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点是零下一百摄氏度       虚数潜艇里的各种设备都在嗡嗡地轰鸣着,齿轮和皮带不知疲倦地啮合旋转,暖气从头顶的风口吹出,勉强可以抵抗一下铁皮罐头之外零下一百度的肃杀,屏幕的蓝色幽光把没有开灯的司令室照的像是恐怖片里的小黑屋。

  福尔摩斯从监视器下方的小抽屉里取出注射器和小玻璃瓶,达芬奇给他准备了一个月的百分之七可卡因溶液,结果在斯摩棱斯克西南部结束虚数潜航后一周不到,这些药瓶子就快见了底。

  被戈尔德鲁夫赋予经营顾问这种可有可无的职务,加上推理立香在前线获得的新情报都令大脑皮层长时间处在高度活跃的状态,副作用自然就是对这种令人上瘾的兴奋剂产生了高度依赖。

  万能之人自有她的办法合成新的药剂,不过要从她那里透支下个月的剂量可得花上一些功夫,但这不会阻止侦探利用这种不健康的方式让自己的神经处于长时间过载的状态。

  “给我吧,我来。”

  身后突然传来立香无精打采的声音,福尔摩斯放下注射器,对立香悄无声息且毫无缘由出现在司令室的现况感到费解。

  “不必劳烦你,立香小姐。几个小时后就要前往莫斯科了,你还是去休息吧。”

  “我又不是没学过打针,罗曼医生教过我,我还在他身上实践过,没出事所以别担心。怎么,怕我找错血管把不可一世的名侦探谋杀了吗?拜托,你可是从者。”

  立香低着头,强硬地拉过福尔摩斯的手,把他的衬衫卷到手肘上,冰冷的针头没有征兆地刺破肌肤,无色透明的液体缓缓注入,不痛不痒,很快就结束了。她的打针手法算不上娴熟,却也绝不生疏,就像她作为魔术师一样,只能说是一个合格的半吊子。

  她阴沉着脸,是生气,还是困倦,还是什么别的心情,福尔摩斯无从知晓。他能推理出在这冰封的高加索地区发生的一切,却往往无法推理出立香的鬼头鬼脑,正如贤王吉尔伽美什那无所不知的千里眼能对迦勒底料远若近却说不出藤丸立香的未来、君主埃尔梅罗二世那洞若观火的鉴识眼能破解魔术的来龙去脉却看不穿藤丸立香的本质。

  有时候她像是莫里亚蒂,他能推断出她所有的举动却对她毫无办法;有时候她像是华生,是个优秀又有亲和力的好助手;有时候她像是那个女人,总能用她毫无章法的思维让他倍感挫败。她不是委托人,也不是助手,简单的主从关系在他眼里复杂得有些不自然。

  针头从皮肤里爬出,立香盖上针帽,把一次性注射器和药瓶子丢进垃圾箱,回头时看见了石楠根烟斗旁的纸盒子,里面的药剂只剩下寥寥几瓶。

  想劝动一个瘾君子停止用药的难度不亚于修复人理,立香心知肚明,在这虚数潜艇上她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和心情去管她的一个从者摄入过量的可卡因。

  “武藏呢?我听说她和你一起留守在这里。”

  立香兀自坐在司令室的皮椅上,这里作为戈尔德鲁夫的第二据点无论何处都充满了舒适二字,和她那破破烂烂毫无生机的自室完全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她说受不了在这里留守的气氛就出去找基列莱特小姐了,反正在这里我一个人也没问题。”

  “哦,是吗。”

  幽蓝的屏幕刺的立香眼睛生疼,她闭上了眼,陈述的语尾连个理性蒸发的狂战士都能听出她话里有话。

  “怎么了,Master?”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符合武藏的作风,让她和你呆在这里不如让她漂流去下一个世界。而且我想你也不喜欢让一个武士当助手吧?”

  “当然。不过现在还是请你去休息,我的Master,这里我一个人忙的过来。”

  迦勒底极地制服的领子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一条扭曲的阴影,像是一条丝线正被某人慢慢拉紧。她的双臂交叉搭在腹部,三道猩红的刻印即使在黑暗中也那么刺目,流转着温暖的魔力,却像是三道不可磨灭的伤疤刻在她毫无知觉跳动的心脏上,她的嘴角下垂,正靠在皮椅上闭目养神,宛如一个断了线的悬丝傀儡,完全符合福尔摩斯所说的休息。

  蓝色的幽光包裹着她,她像极了一只凤尾蝶,多么渺小,多么脆弱。

  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

  多么恐怖的幻觉,他竟然以为她要变成被折断的鸢尾花,被海浪吞噬的凤尾蝶,完全看不到在此寄托的巨大希望。

  胸口的一起一伏逐渐趋于稳定,福尔摩斯脱下他的黑色风衣,盖在立香身上。这里没有丙酮,没有乙醚,他的风衣上只有浓厚的烟草味,令人安心又令人苦涩。

  无所不知的大侦探没能看穿他的Master正在假寐,和各种各样恶劣的环境战斗下锻炼的臂力对付一个会使用巴流术的筋力D绰绰有余,她缠着他的脖颈,舌尖伸入他的口腔,紧紧粘着他,像粘住羊毛的苍耳一样甩不掉。

  “……你真的不擅长说谎,夏洛克。”

  深吻过后两个人都气息颠簸,和逃出虚数空间前的剧烈碰撞不相上下。浅琉璃色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感情,却让福尔摩斯觉得此刻的立香是无比的真实。她总喜欢把自己的所有负面情绪包裹在温和的笑容或是坚毅的认真之下,而那些情绪就如同霜雪深埋的新芽,总有一天会从雪泥里破土而出。

  她的视线越过了墨蓝色的发梢,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桌上几乎快空了的纸盒子,把一个月的可卡因压缩在一周内用完究竟是药瘾作祟还是魔力不足,她懒得猜,只想按照自己的主观臆断来行事。

  “你也一样,立香小姐。”

  有时她是一张白纸,有时又是写满了晦涩语句的大部头,前者一目了然而后者捉摸不透。很明显她现在就是前者,白的通透,眼底里被幽蓝色的光蒙上阴影的浅琉璃色正等待着那些超越小说描述的真实。他很清楚她想做什么,从带有魔力的津液渡进他的口腔里他就猜出来了,根本不需要动脑。

  补魔这事她不是第一次,有时候是通过令咒,有时候是咏唱一段咒语,有时候是举止暧昧的贴面礼,但以这种异性间颇有强烈又拙劣的暗示的方式来补魔,她绝对是第一次。和他举止亲密就意味着他在她心里的地位一定排在第一吗?他想未必。

  这一举动只能说明现在的他对她而言只是不可或缺的一员而已,否则在戈尔德鲁夫阻止他跟随她一起去前线时,她的表情也不会是一闪而过的庆幸。

  或许,他们正在害怕同一件事。

  “我说,稍微轻一点。我可不想弄坏这身衣服冻死在零下一百度的剪定事象里。”

  她的眼神终于不那么冷硬了,却多了几分孤注一掷的悲哀。她的右手轻轻抚摸着下巴,那三道伤疤在她的手背上流转着和煦的魔力,那三道强大的魔力是一种威胁,是一种桎梏,却也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是,遵命。”

  他拉过她的手,在第二枚令咒的中心轻轻一吻,不偏不倚。

  可卡因是情欲的催化剂,但那是对于一个精密的推理机器早就被遗忘在英灵殿之外的无用感情。虽然盖亚和阿赖耶在他现界时为他灌输过类似的知识,但他何尝想过有朝一日他真的会和他的Master发生这种无法靠推理预测的感性交互。

  他试着开始掌控接下来不可预知的一切。

  迦勒底的极地制服和那件白色的礼装构造相似却更加简约,他有条不紊地解开那件带有阻隔魔术的礼装,比实地勘察杀人现场摆弄物证的动作更为小心翼翼。她蹬掉了厚重的军靴,抬起腿,及膝的黑丝袜边缘蹭着他腰间的白衬衫和皮质背带。

  常盘松色的眼底被监视器的蓝色幽光涂抹成了孔雀尾羽上艳丽的蓝绿,是无边的巨浪。上帝保佑,她可从没想过这个推理机器现在竟然像在检查身体似的把手伸进她朴素的胸衣里玩弄着那两团柔软,揉捏挤压留下一道道暧昧的红痕。她以为他们最多只是隔着衣服摩擦一阵,把魔术回路相接把魔力渡给他就算完事。

  也许他和艾琳•艾德勒的故事不是杜撰,她的脑海忽然升起了这种奇妙的想法,激烈的幻象却把她想问出口的话挤压成零零碎碎的喘息。

  她缠住他的脖子,双腿勾在他的腰间,压抑的喘息被他用亲吻封堵在嘴里。她知道他们正在司令室里,对面就是戈尔德鲁夫的房间,可她就是抑制不住,每当他用那丝绒手套触碰到她被极地制服包裹着的地方,她的声带总会被拉紧,发出尖细的呜咽。

  “小声点,对面可是所长室。”

  他压低声音贴在她的耳廓提醒着他们都明了的事实,气息变成电流蹿升至头皮,又流窜到腰际,她瘫软着身体,像一个松软的雪球,深深陷在皮椅里,仿佛皮椅柔软得没有下限,要把她吞进地心。她的脚趾微蜷,臀线紧绷,眼底的琉璃色泛着粘稠的波浪,下边也在泛滥着,变得湿漉漉的,出风口的暖气只能让她感到一片冰凉,即使那里已经是湿滑而滚烫。

  比起迦勒底的制服,极地制服没有碍事的连裤袜,某种意义上来说变得更加方便了。危险的想法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看着他脱下手套,把它们整齐地叠在桌上,搂着她的腰把她按在椅背上。他的手挤进她的腿间,轻轻拨开那两片柔肉,橙花与麝香的气味被搅和在一起,随着他的翻绞一阵一阵地散播在狭小的空间里。

  汗水沿着她弓起的脊背沾在黑色的制服里侧,皮椅为她滚烫的后背加温,她仿佛成了烧烤盘上的棉花糖,在这零下一百度的雪原里融化成一团不可名状的东西。

  她试着把模糊的视野聚焦在一个点上,试图看清他的表情。而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汗珠让他的头发微微散落,几丝碎发搭在额前,深绿的眼眸里却还是一汪沉静的潭水,她就是一枚投入死水中的小石子,没能激起一点波澜就溺于池底。

  心底里的爱慕与恐惧让她情迷意乱欲火焚身,但这一切说到底只属于她的一厢情愿,而他始终是一个冷静的机器,即便是接吻时低哑的喘息,也不过是他让心肺功能保持正常运作的散热方式。

  她冰凉的指尖触到了他腿间鼓胀的硬物,他的眉心微微挤出褶皱,又被她抬起头用亲吻抚平。她抬起腰,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足够友好,让他在这场感性的推理中可以尽情发挥。

  皮椅被起伏不停的身体压得嘎吱作响,周围的机器发出高速运转的嗡嗡声,唇齿间妖媚的呜咽被一次次的接吻和封堵在深喉里,混杂着身下淫猥的水声,还有肉体间相互碰撞的声音。她的耳边嗡嗡直响,眼前幽蓝色的光仿佛是阳光穿过教堂琉璃窗的投影让她眩晕不已,他是什么时候飘进她的身体里,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向她未知的内里挺进和抽离,所有的答案都被幻觉和痛觉掩埋。

  一切的一切都被腰间向身体四处发散的酸麻的电信号稀释,回过神来她已经被他一波又一波的顶撞深深按在皮椅上,她的双腿缠着他的腰随波逐流地晃动,突起的前端刮开紧紧交叠的柔肉,炽热的疼痛刺得她浑身颤抖。

  司令室里混着烟草的苦涩和橙花的清甜,又被一阵阵淫靡的麝香吞咽消失。她的刘海被汗水浸湿,一缕缕黏在额前,还有几绺碎发贴在脸颊上,滑稽地勾勒出她的脸庞轮廓。

  她咬着下唇,竭力压抑着喘息,微肿的唇被她咬的些微发白,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又用亲吻让她放过快要咬破的唇。她的表情被情欲扭曲成介于欢愉和苦痛间的模样,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的意识变得清醒,滚烫的快感却又让她的思维麻痹。

  她的手隔着衬衫紧紧按住他突起的肩胛骨上,和他同频颤抖着,卷进冰冷的深海,在黑暗与幽静里坠入深渊,又像是被一场燎原的烈焰吞噬,火舌劈头盖脸把她熔化。时间变得迷蒙久远,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延长,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虚数空间,十天的潜航似是比三个月还更加绵长悠远。

  高潮过后的思维变得模糊而空白,比阳光下的雪原还刺目,在一片黑暗中她得了雪盲症似的眯起了眼,无力地看着他擦拭干净她身下的秽物,整理好衣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点起烟丝。

  “Master,你也稍微珍惜一下自己的身体。”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坐在她身旁吐着烟圈,此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他的程序里出现了bug,而现在得到了充足的魔力后他便把bug删除了以后背弃了她。

  她没有回答,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靠在椅背上望着钢灰色的天花板。

  许久,她的声音才加入了机器的轰鸣中:“你知道吗,我可是个魔术师。魔术师们可都是些自私的家伙,都是为了自身的欲望行动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会不择手段。我就是……这么卑劣的一个人啊,夏洛克。”

  “立香小姐?”

  这是今天第一次,他那死水般碧绿的眼眸里起了波澜。

  “你可不能比我先消失。”   她伸出食指,在他说话前贴在他的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无力地嗤笑着,答非所问。   “我去休息了,夏洛克。晚安。”

  司令室的门又被合上,只留他一个人陷在椅子里吞云吐雾。她在追求什么,又想要抓住什么,但到头来也许抓到的只是一团幻影,甚至比是比幻影还更糟糕的苦痛。

  她不是莫里亚蒂,不是华生,更不是艾琳•艾德勒。她只是藤丸立香,一朵鸢尾花,一只凤尾蝶,也许在很久以后的未来会成为阿卡夏记录里打败福尔摩斯的第五人。

  就像蝴蝶飞过沧海,羸弱的翅膀卷起狂风,足以把空想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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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性恋的车真难开(。)再也不做这种挑战自我的事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