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叉/主冬叉】在路上

第十八章 瘾君子

我的祈祷奏效了。

沃伦果然他妈的是个瘾君子。

布洛克几乎是一进门就在沃伦房里看到了些药瓶。当然,也正是因为那些药瓶,现在布洛克和我连带娜塔莎,都流落街头了。

如果布洛克没有手贱去开那些个药瓶,发现那里头白色的片剂有点眼熟也没这些事。当然,最重要的是,沃伦顶嘴了——和布洛克吵架千万不能顶嘴,要不然一顿揍铁定是躲不过了。好在沃伦有双漂亮的蓝色眼眸,没了眼线多了几分纯真的眸子让布洛克一瞬间意识到对方生理上成年了,心理上还只是个用叛逆武装自己却自以为已经长大了的孩子。

其实事情很简单,最主要还是源于布洛克对瘾君子们的歧视。布洛克把所有瘾君子都归为坏的那类,不是因为他们可能触发更高级别的犯罪,而是单纯的嫌弃那些失去理智的家伙。

所以一翻到那些杜冷丁片剂,布洛克就不淡定了,他也没在乎自己是否有立场这么做,就质问沃伦为什么有这玩意儿。而沃伦骨子里的叛逆在那一刻完全释放,他满不在乎地看着布洛克,他说写歌的时候需要点刺激,“都是处方药,你要看药店的收据吗?这有什么的,詹姆斯不也他妈的嗑吗?”

这把布洛克彻底激怒了,他破口大骂“巴基他妈的在战争里丢了只手,你他妈的丢了什么?脑子吗?”他甚至朝沃伦那张漂亮的小脸抬起了拳头,但很快布洛克就在沃伦倔强的眼神中松开了紧握的掌心。他提上行李,头也不回的下了楼,我理所当然得追上去,也就有了现在布洛克蹲在沃伦那公寓楼下,一根接着一根抽烟,任由烟灰随着寒风飘散……

我不知道布洛克为什么不走,但也只能毫无办法地陪他蹲在那。我想开口劝劝布洛克,但又拉不下脸,毕竟不久前我们还在因为沃伦冷战。布洛克也没主动和我说话,只是边抽烟边摆弄着手机。我们就这么僵持着。娜塔莎也一直没说话,她选了一个干净点的包坐下,就着昏暗的路灯刷手机。他两都把我当不存在,各自玩手机,查阅社交软件里的动态。

不知过了多久,布洛克突然站了起来,二话不说,行李也不拿就冲上楼,整得我一瞬间有点懵,怎么他妈的回去了?

娜塔莎推了我一把,“赶紧追上去啊!行李我看着!”

我这才算是反应过来赶紧追了上去,想象里布洛克被沃伦怼了一通咽不下这口气,想冲上来杀人灭口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布洛克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见我追上来,这才下定决心敲了门。来应门的沃伦简直惊呆了,似乎根本不相信布洛克居然会折回来,他刚洗完澡,像只落水的小鸟,原本展现个性又充满挑衅意味的莫西干湿漉漉的耷拉着,红红的眼眶只怕刚哭过,“朗姆……你怎么回来了……”

布洛克深吸了一口气,隔着铁门的缝隙盯着沃伦好一会儿,“你和巴基吃的杜冷丁是同一个药厂产的,我谷歌了一下,觉得或许应该给你个解释的机会。毕竟市值五十亿的沃辛顿药业的第一继承人,正常情况可不会去酒吧卖唱。我说得对吧,沃伦·肯尼思·沃辛顿三世?”

我们重新回到了沃伦的公寓里,布洛克执意要喝个几杯才能听沃伦的故事,所以我们又耗了好几分钟在去街口拐角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啤酒。布洛克那一身戾气,吓得店员以为我们是去抢劫的,差点没把收银台的钱都掏出来。

布洛克从来不知道酒精只是生活的调剂,而是不是基调。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布洛克总喜欢求助于酒。今天也一样。布洛克深怕自己接受不了事实。万一沃伦的故事让他失望了,明天他可以装断片,就此告别洛杉矶,并用更多酒精麻痹自己,直到醉到足以把这段经历从脑海里完全抹去。

还没到法定饮酒年龄的金发男孩很安分,没有讨酒,更是趁我和布洛克去买酒的期间,换掉了浴袍并和娜塔莎一起铺好了客房的床。这大概就是布洛克选择相信他一次的原因——正常情况下,一个连药都敢嗑的人,还会在乎法定饮酒年龄吗?

沃伦显然是特例。洗掉了那夸张的妆容,换掉了那些叮叮当当的朋克装,沃伦整个人一瞬间乖巧了许多,连嗓音里都带了点委屈,“我其实不是舞台上那种性格的人,只是……那是工作。摇滚歌手可没有乖孩子。而且如果我脱掉外套,小费也会多一些……”

“你们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不是有那种够花一辈子的银行账户?”

听了布洛克的话,沃伦苦笑,“但我父亲冻结掉了我信托基金。”

我以为这会是个很庸俗的贵公子不想继承家业一心想玩音乐的故事,然而事情没那么简单——母亲因他难产而死,父亲更是恨他夺走自己最爱的女人的性命。从小被作为继承人培养的沃伦,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幸福。人生中的每一个结点都是父亲安排好的,连最好的朋友和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也是如此。沃伦一直逆来顺受,乖乖的接受父亲对自己的一切安排。每天两小时的钢琴课是他唯一的娱乐,十五岁的时候他开始偷偷自学吉他。一年多前,他通过了柯蒂斯音乐学院的入学考试,然而接到的却是沃顿商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父亲再一次操控了他的选择,但沃伦忍无可忍,一意孤行地来了洛杉矶,唯一的行囊是几十张自己写的歌谱和一把吉他。而他的父亲大怒之下,冻结了沃伦的信托基金。

布洛克不以为然,他的父亲在他出生前就离开了,意大利裔的母亲多次改嫁,从来没人管过他。布洛克称沃伦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放着好好的五十亿不要出来活受罪。

“我只是想证明我有能力选择自己的人生。我父亲连我该喜欢什么运动,该是哪个球队的球迷都要管……”

“哦?你老爹让你做哪家球迷?”

“额……阿森纳。”

“操!你他妈的做得对!”布洛克叼上烟,拍了拍沃伦的肩,“那家不回也罢!”

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所以……阿森纳到底有什么问题?最起码“兵工厂*”这名字听起来就很酷!但没人跟我解释,布洛克发现自己的重点应该转移到沃伦为什么嗑药上。

“没有人一觉醒来突然决定做个瘾君子。最起码得持续三四个月才会真的上瘾,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出于好奇去尝试,尝到了甜头又变本加厉,直到有一天被钩住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是瘾君子了。”沃伦无奈地笑了笑,莫名其妙地问道,“朗姆,你是怎么开始抽烟的?”

“那时候我哥们都抽,有人给我递了一支。”

“对,总会有个人带你入坑对吧!就像踏入地狱也得有个撒旦推你一把。”沃伦抿了一口布洛克给他准备的牛奶,“我刚去那家酒吧唱歌的时候,没人想听我自己的作品,就算唱了,也没什么人有反应。那种感觉真的让人很失望,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对的,怀疑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只是自我感觉良好,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在音乐上很有才华。直到有一天,老板给我递了一支叶子。出于好奇,我有了第一次尝试。我嗑嗨了,像所有瘾君子的第一次那样。我无法控制自己,但我只用了十分钟写了首歌。我连路都走不直,但却摇摇晃晃地上了台唱了那首歌。整个酒吧都嗨了,还有人拍了视频发推特上。然而,等叶子带给我的那种快感过去,我再也唱不出那种感觉了……”

“所以你就开始嗑药了?”

“算是,也不算是……”沃伦叹了口气,“我不喜欢嗑药,也压根不想嗑。那些玩意儿没让我上瘾,但我无比渴望嗑药带给我的创造性。还有那天酒吧里所有人起立给我鼓掌的快感,我无法戒掉那个……我开始抽叶子,但它太毁嗓子。我就往咖啡里加小苯*,去自家医院开处方药的医嘱,从自家药店里买杜冷丁和吗啡。我想过戒掉,但又怕戒掉之后,从此写不出任何作品,也没有任何人再愿意听我的作品……”

布洛克沉默了好一会儿,干了最后一口啤酒,把空罐捏扁扔进垃圾桶。我们都在等他开口,但他却一言不发的掏出手机,去搜沃伦所说的那个被传到推特上的视频。我们围坐在那,看着视频里的金发男孩——那时候的沃伦还没剃莫西干,及肩的长发微卷,即使不化烟熏妆也特有偶像明星的架势。眼神虽然溃散,但那弹吉他的潇洒劲儿让人完全移不开眼。

很多年后,真成了摇滚明星的沃伦,依然把那段视频誉为自己的最佳演出,就连最毒舌的评论家也称之为“天使受撒旦蛊惑的三分钟”。只是戒了毒瘾的沃伦,再也呈现不出那样的表演了……

*阿森纳:Arsenal,有兵工厂、军火库的意思。但这里指的是英格兰足球超级联赛的阿森纳俱乐部。

*小苯:苯丙胺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