸手向他的裤子抓去,王凯瑞飞快地松开了手,他没有想到这女人会突然来这一招,他的手和那女人的手打在一起,骨头撞击之下几乎磕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可那女人却似乎铁了心似的非要解开他的皮带一般,王凯瑞躲闪不及,被她一下子抓在要害上,顿时僵住了。那女人见状顿时撒开手飞快地向外跑去,她少了一只高跟鞋,光脚从碎玻璃杯上踩过,旗袍下面被撕开一道口子,逆光之下王凯瑞抬头只能看见她跑动中露出的雪白大///腿,明明是刹那间的事,王凯瑞却觉得一切都好像放慢了,他的眼中只能看见晃动的大///腿///肉和磨破的脚踝。

王凯瑞后背靠在墙上,他支起一条腿挡住隆起的部位,虽然此刻只有他一个人,可是他仍然觉得羞耻,自己竟然被勾出了火,还是在抓捕可疑人员的过程中。

他突然觉得很口渴,喉咙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chun,却猛然记起刚才停留在嘴chun上柔软的触感,他从来没有让人碰过他的嘴,此时他有点恼恨,这样的龌龊女人竟然如此狡诈多端。

王凯瑞转过头望向那女人逃离的方向,眼前又浮现出她跑动时被空气撩起的旗袍下摆,以及下面露出的大片雪白///rou/////体,王凯瑞感到一阵头痛,他想不明白,这样一个连脸都未看清的女人凭什么就引得他如此激动,自己难道真的不配有个家吗?

王凯瑞懊恼地垂下头,看着地上带血的碎玻璃片,明白那女人出去时应是被扎破了脚,他拿起丢下的那一只高跟鞋,默默地盯了一会,心道明天把她赎出去吧,今天真是不宜出门,没抓到人不说还反被狐狸精迷了眼。

(此处配图2019六周年王源黑纱覆面造型图)

《索菲亚1-4》

《索菲亚1》 01 九月的上海暑气还没褪去,但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今天捎带着着点凉凉的风,王凯瑞叉着腰站在树荫下,衬衫的袖子挽上去,露出一双结实劲瘦的小臂,笔直的小腿包在长靴子里,鞋跟磕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响声,他已经在这站了一个多小时了,等的人却还没来,他心头有些冒火。

这里是浦西的军用机场,归上海军区司令冯庆芳管辖。王凯瑞今天在机场接的人,是冯司令的亲家,上海纺织业巨头马兴文的儿子,马思远。

王凯瑞几年前见过他一次,那时候马思远还在上中学,戴着小圆帽和姐姐一起放学归来,一副天真的模样,王凯瑞穿着军服站在冯庆芳身边,比马思远高了不少,那小孩儿看到冯司令在,进来的脚步打了个顿,抬眼怯怯地喊:“冯伯伯……”

冯司令朝他点点头,略一微笑:“小远长高了。”

马思远不做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手紧紧地拉着旁边姐姐的手,马兴文看到小儿子一脸姑娘的样子,叹了口气:“冯兄见笑,犬子无能,让他母亲惯坏了。”

王凯瑞直挺挺地站在冯庆芳身后,看着马思远悄悄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睛圆溜溜的,倒是显出几分狡黠来。

冯庆芳微微伸手,王凯瑞立即给他递上烟斗,冯庆芳吐出一口烟圈,慢悠悠地说:“男孩子家,还是要多出去历练历练才好。”

马兴文挥了挥手,姐弟俩手牵手飞快地退下了,王凯瑞看着马思远口袋里露出来的粉色手帕子一颠一颠的,心里冷笑了一声--又是个女人堆里长大的绣花枕头。

几年过去,王凯瑞按照司令的意思当了军统特务处的处长--他成了冯庆芳手里一把冷韧隐秘的刀。

而当年那个丫头一样的柔弱少年,被父亲送到美利坚“历练”,今天是他结束流放回国的日子。

最近的上海有些乱,百姓开始抵制日货,街上时不时有暴动游行,冯庆芳很给马兴文面子,特意派了王凯瑞来保证马思远的安全。

而马思远已经比预定的时间晚到了一个多小时,王凯瑞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如果马思远还是被掳走当成人质来要挟马兴文放弃与日本人合开工厂,那么今天王凯瑞特意来这一趟就没有意义了。

“处长,人来了。”

王凯瑞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拎上外套往跑道方向走去。

风很大,吹得王凯瑞的头发挡住了眼,他眯缝着眼睛,看见舱门处逆光站着一个人,螺旋桨刮起的大风把那个人的西装外套掀起,露出一把窄窄的胯,皮带卡得死紧,修身长裤下包裹的两条腿笔直。

王凯瑞看不清脸,但是心里直觉这就是马思远。他走上前去,在离年轻人几尺的地方站定,他看见一张很青春的脸,五官依稀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气质变了,露出来的眉眼干净深刻,少了小时候那种雌雄难辨的媚态,现在长成了俊朗的翩翩少年。

“九公子,我是军统局的王凯瑞,司令派我来接你。”王凯瑞端端正正地开口,引得眼前的青年猛然看过来,好像受惊了一样,投过来的眼神让王凯瑞想起了以前在东北森林里猎过的鹿。

“哎呀,真不好意思王处长,我刚还在找您呢,家父已经拍过电报通知我了,让您费心跑这一趟了。”马思远的声音脆生生的,讲的话也体面,这让王凯瑞心里稍微改观了些。

王凯瑞点点头:“不碍事,走吧,车在外面。”王凯瑞说着就要转身朝外走去。

马思远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微微弓着腰,脸上带着很不好意思的笑。王凯瑞低头和他四目相对,看见他脸上被阳光映射出的细小绒毛,脑海中蓦然想起了小时候抱在怀里幼弟的脸,王凯瑞的手有些发痒,他想摸一摸马思远的脸。

王凯瑞被自己荒谬的想法惊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语气很温和地开口:“九公子可还是有什么事?”

马思远舔了舔嘴唇,有些踟躇:“我带回的行李有些多,不知能否借王处长的人手一用。”

王凯瑞挥手招了两名卫兵上来,等上了机舱一看,王凯瑞很惊讶,不大的私人飞机里整整齐齐地码着少说也得有七八个大皮箱,乍一看好像进了什么码头货运站,中间站着一个戴帽子的小孩儿,正在紧张地搓手。

“天老爷呀!少爷您可来啦!咱们这些箱子怎么搬出去啊?”

王凯瑞转身朝马思远一挑眉,表情好像在说这是把家都搬来了吗,马思远赶紧朝他扬起笑脸,两只手摆出作揖的姿势,道:“真不好意思,王处长,这些都是我的书,实在舍不得扔,上飞机的时候我和阿符折腾了好大一会子呢。”

王凯瑞心头微微诧异,他本以为马思远是被马兴文送出去避风头的,五年前马家八小姐订婚,未婚夫是南京交通部司长的次子李恒,本来是喜事一桩,可是这未婚夫当晚却死在马思远的房间里,后脑勺凹进去个大坑,是个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惨状。

当时马家人一口咬定李恒是饮酒过量不慎摔到了头,可是李恒为什么会出现在马思远的房间里,而马思远当晚又在哪里,后来八小姐又因何突然病逝,马思远为什么会被送出去留学几年不许归家,这些都成了马家人闭口不提的秘密。

马思远弯着腰帮忙把箱子一个一个运到车上,嘱托搬箱子的列兵小心一点。等他看着箱子都搬完坐到车里,已经出一身薄汗了,脸色红扑扑的,汗湿的头发几缕贴在额头上,给他平添了几分天真的娇憨气。

王凯瑞在车里等他,看他对这些箱子视若珍宝的样子,实在不像个留洋的纨绔公子,心里觉得甚是可爱--他们年岁上差距不大,王凯瑞少年参军,后又受冯庆芳一手提拔,接触的全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军阀,突然间来了这么个娇养的小少爷,王凯瑞起了些逗他的坏心思,于是笑着开口:“九公子对这些箱子看得如此重要,莫非里头装的是写给哪家姑娘的情书么?”

马思远连忙摆手,耳朵红得像冬天北平城里卖的糖葫芦,他着急忙慌地开口,有些语无伦次:“万万没有的事情!王处长多虑了,这这这里面装的都是我求学时最珍爱的一些书,好多都是原版孤本,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子力气才寻到。家父也叮嘱过万望以学业为重,不可沉迷儿女私情,思远这些年来一直铭记于心呐。”

王凯瑞看他一脸庄重的样子正想再调笑他两句,车子却突然停住不动了。

王凯瑞拍拍座椅,开车的司机回头道:“处长,前面有游行的,这条路过不去。”

马思远听见“游行”二字,转过头问王凯瑞:“可是抵制东洋货的游街么?我之前听人说上海的工厂大多是日本人开的了,本地人很难做。”

王凯瑞点点头,看着前面的人群说:“不错,这里头大多是生计困难的民众工人和学生,但也不乏趁机作乱的赤匪,他们混在这里头煽动工人们罢工,上月抓了几个,已经处决了。”

王凯瑞说到这儿,转过头来望向马思远,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眼神冷冷的,好像处决的是什么本该宰杀的牲口一样。

马思远直视他的眼睛,脸上没了好奇之色,只轻轻地开口:“他们煽动工人们闹事就该死么?这样的暴力镇压,只不过扬汤止沸而已,死了一个,还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

“哦?马公子懂得倒不少,你可知他们这些共产党人四处鼓动学生和工人,动不动就闹罢课罢工,工厂停办,造成的是更严重的损失,你觉得他们罪不至死,不过是因为你没吃过生计的苦罢了。”王凯瑞盯着他的眼睛,吐出的话冷嗖嗖的,若是旁人听见早就发怒了,但马思远只是敛下睫毛,露出一个很乖巧的微笑,道:“我也只是听说。”

王凯瑞心里有些怪异,他实在是犯不着和这个锦衣玉食的纨绔公子讲这些见血的东西,若他想问,便顺着他说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王凯瑞一看见他那状似无害的眼睛和天真乖巧的微笑,就觉得心好像被推了一下,王凯瑞不想把他当傻子一样地骗他,反倒想透过他的眼睛望到心里去,看看这雪白面皮下藏着的,是不是和表面一样纯稚的心。

《索菲亚2》 02 军统局的大院里明面上有三个牢房,用来关押普通罪犯,里面的人一多,便会拉出去一批没有亲属来赎的人枪毙,腾出地方让新的人进来。而在王凯瑞办公室的地底下,还秘密建造着一个封闭的地下室,用来特殊审讯重要的共产党人头目,这些人行踪诡秘,身上牵连的关系网也复杂广泛,抓到一个就要势必让其开口。

三天之前王凯瑞收到密报,在允中女子中学的办公室里逮捕了一名国文教师,彼时他正在伏案办公,见到王凯瑞一行人,他只抬头看了一眼,说:“烦请诸君多给我一刻钟,我把学生们的考卷批完就和你们走。”

王凯瑞身体紧绷绷的,这样的人他见多了,越是云淡风轻越不容易从他嘴里撬出东西。

王凯瑞敛了衣襟在旁边的长凳上坐下,挥挥手让下属把这位老师浑身上下搜了个遍以防他突然自尽, 王凯瑞眼睛死盯着他,看着国文老师从容地在纸上写写画画,他心里有些发冷,这个人不会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死是必然的,但是死之前所要经历的折磨,远远比死要残酷一百倍。

即便如此,这位弱不禁风的老师,却丝毫没有显现出惧怕,好像他只是去别的地方教一堂课,明天还能继续回来给学生们讲古籍诗篇。

王凯瑞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从容赴死的情况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被浓重的血腥气层层裹住的时候,王凯瑞也会想,究竟是什么在支撑他们坚持下去。这些人就好像野草一样,就算烈火烧过一层,第二年春天还是会继续生出新芽。

今天是国文老师在地下室的第四天了,他依旧什么都没有说。特别行动处情报小组截获的无线电密码显示他的代号是“约翰”,而他的上线叫“索菲亚”。

“约翰”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了,他的嗓子也坏掉了,因为他吞了绳子。说是吞,也不准确,这种酷刑是把二指粗的麻绳塞到犯人的喉咙里,让其生吞进去三尺,再用力拉出来,这时往往会生生撕扯下内里的新鲜血肉,吞的过程已经万分痛苦了,遑论再硬拽出来。

想出这种刑罚的是副处长冯质林,此人三十岁无妻无子,生性残忍,是司令冯庆芳的堂弟的儿子,因为奸杀了副县长家的女儿被送到冯司令这里避责。

冯庆芳很看不上他,但是架不住堂弟的哭诉,于是把他放到王凯瑞身边当个副职,说是副职,其实王凯瑞心里也清楚,冯质林也是用来牵制他的一条恶犬--若是对主人不忠,便会挨上恶狠狠的一口。

王凯瑞知道冯庆芳对他不是完全的信任,虽然他是冯庆芳一手提拔上来的。冯庆芳没有完全信任的人,他的信仰只有他的枪和钱。王凯瑞对冯司令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感激冯司令的知遇之恩,一方面他又不想和冯庆芳扯上关系,在冯司令身边的时间久了,王凯瑞觉得自己渐渐变成了一个孤魂野鬼,之所以还存着一口气,是因为他还奢望一个家。

王凯瑞幼时与父母离散,后来参军,因为相貌出众被调到头排充做仪仗兵迎接司令军车,自此被司令挑中跟在身边,他的少年时期都是在司令身边度过的,司令教他打枪,给他请英文教师,待他像半个儿子。王凯瑞开始时很惶恐,对这种过分的善意无所适从,发誓要将司令像父亲一样侍奉。

后来有一次王凯瑞跟着司令回家,司令夫人见到他的第一眼抓住了他的手,眼泪滑落下来把脸上的粉腻子冲出两道痕迹,抖着嘴唇问:“你……你叫什么?”

冯庆芳呵斥她一声,冯夫人这才如梦初醒地放开手,幽怨地看了冯庆芳一眼,绞着帕子走了。

后来冯庆芳在书房的抽屉里摸出一个相框,推到桌面上,王凯瑞一眼就看见上面的少年长着一张和他八分相似的脸,旁边站着穿着常服的冯司令和笑意盈盈的司令夫人。

“这是我的小儿子,十八岁的时候我带着他和他母亲暂留重庆,他被日本人抓走来要挟我让出朝天门码头,我不同意,第二天他的尸体就被送回来了,到现在婉仪也不肯跟我说话。”

王凯瑞垂下眼睛,少不更事的心里有些酸楚,后来司令对他还是一样好,他也还是一样尊敬司令,只是再没了那样赤诚的情感了。

“约翰”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很少睁眼,大多数时候是静静地喘息,能听到他喉咙里破碎的响声,那是血沫子被咽下去的声音。王凯瑞站在旁边看了一会,“约翰”歪头吐出一口血,血流顺着脖子滴到枕头上,洇出一道铁锈一样的印记,那个枕头已经看不出颜色了,黄色红色交错纵横,像是胶皮管下绑着的动脉。

王凯瑞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心理战术对这些共党是完全没用的,对付他们只能在肉体上施以极大的痛苦,等到这些人被折磨得神志不清时再套出情报。“约翰”被审了三天,除了承认了他的身份之外只字未提,王凯瑞看着他,脑海中又想起了之前他伏案给学生们批改试卷的场景,王凯瑞觉得很荒谬,再审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一枪给他个痛快。

王凯瑞坐在书桌前整理审讯资料,他已经决定了要尽快送这位老师上西天,虽然没审出什么东西,这两天还是要抓紧把报告写出来。

下属突然来敲门,王凯瑞不耐烦地问:“怎么了?”

“处长,上面派来一个文员,说是给您配的助理,人已经在门口了。”

王凯瑞心里有些烦闷,助理?哪来的助理?他怎么不知道这档子事?上头特派,是冯司令的意思吗?他拎起西装外套使劲抖了抖,皱着眉走出地下室。

王凯瑞眯着眼睛望向门口,刚从昏暗的地方出来,他的眼睛有些不适应,逆光之中站着一个清瘦的身影,穿着白西装,马甲把胸背箍得紧紧的,双腿笔直,好像一棵挺拔在门前的小白杨。

马思远看见他来了,脸上扬起笑,随即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来:“处长,我是冯司令派给您的助理,我叫马思远。”

王凯瑞低头盯着那只手,心里的阴郁烦闷莫名消退了不少,他的手在西装外套下攥了攥,想起自己满是枪茧的手掌,没有回握。

王凯瑞越过马思远径直坐到办公桌前,眼角瞥见马思远绕着他转过身来,心情有些微妙--倒是个会来事的。

“怎么是你?留洋回来的高材生来我这当个文员,这可是第一等的屈才呀。”王凯瑞抬起眼盯着马思远,目光像是要在他脸上烧出个洞来。

马思远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是我自己要来的,您是军统有名的青年才俊,见多识广,跟着您能学到东西。”

王凯瑞被他一番正经的夸赞搞得心里痒痒的,这些场面话他听得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马思远嘴里说出来就是格外的熨帖。

“你跟着我想学什么?我读书不多,只会抓人和打枪,这些不是你该学的。”王凯瑞的语气有些冷。

马思远仿佛丝毫没有察觉,俯下身来和王凯瑞对视,他们离得很近,王凯瑞甚至可以看清他根根分明的浓黑睫毛,王凯瑞的呼吸有些发紧。

马思远轻轻开口,语气有些郑重,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想跟着你,换了别人我不会来的。”

王凯瑞的心像是被抛到高处又摔到地上,他一把攥住马思远的手腕,把他拉到眼前,开口的声音里没了温和:“你把我当什么?若是你想找人玩,怕是找错人了。”

马思远看着他的脸,眼睛轻轻眨了一下,嘴唇呼出的热气扑到王凯瑞脸上:“你弄疼我了。”

王凯瑞猛的松开手,向后和马思远拉开一段距离,马思远揉着手腕,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端重的神情:“王处长别误会,我刚刚回国,许多事情还是一头雾水,您跟在冯司令身边多年,给您打下手,肯定比我在学校里学的东西多,这也是家父的意思。”

王凯瑞的心情又开始烦躁了,他把凳子踢开,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一会儿去老吴那里登记一下,明天再过来上班。”

马思远回的迅速:“好的,处长,您以后就叫我小远吧。”

王凯瑞向后挥挥手,马思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向上弯了弯。

《索菲亚3》 03 马思远的办公桌在王凯瑞办公室的外间,不大的一张桌子,正对王凯瑞的门口,马思远一抬头就可以看见王凯瑞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他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眉毛皱在一起,拧成一副苦思的表情。马思远端着一杯茶走过去,轻轻放到王凯瑞面前,马思远透过热气看向王凯瑞的脸,温和地说:“喝点水吧,处长。”

王凯瑞把面前的稿纸卷成筒,拢在手心里敲打着,他身子略微向后动了动,抬起眼问:“做什么?端茶倒水的事不用你。”

马思远的语气有些闷闷的:“可我是你的助理,你什么都不让我做,我还来干什么呢?总不能白拿薪水吧。”

王凯瑞笑道:“你想做什么?你觉得助理是来伺候我的吗?”

马思远在他面前坐下,白皙的手托在下巴上,嘴角翘起的模样很天真:“我可以帮你写文书,我是新闻系毕业的,我的课业成绩很好。”

马思远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眉心,笑道:“这样你就可以不用那么操心啦~”

王凯瑞有些不高兴,皱起眉头道:“别跟我来这套,你要是想玩,可以去找别人。”

马思远扁扁嘴,模样有些委屈,垂下眼睛说:“我没想玩啊,看你辛苦关心一下上司不可以么?”

王凯瑞看他这幅模样心头更烦闷了,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明明自己心里清楚和马思远走得太近绝对没有好处,也明白马思远对他的示好多半带着狎玩的意思--说来说去马思远还是个年纪轻轻的纨绔公子,而在上海像他们这种富家子弟厌倦了戏子小倌儿就开始到军队、警局、医院甚至学校里找些明面上的正人君子勾搭,等到玩腻了再一脚踢开,被始乱终弃的多半是给一笔钱打发了,但是总有勘不破的痴人会闹到自杀的地步。

王凯瑞不是没见过这种情况,他对这种腌臜的事一向是躲得远远的,死就死了,他只担心自己染上一身腥气。

但是对上马思远,他总是觉得心头像罩了一层薄雾一样,虽然雾里看花,但觉得甚是美丽,虽然这雾气好像带毒。

王凯瑞叹了口气,妥协:“今天晚上要走一趟锦翠楼,你要是想去,就跟着我。”

马思远猛地抬眼看他,眼里迸出的光把王凯瑞刺得心头发慌,王凯瑞攥着稿纸连忙向外走去,马思远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在后面嫩生生开口:“谢谢处长!”王凯瑞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抽出袖子头也不回地逃走。

马思远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面上的轻松愉悦渐渐卸了下去,他的指甲在桌面上使劲划出白色的痕迹,眼睛里的天真无邪逐渐消退了--那稿纸还在王凯瑞手里。

《索菲亚04》

锦翠楼虽然起了个古色古香的名字,内里却别有洞天地装了个西洋歌舞厅,穿着时髦的摩登女郎们穿梭在长袍马褂和西装皮鞋里,偶尔烟灰落到旗袍上烧出个洞,就会有戴着玛瑙的手指伸进去安慰一把受惊的大腿肉。

马思远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一男一女歪在沙发上亲嘴儿,男人背对着他,女人的脸看不太清,只能瞥见烫成小卷儿的头发翘起一撮儿,半拉细细弯弯的长眉毛和鬓角的头发丝连到一起,这让马思远想起来上学的时候和同学在theatre里看过的歌剧演员,那些人高鼻深目,颧骨突出,脸上画着浓重的色彩,为着听不懂的感情流下疯狂的泪水。

王凯瑞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本想径直走过去,走到一半想起来后面还跟着个也许少不经事的雏儿,于是停下脚步回头等待马思远,王凯瑞看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心里莫名生出了些恶趣味,于是抱着胳膊转到他面前低下头轻声说:“怎么?头回见?要不给你也叫一个?”

马思远的表情在昏暗的灯光里看不太真切,可他的嘴唇却分外红润,翘起一弯弧度吐出的话却是冷飕飕的:“不必了,此等艳福还是留给处长吧,我无福消受。”

王凯瑞逗他反而自己吃了个软刀子顿觉无趣,冷下脸来低声道:“跟紧点,别走丢了,你这样的丢在这容易被人抓去关起来陪客。”

马思远闻声显现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眼睛瞪得溜圆,问道:“还有这等事?男人也能陪么?”

王凯瑞斜了他一眼,鼻子哼出一口气,轻声道:“你懂什么。跟上。”

马思远笑眼弯弯地看着前面王凯瑞的背影,余光却把周围的环境巡视了个遍——走廊有两个,二楼包厢外有后窗户可以翻走。

他心里仍然有些不安定,不知道王凯瑞把那审讯“约翰”的稿纸带到哪里去了,还有今晚他们来见的是谁,是否和军统上层有关,他们下一步是否还会伤害更多的同志,这些都让马思远心里发沉。

马思远沉默地跟在王凯瑞上了楼,打开包厢门前王凯瑞回头低声道:“等会不需要你说你就牢牢把嘴闭上,不要乱喝东西,不舒服了就去楼下给司机打电话叫他来接你回去。”

王凯瑞顿了顿,又吐出一句:“不必怕,万事有我。”

王凯瑞头顶的水晶灯灯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打在他的脸上,他的眼隐藏在阴影里,只剩下明明暗暗的半张侧脸对着马思远,这让马思远有些脸热,他的手暗地里在裤子上蹭了蹭,清了清嗓子道:“明白,不必顾念我。”

王凯瑞在进包厢的一瞬间就换了表情,面上笑意盈盈的,丝毫看不出在马思远面前的那幅刻薄样子,他朝席上的两人拱手道:“抱歉抱歉,路上耽搁了一会,等会我罚酒、罚酒!”

那二人抽着雪茄,桌子上烟雾缭绕的,但杯子里的酒大多还是满的,目光也很清明。其中一人朝王凯瑞摆摆手道:“你我之间不必讲这些,坐下吃饭。”

剩下那人年纪稍长,面庞黑瘦,一双眼睛鹰似的精明,他的眼睛在马思远身上逡巡了一圈,朝王凯瑞道:“凯瑞,这是?”

王凯瑞伸手把马思远拉到身边坐下,往他手边推了杯酒,朝他略一点头,马思远随即跟着他端起酒杯,王凯瑞道:“我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马会长家的小公子,思远,现在跟着我做秘书。”

王凯瑞端起酒杯,马思远立即也跟着他端起来,“小远,这是咱们军统局的领导,我的上司,陆局长”,王凯瑞的杯子朝那黑瘦中年人稍稍倾斜:“这位是情报处的秦处长。”

马思远两只手端起酒杯,微微躬身,朝陆应和秦玉明道:“陆局、秦处,您二位叫我小远就好,今日来也受家父所托,待他身体康复必将亲自登门拜访。”随即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酒液。

王凯瑞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夹起一块豆腐放到他碗里,马思远的脸已然开始红了,他艰难吐出一口气,朝王凯瑞低声道:“多谢处长。”

陆应看着王凯瑞的动作没说话,转着手里的雪茄拿起来吸了一口,继而朝马思远笑道:“小远,我听说你之前去了西洋留学,那怎么回来又到凯瑞这打杂了呢?这可是大大的屈才呀!”

马思远直视上去陆应的眼睛,目光又在秦玉明脸上稍作休息,叹了口气说:“唉,我自知学艺不精,不敢插手家父的事,正好听冯伯伯说王处长独身惯了,缺个打下手的,我幼时幸得王处长搭救,这不借机报恩来了……”

王凯瑞听到他的话挑了挑眉,喝了一口酒,并不作声,倒是秦玉明眼神在马思远脸上停了又停,慢悠悠道:“哦?还有这等渊源?你与凯瑞倒是有缘份…”

王凯瑞看了秦玉明一眼,脸上做出个笑容说道:“那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我早忘了。”

马思远闻言无声笑了笑,拿起筷子把那豆腐块送入口中——味道不错,细腻绵密。

“不说那些了,局长,抓到的那个共党快死了。”王凯瑞从兜里摸出几张稿纸推到陆应面前,马思远的手瞬间抓紧了筷子,他只恨此刻没有透视眼不能将那纸上的内容看清楚。

“哦?他可有说什么?他的上线是谁?”陆应并不伸手去拿那稿纸,只是一直吸烟。

秦玉明看看王凯瑞,又看看马思远,他并不作声,只是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王凯瑞看着沉默吃菜的马思远,大腿轻轻撞了他一下,轻声道:“小远,下去给司机打电话叫他来接你回家。”

马思远抬头,他脸色红得像个熟透的虾子,眼神也有些涣散,呆呆地回应一声:“好。”就要站起来往外走,王凯瑞被他起身撞了一下,于是也跟着站起来。

“我去送他下去。”王凯瑞朝对面说道,随即抓着马思远的手腕往外走。马思远顺从地跟着他离开包厢,刚一关上门就抽回了手,低声道:“多谢处长,我自己能走。”

王凯瑞看着他还算稳当的步伐没说什么,伸手朝右边点了点,“从这边下去,电话机在走廊尽头。”

马思远又朝他略微躬身道:“今天多谢处长关照。”

王凯瑞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关门进去。

马思远其实并未喝多,他的面皮薄,稍微饮酒就容易上头。他一个人在走廊里慢慢踱步,这一层都是这种小包厢,一片一片的彩色玻璃连起来让人感觉好像进了迷宫。

不远处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看穿着应该是这里头的舞女,她身体很瘦,摇摇晃晃的样子有些站不稳,路过马思远旁边时突然歪倒在了一旁,把马思远吓了一跳。

此处安静,无人经过,马思远走上前去,想把她搬到一个周全的地方,他拍了拍那女子的肩膀:“小姐?小姐?醒醒,别在这睡。”他伸出手拂开那女子蓬乱的头发,却在看清她面容的一瞬间如遭雷击,马思远眨了眨眼睛,他觉得自己突然动不了了,周围的玻璃连成一片像个巨大的迷镜,马思远忽然觉得,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索菲亚16》

马思远被王凯瑞拉到街上的时候心里慌慌的,他心里惦念着很多事,阿圆的病、约翰的死以及他自己和王凯瑞的关系,一桩桩一件件都叫他开心不起来。前两日刚下过雪,马路边上还存着脏污的积雪,马思远深吸了一口气,冲进鼻腔的寒气让他眉头紧皱。

王凯瑞见他面色凝重,心里暗自窝火,面上却并未显露半分,他沉默地拿下脖子上的围巾系到马思远脖子上,绕了两圈之后伸手在马思远颧骨上轻轻刮了一下,开口的语气很温和:“怎么出来玩还不开心?”

马思远偏头躲过他的手,耳朵上炸起了一层薄薄的红色,他对王凯瑞这种暧昧的触碰十分抗拒,但是又找不出拒绝他的理由,王凯瑞这个人狡猾极了,他总是在过界的边缘反复试探,却又让人寻不到方法来破解这种暧昧,只能被动地承受他若有若无的撩拨。

王凯瑞咂摸两下嘴,他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收回自己的手cha进兜里,旁边有卖糖葫芦的小车,红艳艳的山楂果儿串在竹签子上,外面裹着一层晶亮的糖壳。

王凯瑞有些惊讶,这小吃在北方很常见,现如今连上海也有了么?他随手抽出一串,丢给小贩一枚银元,那小商贩诚惶诚恐接过,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侬新年发财、身板康健……”王凯瑞低头扫了他一眼,那小贩却把头埋得更低,王凯瑞心里有什么地方直觉不对,但是他却无暇顾及,他此刻满脑子都是“马思远肯定没吃过这个,他去过北平么?”

王凯瑞把手中的糖葫芦递到马思远嘴边,挑挑眉示意他张嘴,马思远心里正懊恼着,但又不好意思再次拒绝他,于是只能张嘴咬下,山楂果儿一颗太大,马思远一时间无法整个儿吞下,只好卷着舌头将将咬下一半来,他正窘迫着想继续把剩下的一半红果儿也吞入口中,不料王凯瑞却突然收回了手,把马思远吃剩下的一半山楂叼进了嘴里,马思远的脸登时飞起两团红晕,他劈手夺过王凯瑞手中的糖葫芦,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王凯瑞嘴里含着马思远咬剩下的半颗山楂果儿只觉得分外甘甜,外面包裹着的糖衣淅沥沥地化在口中,清甜的味道让王凯瑞想起了除夕夜晚上马思远脸上的眼泪。

王凯瑞慢悠悠地吃着山楂走在后面,他此刻心里惬意极了,糖化掉之后就是酸意,但是王凯瑞却觉得这滋味比以往尝过的任何食物都美妙绝伦,他揣着手笑眯眯地看着前面大步流星的马思远,看到他支棱起的蝴蝶骨把后背的衣服撑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王凯瑞不由得想到此刻马思远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可爱。

马思远的嘴里还衔着那半颗山楂果儿,他嚼也不是、咽又咽不进去,只能任由酸涩的果子把自己的口腔激出一////股///津//////液,马思远有些委屈,手中的糖葫芦也开始融化,那些糖汁////滴下来,把他的手背弄得黏黏糊糊的,马思远愤怒地回头,想把这恼人的小吃塞回王凯瑞手里,可他却瞬间瞪大了双眼,迈开双腿向王凯瑞奔跑而去。

王凯瑞看他奔来不由得喜上眉梢,他甚至张开了双臂等着马思远扑入怀中,可未曾想到却在马思远把他推开的一瞬间看见了cha在他肩膀上的尖刀。

王凯瑞只觉得一切都好像放慢了,马思远伤口喷出的血溅到他手中的糖葫芦上,让王凯瑞几乎分不清他流了多少血,触目一看哪里都是血,王凯瑞跪下身体把马思远搂在怀里,他哪里也不敢碰,他怕一个不小心就把马思远碰碎了。

马思远半睁着眼看他,一口一口细细地捯气,很奇怪,他并没有感受到利刃入肉的剧痛,反而只是觉得潮湿,哪里都湿淋淋的,口鼻间更是湿气蒸腾,翻卷上来温热的血腥气把他裹得头脑发晕,马思远费力地抬手把手里的糖葫芦塞到王凯瑞手中,连带着肩膀上的刀子也随着艰难的呼吸一上一下地晃动,明晃晃的刀片反射着路面上残存的雪光,激得王凯瑞眼睛里流下一串眼泪。

“小远,别说话……”,王凯瑞开口的声音很颤抖,他抬起袖子给马思远擦掉侧脸的血迹,马思远的眼睛静静地随着他的手转来转去,王凯瑞看得呼吸发痛,一种彻骨的愧疚和自责完全席卷了他,他不敢想象那个可怕的后果,cha在马思远身上的刀上上下下地把王凯瑞的心凌迟,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甚至数年前身中数枪倒在大兴安岭的土地上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是小鹿被打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王凯瑞轻轻地抱起马思远放到车上,连关门的动作都小心翼翼,他很惧怕再次产生更大的震动。马思远仰躺在后座上,他此时的意识还很清醒,嘴里的半颗山楂还没咽完,此刻被呕出来的血水一浸又酸又苦,马思远张嘴把残渣吐出来,又转头望向沉默开车的王凯瑞,但是逆光下他只能看见王凯瑞绷得紧紧的下巴。

马思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径自忽略了下意识为王凯瑞挡刀这件事背后隐藏的重大问题,这个问题在马思远的心里慢慢生根发芽却一直被他刻意忽略,如今一朝结果,马思远却在心里盘算着能换取多大的利益,他为王凯瑞挡下一刀,那能换取狱中同志们的自由吗?他不知道自己在王凯瑞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又或者说占有多重的地位,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的余光看到自己肩膀上xue淋淋的刀,心道这一场暗杀来得可真是时候。

《逃之夭夭:黑道大小姐的地下情人》

天气很冷,三月的重庆又在下雨,中午过后就不见了太阳的踪影,视野里所见的一切都雾气濛濛的,呼吸间总带着湿冷的潮气。王俊凯刚结束一场审讯,正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一边吃泡面一边看档案,一口面吞下去飞出来的汤汁溅到了手中的纸上,王俊凯眉毛皱了皱,拿指甲去刮,却发现刮不下去,于是心里的烦躁更甚。

王俊凯入职已有五年,从他向着国徽宣誓那天起他就想抓到林志聪,每日每夜都在想着亲手把这个渣滓带到法庭之上让他接受审判,他期盼着努力了这么多年,今天却在老旧的居民楼后面发现了他的尸体,王俊凯的心里就像被大石头砸破了一个大口子,此刻正呼呼地过着大风。

林志聪死得太便宜了,他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应该一桩桩一件件地暴露在公众面前,好叫他生前死后都要接受世人的唾骂,下了地狱也永世不得翻身。可是他今天却这样轻易地死了,一枚9mm的帕里格鲁姆弹从他的右眼眶打进去射穿了他的头颅,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痛苦地死去了,这让王俊凯无力且愤怒。

发现尸体的目击者是个五十多岁的孃孃,早起去给婆婆送饭时在老旧的水泥楼梯下面发现了俯卧的林志聪,天色尚早,在泥濛的雾气之间孃孃甚至都没看见脑袋下面流出的血液,本以为是不小心睡在这里的醉汉,翻过来才赫然看见脑袋上血淋淋的枪口。

尸体很新鲜也很干净,除了林志聪本人和不小心触碰尸体的目击者之外没有任何指纹,死亡时间在今天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身体上无其他致命伤,属于一枪毙命,现场未发现任何打斗痕迹,甚至因为夜里下过一场小雨连个脚印也没留下,此处地处沙坪坝边缘的待拆迁老旧小区,背后是一片树林,唯一的一个摄像头在三栋楼之外。这看起来好像是一场完美犯罪,但王俊凯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王俊凯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他并不吸烟,只是烟草上的气味能使他冷静。王俊凯站在窗子前看着下面橘黄色的车流,远处的洪崖洞依旧灯火通明,他隔着玻璃却仿佛闻到了嘉陵江水的气息,那种混杂着水汽和江边小摊贩的烟火气让他怀念且恐惧——他十七岁那年被绑架,绑匪把他绑到江边,逼他在幕天席地之间强//暴一个男孩。

王俊凯现在还记得那男孩的样子,短短的头发左一缕右一缕地翘着,左半边脸颊高肿,嘴角流着血,身体清瘦,白衬衫被鞭子抽打成碎条,空荡荡地挂在身上,那些撕裂的伤口狰狞在他的胸前、后背,乍一看仿佛是一面密密的纹身。

王俊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绑,他身上还穿着校服,眼睛上蒙着黑布条,嘴被皮带死死地勒住,他脸上的淤痕已经开始肿胀,布条被解开的瞬间他就看见这个男孩正冷漠地站在他的身前。

“今天是你妈妈的生日,儿子,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王俊凯猛地转头,看见椅子上坐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车灯从他的后方打过来,把他的侧脸照得如同鬼魅。

中年男人点起一支烟,烟头燃起一颗小小的光亮晃动在他手指尖,王俊凯眯着眼睛扫过那男人的脸,他当时还不知道,这张布满皱纹、细眉长眼的脸会叫他憎恨许多年。

林志聪从椅子上起身,慢慢地走向王俊凯,他手里的烟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晃动,带起的微弱火光像萤火虫一样落在王俊凯的眼里。林志聪夹着烟的手捏住王俊凯的脸颊,仔细端详了一会,冷冷地笑出声:“小子,长得不错,几岁了?”

王俊凯没有说话,他的手被绑在身后,此刻只能尽量把自己蜷缩起来,肩膀低低地朝沙石蹭去。

“啪”地一声,王俊凯的右脸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打得他直往旁边倒去,王俊凯舔了一下嘴唇,不出意外地尝到了咸味。林志聪蹲下去拎起他的领子,在他的耳朵边上轻轻地说道:“看见你前面这个男孩了吗?上/了他,不然我就杀了你。”

王俊凯猛地转头,林志聪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耳朵里,让他从里到一弥漫出一股恶寒,王俊凯身上的汗毛炸起,他忍不住抬头望向了身前的男孩。

林志聪揽着男孩的肩膀走到王俊凯面前,然后一脚踹下去,短头发的男孩直直地跪在王俊凯身前,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肿胀的脸颊绷起一层油皮,挤得眼睛都微微上挑。

林志聪轻轻地摸了摸男孩的头发,又按了按他流血的嘴角,最后贴在他的脸颊旁边微笑道:“儿子,你不是喜欢男人吗?爸爸给你找个年轻好看的男人操你好不好?”

男孩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是麻木地盯着王俊凯,张嘴动了懂嘴唇轻轻说道:“让他走吧。”

林志聪又一个巴掌甩过去,他抓着男孩的头发把他按到王俊凯的脸前,对着王俊凯恶狠狠地说:“小子,看好了,他叫王源,从我捡到他那天起,他脖子上挂的牌子就是王源了!你记住了,你要操的,是我的儿子王源!”

王俊凯死死地盯着林志聪的眼睛,那双眼睛浑浊发黄,盯着人的样子像是一条热带雨林里腐烂的蟒蛇。

林志聪突然掐住王俊凯的脖子,他手上的烟头烫在王俊凯的侧颈上,王俊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他的脸色因为缺氧而变得涨红,嘴唇却渐渐发白,林志聪低低地开口:“不听话就把你扔进江里。”

王俊凯艰难地咳嗽一声:“我……咳……我不会!”

林志聪却突然松了手,又点起一支烟笑了一声:“原来是个雏儿。”

林志聪绕着二人走了一圈,又在王俊凯面前站定,抬腿朝王俊凯的下巴踢去,王俊凯瞬间吐出一口血,仰面倒在沙子上断断续续地喘气。

“够了!我来!”王源拦住林志聪的小腿,跪在地上抬头仰望他:“我自己来,你看完了就放他走。”

王源伸手摸向王俊凯的皮带,解到一半停顿了一下,又抬起头朝林志聪颤抖着开口:“他是无辜的,放了他吧,就当作看在我妈妈的份上……”

林志聪弯下腰定定地看了一会王源肿胀的脸颊,随即伸手又在另一边完好的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贱坯子。”

王源爬起来擦掉嘴唇上的血,趴到王俊凯身上脱下他的裤子,他没有看向王俊凯的脸,他也没有落泪,他只是静静地在王俊凯的胯骨上趴了一会,随即把眼前的xing//器含进嘴里。

王俊凯的手瞬间抓紧了身下的土地,可他却不能冷静自己,他的脑海里炸起一片片白光,指甲狠狠地陷进泥沙之中,脖子不自觉向后仰起,喉结暴露在月光之中,上面沾着的血迹微微地反着光。

“妈的,真是下/贱。”林志聪坐回了椅子上,他把西裤的拉链解开,一手摸上自己的yin茎,他的眼睛紧盯着费力吞吐的王源,林志聪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却又在这反感中体味到了一丝绝妙的快感,他看见闭着眼睛的王源,但他知道,那紧闭的眼皮之下一定是饱含的泪水。

他恨王源,却又被王源眼睛里的冷酷震慑,捡到他的那天他的老婆被人打死了,连带着腹中的胎儿也随母一起去了,他的非法生意遍布西南地区,可是他此生却再也不能拥有自己的亲生孩儿,后来他去宝华寺求签,签文上说“无心有消业障,这无无、人还悟解。”他把签文折断,留一半竹签带回家cha进了王源胸前的小纸牌里,看着就像一把剑cha进了他的胸口。

王源从小被他折磨到大,可是却从来没求过一句饶,相反,他很勇敢,勇敢到使林志聪惧怕,他眼睛里的冷酷让林志聪忍不住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许会死在他手里。

而此刻,流血不喊疼、骨折也不叫的王源正把另一个男人的yin茎吃进嘴里,他高肿的脸颊被顶出一个大包,晶亮的涎水从流血的嘴唇边溢出来,羞怯地向王源脖子里爬去。林志聪的心里感到一种空前的兴奋,他甚至有些喜欢这个把鸡吧塞进王源嘴里的男孩,能羞辱王源的一切人和事,都使他感到畅快。

王俊凯费力地抬起头看着这个趴在自己腿上的男孩,他看到男孩的手尴尬地无处安放,只能轻轻地揪住一点他的裤子,男孩后脖颈上的脊椎骨痕迹随着上下的吞吐浮现又消失,他的衣服几乎不能蔽体,王俊凯可以清晰地看见王源上半身的伤疤和伤口,有些新鲜的伤口正随着王源吞吃吸吮的动作殷殷地向外吐着血。

王俊凯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他一阵阵地头晕,王源冰冷柔软的唇瓣温柔细腻地蹭过他的柱身,让他的汗毛不断炸起,高热湿润的口腔狠狠刺激着他腰间的she精中枢,他突然很想摸一摸王源的脸,可他只能徒劳地攥到一捧冷腥的沙土。

王源把他的裤子穿好,并没有看向他的脸,只是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对不起。”王俊凯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但是他却把王源的名字在心里重复了三遍——他的“yuan”是哪个“yuan”呢?

林志聪穿好裤子,手提着皮鞭走过来,他刚目睹了一场尊严的杀戮,此刻心情像是下起了细雨,他把皮鞭塞到王源手里,对着王俊凯说道:“小子,你占了我儿子的便宜,是不是该受点惩罚?”

王源猛地抬头看向他,可林志聪却没时间欣赏王源发红的眼圈,他知道王源平时连小猫小狗都舍不得打,现在眼前这个刚把鸡吧cha过王源嘴巴的少年,比小动物更能让他提起兴趣。

林志聪低下头贴住王源的耳朵:“打他,不然你就看着我打他。”

王源的眼睛里没什么温度,他浑身冰冷,脑子里也空无一物,他知道林志聪的意图,可是他却无能为力,王源冷漠地看着手里的鞭子,然后站起身抬手一挥。

——“嘶”,王俊凯身上薄薄的夏季校服被鞭子撕破,随之撕裂的还有少年细嫩的血肉,王俊凯忍不住哼了一声,他甚至闻到了自己的鼻腔里的血气。

“继续,儿子,你这点力气怎么行,继续抽,我怎么连血都没看见?”林志聪翘起二郎腿,他的西装裤腿在夜风之下微微扬起,王俊凯的头贴在沙子上,他的后背此刻正火辣辣地疼,他甚至能感觉到伤口流出的血液滑过皮肤的痒意。

——“啪啪啪啪啪”,王源举起马鞭狠狠的抽在王俊凯身上,王俊凯绷着肌肉迎接着着暴风骤雨般的疼痛,他不明白这些人抓他做什么,难道只为了给这个男孩施虐用吗?想到这里他又生出一股沉重的委屈来——凭什么是他?

王源突然停下了,他的胳膊在止不住地发抖,剧烈的挥打挣开了他手臂上的的结痂,那些血液小溪一样汇聚在他的指尖,一滴一滴地落在沙地上。

“爸爸,让他走吧。”王源嘶哑着开口,低着头不去看王俊凯,他很怕自己会忍不住再度开口求饶。

林志聪听见一声“爸爸”诧异地扬起了眉毛,心里的快意排山倒海般袭来,王源只是他豢养的一个畜生,比一条狗还不如,可被这么一个小畜生喊一句“爸爸”,他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征服感。

王俊凯躺在地上看着王源滴血的指尖,那些红色的液体朱砂一样一滴一滴地从王源手上滑落,王俊凯看着他打电话叫救护车,看见他沉默地坐进汽车后座,还看见他不断痉挛的大腿肉。

王俊凯闭了闭眼,他把嘴里未燃的烟折断又重新拿出来一支,外面又下起雨了,细碎的水珠附着在玻璃上,王俊凯在玻璃中观望自己,他一遍又一遍地想起王源肿胀的脸颊和白皙的锁骨,他现在已经知道王源的“yuan”是哪个源了,这个名字,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草稿纸上,王俊凯轻轻地在心里念出王源的名字:“王源,你在哪里啊?”

王俊凯拎着一兜菜回家时天上又下起了雨,最近的重庆经常下雨,灰色的水泥墙包裹在雾气之中,摸上去总是一股湿淋淋的潮意。王俊凯住的小区是十几年前父母剩下的的老房子,没有物业,大门口也只是有个颤巍巍的老头象征性地看着门。

王俊凯推开保安室的门,果不其然老头儿在睡觉,黑色的化纤棉领子堆积在他皱纹遍布的老脸上,一只手还攥着遥控器。王俊凯叹了一口气,把电视机关掉又往老头桌子上放了一盘香蕉才轻轻推门出去。

王俊凯不是没想过搬家,可这里是他从小住到大的房子,高中时期那一场噩梦般的绑架经历就发生在回这个家的路上。王俊凯在那之后一直期冀着再次遇到那个叫王源的男孩,他固执且天真地以为只要待在这里不走,总有一天会等到那个男孩。

王俊凯沉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兜里还揣着两根火腿肠,这是他为了那只小流浪猫准备的,他每天晚上回家都要经过一棵大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树下面突然多了一只小猫咪,白天基本看不见它,只有天擦黑了才会发现它蹲在那里,就好像是专门等王俊凯回家一样。

今天王俊凯却没有发现它的身影,他拎着塑料袋绕着大树走了一圈,嘴里轻轻喊道:“小橘!小橘吃饭了!”

平时一喊小猫总是会很快出现,可今天连叫几声也听不见小猫的喵喵声,王俊凯有些沮丧,喂了一年多的小猫就这样说不见就不见了,他很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把它带回家。

——“咚”地一声,旁边的绿化带里突然摔出一个人来,半个身子磕在草地上,双腿还陷在灌木丛里。

王俊凯吓了一跳,他职业性地绷紧了身体,打开手机电筒照过去,王俊凯轻轻蹲下//身,伸手试了试眼前人的鼻息,感觉到有气流拂过他才松了一口气,眼前的人看起来像个男人,肩膀宽阔但腰身极细,衣服领子敞开着,露出的脖颈肌肤在手电筒下细腻如瓷,王俊凯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

他把手机移到眼前人的脸上,手机快没电了,灯光也有些弱,王俊凯一眼就看见了他左边眼眶上的伤口,目测伤口的新鲜程度在24小时之内,王俊凯又往下照去,他的目光滑过高挺的鼻梁和干裂的嘴唇,王俊凯的心突然开始颤抖,一个荒谬却期盼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他忍不住喉头发紧。

一切又陷入了黑暗中,手机耗尽了最后一丝电量,王俊凯泻力跪在地上,他低着头仔细逡巡过王源的脸,可他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眼睛瞪得溜圆,眼前的景象一阵阵模糊,憋闷了数年的泪水争先恐后地从他眼眶里爬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王源的额头上,又从王源的额头向眉心滑去,王俊凯哽咽一声,伸手把王源抱到怀里。

王源醒过来的时候眩晕了一瞬间,眼前并不是他熟悉的房间,他下意识地在房间里寻找出口,可脖子稍微转一转却疼得厉害,喘气间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只能徒劳地闭上眼休息。

王俊凯再进来的时候王源又陷入了睡眠,他把王源输的液体速度调慢了些,给他掖了掖被角,王源已经昏睡三天了,他腹部有很长的一道刀口,所幸并不是很深,从胸肋下方绵延到肚脐处,看起来像个开膛剖腹的手法,此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十几处皮外伤,王俊凯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能暂时给他消毒包扎起来,等他醒了再去医院仔细检查。

王俊凯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里的,林志聪死得悄无声息,王源作为林志聪的养子在他死后的第二天出现在王俊凯家楼下,还带着一身骇人的伤,这不得不让王俊凯多想。

近几年来国家打击非法犯罪的力度越来越大,林志聪的生意削减了不少,而传闻中作为接班人的王源,却鲜少露面,调查显示一直在国外读艺术,可学艺术的人远不该是这种气质,王源白皙的手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伤口,虎口处有茧,掌心干燥粗糙,王俊凯对这种手很熟悉,它可以出现在部//队/官//兵身上,也可以出现在人民jing察身上,但无论如何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王源这样一个艺术生身上。

王俊凯把王源的手捧在手里摩挲,王源的手很凉,即使房间里开了空调他身上也还是不热,王俊凯说不清楚自己现在什么心情,他既期待与王源见面,又惧于和王源的关系,他从未有一天忘记过那个充满鲜血和精//ye的夜晚,那些腥膻温热的气息让他在成人以后的每一天都辗转反侧。

有人说人类的记忆是和某一段特殊的声音或气味相联系的,当你听到或闻到那个信号,就能瞬间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和心情,王俊凯觉得自己的鼻腔永远留住了嘉陵江边的夏夜,他每每闻到江水的气息,都能准确回忆起王源满背的伤口和高热的口腔,王源的脸入侵了他每一场不可宣之于口的梦境,每次大汗淋漓地醒来,王源的名字总在他的心里萦绕三圈,像一张越织越紧的大网,把他的感情和欲望都死死地缠在一起。

王源感觉很冷,他明明生长在甚少下雪的南方,却总是梦到同一场大雪,他就光着脚走在雪里,远处有一棵大树,他迫不及待地想跑到树下,他希望有人在那里等他,可是却怎样也跑不到尽头,他的汗水滴在雪里,却把周围的一片都染成了彩色,他就站在彩色的大雪之中静静地流泪,他不想去树下了,树下的人不属于他。

王源猛地睁开了眼,多年的警觉使他没有放空的习惯,毕竟稍不注意可能就丢了性命。王源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身前的王俊凯,视线相对之下王源有些发懵,这张脸他躲在背后看了无数次,可像今天这样暴露在明晃晃的灯光之下,他还是第一次,王源轻轻敛下了睫毛。

“你怎么找到我的?”话一出口王俊凯就想给自己扇个大嘴巴,他明明想问王源还疼不疼,却一张嘴又变成了审讯。

王源抬起眼看他,一双眼睛没什么波动,他咽下一口唾液,艰难地开口:“我能喝口水吗?”

王俊凯瞬间放开王源的手,起身向厨房走去,他的耳朵热热的,手脚也有些不协调,王源的眼睛平常只会出现在梦里,如今被这样当面清凌凌一看,王俊凯的心霎时有些悸动。

王源躺在床上动了动手——不错,比上次醒过来的情况好了很多,他现在应该能自保了。王源挣扎着坐起来,他的脖子与肩膀连接的地方剧痛,后背肌肉像是一张拉不开的弓,王源艰难地低头看了看,胸腹处的伤口被人很仔细地包扎起来,王源嘴角弯了弯,这个小jing察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善心。

王俊凯端着温水回来就看到王源端端正正地坐在床头,王俊凯眉毛扬了扬,脑中很荒谬地想到,这个身体素质可以收进警//队了。

王俊凯把水杯很自然地喂到王源的嘴边,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过去的三天里王源喝进去的每一口水都是王俊凯喂给他的,可王源却僵了僵,手掌下意识地抵住玻璃杯:“谢谢,我自己来。”

王源慢慢地抿了一口水吞下去,他的嗓子犹如火烧,这一口咽得分外艰难,连带着脖子上的肌肉都紧紧发疼,王俊凯静静地看着王源喝水,他突然想起了那只小流浪猫喝水的场景,尾巴乖巧地圈在脚边,舌头一舔一舔的,喝得急了还能听到吞咽的声音。

王俊凯的目光忍不住转向了王源的舌头,他看到王源鲜红的舌尖虚虚地沾到玻璃杯上,因为虚弱而苍白的嘴唇被玻璃杯和牙齿挤出一点颜色,王俊凯轻轻咳了一声,他很想上手摸一摸王源的嘴唇。

王源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除了林志聪,还没有人这样直勾勾地持续看着他,只不过林志聪的眼神像黏液一样粘在他身上,他恶心至极却又无可奈何,想到林志聪,王源的眼神黯淡下去,他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林志聪吸du以后把他绑起来虐待,他已经完全癫狂了,王源对他的折磨早已见怪不怪,被绑在钢架上的时候他甚至很平静,可林志聪在他肚子上划下第一刀的时候他还是怕了,他想活,他的小猫今天还没放到大树下面,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于是王源第一次挣开了绳子,他一脚踹向林志聪的下//身,拔腿就往外跑去,可林志聪却没想在今天放过他,他拖住王源的小腿,随即翻身骑到王源的后背上,他的双眼死鱼一样向外凸出,硕大的拳头一下下砸在王源的脖子和后背上,王源的肚子敞着口向外流血,他感觉自己的颈椎快碎掉了,登时眼前一黑吐出一大口血来。

王源艰难地蜷起身体,趁着林志聪挥拳的间隙向侧面一翻,林志聪的口水顺着他的下巴流到衣服上,他此刻就像就像一条疯狗。

王源痛苦地捂住腹部,他颤巍巍地直起身体,额头上的汗顺着鼻梁滑到脸上像潺潺溪水,王源吸了一口气,冷静地开口:“林志聪,你该死了。”

林志聪疯狂地挥舞着手臂朝王源袭来,他大腿上的肌肉诡异地扭曲着,du品已经完全控制了他的身体,此刻的林志聪就是一个有毒的行尸走肉。

王源强忍着痛意躲过林志聪毫无章法的攻击,利落地弯下腰从林志聪裤子口袋里抽出一把枪——“嘭”,一切都结束了。

“喝小米粥可不可以?”王俊凯拍拍王源的手臂,他弯着腰从下面望向王源的脸,可王源双目紧闭,睫毛正剧烈地颤抖。

王源猛然回过神,手一抖洒了半杯的水,“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遍了。”王俊凯装作没看见他的失态,抬手拿走了王源手里的杯子。

“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床,我会赔你的。”王源掀开被子就要往下走,王俊凯一把按住他的腿,一双鹰似的眼睛冷冷地看向王源:“喝小米粥可以吗?我做了小米粥。”

王源张了张嘴,他很想说句话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可他却不知道说什么,与王俊凯独处一室让他的身心都备受煎熬,王源叹了口气坐回去:“可以。”

王俊凯闻言笑了笑,弯腰把王源打横抱起,王源一瞬间吓得抓紧了他后背的衬衣,却忘记了自己手上有伤,忍不住从嗓子里哼出一声。

王俊凯低头看了看紧张的王源,又把他僵硬的身体往上掂了掂,笑着开口:“不许在床上吃东西。”

王源披着外套端坐在椅子上看着王俊凯盛饭,许多年过去了,王俊凯的肩背已经变得宽厚,身量也高了不少,这样光明正大地欣赏王俊凯的背影对王源来说还是第一次。

王俊凯端着一碗粥放到王源面前,从他低头的角度可以看到王源后脖颈连成片的紫色淤青,给王源换衣服擦身的时候他已经看过了,当时只觉得心惊,没想到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伤痕反而变得更加恐怖,王俊凯一时间有些鼻酸。

王源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入口鲜甜,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王俊凯坐在对面被他的笑眯了眼睛,他从未见过王源的笑容,哪怕是在完全由自己掌控的梦中,王源也一直都是遥远且哀伤的。

王俊凯拿着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他鼻间都是香甜的气息,此刻热气氤氲,王俊凯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放松和安逸,他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王源。

“谢谢你的帮助,我会付给你医药费和食宿费,我的手机在哪里?”王俊凯搅拌粥的手瞬间停住了,他把勺子“叮”地一下扔到碗里,抬头盯住王源:“你要走吗?”

王源点点头,“叨扰你了,非常不好意思。”

王俊凯看着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和脖子上的血痕只觉得心痛异常,他的手攥成拳头紧紧压在饭桌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林志聪死了。”

王源瞬间抬眼看向他:“你知道我是谁?”

王俊凯站起身慢慢地走到他身后,把他的衣服往里裹了裹,王俊凯此刻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掉进了煮粥的锅里翻滚,随着沸腾的大泡一阵一阵地煎熬。

王俊凯弯下腰,贴着王源的耳朵轻轻地说:“林志聪是被人一枪爆头的,他死得太轻易了。”

王源胳膊上的肌肉瞬间暴起,他一个侧身掐住王俊凯的脖子冷冷地开口:“他死有余辜。”

王俊凯搂住他的身体,生平第一次叫出了王源的名字:“王源儿,我知道是你。”王源的手紧了紧,他手背上已经结痂的细小伤口又爆裂开来,正张牙舞爪地向外流着血。

王俊凯偏头亲了亲王源的手背,把上面的血液轻轻舔吻干净:“林志聪早就该死了,从他伤害你的第一天起他就该下地狱了。”王俊凯伸手抚上王源的小臂,捏住他的麻筋让王源松开手,王源吃痛出声,下一秒又被王俊凯的嘴唇堵住。

王源几乎是一秒就落下泪来,他张着嘴迎接着王俊凯的舌//头,他的眼泪流了满脸,沾到王俊凯的睫毛上也像给他也镀了一层泪水,王源伸手抱住王俊凯的脖子,他想这个人已经想了好多年,可他们的遇见始于一场肮脏的游戏,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不光彩的,王源忍不住唾弃自己,他从未惧怕过任何人,但王俊凯的出现却让他一无所有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了除生存以外的追求。

王俊凯的舌//头蛮横地钻进王源的口腔里,又温柔地吻过王源湿滑的舌尖,他的胳膊紧紧拥抱住王源,他不管王源是不是要走,反正他不会允许王源再次离开他,就现在、就这一秒,他已经等了好多年。

王俊凯轻轻抱起王源放到桌子上,王源的外套滑落下去,露出里面宽松的睡衣,王俊凯短暂地离开王源的嘴唇,捧着他的脸轻轻地说:“我是王俊凯,我很想你。”

王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睛总是湿润,他想说话却直接哽咽了一声,王源摇摇头:“我知道你是王俊凯,我叫王源。”

王俊凯的侧脸被王源的手背蹭上了血迹,他低头吻干王源脸上的泪水,自己却又忍不住落下一串眼泪,那些亮晶晶的小液珠带走了王俊凯脸上的血迹,在他的下巴上汇聚成朱砂色的水滴,王俊凯在阳光里开口:“对不起啊,我找到你太晚了。”

王源低头抵住他的额头,他的手背上还覆着薄薄的一层血迹,但他的心里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他不会说情话,于是他凑上去咬了一口王俊凯的喉结,恶狠狠地说:“那你把自己赔给我吧!”

王俊凯低低地笑了一声,随即轻轻脱掉王源的家居裤,王源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立刻伸手阻拦住王俊凯的手抬头看向他,王源的脸上泪痕未干,眼睛里第一次显现出了惧怕,这个动作毫无疑问地叫他想起了当年那个夏夜,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王俊凯轻轻亲了一下他的手,王俊凯明白他心里在怕什么,可是当年的事不是王源的错,任何人都不能怪罪王源。

王俊凯把他的手拿开,弯下腰珍重地吻在王源的胯骨上,顺着鲨鱼线上的血管一点一点地吻下去,王源的手抓紧了王俊凯后脑的头发,他的皮肤一寸一寸地感受着王俊凯的温度,这种感觉叫他头皮发紧。

王俊凯温柔地亲了一下王源的yin茎,又抬起眼看了看王源的脸,王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不敢相信正在发生什么,王俊凯把他的yin茎含进嘴里,王源的腹部肌肉瞬间收紧,他脑中一片空白,他只能徒劳地摸上王俊凯的侧颈,那里有王俊凯的心跳,能把王源从地狱里拉回来的心跳。

王源脱力伸直了脖颈,他的喉结暴露在阳光里就像那年王俊凯的喉结上洒满了月光,他想不起来当时给王俊凯口//交时他的表情了,反正不会是像现在的自己一样,王源的心里太疼了,这种疼就像是积蓄了数年的洪水瞬间冲破了大坝,让他整个人像一只搁浅的海豚。

王俊凯细细地舔舐着茎身的每一寸,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解开王源的心结,他们的相遇虽然痛苦,但王俊凯坚信未来必定美好,王俊凯深深地将王源的yin茎吞进喉咙里,王源的手无力地垂在一旁,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爬出,王源突然哽咽哭出声,他开始望着天花板嚎啕,王俊凯被他的哭声吓到,连忙起身把王源搂紧怀里,手臂一下下地拍打着王源的后背却不敢用力。

王源在汹涌的泪水中嘶哑着开口:“小橘、小橘是我养的猫……对不起啊!我是……我是王源吗?”

王俊凯的嘴唇贴在王源的额头上,他能感觉到王源此刻正在高烧,他紧紧地抱住王源,不断亲吻王源流出的眼泪,他的喉头堵得厉害,王俊凯不敢说话,他怕此刻一张嘴巨大的心痛和愧疚会把他的心脏呕出来。

王俊凯想起那只小猫,想到它总是温顺的眼睛,他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嘉陵江让他早早地心碎,却又在来得及的时光里送回一个王源,王俊凯一下一下地嗅着王源头发的味道,他要用未来的很多个十年记住这种味道,无论是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他都将永远铭记这样一个第一且唯一的王源。

《王源染头记》

王源最近迷上了喷绘,他拿着颜料罐把家里所有能画的地方喷了个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颜色,看什么顺眼就随便涂上去了,图案也没有具体设计过,大多数都是胡乱的圆圈,王俊凯问他在画什么,王源说他在思考。

王俊凯这几天拍戏很忙,他经常是飞到一个地方拍几天再回来一趟,回家的时候也没有闲着,朝阳这边的房子离摄影棚近,他就经常开车去棚里,拍完再开车回来,很多时候都是早出晚归,王源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了,只有天黑了才能见上一面。

王源的广告已经拍完了,他这几天就是每天熬夜上网课,白天睡觉,睡醒了就钻进家里的小录音室敲敲打打,新歌已经录好了,可是他仍然觉得不满意,总感觉差了点什么,但是他又说不出差在什么地方,王源问王俊凯说三月是什么季节,王俊凯很累,他现在恨不得立刻一头栽进沙发里一觉到天亮,但他还是闭着眼想了一会说:“三月是动物交配的季节。”

王源被他一句话噎住,他很想反驳两句,但转念一想王俊凯说的也没错,三月确实是动物繁衍的季节,王源朝王俊凯眼皮上吹了口气,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王源把手机放下,拿起旁边的喷绘小罐儿跃跃欲试,他想在王俊凯脸上画个圆,给他盖个章显示是王源专属,但又怕这颜料有毒,会伤害到王俊凯的皮肤,于是转手在王俊凯头发上喷了两道,他拿起来的是绿色罐,喷上去像是大葱叶子挂在了上面,王源无声地把嘴角的笑容咧到最大,他眉目间暖洋洋的,掏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放到微信收藏里,准备做成表情包广泛投放。

王源盯着相片里的小凯,又看看眼前熟睡的王俊凯,他忽然想起以前还经常在一起睡觉的时候,王俊凯总是略微张开一点嘴,睡姿也是千奇百怪,什么地方都可以睡、什么时间也都能睡,那时候他就总爱拍睡梦中的王俊凯,在片场的、在休息室里的,还有在床上的,他没少往王俊凯嘴里乱塞东西,有时候是食物,有时候是自己的舌头,还有的时候是别的特殊的东西。

那些照片他都没删,好看的就放到微信收藏里,即便是很频繁地换手机也不会丢,搞怪的就做成表情包时刻威胁王俊凯,但王俊凯好像对这些并不在乎,他看起来仿佛很乐意占据王源的存储空间,他在王源身边留下的印记就像每晚射进他体内的液体一样,无孔不入地塞满王源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

王源熟练地打开p图软件给王俊凯的睡颜p上表情和文字,盯的时间久了,他忽然有些脸红,王俊凯这一两年变得越来越成熟了,躺下去脸上的肉就全都消失不见,浮出越发分明的面部骨骼来,王俊凯的眼睛很多情,他睁眼看人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柔感,但他闭上眼之后,这种温柔就全都藏了起来,剩下浓密的眉毛和方正的下巴,看起来凶巴巴的,但也足够让人心动。

王源的网课快开始了,他把电脑端在茶几上,自己坐在地毯上,背后紧靠着睡梦中的王俊凯,王源抬手把王俊凯的头夹在胳膊底下,大臂轻轻圈着他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摸着王俊凯硬刺的头发,那些颜料沾在他的头发上,慢慢凝结成了几道坚硬的壳,把王俊凯原本柔软顺滑的发丝牢牢地禁锢在里面。

王源随手摸出一包湿巾来给王俊凯擦头发,他怕明天早上王俊凯起来还要重新再洗头,他很想让王俊凯能多睡一会儿。

这节课是西方流行音乐史,班里的同学来自全世界,大家都克服着昼夜颠倒的时差上网课,Zoom的小屏里很多人都双眼通红,偏偏还是这样枯燥的内容,长篇的英文听在耳朵里比最有效的安眠药还管用,王源拿着湿巾一缕一缕地清理着王俊凯的头发,王俊凯的呼吸温温热热地扑在他下巴上,让王源有了一种在撸小猫咪的错觉。

王源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王俊凯的下巴,王俊凯的眼睛费力睁了一下,看清楚是王源后又飞快地合上,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却没有发出声音,王源又亲了一下他的嘴唇,摸摸他的头发,轻轻地说:“睡吧,俊凯。”

“Roy,what’s that ?Is there someone there?”

Mr. Hanston的声音冷不丁从屏幕里传出来,王源一瞬间捂紧了王俊凯的脸,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检查了一下电脑屏幕,发现只是露出来了一个黑影,所幸客厅的灯光并不亮,王俊凯的头只是虚虚地露出了一个边。

“sorry,Mr. Hanston,that's my cat……”王源有些心虚,王俊凯的头发此刻还湿漉漉地缠在他的手指尖上,让他十指冰凉。

清晨五点,王源终于结束了所有的网课,可他却并不困,擦过王俊凯头发的湿巾一团一团地拥挤在垃圾桶里,上面的颜料被水晕染开,泛出一整片淡淡的青色来,像是他以前和王俊凯一起看过的嘉陵江水面。

王源挑出一瓶颜料,他先在手上轻轻喷了一下——很好,是蓝色。王源轻轻笑了一下,他抬起胳膊唰唰几下给自己的头发都喷成了蓝色,照照镜子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世界第一帅,以前怎么没发现蓝色这么适合染在头发上呢?

王源心满意足地在镜子前面拍了好几张自拍,等头发干了就溜回客厅缩在王俊凯旁边,他把一条腿放到王俊凯的腿上,像考拉抱树一样圈住王俊凯,这个姿势睡觉很舒服,他几乎忍不住想看到王俊凯醒来时看到他头发的反应了。

王源是被冻醒的,他感觉头皮一阵阵发凉,偶尔还有冷风吹过,王源瞬间清醒,他脑子里飞快地想过很多种可怕的场景,但猛一睁眼却只看见了王俊凯方方的下巴和突出的喉结,王俊凯的脖子正在轻轻地晃动,动作间带出流畅分明的肌肉线条来。

“你做啥子嘛?”王源开口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好像刚刚睡着就被这一股“阴风”吓醒,此刻整个人带着一副懵然的幼态感。

王俊凯的呼吸轻轻喷到王源的头皮上:“给你擦头发,你头发上都是颜料,不能带着这个睡觉。”

王俊凯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甚至因为蹲下的姿势还带了点不自觉的低沉,王源这才感觉到自己是头发正被人抓在手里,额头上搭着半截厚厚的毛巾。

王源仰视着王俊凯的脖子,那上面的喉结随着说话一上一下地动,王源看得有些心痒,他嘟起嘴朝王俊凯脖子吹了一口气,轻飘飘地说:“我明天就去染这个颜色怎么样?正好过两天要拍新专辑封面了。”

王俊凯低头和他对视,手中的动作停下来,耷拉下来的毛巾盖住了王源的额头,平时那双总让他心神俱乱的眼睛隐藏起来,此刻只露出了一个乖乖巧巧的下巴,上面还沾了一点蓝色。

王俊凯的手指湿漉漉的,他抬手把王源下巴上的颜料蹭掉,然后低头顺势在上面含了一口,精巧圆润的下巴像一颗明珠一样被吞进口中,王俊凯只觉得此刻自己正在品尝一颗柔韧的汤圆,他恨不得一口咬破表皮,把里面的甜蜜都吸进嘴里。

王俊凯的嘴唇很凉,贴上王源皮肤的时候带给他一种正在做面膜的错觉,王源的嘴唇动了动,他想说句话,却直接被王俊凯抱到怀里,王源的下巴上还带着他吸吮出来的红印,此刻终于和他面对面。

“你想好了吗?真的要选这个颜色吗?这是蓝色,不是绿色。”王俊凯开口的语气有些认真,他好像在仔细衡量王源染蓝色头发的利弊,可他心里又忍不住升腾起一股隐秘的快意,王源以后从头开始就都是蓝色的了。

“放心,我想好了,我就染这个颜色,我问过李彬了,这个最后会褪成绿色的。”王源的表情很轻松,仿佛给自己的头发染成蓝色就像随便买瓶水那么简单。

王源把胳膊搂上王俊凯的脖子,手指甲不老实地在上面微微划了一道,他贴在王俊凯的耳边轻轻地说:“没事,这是我的三月限定色。”

王俊凯猛地起身向浴室走去,王源被他的动作一带,双手双脚都扒紧了王俊凯的身体,王俊凯并不算健壮,但一直很有力,现在开始健身之后甚至可以轻松单手抱起王源。

王俊凯把王源放到浴缸里,自己取下花洒调水温,王源被他一套动作弄得有些发慌,佯装镇定道:“你等会上班要迟到了。”

王俊凯低头看了他一眼,很不解地说:“我今天下午两点才出工,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给你洗完头再走。”

王源被他问得有些脸红,他此时只穿了一个宽大的T恤和运动短裤坐在浴缸里,这场景怎么看怎么不对,以往在这里厮混的糜乱场面混乱地闪过他的脑海,让王源还没碰到水就先心慌起来。

王俊凯把花洒往地下冲了冲,伸手摸了一下水流,扭过头对王源命令道:“把头伸出来,现在水不烫。”

王源悻悻地趴在浴缸里伸出头,他总觉得王俊凯不会加这么简单地给他洗个头,但他一脸正气的样子又实在让人看不出端倪。

王俊凯借着水流把王源的领子向后冲出一截,露出一段白瓷似的的后颈肌肤来,王俊凯无声地弯了弯嘴角,他看到王源的脖子上面沾了一点蓝色的颜料,正星星点点地附着在上面,像是一面上好的青花瓷器,只不过这瓷器上面的花纹,都是属于他的蓝色系。

王俊凯拿着花洒一点一点地打湿王源的头发,水流每经过一次就带走一点蓝色,那些蓝色的水以王源为起点,渐渐流淌在王俊凯的脚边,这让他莫名感动,王源就像是他生命里的一条河,王源的源,也是他所有爱的起源。

王源感觉到热水流过了后脖颈,又滑下去浸湿了自己的T恤,湿透的衣料黏黏地附着在皮肤上,让王源有些透不过气,他忍不住动了动。

王俊凯居高临下地看着王源像小动物一样偷偷蠕动着身体,两个膝盖因为跪趴的姿势被硌得深红,胳膊支棱起来,浸了水的衣服贴在后背上,上面凸出的蝴蝶骨像一对缩起来的翅膀。

王俊凯低低地笑了一声,抬脚迈进浴缸,他从背后捞起王源放到自己腿上,王源浑身湿透,头发梢上的水顺着肌肤流过耳廓、侧颈,最后滑到领口里消失不见。

王源两只胳膊环抱住自己,他知道王俊凯要干什么,他有些发冷但是又心里又好像落下了一块大石头,这才是他所熟知的王俊凯,总是对人又坏又温柔。

王俊凯褪下王源的短裤,一只手搂住王源,一只手摸上王源的屁股,他低头把王源耳朵边上的水舔进嘴里,贴着王源的侧脸轻轻地说:“源哥也是我的粉丝吗?那我送给你独家签名好不好?”

王俊凯的手从王源的屁股上狠狠揉搓过去,雪白的臀肉争先恐后地挤在王俊凯的手指间,像一团有弹性的白云。

王源被他揉得发痛,他默默地想到屁股上的印子又要几天不消了,可他的yin茎却可恶地抬起了头,和王俊凯磨合这么多年,稍微一点引诱就能带得他情动。

“呃——”王源忍不住喊出声来,王俊凯的手指像小蛇一样滑进他的臀缝之间,粗糙的指关节总是有意无意地触碰到王源的花心,这让王源浑身颤抖。

王俊凯的牙齿轻轻地在王源的侧颈上厮磨,他并不真的下嘴,只是像猫科动物摆弄猎物一样轻轻叼起一点皮肉放在牙齿间啮咬,在疼痛间又带来浑身过电的爽意。

王俊凯的手从王源的胸膛上滑下去,他并不多么留恋王源的乳//房,他知道今天的重点不在于这里,他的手慢慢圈住王源滑嫩的yin茎,虎口上的茧轻轻蹭过铃口,每蹭一下王源就叫一下,王俊凯好像一个高傲的指挥家,正在带领他的小百灵鸟一声一声地叫出他想要的乐章。

王源忍不住动起了腰,他的屁股被掰开,臀缝之间生硬地挤进了一个肉红的铁棍,王源的两瓣臀肉热切地夹着王俊凯的yin茎上下摩擦,他紧紧靠在王俊凯身上,后脑贴住王俊凯的肩膀,王俊凯侧颈跳动的青筋一下一下地抽打在王源的脑门上,让他从内到外地共振成了一个频率。

王俊凯呼出一口气,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他亲了亲王源紧闭的双眼,笑着问他:“王源儿,你为什么非要染蓝色头发呢?你喜欢我吗?”

王源睁不开眼睛,他只看得到自己眼前炸起一片片白光,王俊凯的yin茎火辣辣地摩擦在他的臀缝之间,他觉得自己正在流血,可他今天却流不出眼泪,他想起王俊凯很多年前在生日会上拥抱给他的绿光,他站在台下左边的位置,看得到王俊凯一次又一次传递给他的目光,可他不敢回看,他知道回看过去自己这一辈子就栽到王俊凯手里了,可情之一物,本就入口甘甜,回味苦涩,而且遍身是刺,就算小心万分,也不免为其所伤。

王源心里忽然有些发疼,他伸手向后摸了摸王俊凯的大腿,断断续续地喘出一口气回复道:“是啊,我喜欢你,我一直最喜欢你。”

《阵痛》(番外1涨奶篇)

王清屿出生三天了,王源还是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的样子,隔一段时间就要摸摸小脸,亲亲他的小手,刚出生的小婴儿身上有一种奇异的香味,是一种混合了母乳气味和母亲荷尔蒙的气息,这种味道让王源莫名上瘾,经常把脸埋在小婴儿的胸脯吸来吸去,王俊凯看得无奈,只能坐在旁边看着父子二人亲密。

王源手上的镇痛泵还没有拔,左手手腕上挂着一个蓝色的塑料小盒,随着王源的动作一上一下的,王俊凯看得心惊,于是起身给阵痛泵的流量调小了些,里面的芬太尼输快了总是让王源晕晕欲睡。

王源生产完后就总是腰疼,他的yin泾因为长时间的充血,排尿的时候总是刺痛,他在止痛药的作用下昏睡了三个小时,手臂上打着吊针,在此期间输了三大袋液体进去,医生要求推进恶露和尿液都尽快排出。

王源的身体太虚弱了,他又没有停止工作,怀孕期间几乎被胎儿吸尽了精血和营养,这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不可逆的损伤,孩子出生后的六个小时,王源才迎来了第一次排尿,他在巨大的疼痛中被惊醒,眼睛还未睁开就自动蜷缩起了身体,王俊凯守在他床边,看王源醒了马上拿好器皿想给王源接尿,可王源却没力气看他,额头上满是冷汗,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裤子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想上厕所……”

王俊凯把王源抱起来,伸手撩开他的生产裙,将王源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朵低低地说:“尿吧,我都准备好了,屋里没有别人。”

王源的yin泾高高肿起,上面的皮肤被撑出一层油皮,在灯光的照射下仿佛要渗出液体来,王源的生殖口渐渐地流出一股血液,王俊凯看得心如刀割,他伸手抚上王源肿得晶亮的yin泾,手指圈住茎身轻轻地上下鲁动,嘴唇不断地亲在王源的额头上,“不疼不疼啊,源儿听话,我们已经到厕所了,我抱着你呢。”

王源被这巨大的痛苦折磨得神智不清,他的脸贴在王俊凯的脖子上,鼻子闻到王俊凯的味道心里略微安定下来。王俊凯的手又摸上王源的小/腹轻轻地按摩,他能感受到手底下细腻的肌体在不间断地抽搐,王源断断续续的shen吟就响在他耳边,这让王俊凯的眼泪顺着脸流。

等王俊凯终于把王源的小/腹捂热,王源的yin泾开始断断续续地摄出一点混着血丝的黄色液体,王源痛苦地“啊”了一声,整张脸因为疼痛而紧紧皱在一起,随即终于开始排出成股的晶亮液体,王俊凯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王俊凯把脱力的王源放到床上,拿来干净的纱布把王源下/身的血液擦干净,王俊凯的眼泪掉到沾血的纱布上晕染出一圈粉色,他的眼前一直模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在流泪,王源阵痛了18个小时才生下他们的孩子,现在孩子出生了他却还要接受这种毫无尊严的痛苦折磨,这让王俊凯开始怨恨起自己来。

他皱着眉头沉默了一宿,婴儿就放在旁边的小床上由妈妈看护着,王源只短暂地清醒过一个小时便又在止痛药的作用上昏睡过去。可是孩子却饿得直哭,王源的两个汝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虽然大得并不夸张,但却已经能够看出弧度,王俊凯看得有些害羞,每次给王源擦身体时都会偷偷地脸红。

不知道是不是有亲子之间的心电感应,孩子一哭王源就睡不安稳,强打着精神睁开眼望向孩子在的方向,王俊凯明白他的意思,便起身把孩子抱过来放到王源的身边。

王源一感受到婴儿的体温和气息便安心地睡了过去,可那小娃娃却是个不吃亏的主儿,顺着爸爸在的方向就寻了过去,王源的病号服本身就是为生产者设计的,领口开得很大,小孩儿的胳膊乱动之下就把衣服撩开,偏过头一口就咬在爸爸的汝头上,随即卖力地吸起来,王俊凯实在不好意思看,就转过头去用手扶着婴儿方便他吃饭。

等小孩儿吃饱了就顺势在爸爸的怀里睡下,王俊凯给他们两个盖好被子,看着父子俩安睡的相似容颜忽然觉得这小孩儿也没那么讨厌了,直到此时他心里才油然而生一种初为人父的幸福感。

可没过两天小孩儿就吃不饱饭了——王源堵奶了,医生说这种情况在男性生产者身上很常见,因为他们的乳腺相对较小,为了满足哺乳的要求乳腺需要承担很大的压力。

王源的两个汝房肿得像两颗石头,摸起来硬邦邦的,汝头憋得发紫,轻轻一碰就让王源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小孩儿不懂爸爸的苦楚,吸不出奶来就狠狠地用自己的牙床去勒爸爸的乃头,王源被咬得喊出声,眼泪抑制不住地从眼眶爬出来,他最近情绪总是波动很大,以前不轻易在人前流泪的源哥现在也管不住自己的泪水,可他却不抱开小孩儿,只是把自己的汝头再使劲往婴儿的嘴里塞:“宝宝,不哭不哭,我给你吃。”

王俊凯看着大人和小孩都哭的景象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给人踩在脚底下踏得稀巴烂,连带着从胸口呼吸都觉得连筋带骨地疼。

可他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超市买了十斤土豆拿到医院来,因为妈妈说土豆可以消肿。王俊凯在洗手间里把土豆洗干净,然后一个个削皮切成厚片敷在王源的汝房上,王俊凯舍不得用医用胶带粘起来,就自己拿两个手给王源敷住,过一段时间就去换新的,王源虽然疼,但是看见王俊凯手拿土豆的滑稽模样还是忍不住调笑他:“等回家了我给你做酸辣土豆丝。”

王俊凯手放在他的xiong上,此刻耳朵有点发红,他不敢直视王源的身体,便侧过头看着小孩儿,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你做的菜能吃吗?”

王源闻言瞬间打了他手一下,把王俊凯吓得一激灵,手里的土豆片掉在床上,王源的两个汝房就直直撞进他的眼睛里,王俊凯的脸上迅速飞红,他捡起掉落的土豆片飞速地逃到洗手间:“我去再换两个新的。”

王源看他害羞的样子只觉得分外可爱,可胸上突如其来的疼痛却让他笑不出来了,王源感觉自己的汝房里好像装了两个横冲直撞的铅球,在他的胸上越撞越快但就是跑不出去,王源伸手紧紧地掐住自己的胸口上方,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有一点喘息的机会。

王俊凯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王源捂着胸口低着头,他连忙跑过去,手里的土豆片顿时无处安放,王源疼得弯下了腰,王俊凯只恨自己此刻不能取而代之,他的脑子里突然想起医生的嘱托:“涨奶涨得厉害时,家属可以适当帮帮忙,大人吸总归有力气些。”

王源艰难地呼出一口气,额头上的冷汗滴到王俊凯的手上,随即向后仰倒在枕头上。王俊凯看了一眼王源疼到苍白的脸,扔掉了自己手里的土豆片,心一横撩开了王源的衣服。

“源儿,我帮你。”王俊凯把手放到王源的胸上有些紧张地开口。

王源的胸紧绷绷的,他感觉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开来,他咬着牙断断续续地开口:“让妈妈先出去。”

王俊凯给他擦了一把汗:“妈妈不在这里,只有我在。”

王源的喉咙里挤出“呃”地一声,随即抓住王俊凯的头发虚弱地说道:“哥快点,我疼。”

——王俊凯低头咬上去,他的耳朵此刻烫得能煎熟一个鸡蛋,王源的汝头甜蜜蜜地融化在舌/尖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奶腥味,王俊凯的舌/头轻轻卷住王源的乃头,叼住王源乃头的这个认知让他打心底里眩晕,只能凭借着本能狠狠一吸。

“啊啊!”王源的手顿时抓紧了王俊凯的头发,巨大的猛烈疼痛让他瞬间喊叫出声,奶水挤压向孔口的感觉就像是在钢板上穿进去一根针,又在上面浇满了烧红的铁水,这种又痛又烫的感觉几乎让他生不如死。

王俊凯的手轻轻地在王源的汝房上面按摩着,他听见王源的叫喊声却没有停下来,他知道不会一次就成功,在奶水没出来之前停下再开始都是对王源再一次的重新折磨。

王俊凯的舌/头紧紧裹挟着王源的汝头,他能感觉到王源的汝头正在一点点变软,这是好的征兆,说明经络正在一点点打通,王俊凯的虎牙割在王源的汝房上面,这让王源在痛苦之余又生出了一丝快感——以前汝房没有变大的时候王俊凯的虎牙接触不到这么大的面积,涨大一点之后反而是羊入虎口了。

王源的胸部肌肉突然开始痉挛,王俊凯的手揉在上面就能感受到王源的心跳,下一秒王俊凯的舌/头上突然品尝到了一点特殊的味道,有温热的液体流进他的口腔里,王俊凯呆住了,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尝到母乳的味道,幼时在妈妈那里吃的饭他早就忘光了,如今长大成人之后却又在王源身上感悟到了这种生命真谛的滋味,他一时间有些想哭。

王俊凯的舌//头在王源的汝头上打了个转,随即咽下口中的奶水,人母乳很淡没什么味道,甚至还有一丝的腥气,可王俊凯却觉得以后就算是喝到琼浆玉液也不会再让他沉醉了。

王俊凯抬起头望向王源,正看到王源俯视他的眼神,王源的脸上布满了汗水和泪水,脸颊因为憋气而红扑扑的,可望向他的眼神却很温柔,就像看一只无家可归的狗狗。

王俊凯被这眼神蛊惑到,他顺着仰望的姿态轻轻吻上王源的嘴,伸出舌头拥抱住王源的舌/尖,把自己品尝到的气息和王源尽数交缠,王源明白他的意思,他又有些想落泪了,可他最终只是轻轻拥抱住王俊凯,手摸在王俊凯后脑的头发上一下下捋着,王源忽然觉得这绵延不绝的痛苦原来也是能缓解的,唯一的解药就是他们足够相爱。

《是的,有一对是离婚了》

王俊凯走红毯的时候手机一直在兜里震动,他知道是王源的消息,所以今天他没有把手机拿出去,因此甚至连走路的姿势都有一些略微的不自然。

主持人采访他的时候手机直接贴着腰上的肌肉震了一下,他一时间有些紧张,他怕话筒收音会听到自己手机的震动声音,王俊凯愣了一下,随即又很快接上主持人的话回答说:“…大人模样…”

下了红毯换衣服的时候王俊凯终于得空给王源回消息,王源连发了好多条消息,最后一条是“今天还和原来一样吗?”

王俊凯坐下来向下滑着手机屏幕一条一条地看,王源告诉他今天不走红毯了,一会直接开车过来从后门进,还发了座位表的图片来,上面画了两个红圈,中间用箭头指了一下,王源紧接着在图片下面发了一条短短的语音,王俊凯看着上面的小红点嘴角忍着笑,咳嗽了一下又飞快地抬起头看了看旁边,但其实旁边有什么他也没注意到,王俊凯点开语音把手机凑到耳朵边上,听见王源带着笑说了一句:“我们今天只隔了一厘米啊。”

王俊凯的耳朵有些发红,王源说的一厘米是指图片上的座位只隔了一厘米,但他的思维却不受控制地飘到了天边去,如果今天放肆一把就真的贴在王源旁边和他只隔一厘米呢?

王俊凯随手把语音收藏,然后才打字慢悠悠的回道:“今天就还和往常一样吧,我尽量不看你,你也别看我,等会你自己开车回酒店。”

王俊凯把手机揣回兜里,他有些僵硬地等着王源进场,他和王源之间隔了一个座位,现在还没有人坐,等下如果王源来得早他还能偷偷地看一眼。

但是通常天不遂人愿,王俊凯把自己等成了一根木桩也没等到王源,中间的座位有人坐下之后王源才姗姗来迟,王俊凯甚至在想,要不把手上的戒指丢地上,捡起来的时候往那边看一眼吧,但他很快制止了这荒谬的想法,王源一定会看出来他想干什么,到时候免不了又要嘲笑他一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定力还没有吗?

王俊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裤子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但很意外的是,自从他发出那条消息后,王源就一直没有回复他,他忍不住用余光瞥了撇旁边,他感觉自己的眼球快要被挤出框了,王俊凯看见王源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双眼目视前方,正专注着盯着台上的大屏幕,他心里顿时有些吃味,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说不往这边看就真的一眼不看了吗?

王俊凯收回视线,却一眼看见大屏幕上正播放自己拍天坑时候的跳雪视频,他有些脸热,王源不是没看过这些视频,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和王源一起看这些,他总归是有些害臊,就好像当初表哥结婚,他在婚礼上当着众多亲戚的面说表哥小时候吃汤圆卡嗓子眼,表嫂笑得很开心,只有表哥一个人气急败坏让他多喝了三杯酒。

王俊凯抬起手想摸摸鼻子,抬到一半又想起来自己戴着口罩,于是又把手放下,他此刻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有些不听使唤,放到哪里都感觉奇怪,整个人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好像屁股底下坐了一个榴莲。

还好,终于到王源去领奖了,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看了,王源捧着奖杯和鲜花在台上发言的时候他有些恍惚,感觉这样的场景仿佛昨天才见过,只不过没有自己在身边罢了,但现在这样也很好,在台下看着也很满足,王源中指上的戒指被灯光一照亮晶晶的,王俊凯的心里油然一股幸福感,他知道王源出来的时候戒指没有戴在中指上,此时换到中指上来只是为了给他看,这种千万人注视之下的专属小动作总是让王俊凯的心像是浸在了蜜罐里。

还没等王源回来,王俊凯就被工作人员带着去舞台旁边做准备,一会轮到他领奖了,王俊凯把手摸到自己的戒指上,一路转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走过去,王俊凯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但是又好像什么都在想,他想王源在下面看着他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呢?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高兴之中还带着点忧愁呢?虽然他并不知道这突然的忧愁从何而起,就像他不明白夜晚王源在他身下的时候为什么明明很舒服却总是会流泪。

王俊凯端着手里的奖杯往下望去,其实在灯光明亮的舞台上他根本看不到台下的情况,他只能尽量往B区的方向看去,他找不到王源在哪里,可他还是对着B区的方向说了声谢谢。

王俊凯下来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他往7排的方向坐,那里有不少空座位,一会大合照的时候大家都会上去,他遥遥地往那里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王源的目光,王俊凯的心顿时像是被放在了高压锅的喷气口上,他发自内心地雀跃却又不得不忍受窒息的压力感,他看见王源朝他笑了笑,于是他决定坐到王源旁边。

可他刚坐下没多久王源就起身从他脚上跨了过去,他不是不想收腿,他就是想看看王源敢不敢、会不会跟他说句话叫他让一让,这种公开场合的恶作剧总是让他感到一种隐秘的快意,可他没想到王源就径直跨了过去,连个眼神也没给他,王俊凯僵坐在座位上没有动,王源经过时西装下摆带到他大腿上的风好像还停留在上面,王俊凯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过了一会儿起身跟了上去。

王俊凯绕过等待领奖的众人溜进一个没贴名牌的化妆间,是J329室,这是走廊尽头一个空置的休息室,大的休息室不够用时这里就会被派上用场,王俊凯轻手轻脚地进去关上门,果不其然王源在里面等他,正背靠着化妆镜玩着手上的戒指。

“你不是不认识我吗?怎么还是来了?”王俊凯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放到桌上,一把搂过王源拽着他的西装领子把他的脸捧到跟前。

王源眨了眨眼,随即低头捧住王俊凯的手腕,在上面的钻石手链上亲了一口,他的舌头轻轻舔//过王俊凯手腕内侧的皮肤:“我看到你发的消息了,你在我画的圆圈上指了个箭头就是这里对不对?”

王俊凯把他的头抬起,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一口咬上他的嘴,王俊凯的牙齿在王源的下嘴唇上密密地厮磨,像是大型犬类在啃一块钟爱又舍不得吃的骨头,王源吃痛间张开嘴,他的舌头立即被王俊凯的舌头缠住,直直地往他喉咙里搅去。

王源的手摸上王俊凯的裤链,他长了一双好手,手指细长,皮肤白嫩,从王俊凯的内裤边缘摸进去的时候就像一只夜间觅食的白狐。

王俊凯紧紧拥抱住他,两只手从背后一路滑下去,从细瘦的腰间摸到隆起的臀//部,王源的手指夹在他的yin茎上用力,指甲偶尔间滑过铃口,像是在上一场甜蜜的刑罚。王俊凯解开王源的腰带,又把他的裤子褪下一半,正好露出整个挺翘的屁股和一截白润的大腿。

王源亲了一口王俊凯红透的耳朵,两只手脱下王俊凯的裤子把他的yin茎释放出来,王源看见瞬间弹到眼前的子弹制造机笑了一下,捏起两根手指在上面轻轻弹了一下,却不成想那凶器耀武扬威一般更加向上挺了挺,王源凑过去亲了亲王俊凯的嘴,就要低头跪下去。

王俊凯却拉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拽到怀里,他的yin茎热烫烫地贴在王源黑色的衬衣上,像是连颜色也要一并吞噬进去。

王俊凯抬起王源的手,在中指上的戒指亲了亲,又把王源的整根手指含进嘴里,王源只觉得他的口腔比他的yin茎还要滚烫,烧得他整个人由内而外生出一股幸福来。

王俊凯细细地吻过王源戴着戒指的手指,然后把他翻转过来,王源的脸正对着化妆镜,那上面镶着的灯泡把他酡红的脸颊和湿润的双眼照了个一干二净。

王俊凯的手从后面摸进王源的大腿之间,他的手掌并不宽厚,但滑进去的瞬间他还是感觉到了王源不自觉夹//紧的肌肉,王俊凯贴在王源的后脖颈处笑了一下,随即缓慢顶//进王源的腿缝之间,王俊凯的呼吸喷在王源的耳侧,那些湿润滚热的气息直直地往王源耳朵眼里钻,让他的汗毛竖起,从心里泛出一股麻意来。

王俊凯盯着镜子里王源的脸,他想让王源说句话,于是轻轻拍了一下王源的屁股,果不其然王源的大腿肌肉瞬间崩紧,莹润的皮肤之下包裹着的柔韧肌体热切地欢迎着王俊凯那并不友好的坚硬肉//棍,王俊凯的手从后面捏住王源的脸颊,对着镜子里的王源轻轻地说:“源哥今天还宠我吗?”

王源被他气笑,伸手打了一下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无耻之徒,他的胯骨重重地撞击在桌子上,两面夹击之下叫他有些喘不过气,他刚想开口,却一下被王俊凯捂住了嘴,外面的敲门声“咚咚”响起,王源一刹那咬住了王俊凯的手指。

王俊凯紧搂住王源,停下了身下的动作,他的yin茎蜗居在王源的腿间,此刻仍然不懂事地高高翘起,王俊凯屏住呼吸,他一瞬间想到一会如果真的来不及躲起来他要把王源的脸牢牢捂在怀里。

“老师时间差不多了哦,等下要合照了,补完妆之后要抓紧来前面哦……”

王俊凯的手指贴在王源的舌头上,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觉得十指连心真不是随便说说的,王源柔软滑腻的舌尖委委屈屈地停留在他的手指上,让他的心里懵然生出一股悔意来——这次真是玩大了。

王源看着镜子里紧密相连的自己和王俊凯,他反倒没有觉得害怕,王俊凯的眼睛温温柔柔地盯着镜子里的王源,好像危机并不在门外,而在遥远的将来。

王源弯起眼睛笑了笑,他们在镜中对视,王源抬起胳膊轻轻蹭了蹭王俊凯的腰示意他把手从自己的嘴上拿下来,王俊凯摇了摇头,侧过脸在王源的耳尖上轻轻亲了一口。

王源略微挪了挪身体,和王俊凯拉开一段距离,又把双手绕到身后替王俊凯拉起裤子,所幸褪下的并不多,稍稍用力就提了上来,王俊凯会意,随即撤下捂住他嘴的手从后面给王源穿起裤子。

外面的动静已经消失,也渐渐没有了脚步声,王源只觉得此情此景分外好笑,他们仿佛是特意来到这里偷情,又好像是单身男女在派对上一见钟情,还没等结束就在洗手间里干了起来。

王源转过身挑了一下王俊凯额前的刘海,又给他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子,笑眯眯地问道:“这位先生,我们今天不认识,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王俊凯低头把他脑门上的汗水亲干净,又把他弄皱的西装领子抚平,鼻尖贴着王源的鼻尖轻轻地开口:“很高兴认识你,你可以叫我俊凯,俊凯今晚想请你吃烧烤你愿不愿意?”

《阵痛》

高亮提醒:同性婚姻合法,男性可生baby。

王源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墙上的时钟显示是凌晨三点,他的腰很酸,酸到他无法平躺着舒展身体。他的肚子已经长得很大了,平日里他几乎无法弯腰,胎儿长得很健壮,胎盘位置略微靠上,顶着他的胃,让他在孕期的最后这两个月里基本上没有正常地吃过一顿饭。

他蜷缩着身体,可只是在做无用功,他巨大的肚腹像一座小山一样压在他身体上,使他无法转身。他伸手摸了摸肚子,触感硬邦邦的,他知道就是这两天了,他要临盆了。

王源双手撑着床艰难起身,他慢慢地走到卫生间,在马桶上坐下。马桶圈冰凉,激得他打了个冷战。他伸手从旁边的小架子上拿出一片孕妇专用的护理垫垫下,这是王俊凯早早买来预备下的,为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

可是王俊凯今天还没收工,他在拍一场大夜戏,晚饭的时候王俊凯给王源打了个电话,无非就是反反复复强调的那些要尽量吃一点饭,袜子要穿好,有事给他打电话。

王源的手机还在床上,他看了一眼自己仍然在抽搐的肚皮,心里苦笑了声,还是等天亮再说吧。

可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一阵尖锐的疼痛猛烈锤击在他的小腹上,他的额头冷汗瞬间冒出,手抓紧了衣服,白皙的手背上浮现出一股淡淡的青紫色。

王源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疼痛掠夺了呼吸,他在过了几十秒之后才想起来喘气,他闭上眼靠在马桶盖上等着这一波疼痛过去。可是这才刚刚开始,在真正破水之前,他不知道自己还要经历多少次这样的疼痛,王源双手捧住肚子,他仰头呼出一口气,向着天花板喃喃地说道:“好孩子,快点出来吧,别欺负我了。”

王源终于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他以为已经过去了很久,没想到这才刚刚一个小时,他叹了口气又有点欣喜,他要做爸爸了。

他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牢牢贴在他的后背上显出两片孤零零的肩胛骨来,他瘦了很多,现在可以称得上一句瘦骨嶙峋,他本来就不丰满,怀孕以来更是像被吸干了精气,那不断长大的孕肚仿佛一个寄生在他身体里的肿瘤,源源不断地吸收着他身体里的营养和健康,最后只剩下纤细的四肢和尖削的脸。

王俊凯从他怀孕开始就一直担心他的健康状况,王源持续下降的体重让他的心里像扎了一万把刀子,这九个多月的时间里,王源的每一次呕吐、每一次夜里的辗转反侧都让他的心里渗出甜蜜的血液来。

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个意外,他们在长岛的沙滩公园里度过了第十四个情人节,当天晚上王俊凯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烟花,像很多年前他们一起在日本看过的花火大会一样,王俊凯穿着花衬衫,但是他给王源套了个白色卫衣,王源的眼睛在满天烟火下亮得像是滑落的流星,王俊凯的心砰砰跳,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每一次直视王源眼睛的时候,他都能被动地记起什么叫怦然心动。

只有这一次,王俊凯没有戴套,他把王源按在玻璃窗前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王源穿婚纱的样子,王源身上的白卫衣被撩上去,背对着他露出一片白瓷一样的脊背,中间凸起的脊椎骨像是一朵花的茎杆,王俊凯在这上面亲了又亲,他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了,可能是这夜色太美,他被蛊惑了头脑想一辈子把王源锁在身边。

王源的头贴在玻璃窗上,楼层很高,他觉得自己好像可以触摸到外面的满天烟火,王源此刻像一只破损了翅膀的蝴蝶,他能感受到王俊凯今晚尤其浓厚的爱意,或许是因为今天是他们共同的节日,可是他真的在心里许愿——如果可以,那就让我永远停留在王俊凯的手心吧。

于是他回过头牵住王俊凯的手,朝他轻轻地开口:“我们结婚好不好?”

王源躺在床上,他在昏暗的灯光里静静地呼吸,外面天还没亮,北京的高楼挡住了星星的行踪,他的肚子此时好像和他短暂休战,静悄悄地和他一起享受出生前的最后一个夜晚。

早上六点,王俊凯的电话打进来,他刚刚下了一场大夜戏,身上的道具还没有拆掉,他站在冷风里哆哆嗦嗦地问王源醒了没,早上想吃什么。

王源被他的问题逗笑,他刚刚独自挨过了阵痛的三个小时,此时乍一听到王俊凯的声音他莫名有些想哭,他安慰自己这是孕激素的作用,他并没有那么离不开他。王源吸了一下鼻子,朝着电话那头轻轻地开口:“俊凯,我要生了,你可不可以快点过来。”

王俊凯愣住了,他沉默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王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在大连的冷风里流下一串热泪,又很快被冻住,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王俊凯重重地哽咽了一声,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你先别动…不是…我马上就到…预产期是今天吗?你给妈说了吗?你想吃点什么…不是…我是说你疼不疼啊源儿…”

王源听着他带着哭腔的声音有些想笑,可王俊凯的哭也把他的泪水勾下来了,他听着王俊凯那边杂乱的动静温柔地开口:“不着急,才刚开始,我不是很疼,你来的时候注意安全,开车慢点。”

王俊凯把电话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他急急忙忙地拆下手上的钢丝手套,朝着身边的马骏喊道:“快给我订现在的机票,我现在就得回北京,源儿要生了。”

王源把王俊凯的电话挂掉,然后摸着联系人里“妈妈”的头像沉默了一会儿,虽然现在同性之间婚姻开放了,男性也可以生孩子,但是妈妈对他俩的事总是有一些芥蒂,妈妈觉得王俊凯抢走了她唯一的宝贝,可是这么多年下来,王俊凯始终如一的勤恳付出和坚守让她终于溃败。

“喂…幺儿楞…吃饭了没撒?”王源在听到妈妈的声音之后几乎是一秒就落下泪来,他用力深呼吸了几下,“妈,我要生了,你的小孙儿等不及了…”

王源给自己泡了一杯牛奶,他知道自己可能会吐,可他想多积攒一些体力,不想到时候晕倒在产床上,这个孩子从第一天起就没有让他好受过,王源心里明白最后这一场必定也是一次鏖战。

王源刚刚咽下去半杯,就突然弯下了腰,他的身体里好像有一把尖刀在翻搅,里里外外地要将他所有的坚强都击碎,逼得他不得不趴伏在桌子上,王源的眉头紧皱,从喉咙里低低地哼出一声“啊”,他叫不出来,只能紧紧地扣住桌面。

等着这一波疼痛过去,王源又扶着腰去卫生间检查了一下自己,生/殖/口已经开了,可是护理垫上的液体却并不多,星星点点的,这说明离破水还有一段时间,王源决定去工作室一趟。

王源戴好手表和帽子,他的身体隐藏在厚厚的羽绒服底下,乍一看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坐进车里的时候电子表显示是上午八点半。

王源发动好车,他现在精神还是很好,这个时间恰好是北京的早高峰,王源等红灯的时候顺手给自己喂了一颗糖,他车里的小角落都塞满了糖。

王俊凯近几年的低血糖越来越严重,他工作繁重程度愈演愈烈,一年到头甚至连三天完整的假期都腾不出,所以王源在他的车里和王俊凯的车里都塞满了糖,这样下来就好像王源一直陪在他身边一样。

王源的小腹一直坠坠地疼,这种痛感不强烈但持久,他是个很坚韧的人,工作的时候从来不怕苦怕痛,他很能忍,除非他真的忍不住。王源停车的时候慢慢呼了一口气,他趴在方向盘上静静等了一会儿,等着坠痛感稍微减退再下车。

可是关上车门的时候他的腿一下软了,他能感觉到腹中的胎儿好像转了个身,脚踢在他的肋骨上向他狠狠发动了攻击,王源觉得自己的骨盆开了一条缝,于是他不得不弯下腰扶住车门。

王俊凯说不清自己在公司楼下看到王源趴在车门上的时候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心里有种恶念想把王源就这样掐死,以免王源再干出什么令他心碎一万次的事来。

王俊凯在从机场出来的路上接到Emma的电话说王源要去公司一趟。他们的公司在同一栋楼,他计算着王源阵痛的时间,心里也明白此刻还没有到真正分娩的时候,可今天是王源生产的日子,有什么事非得要在今天完成呢?

王俊凯从后面轻轻搂住王源的胸,他的动作很轻柔,语气却是恶狠狠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王源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剧烈的疼痛让他头脑发懵,他茫然地回头,却正好对上王俊凯一双流泪的眼睛,他的面容憔悴,眼下挂着大大的青黑,嘴唇干裂起皮,身上还带着一股冰雪的气息。

王源想摸摸他,却突然一下靠在王俊凯的肩膀上低低叫出一声“呃…”,他抓紧了王俊凯的手,一边喘气一边说:“我要去厕所。”

王俊凯扶着他上了楼,他的力气很大,几乎是提着王源上的电梯,王源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温柔地笑:“他好像在转身呢。”

王俊凯顺着他的手摸下去,王源的肚子硬邦邦的,偶尔会凸出一块来,那是孩子的手或脚,王俊凯说不清自己对这个孩子是什么感情,他贪婪地吸收了王源的精气和营养,让王俊凯好不容易养出的肉全部消失不见,又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给予王源人世间最猛烈的痛苦,这让王俊凯对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恨意,在没有见到这个孩子之前,王俊凯觉得自己是不会爱他的。

王源进了自己的录音室,王俊凯不明白他为什么非得去棚里一趟,可是他没有反对,他知道王源是个很有分寸和规划的人,实在不行还有自己呢。

王俊凯站在玻璃外面看着王源录音,他找了个高脚凳坐下,王源的脸色苍白,里面只穿了件T恤,深刻的锁骨凸出来,头顶的橘黄色灯光打在他身上,将膨隆的腹部罩出一圈暖暖的光晕,王俊凯觉得自己好像在看一副油画。

“亲爱的孩子,今天是我遇到你的第282天,过一会儿我们就要见面,谢谢你来到我们的身边,我总是在想,你会长成什么模样,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复杂也最美妙的体验,感谢你选择我成为你的母亲。 you’re my treasure,my mystery ,my proud. I love you forever.”

“Hey宝贝 我每天都在想着你 想着你想着你 为你我怎样都舍得 等我们老了的时候 愿你还能听到这首歌”

王俊凯的眼泪从王源开口的第一刻起就没有停过,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肆意地哭过,拍戏时的泪水是马山、是保庆给别人的,不是王俊凯给王源的。

王俊凯突然想起来以前王源给他推荐的一本书,里面的男主和女主在战争中相遇相爱并且秘密结婚,王俊凯觉得自己和王源这十几年,也是一场战争,他们要对抗很多不公平的事,反抗很多压迫他们的人,这一场漫长战争里,王源就是他的国、他的理想,是他在漫长征途里快要渴死时遇见的一捧清泉——遇见他,然后拯救他。

“我每周都要到这里给他录一句话,有时候是开心的,有时候是抱怨,他出生了,会和我们一起度过很长的时间,可是想让他知道即使是他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也是完全爱他的,从他到我身边的每一秒钟,他都是我的宝贝。”王源出来看见静立的王俊凯,伸手把他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他的肚子隔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像一颗蚌壳里的珍珠。

“这是你送给他的歌吗?”王俊凯拉过王源的手牵在手里。

“是的,等他出生就发出来,怎么样,还不错吧?”

王俊凯的笑容很苦涩,他推着王源去厕所,“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我们该去医院了。”说着递给王源一片新的护理垫。

王源脱下裤子,他的护理垫上有了些血迹,总是胀痛的小腹现在也不那么疼了,王源知道,真正的痛苦要来了。

王源到病房的时候他的妈妈正坐在外面等他,房间是早就预定好的单人间,妈妈一接到电话先是痛哭了一场然后被王源赶到医院来等他。

妈妈见到王源挺着巨大的肚子蹒跚着走过来,脸瘦得只剩一把。顿时眼睛里又蓄满了泪,世界上只有妈妈能感同身受孩子生产的痛苦甚至更胜一筹,她从王俊凯手里拉过王源的手牢牢握住,妈妈的手很热,热得王源几乎又落下泪来。

王俊凯顺从地把王源交给妈妈,他把母子二人扶到沙发上坐下,又把拿来的行李整理好,这才对着妈妈说道:“妈,您别哭,您好好的,我保证就生这一个了,以后再不让幺儿受罪了。”

王源的肚子又开始疼,孩子开始逐渐地往下走,可能是世界上最亲的人现在都在身边,他此刻有些受不住,于是他碰了碰妈妈的手,脸上一副忍痛的表情,妈妈看到他这个样子,心情很沉重,她很想把王俊凯揍一顿,可是王源肚子里的,又是她顶亲的亲孙子,她摸了摸王源的肚子,头也不回地朝王俊凯道:“再生一个就要你来生。”

王俊凯有些苦笑不得,可是他明白妈妈说的话不是废话,若是再来一个孩子,一定要自己来生。

医生过来检查胎心的时候是十二点,王源的生/殖/口已经打开大半,可是孩子还没有进入产道,于是医生让王源下来多走一走。

王俊凯去自动贩卖机给王源和妈妈各买了一杯热可可,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但是他的感官好像麻木了,他感觉不到累,他只希望王源平安。

王源换上了蓝白条纹的住院服,领子开得很大,方便贴仪器检测表,下/身是为生产者特制的裙子,材质厚且硬,方便在生产时保暖。

王源扶着腰绕着房间慢慢地走,外面的阳光还很强烈,照在他脸上有些睁不开眼,王源痛得说不出话,他只觉得现在仿佛有一百个大铁锤持续地击打在他的小腹上,内里像有一颗滚热的铅球,要直直地破开他狭窄的身体坠落出去。

王源喘息着招手让王俊凯过来,他拍拍妈妈的手让她放开:“妈,你歇着去吧,俊凯扶得动我。”

妈妈知道他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怕自己看见他没穿裤子的下/身,她不想走,可是理智却告诉她要给儿子尊严。于是她把王源交给王俊凯,临走的时候王俊凯往她手里塞了一罐热可可,“妈,您得随时帮我们叫医生啊,您可不能累倒,等会我妈过来送汤。”妈妈心里很感慨,她不是不喜欢王俊凯,只是她太爱自己的孩子而已。

王源被抱到了床上,他的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孩子向下走顶到了他的前/列/腺,他的阴/茎高高翘起,可是这一点些微的快意在巨大的生产之痛面前是如此微不足道,王源觉得自己的骨盆正在碎裂,他连喘气也没力了。

医生把他的两条腿架起来,赤裸着身体带来的屈辱让王源的眼泪瞬间涌出,可他实在是太疼了,疼到身体像被卡车碾过。

王俊凯用嘴给王源喂了些热可可,他喝不进牛奶,医生已经给他打了一针葡萄糖,可是王俊凯实在舍不得让王源用这种方式补充能量。

医生按着王源的肚子帮助胎儿向下走,每按一下王源的呼吸就静止一下,这实在太痛了,痛到王源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王源的阴/茎此刻已经红到发紫,摇摇欲坠间仿佛要滴出血来,可他不能射/精,射/完就虚脱了,就不会再有力气帮助胎儿出生。可孩子下降时对前列腺巨大的刺激让他不自觉地涨大,王源偏头对着王俊凯断断续续地说道:“哥…帮帮我…我受不了了…”

王俊凯把他的头搂在怀里,伸出手圈住王源涨痛的性/器,大拇指抵在马/眼上,他轻轻地握住不敢乱动,入手的触感把他的手烫到发麻。王俊凯的眼泪像泉水一样流进王源的锁骨里,他此刻觉得十大酷刑也不过如此了。

胎儿依旧挣扎着往下走,似乎是求生的本能刺激了他,最宽的躯干部分经过产道的时候反而没有太大的阻碍,可是王源的腹部肌肉已经抽搐,他一嗓子也叫不出来,只能在喉咙里啊啊呀呀地哼哼。

王俊凯被这景象折磨得浑身发麻,可他的手却纹丝不动,胎儿的脚终于完全出来的时候医生兴奋地拍拍王源的手:“恭喜你,是个儿子!”

可王源没听到后面的话,他只听到一句“恭喜”就彻底晕了过去,王俊凯吓得眼泪直流,他搂着王源的头颤抖着问医生:“他怎么了?他怎么不说话呀……”

“没事,他只是太累了,你现在可以放开手了。”医生检查了一下王源的心率和血压,又对他说:“可以来看你的儿子了。”

王俊凯慢慢地松开手,王源的阴/茎顷刻间喷出一股白色的液体,继而瘫软下来又断断续续地射/出一股血液,王俊凯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了,一串一串地打在他的橡胶手套上,这上面还有王源的液体,这让他心如刀割——如果有地狱,就让他来走吧。

王源醒来的时候王俊凯还趴在他的床前,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没换,手紧紧地拉着自己的手,王源扭过头,看见旁边的小床上摆着一个小小的包裹,他愣了一下然后眼泪比意识更先回笼,这是他们的孩子啊,是他历经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啊……

王源轻轻碰了碰王俊凯,王俊凯瞬间抬起头,他的刘海还翘着,眼睛红得像沙尘暴,可脸上的担忧却很明晰:“你还疼吗?源儿你还疼吗?要不要喝水?”

王源朝他的眼睛吹了口气:“是男孩女孩?抱过来给我看看。”

王俊凯不情不愿地起身,把小小的婴儿放到王源怀里,轻轻的说:“是男孩。”

王源看了看王俊凯,又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小婴儿,他的泪水滴落下来又被他飞快抹去,他怕滴到孩子身上。王源轻轻摸了摸婴儿的小脸,慢慢地说:“就是他吗?这是我的孩子吗?”

王俊凯的心像是被切成了两半,一半装了对王源的爱,一半装了对王源的愧疚和心疼,他一想到王源遭受的那些苦楚,一时间就无法对这个孩子产生爱意,可他看着此刻满心欢喜的王源,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点感谢——谢谢你愿意成为我们的孩子,从今以后你也和源源一样是我最爱的小孩。

《阵痛番外2—“这是你的甘霖我的血泪”》

王源觉得自己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他时常无征兆地发怒,呆在屋子里久了他就会感到没来由的胸闷,王清屿这个小孩很能吃,每两个小时就要喂一次奶,他的满月期已过,王源也不必再顿顿亲自哺乳,可他仍然觉得放心不下,总担心奶粉还是不能令这个小怪兽饱腹。

王源把他抱在怀里,王清屿的脸密密地贴着王源的胸脯,他是个健壮的孩儿,嘴唇吸吮得很用力,母乳一股股地喷射进他的口中,因为吸得太快还从小小的嘴唇边溢出了一条奶缝。

王源低头静静地看着他吃//奶,又伸出手把他嘴唇边的奶//水擦干净,他忽然觉得压抑非常,这屋子里扑天席地的奶//水气味使他头脑发晕,他的手机械地拍打着孩子的后背,他已经30个小时没有睡觉了,家里没有请月嫂,爸爸生病了,妈妈这两天也没有来,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王俊凯还没收工。

王源从年轻时起就有严重的失眠,那时他们分离的时间太长,感情也处于一棵枯树的状态,王俊凯是个完美主义者,其实他更是,对自己热爱的一切都有者近乎病态的执着,事业上的转变和压力都让他透不过气来,晚上闭眼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在想未来会是什么模样,幻想中的未来在这一晚还会有王俊凯的身影,下一晚就有可能消失不见,这样的患得患失叫他心力交瘁,他本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可这种初次且唯一的感情实在是叫他割舍不下,每晚失眠到头痛,连那时候出的歌都带着一股寂寞的气息。

这种情况直到结婚以后才好转,王俊凯会在王源失眠的时候陪他说话聊天,手指一下下地捏着他柔软的耳朵,王俊凯温柔的声音就一阵阵地响在王源头顶,偶尔王源被梦魇惊醒,王俊凯会在半梦半醒之间把他搂紧怀里紧紧压住,王源的耳朵紧贴在王俊凯的胸膛之上,那里面传来的规律心跳总是能让王源很快入睡。

可自从有了这个小鬼,王源就没睡过一顿整觉,每次他刚一睡着,就会被孩子无意识的吭叽声惊醒,然后撩起衣服喂奶,王俊凯把灯拧开小小的一处光亮,起身去厨房也给王源泡一杯奶,王源的身体在生产之后极速瘦削,怀孕期间长的那些肉就像水一样飞快地从王源身上蒸发干净了。

王俊凯给王源披上一个小毯,再把吸管塞到王源的嘴里:“源儿,喝奶。”

王源的眼睛睁不开,他机械着动着嘴唇,牛奶还没喝完就和小孩一起睡着了,王俊凯轻轻地接过儿子放到旁边,再把王源搂到被窝里盖好被子,等一切都弄完,他却不敢深眠,耳朵听着孩子的动静,稍微有点声音就要警觉起来,虽然他也没睡过一个好觉,可他的脑海里总是控制不住地想到王源生产那天的场景,那些血液和精//液好像潮水一样涌向他的心脏,叫他整个人溺在心疼和愧疚里无法呼吸。

王源不肯请月嫂,他不想叫外人看见自己蓬头垢面形容憔悴的样子,更何况还涨着两个乳///房喂奶,这让他在幸福的同时又产生一种羞耻,毕竟他在外面一直是漂亮高贵的大明星王源,而不是现在这个浑身奶渍、眼下乌黑、头发长到脖子也没剪的哺乳期王源。

可最近王俊凯的新电影进入到了最深刻疯魔的阶段,他饰演的杀入犯即将完成他人生中最后一次杀戮——绑起受害人的双手吊在空中,一片一片地将其凌迟。

这部片子等了王俊凯两年,等他终于协调好时间做好准备,王源却突然被查出怀孕两个月,这像晴天霹雳一样劈在他头上,王俊凯在外面坐了很久,天气仍然很冷,倒春寒带来的冷风灌进他的脖子叫他通体冰凉,他一遍一遍地回忆着和王源的点点滴滴,小猫钻进阳台来陪他,却被他胡乱摸了几下胖胖的脑袋,王俊凯抬头看了看天空,那些星星叫他想起那段和王源分离两国的时光,东八区的夜晚是西五区的清晨,他晚上想得受不了就爬起来看星星,然后拍下来给王源发过去,叫他别忘记看明天的星星,因为北京的星星今天给他报信说王源很想他。

王俊凯把小猫抱到怀里,肥肥胖胖毛发蓬松的小猫发出一声婴儿似的叫声,王俊凯的手在它背上撸了一把,然后掏出手机给王源打电话:“源儿,如果我再叫导演等我一年我是不是真的很对不起我的老师?”

王源明白他的意思,他在电话里听到小猫嘤嘤的叫声,突然觉得心口像被塞了一团棉花,他问道:“你相信你自己吗?”

王俊凯没说话,他想起进组时导演给他包的大红包祝他新婚快乐,他当时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苦涩,王俊凯的手一遍一遍地在小猫光滑的后背上滑过,他听到电话里传来王源清晰的声音:“我很相信我们。”

王俊凯闭上眼睛,他的耳朵里好像自带一个播放器,王源说出这句话时的声调、语气都真切地响在耳边,叫他一听见就有了继续下去的决心和勇气。

王源的头发长得很长了,稍微偏头就会扎到眼睛,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像蛛网一样缠织在他的眼球上,闭一闭眼就带下一串干涩的泪水。

——“嘶”,王源的汝头又被咬了一下,他下意识间将孩子拉开,果不其然,乃头上面又挂着一道血丝,这已经记不清是第多少次被咬破了,小孩并没有长牙,可那坚硬的牙床却总是把王源细嫩的汝头勒破,男性产//奶本就不如女性丰盈,孩子吸不到量就会一直使劲,王源的乃头被勒破再结痂,又在下一次哺乳时再被咬破,每当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业绩不佳的工作奶牛,一生的使命都是在与自己的身体作痛苦的斗争。

王源的心里的烦躁又弥漫上来,王俊凯已经一天没露面,连个电话也没有,他本不应该这样邋遢地圈在房间里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呆上一整天,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王源摸出手机给王俊凯打了今天的第二个电话,可那边仍然传来嘟嘟的忙音,他一向信奉事不过二,于是他忍不住将手机狠狠地摔在床上,猛然的动作将怀里的婴儿惊醒,开始啼哭起来。

王源急忙把汝头塞进孩子嘴里,可他却仍然止不住地哭,王源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到孩子脸上,他连忙伸手去擦,可越擦越是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他的手不小心戳到了孩子嘴里,登时引来更剧烈的嚎哭,王源突然把孩子抱开放在床上,他静静地环抱膝盖看着哭泣的婴儿,他的汝头还在淅沥沥地流着奶,将胸前的睡衣洇出两圈痕迹。

王源看着浑身奶渍、头发蓬乱的自己忽然心生一股悲意,耳边还是孩子小兽一样的啼哭,他把脸埋在膝盖里,像一株受伤的含羞草一样把自己裹藏起来。

“源儿,他怎么哭了?你喂过他了吗?”王俊凯的眼睛也很红,他刚下一场大戏,回到家就看见哭泣不停的儿子和看不到脸的王源,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王源没反应,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徒劳地隔绝世界,王俊凯看到他细白的手腕只觉得心头痛苦地颤抖,他想抬起王源的脸,可王源却别着力气与他冷硬作对。

王俊凯的眼神还是冷冷的,他一言不发地将王源的脸用力抬起,单手掐着他的下巴问道:“你怎么了?”

王源的头发长过了眼睛,他的脸上依稀有着泪痕,他看不清王俊凯的表情正如王俊凯看不清他的眼睛,王源突然托住王俊凯的虎口狠狠咬了下去,王俊凯没有松手,反而顺着王源的力道将他死死地按在床上。

王源的牙齿把王俊凯的虎口咬出了血印,可他却仍然没有妥协,被王俊凯按倒的时候他的腿径直踢在了王俊凯的两///腿///之间。

王俊凯的手掐住王源的脸颊,略微用力就使王源不得不张开了嘴,他将王源的两只手按在头顶,膝盖顶进王源的腿///间,随即低头一口咬上王源的脖颈。

王源惊叫出声,他的手和脸都被桎梏住,腿也被分开在王俊凯的身体两侧,整个人像一条案板上的鱼,只不过鱼还能挣扎几下,他却连半点动作都做不出。

王俊凯一口又一口地咬在他的脖子上,像是某种哺乳动物在给自己的猎物做上标记,他的脸一寸一寸向下挪去,停到王源被奶水洇湿的布料前狠狠咬了一口,王源倒吸一口气,他的喉咙里呜呜地叫,眼泪流在脸上像潺潺溪水。

王俊凯又向下用嘴叼起王源的衣服撩上去,两包微微鼓起的汝房横在眼前,明明离着一段距离,王俊凯却仿佛已经闻到了甜美的气息。

王俊凯将他掐在王源脸上的手拿下来,轻轻按到王源幼弱的汝房上,紫红色的乃头上还沾着一丝血迹,王俊凯低头将那汝头含进嘴里细细地吸吮干净,王源挣扎起来,他努力地想坐起来看看王俊凯的脸,却又被王俊凯的手臂制服。

王俊凯的舌///头打着圈将王源的汝头清理干净,他吐出小小的乃头,舌尖顿时带出一点奶//水来蹭到王源的肚皮上,王俊凯轻轻地用手包裹住柔软的汝房,然后用力一捏。

“泚”地一下,王源的乳汁喷射到王俊凯的脸上,那些甜蜜馥郁的芬芳液体将王俊凯的感官团团地包裹在其中,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恶狠狠的快意,他不知道这罪恶的快感从何而来,他现在只想将身下的人咬穿再把他永远钉在自己身边。

王俊凯拉下王源的裤子,膝盖用力把他的两条腿分到最开,王源好像已经不清醒了,他的双//腿肌肉缠绵地迎接着他,王源的生//殖//口已经闭合了,可别的地方却因为孕激素的关系绵软如初。

王俊凯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乳汁,他只觉得舌尖发麻,那乳白色的液体好像带着麻药,王俊凯拉开自己的裤链,将禁闭了许久的野兽放出笼,他低头贴住王源的脸,把自己脸上的奶水蹭到王源嘴里:“源儿,喝奶。”同时用力顶进去。

王源终于哭叫出声,王俊凯放开了他的手专心把玩两个细嫩的汝房,他好像小猫第一天学会用自动喂食器一样,舌//头和手不停地挤压吮吸。

王源挣扎着睁开眼睛,他的胳膊发麻,推了推王俊凯的头却推不动,王源呜咽一声,他看见身旁的儿子早就不哭不闹了,正一脸天真地看着他们,王源嘶哑着开口:“俊凯,停下……”

可身上的王俊凯却像是被迷了心窍,腰胯急风骤雨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撞在王源身上,王源的身体随着他上上下下,他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脑中一片眩晕,他忽然间想起以前他们异国的时候,王俊凯总是给他拍北京的星星来看,可千里共婵娟的是月亮,星星又怎么会一样呢?

王源颤抖着伸出手去捂住婴儿的眼,他几乎觉得自己被撞到支离破碎了,可他的手却还是很轻柔,王源的腿被压在两侧,小腿上的肌肉一阵阵痉挛,他侧着脸朝着儿子轻轻地开口:“宝宝,别看。”

王俊凯从他的胸前抬起头,想去吻一吻王源的嘴,可他却顺着王源侧脸的方向看到旁边正高兴地挥舞着短短四肢的儿子,王俊凯当下心神俱震,他的脑中瞬间清明,一把将王源抱起来用被子裹住,他的yin茎还高高翘起,半边脸上沾着王源的奶水,眼神阴鸷且疯狂。

王俊凯抱着王源转过身背对着儿子,他最近一直陷在这种阴郁的情绪里出不来,王俊凯的眉毛紧皱,一言不发地紧搂住王源。

王源的汗湿的头发一捋一捋地紧贴在脖子上,被王俊凯重重的呼吸一吹当即打了个冷战,王源的神志反而清明了不少,他偏头望了望王俊凯凝重的表情,随即伸手轻轻抚上他的眉头,一字一句地说道:“俊凯,是我,你回家了,我们在家。”

王俊凯的yin茎滚热地蹭在被子上,他听到王源的声音忍不住抬头凑过去叼住了王源的嘴唇,眼睛一闭瞬间流下一串眼泪,他此刻心很痛也很空,几个小时以前他还在片场把人“凌迟”,好不容易回了家却把角色也带回来了,王俊凯胳膊上的肌肉暴起,用力勒抱住王源,他的嘴唇像粘了胶水一样黏在王源的嘴上,王源的嘴唇是会笑的,只有靠近他才能驱散心里的妖魔鬼怪。

王源摸了摸他后脑勺的头发,硬硬的很扎手,他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心疼起来,王源捧着王俊凯的头把他们的脸分开,又凑上去亲了亲王俊凯的鼻梁:“小猫,看来我们是谁也离不开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