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周率】你是年少的欢喜(下) 01 自从周柯宇接了一次张嘉元下吉他课回家,后者就总能在门口看见他。 张嘉元起初还推他,说又不是小女生,走段夜路而已。周柯宇眉梢一扬,举起手里的冰淇淋袋子说,我顺路买个雪糕的,谁来接你了啊? 最后冰淇淋落进了张嘉元肚子里,吉他包背在身后,他紧紧拽着周柯宇的衣领在他身后小声惊叫:“限速——” “好好好,”周柯宇慢了点,正好前面红灯,他侧头问张嘉元,“雪糕好吃吗?” “好吃。”张嘉元咬着小木板,嘴里含糊不清都是奶油,融了一颗颗水滴沾在唇边,“唔……下次别买了。” 下次?周柯宇立马顺着话音攀,嗓音里含着一捧笑意:“那你下周在门口等我,别练傻了。” 张嘉元才发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那点小心思,耳尖悄无声息在浅薄的夜色里染上红霞,所幸红灯适时转绿,他拧了拧周柯宇的手,答非所问:“绿灯了!” 周柯宇嗯一声,摩托如弦般蹿出去,甩开身后的车流。暮秋的夜风萧瑟,好在少年的手紧紧贴着侧腰,滚热的温度连着掌纹一并烙印在皮肤上,言语间的鼻息扑在颈后,像小猫的吐息或抓挠,痒痒的,麻麻的。张嘉元对他每次突然加速都有些怕,又带着向往刺激的少年意气,于是手指攥得更紧了些——待到了他家附近,周柯宇才发现自己t恤侧边儿还握在张嘉元手心里。 “到了,”周柯宇逗他,眼里的坏心思反倒像一簇活泼的光,“怎么还不舍得啊?” “滚滚滚!”张嘉元刹那把他的衣服松开,喊道,“你这人儿咋这么表脸。”松手后他才发现那件可怜的t恤在他手里成了一团咸菜,皱巴巴的。他瞥了眼周柯宇,指着那团褶皱,声音又小了:“你的衣服……要不我帮你回去熨一下?” 周柯宇拿手捋了几下,虽不见平整但也好了许多。他飞快地抓过张嘉元手腕,轻轻打了下他的手背:“好吧,算惩罚了。” 那一下不痛不痒,别说力度,周柯宇握他腕子的力道可能都要更大些。但啪一下还是把张嘉元打懵了一秒,再回过神时周柯宇已经飞快把手背到背后,冲他得意洋洋地挑眉。 “我以前咋没发现你咋个这么烦人,”张嘉元脸气鼓鼓的,“我的好后桌,你看你这一下给我打红了,怎么赔?” 他晃了晃手背,手背上一块浅浅的红,被他白得要命的皮肤一衬,显得像什么被蹂躏过的红梅白雪。周柯宇喉头滚动了下,妥协道:“明天物理卷子你下午上课前交给我。” 张嘉元如愿以偿,笑出了八颗牙齿,眼睛弯弯的——不知道的以为他是表白成功了,谁想到只为一张物理试卷。他扶正了琴包,对周柯宇挥挥手,往家那边走去。 周柯宇摁着额角半天,手心里的温度和触感还未散去,叫人回不过神来。

如果说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最喜欢做的事情,KTV聚会必然首当其冲。大考结束后还有一周补课,很多人的心已经在自由的天空里飞翔。 纸团唰——飞过老师的身后,精准砸落在张嘉元桌上,把犯困的那人儿猛地砸醒了。他拈起纸团,借着老师板书的时机在桌底下展开抚平,你一言我一语写起来。 “周五放学别上课了,出去唱k。” “有谁啊?” “我,你,超超……就那帮人呗!” “你不叫璋哥?” “麻烦,把人名字写对先。你们跟他熟吗,我怕你们尴尬。” “小墨子别想瞒着我,你元哥什么都知道。” “滚啊。这不为你们着想?那我叫他咯。” 张嘉元扭头对林墨啧了一声,换来一个大白眼。 他咬着笔尾,忽然一只手从身后伸来,弹了下他的笔:“脏啊,别咬了。” 周柯宇把嗓音压得很低,手指那一下不巧蹭到张嘉元的侧颊,于是两人都愣了片刻。随即使坏的好学生更加得寸进尺,低头说你耳朵是声控的? 张嘉元一缩脖子,扭头去瞪周柯宇。捣蛋鬼笑的像偷到鱼的猫儿,装作事不关己地低头抄着笔记。亮堂的日晖偏爱他,一抹抹涂上金黄的油彩,鼻梁和眼睫投下阴影,衬得脸庞俊秀,唇边少年意气的笑出卖了他内心的小雀跃。张嘉元看漏了一拍心跳,随机胸腔里一阵控制不住般的震颤。 鬼使神差下他在纸条上飞快写了句,然后揉成团抛给林墨。 随即他扭过身,捏了捏周柯宇的手臂,问:“周五放学有空吗——你别接我上课了,陪我唱k去。”” 周柯宇笔下的符号瞬间乱了阵脚,q的小尾巴要勾到E的脑袋上去了。他轻轻一推眼镜,眼神里繁复的光也抵不过此刻衷心的心花怒放。 “好,”他说,“你等我,一起过去。” 林墨趁乱展开纸团,张嘉元这句话不知是不是想措辞想了很久,一团团墨迹。 “那我叫柯宇哈,他唱歌第一好听。” 老师随机点了人上来黑板写大题过程,张嘉元装着认真钻研的模样,实则左手悄悄给林墨比了个ok。 林墨心说,我是叫对象去谈恋爱的,你拉周柯宇这是凑哪个热闹——随即脑子转回来了,他狠狠一抖,摁着额角——公费恋爱,可耻! 张嘉元不知林墨心里对他溢出来满满的吐槽,他早看出好兄弟和隔壁班那拉普社社员有点瓜葛,也不太惊诧——他自己也暗恋周柯宇啊,他们也都是男生。他心虚地一瞥周柯宇,又收回视线,盯着老师后脑勺的秃斑。 下课铃似乎不愿早些打响,张嘉元百无聊赖。 “柯宇。”他轻声叫他。 于是周柯宇的视线从笔尖的一滴墨划到他匆忙写错的字符,从临近下课的蠢蠢欲动移到老师摁断的粉笔,从阳光坠落几滴金珠的笔盒扫过窗外浅淡的天穹,终于在下一刻落到张嘉元一开一合的嘴唇上。 张嘉元露出两颗小虎牙,指尖捏住了周柯宇的耳廓。 “你耳朵好红啊,”他笑得很狡黠,“你才是声控的吧 。” 02 周柯宇还从未觉得一周的时间是那么难熬,很少在课堂上发呆的他时常会发现自己从“李华如何帮助外国友人”跳到“哪首歌适合我”——这时候他那混迹各大场所的好兄弟终于派上了用场。 “什么意思……”奥斯卡被他从拉普社揪出来时墨镜还没摘,看着分外滑稽,“man,我之前借你的摩托是不打算还了?” “搞定就还。”周柯宇把他墨镜拎走,挂在自己衣领上,“护理每周一次呢。” 奥斯卡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即露出八卦的笑容:“man……是那个,你们班的张嘉元吗?” 周柯宇嗯一声,说是他。这位“前辈”和学弟谈恋爱时他还没遇上那个在校庆上表演指弹吉他的少年,某人眼光老道,何况他也不愿藏着掖着。 年少的喜欢像一腔滚烫的岩浆,炽热着,奔涌着要冲出漆黑的地底,哪怕是不被允许的。 “所以你叫我来是……?”奥斯卡问道。 “他约我去ktv,我不知道该唱什么。” 奥斯卡闻言诚恳地拍拍兄弟的肩膀,说:“恋爱使人降智果真是对的。”他挨了周柯宇一肘击,闷声笑道:“bro……这还有什么,挑你拿手的,跟他互动……情歌对唱更好啦。ktv这种黑不拉叽的地方,最适合牵手。” 周柯宇摸摸鼻尖,心想他可不敢。奥斯卡一番教导里废话含量占大头,但他至少心定了些。 离开时奥斯卡从后头追上来,搂搂他肩膀说:“别紧张bro,他能约你去唱k证明很在乎你啊。” 周柯宇笑着应了,随即领口上的墨镜被狠狠抽走了,只听奥斯卡一阵往回疾跑大叫道:“韬韬送我的!!不给你!!” ……到底是谁在降智。周柯宇无语地摁摁额角,还是没憋住嘴边一丝笑意。 “喂,元儿?”他躲到小卖部门口的侧边拨了个电话,对面很快接通了——张嘉元的声音呼哧呼哧喘着,隐约还刮着风,一听是他,笑着打断道“我正要找你呢柯宇!” “嗯?” “在后门那棵大榕树的墙边等我!快!” 电话随即挂了。周柯宇盯着屏幕,忽然自顾自傻乐起来。直到早已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映出他不自觉的笑,脸都有些酸了——张嘉元总说他像只杜宾犬,他倒觉得自己遇上和张嘉元有关的任何事都会变成大白萨摩耶,恨不得成一只雪团子黏在他身上。 恋爱脑可耻。周柯宇捏捏自己的手背,抬脚往后门走——那是校园里公认的情侣幽会圣地,器材室还开在这儿。好在现在是社团活动课,周柯宇是懒得去让自己又出一身汗,张嘉元则是午休后都不见踪影,惹得好学生上课也频频走神,目光时不时就落到前面空空的桌子上——除此之外,学生都不来这招蚊子咬。 他拨开几簇刮到小腿的灌木,眼尖地瞥见墙根垒着一摞砖头。风里的叶子打着旋儿砸到地上,他听见墙外大榕树的树冠沙沙作响,随即密不见缝的簇簇树叶见传来熟悉的叫唤。 “柯宇!” 周柯宇猛地抬头,只见张嘉元拨开了树叶丛,猴似的蹲在粗壮的枝丫上。他一手拎着个塑料袋,一手拽着榕树的根须,歪头对周柯宇笑:“来真慢,我都被咬好几个包了。” “你,你怎么在上边儿?”周柯宇看着张嘉元悠悠闲闲坐下,两条腿荡来荡去,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就栽下来。 “带了点好东西,前门那保安肯定不给进。”张嘉元冲他扬起手里的塑料袋,看着沉甸甸的,“接着——” 周柯宇还愣在原地,就见张嘉元起身撑着树干,利落地借力一跳,踩着墙头蹦下来——一连贯的动作行云如水,他只见到张嘉元额发被风扬起,随即下意识张开了双臂,接不住从天而降的飞鸟。 张嘉元的手臂箍在他的肩膀上,惯性毫不客气把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拍在草地上。没有想象中的钝痛,仰面倒下去时一只手迅速伸出来,在周柯宇后脑勺垫了一下——周柯宇没顾得上自己,他只来得及护住扑倒在他身上的人儿,手臂死死搂着他的腰,校服布料薄,蓬勃的热度源源不断渗到掌间,一时竟如磁铁般牢牢吸住了他。 张嘉元撑起手肘,他挣不开周柯宇,鼻尖几乎要抵着鼻尖,刻意压抑的吐息丝丝缕缕勾勒彼此的眉眼。周柯宇平时嘴上功夫了得,逗他的话张口就来,如今在这仅三厘米的空隙间他阵脚已乱,呆在原地。手上松了力气,张嘉元却依然不动,微长的发梢垂落在面颊上,酥酥痒痒流淌——他缓缓低头,周柯宇的瞳孔里只映出近在咫尺的红润嘴唇,心一横便闭上眼。 那一刹那或许可以称作意乱情迷。忽地一阵冰凉贴上皮肤,沁凉的铝罐冻得周柯宇猛地清醒过来。他悄然呼出一口气,伸手握住那罐可乐瓶,指尖轻微地触碰,把他们从岌岌可危的悬崖拽回来。张嘉元大笑着搂着他的肩膀滚到草地上,青草的绿汁散发独特的清香,充盈着鼻尖。 可乐罐的水珠滴下微凹的锁骨,凉凉滑过皮肤,一口碳酸呛进喉咙,周柯宇才从草地上撑起身,道:“你刚刚翻墙了?” “不是我说,”张嘉元扯了根草叶放在嘴里叼着,没滋没味咂嘴,“你反射弧得绕地球三圈了。” “……太危险了。”周柯宇皱眉道,自动屏蔽了张嘉元哼哼唧唧说自己翻墙从来没被抓过的话音,他摸了摸那个倒在地上的塑料袋,还是温热的,“这是什么?” 张嘉元坐起身,他勾起一个得意的小弧度, 抱着手臂:“——烧烤!老远了,还得骑车去。” 塑料袋里果真一股烧烤的孜然香,周柯宇拈开袋子,里头垒着好几个锡纸包裹的盒,边缘还能见到渗出来的酱汁。 “哎呀,洒了点。”张嘉元凑过去闻了闻,鼻子抽抽,“好香啊!你快点开,别一会儿凉了。”他用胳膊肘捅捅周柯宇,眉眼间跳动着兴奋的小火苗,“喜欢吃不,跟你说,这可正宗的东北烤串儿了。” “好,”周柯宇点点头,挑开锡纸,里头各种肉串儿和烤韭菜烤金针菇烤茄子码的整整齐齐,粘稠咸香的酱汁互相渗透油水,馋虫被勾上来,他先摸了串烤韭菜,“好吃。” 张嘉元哼一声:“开玩笑,你元哥嘴挑得很。”他自己左右开弓,像什么流派的武林高手样儿一手握着仨根串,唰唰两下,嘴唇立马油光水润起来。他嘴里包着肉,瞥一眼周柯宇手里绿油油的韭菜,促狭地笑了:“要大补啊?” 周柯宇被他这话噎了下,张嘉元飞快地低头,就这他的手叼走了剩下那半串儿,吸溜进了嘴里。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体贴”地把签子拿走,塞给他一串烤得冒油的羊肉串:“你别补了,反正用不着。” 周柯宇飞快喝了口可乐,借由那股冰凉镇住了慌张,他吃得慢条斯理,却也学着张嘉元抻直长腿,舒舒服服窝在柔软草地上。张嘉元自己手里有串儿,塑料盒里还有大半,他却偏偏盯着周柯宇手里的,手指搭在人腕上,低头叼走他的肉后手指还不乐意松开,悄无声息挨在他的大腿上——周柯宇哪能没感觉,张嘉元的手烫得不行,像一泼岩浆浇在心尖上。再老成稳重的少年与喜欢的人肌肤相触都能自发掀起一场战乱。张嘉元侧了侧身,半边手臂便压在他身上了。 “这可乐多少度啊?”周柯宇突然扭头问道,语气颇为认真。 张嘉元呆愣了两秒,忍俊不禁把可乐罐翻来覆去研究:“柯宇——你怎么了,不会晕碳酸吧。”也不知戳中了哪个笑点,周柯宇见他笑出了八颗牙齿,眉眼弯成月牙,喉咙里的笑音微颤,他更觉眩晕——碳酸醉人,二氧化碳从罐底浮起再碎掉,所有糖浆都掩不过这一刻的甜,他有点呆地看尽张嘉元的眼眸。 空气在这一刻被拉长得像是漫长的隧道,一厘米一厘米挪向那些朝思暮想,不知何时张嘉元的唇近在咫尺,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在日晖里是浅淡的金色,呼吸间是很香的孜然气,比不上玫瑰,却大包大揽了盛夏里的烟火。张嘉元依然在笑,周柯宇回过神时他已经吻在了唇角,缓缓挪向唇瓣,浅尝辄止那果冻般的柔软。 张嘉元轻轻阖眼,睫毛颤抖得像受惊的蝴蝶——执意要停留在周柯宇胸口上的蝴蝶。他的手指依然搭在周柯宇的腕上,脉搏鲜活而有力地跳动着,青涩的吻毫无章法,胜在温柔和细致——他们在无意之间倒在草地上,柔软的黑发在苹苹青绿上交织,直至掌纹都在缠绵。 周柯宇直到要缺氧了才抬起头,脸已经烧红了一片。他盯着张嘉元,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张嘉元揉揉背咬破的唇角,元哥跳墙的潇洒风度也不见了,他撑起上半身,一脚勾住了周柯宇,张口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喜不喜欢我。”周柯宇脱口而出,干脆破罐子破摔道,“元儿。” 张嘉元想,周柯宇可能不知道这幅模样有多像被雨淋湿的小狗,他听到“元儿”时耳尖立马晕上圈粉红,就像他第一次来接自己下课那天——头盔下隐隐的笑音,说道,只要是你,哪儿我都顺路。 很多东西在那一刻已经决定了,他遇见了给他送夏威夷果冰淇淋的男孩,于是夏天才是蓝的,旋转的跌落天穹的暖风,他在摩托车的后座上紧紧揽着他的腰,五指间隙穿梭过浅蓝的风,年少的欢喜像碳酸浮沉,不可捉摸——但周柯宇把它捉住了,吻在唇齿间。 周柯宇一分一秒等待,他向来是个好学生,但却从没那么确信过自己的“答卷”会是满分——他们的心跳声渐渐重合,周柯宇等待着那个回答。 张嘉元下意识揉乱了头发,嘟起脸颊显得他有点呆,他抬头望着周柯宇,快而轻说道—— “今天星期几?” “我很想吻你。”他对周柯宇促狭地眨了眨眼,是笨拙的,学不会的wink,“……无论周几。” 03 冬天的第一场雪不期而至。空气却还没那么冷,只是张嘉元上学的时候能正大光明地把手揣进周柯宇的衣兜里捂热,路过的兄弟们打趣说元哥,去年冬天穿短袖的不是你啊,周柯宇的手指缠得更紧,掌心小火炉似的烘烤。张嘉元被他挠了挠掌心,一个激灵儿,冲兄弟们红着脸挥挥手,说年少轻狂懂不懂,快滚快滚。 这样暗度陈仓的滋味很诱人,好像他们在众目睽睽下也能十指相扣。张嘉元从来不屑于去刻意隐瞒,他的喜欢大大方方,但高中也像一个小社会,他总得顾忌各有各的忧虑。所以在付思超徐洋他们跑来问时,他正翘着椅背,仰着脸去逗周柯宇的下巴。 “干嘛,”张嘉元砰一下把自己摔回去,像被抢走毛线球的猫,“物理试卷交啦?敢在课代表这晃悠呢你。” 付思超冲他比了个鬼脸:“交了交了 一-张嘉元狐假虎威。” “付思超仗势欺人。” “你们有事找嘉元啊,”周柯宇看不下去,伸手挡在两个幼稚小学鸡中间,“ 我刚好去抱作业,超超坐我这聊吧。” 徐洋:那我站着? 虽然不咋熟,但他还是凭借一些社交牛逼症一屁股坐到了周柯宇的同桌座位上。周柯宇没阻拦,微微一笑便往门外走,还问张嘉元想不想喝什么。 “冰柠茶——”张嘉元甩过自己的校卡,笑得八颗小白牙露出来,“ 谢谢柯宇mua!” 付思超仰头瞅一-眼徐洋,摊了摊手,意思是不用问了吧。徐洋秉持严谨的治学态度,摇了摇头。付思超只好硬着头皮.上阵,他先笑了会张嘉元最近练吉他都不勤了,前台姐姐跟他抱怨说嘉元是不是和女孩恋爱了,琴都不来练了。张嘉元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说:“ 我也想去……我对象非要给我补英语物理。” “谁啊?”两人异口同声又明知故问。 “还能是谁呗,”张嘉元抠抠自己的笔盖,弹回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周柯宇啊。” 刺探情报二人组没料到这么轻易就听见了当事人之一的名字,还在张嘴发愣时张嘉元瞅他们一眼,忍不住又笑起来,眼睛里满是狡黠的得意。 “是啊,我们在谈——你俩不就是来问这个的?” “是……哎,不是,你等等。等等徐洋,怎么变成他反问咱俩。”付思超人还没缓过神来,手里的钢笔险些戳到张嘉元的白卫衣上,“你俩,谈恋爱?” 张嘉元点点头。 “啥时候?这么快?背着我?这么大个事不告诉兄弟,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娇娇了?”虽然老早就有心理准备,不过听到是周柯宇第一次接张嘉元下吉他课开始时他还是呛了好大一口,心说我这娘家人咋就成红娘了,地址都是我给的。 “淡定,淡定 。”张嘉元嘘他,他自己倒不在乎,但要是被付思超一嗓子喊出柜了也蛮丢脸,于是用眼神哀求徐洋把他的嘴捂住。他清清喉咙说:“小付子,鉴于你太过吵闹,本宫决定赐你多三张物理加强卷。” 付思超:唔……徐洋你不要助纣为虐!放开我!我呸! 他呸字刚出口,就看见一只手从中横插进来,把一瓶熏着热腾腾水汽的柠檬茶塞进张嘉元手里。 “听爱妃的,”周柯宇慢条斯理地捻过三张试卷,“谢主隆恩吧。” “我呸,”这回轮到张嘉元了,“谁是你爱妃?还有,不是说好的冰柠茶吗?” “你自个儿说的,”周柯宇摊开手,抿起嘴显得特别无辜,在接受到张嘉元的眼刀后也从善如流地改口,“……小卖部卖完了,对不起元儿哥。” 付思超心如死灰,被徐洋拉走了。张嘉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伸出手指拉了拉周柯宇的衣袖。天气冷学校就允许穿私服,他今天套了件白卫衣,袖口很长,手掌自然缩在里头只露出半截手指,周柯宇觉得他扯自己衣袖的动作可爱到想立马捧住小狗爪子亲一口,于是他趁着教室里其他人都在睡觉,悄悄啄了一口。 “搞偷袭。”张嘉元把指尖缩回去,用卫衣袖子裹住拳头捣在他手臂上,“我说我把咱俩的事儿和超超他们说了,你会介意吗?” 周柯宇把他手里咔咔作响的笔帽收走,边刷刷刷分组试卷边说:“嗯?不会啊。就像奥斯卡也知道咱俩的事呢……” “没关系的元儿,”他捏了捏张嘉元的鼻尖,周柯宇虽然长着双含情眼,但只有看向恋人时才能见到里头星星点点的期许与惯纵,“只要是你觉得可以,我都可以。” 张嘉元又笑着咧出他两颗小虎牙,显得脸颊鼓鼓:“这么听话啊柯宇。” “给个奖励?” 外头的雪铺了一层又一层,少年的话好像永远讲不完,像小火炉似的烘得暖融融。张嘉元不给周柯宇奖励,说要攒成一个惊喜,但可以给他先尝个甜头,于是他们在课桌下牵了小半节课的手,汗黏糊糊湿热了两个人的掌心,就好像纹路由此融化交缠,把人生都与彼此连结。 04 张嘉元说了“惊喜”,周柯宇就时刻挂记着,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倒是等到了寒假。 一帮闹腾的高中生之前不就老早约好了去唱k,放寒假了总算能一把掀开厚重的试卷和书堆去外头撒野。林墨和周柯宇开了两把黑就说,咱明天就去吧,我人憋不住要大展歌喉了。 张嘉元懒洋洋靠在周柯宇肩膀上喝柠檬茶,他们一人分了一只耳机,周柯宇认真地在野区游荡,张嘉元就替他回话,说谁跟你咱呢,青藏高原就别拿出来唱了哈,留点气。 林墨说呸,说谁还不会秀恩爱啊——说罢周柯宇抢了林墨的人头,潇潇洒洒拍拍屁股走了,林墨气结了半天,决心再也不和这种出盘外招的臭情侣打游戏了。 周柯宇搁下手机,扭头去捏捏张嘉元的鼻尖,问他:“怎么样,明天元儿有没有空?” “有,有有有!”张嘉元皱了皱鼻子,看起来像有点傻的小猪,他吸溜干杯子里的柠檬茶,一拍大腿说,“再来一杯!” 周柯宇拿玻璃杯去给他装了杯温热的,切了片柠檬插在杯沿。张嘉元摸了摸杯壁,不满意:“怎么是热的,我想喝冰的。” “你看看外头,雪都盖脚踝了。”周柯宇自己抿了口,觉得温的反而更甜该是合张小元同学口味的。 张嘉元往小窗台外瞥了眼,楼下花坛边都落满了雪,像一蓬蓬松软棉花,路面上行人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能见到一顶顶花花绿绿的毛绒帽。 “你以前还让我吃冰淇淋,果然谈恋爱以后地位就下降了,”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床垫上,拿起吉他随手拨了段弦,“我要写首歌诉苦。” 周柯宇干脆盘腿坐在毛绒地毯上抬头望他,张嘉元扫弦的时候手指舒展又曲起,自在而放松。周柯宇觉得自己以往也不是这么心思活络的人,但总见到张嘉元就想犯“坏心思”的毛病是落下了。他顺着张嘉元的小腿往上挠痒痒,暖气开得足,光裸的足就踩在他大腿上……张嘉元一段扫弦被他折腾得断断续续,终于忍不了似的搁下吉他反击。 周柯宇仗着个高,闹着闹着两人就滚到毛毯上,成了小狗瑞士卷,鼻尖抵着鼻尖,呼吸暖融融地像糖霜黏在身上。 张嘉元跨在他腿上,低头想去挠痒痒,周柯宇吃了两招,一边笑一边喘,抬脚勾住张嘉元的背。 “元儿,别动。” “哎!我不——”张嘉元叫嚣着,毛毯颤得越紧,两个人在床上扭打一片。 “别别别,”周柯宇求饶着摁住他的手腕,放在腰侧,“元儿乖,你再动我就起反应了。” 张嘉元愣了三秒,好像立马不敢动了,随即他一掀毛毯下床,气呼呼坐到了离周柯宇老远的窗台上。 “流氓。”他咬着吸管指责道,“成年了吗你就这么精神啊?” 周柯宇点点头,裹着被子一跳一跳挨到张嘉元旁边,快一米九的高个儿跳起来像只蹦跶的竹竿,毯子上还印着好多小粉猪卡通脸——张嘉元挑的。 “我想去踩雪,”张嘉元突然指着楼下看上去颇有厚度的雪堆,“走不走。” “累,冷。”周柯宇说,“你怎么花样一套套的。” 张嘉元不为所动,白了男朋友一眼,指着毛毯上的粉红猪给了他一个字评价:“猪!” 总归是坳不过张嘉元的,于是周柯宇翻箱倒柜找出他二哥上大学后留在家里的保暖衣和手套围巾,张嘉元一边嫌弃花纹土,出门迎面被冷风碎雪抽到脸上,还是戴了。 小区里的空地多,有环卫工人在不时清洁地面,张嘉元非拉着他往雪后的地方跑去。松软的洁白在靴底嘎吱嘎吱作响,穿透枝丫间的碎屑轻飘飘落在发旋上。周柯宇一手攥着张嘉元掌心,毛绒手套渗着暖意,另一只手藏在大衣里死活不肯拿出来。 “想好唱什么了吗?”张嘉元拉他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说来也怪,明明只来过小区几次,但张嘉元对这些角落总摸得很清。 “什么……”周柯宇愣了下,“去了再说吧。” 他敏锐地捕捉到张嘉元脸上一丝情绪,心里一动:“你是不是想跟我唱歌啊,情歌对唱?” “呸,”张嘉元啐他,耳尖可疑的红了,“你想的美。” 周柯宇突然摸了把他的耳朵:“我的惊喜呢元儿?” “说好久了你都不告诉我,”他长长叹一口气,学领居家养的萨摩耶眨巴眼睛,“不会是送我增高鞋吧。” “好吧,”张嘉元冲他招招手,“本来想……唱k那天送给你。不过好像周小狗脸皮薄……”他拽着周柯宇的大衣领子,眼疾手快往脸上一抹“哎,红了。” 周柯宇挨了他一下,迅速往周遭扫了一眼——很快他就开不了口,因为张嘉元借着扯他衣领的动作,唇上立马暖了,软软绵绵的,果冻一般咬在了周柯宇嘴里。 吻是珍贵,第一次像是咬破一枚葡萄,甘甜的汁水在唇齿蔓延,待到那葡萄成熟时结了雪霜,第二次便像是舔吻一片薄薄的雪花,融在唇齿相逢那刻——周柯宇睁眼,低头却见到蒲扇一般的眼睫,张嘉元很细致地亲他,像是研读吉他琴谱上的一尾音符,长睫下半拢一汪水。他听见他的心跳,渐渐融在一起,同声共闳,啐啄同时。 “惊喜吗?”张嘉元松开他,自己却扭过头去,声音闷在围巾里,“元哥的惊喜,当众给你是不是不好意思。” “……怎么会。”周柯宇说,“不过我想好唱什么了元儿。” “嗯?” “不告诉你……惊喜。”

‖待你将爱酿成醇酒,时机先致成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