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流花】金色西西里 16

精神的懦弱会在肉体上得到体现。樱木最近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就算全身摊开,毫无保留地沐浴在炽热的太阳光底下,也无法从那强烈得刺进皮肤中的阳光中,汲取到半分能量。 他像是已经死去的植物,就算不惜浪费地灌入再多营养也无济于事。他虚有能够消化和转化那份能量的外表,本质却已经被实质性地改变了。 盛夏的烈日烧得皮肤都在滋滋作响,活在阳光下的生命又是多么丰盛,但是他却感到同样置身其中的自己,连呼吸的轨迹都在摇摆不定。时有时无的气体极度缓慢地在他的身体中,以像是随时都会没有下一步的方式,与外界进行令人担忧的交换。 他不知道肉体的折磨能够产生多大的破坏力,因为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缺少力量的绝望,他曾经一度是力量的集合体。此时,他第一次经历面对自身力量的无能为力。 他闭上眼睛,即使隔着眼皮,刺眼的阳光依旧在视觉上留下艳丽的色斑。那份力量无所不在,无孔不入,炙烤着他无力蜷曲的指尖。他感到自己似乎也被笼罩着自身的阳光逐渐同化,力量沿着阳光中飞升的灰尘的路线,被更伟大的力量源泉吸收,碎成耀眼的光子逐渐流失,和漂浮在无法逃脱的每一处空间中的阳光粒子融为一体。 轻薄的障子门被粗暴地推开,关上时用力地撞击在一起。 还没有等樱木睁开眼睛,流川赤裸着的脚就到了他的近前,在他的脑袋旁边停下,仿佛随时都会用力踩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脑袋发出清脆的声响破裂开来。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流川的声音听起来很不满,带着兴师问罪的语气。他生气了。 樱木似乎因为他的愤怒而感到些许满足,仿佛在适当的时候送来的点心,稍许填补即将要吵闹的胃。 要说樱木的动作太慢,但在正午的阳光中睁开眼睛,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樱木起先没有避开阳光,直接微微睁开了双眼,随着阳光的漏进,他感到自己的眼睛仿佛瞬间失明一样被穿透了过去。到底还是没能抵抗住那阵疼痛,他皱着眉头眯起眼睛转过了头,正好面向站在他面前的流川的小腿。背过阳光之后,他这才能慢慢睁开双眼。 “干什么?” 等到他的视力恢复正常,能够看到眼前的事物,视线便自然顺着棉麻浴衣的纹理向上移,正看到流川居高临下的脸。那脸上的表情也十分配他此时的姿态,带着冷漠的鄙夷。樱木心想,一睁眼就看到这么倒胃口的画面。 樱木不再刁难自己的脖子,低下头回到平视的姿势,自然就对着流川赤裸的双脚,和因为动作摇摆而偶尔从浴衣的缝隙中露出的腿。 “你再不去,一天的工钱都要扣光了。” “偶尔休息一天又怎么样嘛。”樱木像是常见的那种俗气的酒鬼一样耍起无赖来。 他和流川虽然时常产生矛盾,有时行为也常带幼稚之气,但却从未这么讨人嫌的无赖过。他像是特意要隐瞒什么似的,用这种最为广泛也十分拙劣的欺骗方式的恶臭去驱赶对方。 “我们是能够休息的立场吗?你要不干就不干,但一早上多少人问我,我快被烦死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也能这么吵……” 樱木为了让流川尽早闭嘴,而对他那副责难自己的严肃面孔,兴起戏弄的心思。他将一只手干脆地伸向流川被浴衣掩隐住的底下,轻轻地抓住了他略带凉意的脚踝。 没有让他失望,流川发出一个不满的没有意义的单字,立刻抽出了自己的脚,樱木的手掌内侧就顺势从流川的脚踝经过脚侧,再顺滑地摸到脚背。 樱木将脸抵在清凉的铺席上,无声地笑了起来。就算是流川也还是一样,没有让他失望。流川对他果断的拒绝就像是一针安慰剂,舒缓地注入他的血液里,为了抚平那阵悸动,而不惜过头地失落。 “午饭后赶快过去。知道了吗?” 樱木只能看到流川的脚在旁边走来走去,面对流川的跟腱突显的脚踝,他总兴起想要给流川建立起阻拦的恶劣想法,总想要伸手拦住他,让他绊个大跟头。但流川总也不上当,只是被挡住了前进的方向,但只是偶尔稍微趔趄一下,就能惹得樱木发笑。 反复几次,流川终于不留情地一脚踩在樱木的手上。 樱木长长地叹了口气,“知道了……” 他翻了个身,仰面摊开躺在铺席上,不再被刺眼的阳光影响,他的视线回复到了平常,他能清晰地看见流川浴衣的衣摆,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流川的双脚是分开朝外侧展开的,所以这样能够很容易看到衣摆底下。但是流川靠得没那么近,根本无法窥探,况且樱木也觉得那样的行为很没意思。 对他而言,与肉欲相关的东西已经失去了常人眼中的魅力。他似乎在突然之间变成了素食主义者,面对荤食时,无需调动意志力去阻挡诱惑,身体就自行地开始反胃。 性欲像是肉体的力量一样,从他的体内流失。他觉得把流川折腾得狼狈跌倒在地,能够更加引起他的兴趣。比如此时他就想扳住流川的双腿,让他站着的比自己现在高得多的,仿佛是庞然大物的身体,向自己的头顶栽倒,像一座滑坡的山一样流着碎石砸向他,淹没他一样盖住他的口鼻,用流川的身体掩埋他的脸。 但是流川无法欣赏他的乐趣,没有丝毫配合他的好意。他就像是得不到正确的玩具的宠物一样,与主人的困惑和无聊面面相觑,扑咬着主人的裤脚,摇头摆尾地享受在得不到回应的戏耍之中。 “会去的。”樱木仰头看着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的流川的黑发说道,手向上伸去,试图拖拽流川的衣服。 “管你去不去。”流川拉住腰间衣物的边沿抖了一下,便轻易摆脱了樱木胡乱伸在他衣摆中的手。 流川在离开的时候,踩了樱木摊在铺席上的左手一脚。樱木连忙向左边翻过身,夸张地缩起身体,捂住左手,“好疼!” 障子门被关上的时候发出尖利的摩擦声,那种斩钉截铁的气势和迅捷的速度,让樱木觉得那仿佛是借门在说一句骂他的话一样,他都怕流川能直接把脆弱的纸门带走。流川肯定是故意踩他的。 “啊……好疼,好疼……” 流川还在的时候尚且对他的反应不闻不问,现在已经出了房间,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仿佛显得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