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流花】金色西西里 11

他本以为流川不会打开门,但是流川却很快打开了门,而且没有赤身裸体。樱木心想,还挺快的。 流川赤裸着上身,下身的裤子是穿好了的,但是这次没有穿鞋。樱木盯着他被裤子盖住后脚跟的脚,一语不发。 在他们之间,沉默并不少见,但这样盯视着对方的沉默却让人非常不自在。 流川还没有来得及数落樱木,周围突然陷入一片漆黑。这里比较封闭,没什么窗户,就算有也被窗帘遮起来。就算是晴天,没有灯光的话,在室内也寸步难行。 估计是跳闸了。 但周围的声响没有因为这一阵意外而停止,反而因为失去了照明而更加兴奋起来,甚至有嚎叫声从远处像波浪一般翻滚着传来。 樱木没有听到近处有什么动静,流川似乎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起初的那一下愣怔过去之后,他听到屋内晴子一边轻声念叨着一边起来的声音。 他似乎在心中默念着时间,然后突然伸出手向空中抓去,但什么也没有碰到。他向前走了一步,又抓了几下,终于在自己的左边,也就是靠近门的位置碰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流川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移动了位置,他完全没有觉察到。 那个身体不止温热,当他真的触摸到时,觉得那要比自己热得多。可能是他出了太多汗,皮肤表层反而浮起一层凉爽,他的里面感受不到,反而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但体感却会受到影响。 他侧耳倾听,晴子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他默念着时间。他将自己的身体转个方向,仿佛他正处在晴子最可能站着的位置。他把触摸到的人向自己的怀里带了一下,他的手紧紧抓着流川的手臂,流川的肌肉在他的手里静止,却仿佛是跳动着的。他第一次吻上去就恰好吻到了流川的嘴,其实他什么也看不到,就和其他所有人一样。 他先是浅浅地吻了一下,微张着嘴唇,嘴唇内侧碰触到,有湿漉漉的感觉,那让他感到那是一个真实的吻,而不只是一次被误会的皮肤摩擦。湿润提醒了他真的碰到了流川的里面。 周围一片漆黑,现在已经到了晚上,窗外是背朝人群来往场所的街道,连路灯也没有,透不进一点光亮。 樱木的嘴唇本就是微张着的,所以吻上去的时候,就自然地维持了微开的状态,自然地与流川的嘴唇相接触。但他吻上去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甚至脑子难以转动,他所以为的亲吻的湿润感,很有可能是他沾湿了流川的嘴唇表层,从被他湿润的了嘴唇上得到的。 因为下一刻他侧过头,将上唇嵌进流川嘴唇的之间,用舌头拓开流川的唇缝,这更加证明在此之前,流川没有张开嘴。 他慢慢抓住了流川的肘部,但是不敢将他抱住,流川一定会立刻发现,自己面对着的是男人的身体。但就算闭上眼睛,他也不像是一个女人,况且他和晴子的差别太大了。 但流川一定不知道,不然他是不会接受这个吻的。他和流川的关系离吻实在太过遥远。 他尽量将呼吸放得轻浅一些,为此他几乎使自己处在憋气的状态。他越吻越深,不断从口中缓慢节省地吐出气,但他还是逐渐变得呼吸不过来。 他的舌头将流川的嘴唇完全润湿,有些干燥的嘴唇表层也已经重新变得饱满,在他的吮吸之下,变得像一块永远吃不完的糖一样有弹性。他想让自己温柔一些,没有女人会用几近于进食的方式去亲吻。 他感到自己似乎又活了过来,像是误入歧途找错了食物的吸血鬼,终于从人类的食物的蒙蔽中清醒过来,找到了有史以来第一次让自己感到活着的鲜血。 他的身体仿佛是被注入了鲜血一般,又重新充实起来,重新变得拥有弹性。皮肤和肌肉也不再干瘪,比以前更加强壮、更加高大。 他的下体也重获弹性,这就是他的身体被注入鲜血的最佳证明。如果身体的改变还不是那样明显,可下体的改变却鲜明得肉眼可见。 他的阴茎抵在他的腿根,挤压着他。他的大腿上此刻隆起愈加坚实的肌肉,也在挤压着他的阴茎,那让他感觉自己拥有强大的力量,好像连衣服都在发出崩开的声响。 流川太安静了,像是死人一样,但不得不承认,樱木十分欣赏这种特质在流川身上的表现。 那不仅为他创造许多便利,也让他在心灵上获得了极大的安慰和静谧。仿佛当流川安静得没有一点表示,和死去几乎没有差别的时候,他就也能够伴随着流川,一同沉入那道深陷的海峡。灌入他们耳朵、眼睛、鼻子和口腔的水,封堵住了他们所有的表达途径,剥夺了他们表达的权利,使他们不得不陷入没有尽头的沉默之中。 但在真实世界中,他们之间依然被毫无征兆的沉默所定义,打上一个个黑色的烧灼的斑。一次烧灼就取代他们之间所可能到达的一个地方,逐渐会取代他们能够到达的任何地方。 灌进来填满他们所有通道的水,为他们的沉默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出口,起码掩饰了他的无能为力。 水压挤压着他,他看到流川在这种均匀的水压之中,变得像一个被保存起来的人偶,睁着眼睛一眨不眨。没有气泡流出打扰他们的静谧,就像他们根本不需要生命。 他不知道自己在流川眼中看起来会是怎么样,但他想或许一样看不明白。他们好像靠得很近,却从来欠缺到达彼此的渠道。缺少方式,缺少机会,缺少动机。 他们是朋友,但似乎称不上是好朋友。也可以说是好朋友,甚至是唯一的朋友,所以能称作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但距离却如此之远,比陌生人还要难以接近。 樱木必须要承担多说话的那个角色,但是当他不愿意配合的时候,他们似乎就失去了待在一起的理由,分开的时候总显得像是刚经历过激烈的吵架。 但很奇怪,流川突然有了反应。尽管很轻微,但樱木似乎感觉到流川在回应着他。 为了验证那是不是自己的一时错觉,他立即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流川像条懒散的蠕虫一样微微蠕动,唇舌的开合从错觉一般的轻微逐渐变大,像朵花期太短在夜里盛开的花。 流川的吻并没有像刚才樱木的吻那样暴躁,不是为了报复而展开的回应。这让樱木困惑不已。 快要窒息的压力让樱木结束了这个复杂的吻,他感到自己像是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一样满足。 他咽下嘴里属于自己的唾液,那里面必定有一些是属于流川的。吞咽这一下的动作似乎是种暗示,他觉得那已经填饱了他一部分的肚子。 但在下去的一瞬间,他的胃液仿佛变成了硫酸那种具有强腐蚀性的液体,瞬间就将它消耗殆尽。带来的饱腹感瞬间掉了个头,向下深挖他的胃,他从未觉得这么饿过。 他清楚记得青春期时如影随形的饥饿感,总使他受尽煎熬。无论吃进什么,都无法填饱他的胃口,他恨不得一刻不停地进食,才能对抗饥饿给他带来的疼痛。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他仿佛失去了胃一般,那里空空如也,他饿得连自己的内脏也失去了。 依然一片漆黑,樱木看不到流川的表情,流川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现在会是什么表情?他讨厌吗?他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吗?樱木的心里生起强烈的不安。 他突然害怕起来,他不敢面对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流川。流川一定以为那不是他,他把自己误当作晴子,所以连吻都像是喂小动物一般温柔得谨慎。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那让樱木越来越害怕。现在还有时间,灯还没有亮起,趁还有时间。 他松开流川的手臂,退后了一步。在他下定决心之后就不再犹豫,那就像是他必须要做的事一样,有着严格的顺序和方式。 他突然握住门把手,面朝着那个房间里黑色的洞,像合上一本沉重的书一样,以最迅捷的速度关上那扇门。 门带起的风将流川的头发吹乱,像是蛾子的翅膀一般,在脸旁掀起一阵凌乱的躁动。流川感到那就像是扑在自己脸上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