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棠引】第二章

宋秋桐后来曾经怯怯地问过墨燃,那一夜他为何没有回来。

虽然她也不是真的爱他入了骨,可是当那个高大伟岸的男人亲自背着她行上了山,她亦曾真心期盼过,她也会有终得乔木依托的女子情怀。

但墨燃没什么耐性同她解释,只是随口说他去水榭听琴了。

他还要那么一点脸面,不至于在新婚妻子面前说,他在他师尊的身子里挤了情药,然后掰着他的腿操到他彻夜失神浪叫。

宋秋桐没有不相信。事实上宫人们也都说,楚待诏不弹琴时,踏仙君对他总是莫名凶恶,言谈间全无情份。她倒也不是自欺欺人,只是着实不认为呼风唤雨的踏仙帝君会背着皇后,和另一个男人有着不可言说的什么。 这种事情本就在她的想像理解之外。

所以她只是宽谅地为他斟了盏方热的雨前龙井,捧一碟早晨小厨房制的奶油方糕,新上胭脂的软唇一弯,欠身报以得体大度的笑。

“既然阿燃好音律,那臣妾也为您奏一曲。”

宋秋桐从来懂得女子讨人欢心的手段,歌舞琴瑟多多少少都略通一二。她急于惊艳她夫君,也想不靠着身子就挽留,更显鹣鲽深情。是以款款挪到了她珠花镶边的绿绮琴前,柔夷轻拈,垂眸想了想,便是一曲湘妃怨。

她弹人道湘江深,未抵相思半。又道海深终有底,相思无邉岸。

铮铮鏦鏦,念起她披着嫁衣望红烛挂泪,顿生酸涩,于是频眉阖目,却抵不过踏仙君不识此曲,不明妾意,从头到尾只是望着那金黄茶汤,与堆叠成山的方糕相映成趣。

他想,如果在里面添些花瓣,就不会甜得腻口,也许楚晚宁会喜欢。

墨燃的逸致在此道上向来要浓厚许多,一想到了便跃跃欲试,于是搁了小点,囫囵灌下一口茶,咂了咂嘴便道, “皇后自己玩,本座还有点事。”

而后也不多做解释,袖䙓一甩便大步往着膳房去了。

琴音忽止,止不住离人去。宋秋桐怔着,墨燃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她倒没什么惊怕,只是终于发现墨燃心里没她。

但那也没有关系,她明白的,毕竟两人也不是真的熟识。感情若欲细水长流,也得等待春雪消融。

宋秋桐想,墨燃早已听惯了这世间至美之音,瞧不上她的曲子也在理。她也想听听楚晚宁指间琴声该是何等风韵,可惜虽然楚待诏出席宫宴甚多,墨燃却从来只准他在其一人面前独奏。

她生得晚,当年惊鸿一曲出世时,她不过还是个幼女。再大些也只听过人们口耳相传。他们说雪落春山鸣,泠泠是楚音,又说见者多迷醉,闻之反清心。

宋秋桐也想努力。她确实很有必要品鉴一次楚晚宁的琴艺,方能猜度墨燃的喜好。

红莲水榭她是被禁止靠近的,可是好在楚待诏奉命入巫山殿侍琴的机会也不少。墨燃后来没让她留在巫山殿,另置了一宫室,皇后要买通下人很容易,下一次楚晚宁又受召入了内殿时,外头的侍女很快地便跑过来通报了。

宋秋桐姗姗到来时,楚晚宁确实已经开始弹琴了。

巫山内殿同样是梁高顶阔,椽栿镂金,华拱砌玉。它其实并没有一个实质意义上的殿门,半墙的更里边是足有二人高的大面刺绣屏风,阻隔去所有视线。

宋秋桐并不打算再绕进去,那样就太容易被发现了。她只是来听琴的而已。

只是诡谲的是,里边琴声破碎错落,漫不经心,竟连到底在弹什么曲儿她都听不出来。

不禁眉头一拧,心中无端怪异。宋秋桐想,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宗师?

是以又轻移步履,凑近细闻,才听到的时断时续的弦音之间细细的喘息,还有她夫君暗哑的声嗓。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贱呢。别的琴师弹琴都不似你这般.....” 他顿了顿,轻声咋舌,一字字慢慢厮磨过齿间。 “你要是肯认真弹,我听得欢喜,入了神,也不至于次次都想操你。”

呼吸滞涩,甲盖刺进了手掌。皇后无声退了一步,却走不了。 里面的人还在说话。

“唔....还是你其实是故意的?.....喜欢....这样?”

语音未落,伴随着的是一极其短促的抽气声,又很快被掩盖在纷杂嘈扰的琴声中。 可是那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曲了,楚晚宁难堪地想。他实际上正是衣衫半解,坐在男人身上抚琴,而那人附着薄茧的指端正在他胸前肆意蹂躏。 更别提身子里还被安了一支粗壮的玉势,近底端特意雕饰了突浮花纹,恰好抵在他最敏感的位置上。

楚晚宁咬着牙,绷着身子,忍受着那强加于私处的淫刑。隐忍的凤眸晕开一圈绯粉,他浑身已是热汗淋漓,亵裤都湿透了。墨燃要他好好弹,分明就是强人所难。

但墨燃却不是那样想的。如果楚晚宁肯给他奏玉棠引,而不是永远用些滥调打发他,他也未必要动用上这些花样。 可既然他回回只愿意敷衍,那就干脆都不要弹算了。

即将咬上耳垂的唇齿被躲开了,炽热的鼻息落了空。墨燃有些恼,直接站起了身,将人拽了起来压在琴上,语音中透着薄火。 “楚晚宁,这都是你自找的.....”

之后自然是再听不到琴声,只有动作间磕碰出来的乱调,一阵嘈杂中宋秋桐仅能分辨出衣物摩挲的声响。墨燃将他的衣䙓撩到腰际,一把扯了裤头下来。他是带着恨的,因楚晚宁以前只给薛蒙弹那首曲子,却从来不肯教他,从不肯教他.....

及至如今,他都已经手无寸铁了,却还是不愿依从。这对他来说明明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却非逼得自己如此...

两瓣雪玉没了遮拦,嫣红的口儿太小,将那玉势已吐了半截出来。墨燃勾住了特制的末端,掐着他的腰又将之狠狠送了进去。

“啊啊.......”

柱头抵着里头那处猛地辗过,彻骨的酥麻瞬间直上脑门。楚晚宁趴伏着,湿润的薄唇泄出一声惊喘,只是旋即又含住了。上身被迫压低之后,他竟透过屏风底部的空处见到一对杏粉色的绣鞋。

有人站在那儿。

他简直不可置信,奋力挣扎了起来,却只被男人压得更紧。乳粒正好卡在弦上,没两下就磨得肥肿,软艳得像随时能拧出花汁。

抓着玉势的手更大力地抽插,上头浮突愤懑的青筋。墨燃简直弄得红了眼,一边惩罚他一边咬牙切齿道, “楚晚宁,你叫啊......”

“本座成婚那夜你叫得那么淫荡....求本座操你.....可比你弹的那些废曲子好听多了......”

每一下都是全部拔出,又尽根没入,淫液很快便沾了他满手,又顺着白皙的腿根淌下。楚晚宁被插得目力模糊,却仍是能见到外头的人晃了一晃,好不容易才又站稳了步子。

墨燃还在喊着他的名,他凄凉地摇头,被辱得几乎要厥过去。虽然满宫室的人约莫都知道他们这些琴师真正的用处,不过帝王闲来玩物,可那层纱纸被当着他人的脸挑破,无论是谁,楚晚宁都无法忍受。

毕竟谁不知道他曾是他的师尊呢.....

他流着泪,指节攀着自己的琴,陷入蚕弦间,刮出粗嘎刺耳的碎音。楚晚宁终于还是哽咽着求饶道, “不要.....不要这样....啊......”

臀尖上随即被狠狠扇了一巴,清脆的响声在殿里别样乱人心神。他直接便住了口,再没了声,屏风后再次只剩下墨燃的低骂。 “你现在给我装什么矜持.....”

墨燃他从头到尾都没发现他的皇后就在一帘之隔的地方。眼中唯有楚晚宁凌乱垂落的衣衫,与底下露出来的玉色。他的待诏好像怎么调教都不乖,他只好一次比一次更过份。

楚晚宁整个人软在琴上,匀长劲瘦的双腿被他插得乱颤,已经不再有力气挣动。侧过的面上湿红眼尾微挑,睫羽扑簌,檀口细细抽着气,显然已是快不行了。

虽然忍到了极限,他抗不过墨燃执意如是。最终仍是蓦地躬身痉挛,白液飞溅,星星点点沾上了琴。

而后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脱力就要跌进地里,却被墨燃一把捞住了腰。长得吓人的玉势被抽了出来,甩在地上匡当一声,墨燃换上自己硬胀生疼的巨物,再次狠命捅入湿漉漉的股间。

“啊.......”

楚晚宁眼前一片昏黑,魂都碎了,只下意识哭了出来,哪里还能管外头的人。穴肉还在阵阵收缩,最是难熬的时候,墨燃却不管不顾地挺弄起来,操得他断断续续哀鸣,水嫩的茎头颤动着,把余的精丝吐了尽。

“妈的.....晚宁....你里面好热......” 他抓着那纤细的腰肢抽送,舒爽地喟叹着。

情到浓时,他总是会下意识喊他师尊的名。那般好听,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会愿意毫无棱角地包容自己。

后来没有人知道宋秋桐是何时离去的。 结束时是在地上,墨燃抽出了身下淫根,迳自起了身,理好衣袍,坐在桌边自个儿斟了杯茶。

茶水已凉,他喝了半口便弃了,但狠狠发泄过后心情疏朗,倒是消了方才气愤。

楚晚宁仍然倒在地上。玄衣勉强还算挂在胳膊间,臀肉半遮半掩。那密处犹淌着精水,狼藉红肿一片。 他就那样瘫软着,彷佛死了一般,喘息不知许久才匀过了气,自己支身歪歪地坐了起来。

发髻居然没落,只是不再齐整。二缕鬓丝如烟似雾,那对凤眸倦得像没了魂。楚晚宁自己缓缓穿好了衣,束紧腰带一丝不苟,然后便找来一块布,将墨燃嫌弃的茶水都倒在上面。

却是转身蹲了下去,默不作声擦拭起他的琴。

墨燃扣着杯盏,端详着他那执着的神色,挑眉冷笑一声,讽道, “你这琴,擦来也是无用,何必瞎折腾。”

楚晚宁手上的动作一顿。而后眨了眨眼,咬着唇,敛眸淡漠道, “你说的是。”

他确实早就不配再弹琴了。

琴之于他,本不该是用以侍奉或者悦人。 他习琴是为陶冶情操,为寄托想望。少时初出师门后写玉棠引,谱的是他对人心正道的期许,清平盛事的企盼,虽然是天真无往,但彼时一腔热意,方能在清冷弦音之下显得那隐耀滂薄,情溢难收。

乍闻似是冰冷春溪,至清无鱼,却又可感其中暗潮浮涌,荡入脏腑,浩渺而细润,教听者心震如弦鸣,曲毕在座皆叹怀。

只是及至如今冀梦倾颓,身如残履,又如何可能再现当时心境?

自然这幽微心事不可能跟墨燃讲得明白,他永远不会懂,虽然自己亦曾经教过。

墨燃就这样看着他懒于辩驳,容色苍白地像随时会晕厥,却仍坚持继续把他的琴擦干净。 不知何故,心里是越发苦闷酸涩,于是眯起了眸子恼恨道, “起初死都不弹的也是你,我才.....” 只自己也觉难以服人,顿了顿之后唯有改口略过。 “....你现在扮什么遭人欺侮的作态。”

楚晚宁只觉得累。他的一切都是墨燃毁的,可他怎能在他面前说怨。如今他徒儿的怒气,自己承受不起了,往日的鞭痕百倍反噬于他,那些侵犯他也会害怕,他不能不答。 于是措辞小心翼翼,解释和推委清减到最后,剩下莫可奈何的一句。 “它本就弹不了了。”

他倒也没骗他。

玉棠引并不是什么小调,其中轮弦扶指,细猱长吟,艰涩之处太多,对于琴本身的要求自然不低。

楚晚宁自己的那把虽非绝世名琴,起初好歹弦声清越,尾韵空远,加之在他灵动的指下纤音明幻,那才拜服得世人,又惹得墨燃幼时钟爱,总是缠着他教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如今这把琴早已是半毁的了。怒火上涌的时候被砸了不知几回,又被压在上头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柔韧蚕弦有几处冒了细小毛丝,槽腹似有裂隙,以至后来弹出来的曲总像穿堂凄风,破碎颤抖。

以墨燃的造诣大约是听不出来的,可是对楚晚宁而言,过往那些明丽美好的一切确实无可复归。 他没扔这把废琴,仅仅因为那是唯一他自无悲寺带出来的东西。连带着他一身琴艺,当时精心挑检过的紫桐木,是他师尊曾予他的,他割舍不下的关爱亲厚。

楚晚宁是重情的人。他自觉对不起他的琴,是以虽然已坏了,却不能脏。 同样的道理,他虽毁了,却不能容许玉棠引再受玷污了。

擦完了之后,他勉强撑起腰肢,抱着琴就往外走。

墨燃娶了皇后之后他的处境不但没改善,反倒像刻意辱他一般,经常诏他到巫山殿白日宣淫。 楚晚宁知道他的意思,他永远都是他的玩物,他逃不过。

只有回到水榭他才觉得自己像个人。

墨燃还因为他的那句话而痴愣,没曾想过是琴的缘故,转眼见人已经缓缓拖着步子要绕出了屏风。他心里一急,想他现在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怎能给别人看到。

立时欺身上去夺下了他的琴,又把人抱起扔上了内殿里的大红酸枝架子床上。里头软垫厚实,帘帷深深,四面帐幔拉起彷佛一小屋子。

楚晚宁现在根本没力气同他相抗,看著有些隐隐的惊慌,墨燃却只是冷着脸放下了束绳。垂幕遮挡了日光,他在外头道, “不必走了,睡这吧。”

“殿里什么都有。” “.....本座没够,自己清好了,晚上再侍奉我。”

床里头簌簌有声,呼吸急促,肯定是人坐了起来又要吵骂。墨燃懒理,迳自迈步离去,于是传来的声音随之越来越远,听着凉薄冷情。

“别浪费力气。有时间就歇着,省得给我折腾死了。”

宋秋桐打那日起,便一直想找个机会除了楚晚宁,或者至少不能让他再弹琴了。 她没想到墨燃的师尊,所谓楚宗师背地里竟是这样浪荡的人,她做妻子的都还没机会用上什么手段,人已被他勾引了去。 这换作是谁都不可能忍。

她很快有了个机会。墨燃那日走了之后,直接下了一道诏令,要寻这世间最好的琴。

他也不晓得自己何以对此焦思牵挂,不惜大费周章。 但他就是很想听见,很想学会,像个生于骨血的执念。

被棋子抓回来的,是儒风门玄城的城主南宫朔,还有他百年传家的名琴月遗。

那是切切实实的至宝之琴,甚至还从来没有人弹过,因琴弦未开,以巫山神女的白发绞成,抚之见血,锋锐如刃。 当初是南宫家的先祖与神族之后有过一段情,后却遭了变。神女心冷,故遗之以绝音,琴上加了封印,唯鲜血可开。

当然墨燃不会知道此中秘道,要不南宫朔也不至于还有命被他假作礼貌地请上了殿。

却说这城主年岁不大,顶多同墨燃差不多,然而是个从不问世事的主。平时不参与各派事务,只待在他的琴房暗室中研究乐谱,修真界近几年生了什么变故一概不知,就连如今把他抓来的是何等人物都懵懵懂懂。

是以当他看到心爱的月遗被毫无遮拦地摆在大殿之上,垂首轻轻触之的男人事前竟不曾焚香,一腔火气立时就上来了。

墨燃却没等他开骂,抬起了头来,冠勉琉珠熠熠。他眼中显然兴色难掩,却是皮笑肉不笑道, “还请先生赐教开琴之法。”

帝王背负着双手,玄袍曳地,垂眸行至那个被棋子制住的男子身前。他抿了抿唇,又有些按捺不住地低声命刘公速请楚晚宁上殿。

他很快就可以听到了。

刘公拱手奉命,转眼便没了影。但那南宫朔却是不知好歹,不怎么健壮的身子死命挣扎着,见挣不过,又啐着唾沫骂道, “笑话,月遗百世无主,我自己都没碰过。拿我的血给你开琴,你还不如杀了我!”

墨燃听闻,却是眉头都没抬一下,嗓音冷酷而淡漠。他转过了身又去看月遗。 “哦,原来用你的血就可以了吗?”

那倒是挺简单的。

南宫朔嘿嘿冷笑了两声,咬着牙道, “想得真美.......” “解封须以我掌中血开弦,祭者诚心诵神女琴谱四十九遍,你若以为杀了我便能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墨燃皱着眉,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正想著有什么方式逼这不识好歹的人就范,眼角余光却见那玄衣寡素,面如挂霜的人,已在刘公的带领下缓缓上了殿。

昨夜哭红了的凤眸里满是怠色,他永远是那样,自己宣诏时便彷佛赴死一般,却只让人更想狠狠欺辱于他。

但一时间还是没了话。每每见着他胸中便有若江河奔涌,他想跟楚晚宁说自己已给他寻来最好的琴,命他不能再推拒。呼吸因此变得深重不稳,甚至忘了还有一棘手之事未解决。

只墨燃忘了南宫朔,便没察觉此人神情有异,自楚晚宁上殿后亦是直勾勾盯着那琴师瞧。

他不晓得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后咽了口唾沫,干声调整了一下自己方才刺耳的语气,改变主意道,

“要不这样......”

“我给你开琴。月遗给你,” 看见墨燃听闻后立时转过了头来,碍于双手受制,便只好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

“但是你的琴师,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