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ubleNine111

《索菲亚23》

马思远又坐上了轮椅,上一次他双脚悬空走出医院大门是被王凯瑞抱出去的,而这一次只有老管家来接他。

天气已经渐渐暖和起来了,街头粗壮的梧桐树开始冒出了绿芽,马思远身上裹着厚厚的大衣,脖子光秃秃地露在外面,料峭的春风从他的衣领里钻进去,吹得他浑身发凉。

马思远沉默地望了一眼两旁发芽的古树,明白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他身份暴露,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可狱中关押的同志们亟待解救,组织这次交给他的任务是接近特务处处长套取特赦令,并从军统局的档案厅里毁去“约翰”、“索菲亚”等同志们的现有事迹资料。

可跟王凯瑞纠缠了这么多时日,这两样他是一样也没完成,还把自己搭了进去,马思远心里有些懊恼,同志们每在监狱里呆一天,就意味着要多受一天的苦楚,共产谠人,不分出身性别年龄,皆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马思远等不了了,两天前他的上级“亚历山大”秘密传信布置下一步计划,组织交代的任务从来不会在任何电报或是信件上留下痕迹,所有的一切都需当面商讨。马思远从未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大街上每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可能是“亚历山大”。

组织不知道马思远身份已经暴露,他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太久,再待下去会有连累其他人的风险。

马思远忽然从轮椅上站起身,受伤的脚直直踩在水门汀地面上,鲜血挣开了半结痂的伤口争先恐后地从纱布里透出来,老管家惊呼一声想要扶他坐下,可马思远却摆摆手,静静伫立在冷风中,他心里铺天盖地的焦急和愧疚快把他折磨疯了,他想咆哮,他想狂奔,可他现在只有一双受伤的脚。

悲哀之中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脚上一次受伤还是因为踩了玻璃碎片,马思远在心里苦笑一声,王凯瑞闯进审讯室时那张憔悴的脸又窜入他的脑海,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把穿着旗袍的自己掐到快窒息的王凯瑞会在短短几个月之后就拿着枪闯进了私牢来救他,可这却似乎又在意料之中,他无法说明在昏迷的前一秒看到王凯瑞是什么心情,只单纯庆幸他终于来了。

马思远重重坐回轮椅上,他肩膀上的刀口已经渐渐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疤,印在白皙的皮肉上面就像一个赤裸裸的耻辱标记,时刻提醒着他被特务头子王凯瑞所蛊惑犯下的错。

马思远长叹一口气,挥挥手朝老管家道:“强叔,三月初七那天叫厨房做一桌好菜,再准备一壶花雕酒,我要请人吃饭。”

王凯瑞收到马思远的来信时很是惊讶,马思远从来没给他写过信,也从来没有这样正式地喊过他“凯瑞”,信上说得很简洁也很诚恳:“问凯瑞安,初七晚上我去见你,我有事要同你说。思远。”

王凯瑞打心底里觉得马思远可爱至极,明明就隔着几条街的距离,随便差人送个口信就能交代的事,却偏偏要大张旗鼓地寄来一封信,他心里有些飘飘然——这算是正式的邀约吗?

王凯瑞把信仔细折好放进抽匣里,他就像一个第二天要上刑场的犯人一样,在断头的前一晚还要大吃大喝一顿马思远带来的甜蜜来减轻即将和他分别的痛苦。

上海滩的街头到了晚上还是有很多人,马思远拎着食盒带着黄酒走在去军统局的路上。百乐门的门口汽车来来往往,乍然响起的鸣笛声吓得卖糖炒栗子的商贩洒了一地,一边是光鲜亮丽的上流人士在纸醉金迷,一边又是衣衫褴褛的贫穷百姓在挣扎求生。

马思远夹击在这样的嘈杂之下忽然有种自己根本不是人的错觉,他来这世上走一遭,却被世人惊心动魄的苦楚逼得惶惶躲避起来做个空有其表的孤魂野鬼。

当年初入同盟会时,十八岁意气风发的他说要和众同志一起救民众于水火之中,可这几年下来,他能做的越来越有限,那些曾经谈笑风生的同僚们一个转眼就鲜血淋漓地死在他面前,他不止一次地想过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可他却无处发问,因为每一个共产谠人都是孤独的斗士。

手里装黄酒的酒壶叮叮咚咚地和食盒撞在一起,马思远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来和王凯瑞告别,同时也弥补回来因为自己的意乱情迷所犯下的过错。

《索菲亚22》

冯庆芳哼了一声,又重新点起一支雪茄冷笑着开口:“你的错?你有什么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他的心思!你有什么瞒得过我?”

王凯瑞挺直了后背,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滚烫,可他现在只能徒劳地将他抱紧。

“司令……”,王凯瑞又换了个称呼:“义父,别杀他,他是为了救我。”

冯庆芳眉毛一挑,“哦?你还知道我是你义父啊?那马思远是共产谠人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王凯瑞心里起了一层惊涛骇浪,波涛汹涌之中又有一大块石头重重落地,他早知道马思远接近他目的不纯,可他自认为自己既无财又无貌,想不到马思远到底是为了什么留在他身边,平白受了马思远的真心已叫他日日煎熬,如今压在胸口的巨石一朝落地,他反而有种“原来如此”的松快感。

“义父,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你放过他,从今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冯庆芳猛然抬手把雪茄摔到他身上,王凯瑞绷直了身体没有躲,手臂却微微抬起护着怀里的马思远。

冯庆芳见他如此动作心里的火气更甚,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培养的义子竟然对一个赤匪情深意重。

王凯瑞垂着眼静静地看着怀里的马思远,他低头轻轻地朝马思远脖子上高//肿//的鞭//痕//吹气,他心里很疼,他不去想马思远对他是不是他以为的真心了,马思远这样遍体鳞伤毫无生气地蜷在他怀里就已经叫他忘记一切了,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这样真心爱护一个人,他面对着马思远的时候连呼吸都舍不得放重。

冯庆芳把桌子上马思远手写的信件折成一只纸船,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王凯瑞这把刀算是彻底卷了刃,可刀再钝也能伤人,更何况是这样一把由自己亲手淬炼出的利刃。

“马思远是个赤匪,但我可以饶他不死。”冯庆芳扬手把纸船扔到王凯瑞面前。

王凯瑞没有说话,他知道在冯庆芳这里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免费拿走的,要想让马思远走,必定是要拿别的东西来换。

王凯瑞抬起头朝着冯庆芳的方向看过去,其实烟雾缭绕中他根本看不清冯庆芳的脸,他对着一团黄光开口,同时也是在和恶魔做交易,“义父,我愿意替他死。”

冯庆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你死有什么用处?小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蠢笨了?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王凯瑞跪直了身体定定地望着他,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即将要踏上一条不归路,以后怕是要和马思远永不再见了。

“赤匪最近要进行转移,但他们转移的下一个地点仍然未知,马思远既然能资助上海的罢工运动,就必定和他们的头领有联系。”

冯庆芳磕了一下烟灰,转头盯着王凯瑞道:“我要你套出和马思远和他的上级在哪接头,至于别的,你一概不要管。”

王凯瑞低头看了一眼昏迷的马思远,他明白这些共产谠人把忠诚和信仰看得比命重要,他若是利用马思远让他做出了背叛组织的事,那马思远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可他没有办法,马思远想守护的信仰是他自己的事,他只想让马思远平安活着,马思远的平安就是他的信仰,只要他平安健康地活在这个世上,哪怕以后永不再见他也心甘情愿。

《索菲亚21》 《索菲亚21》

刑讯室里开了个小窗,几缕光线直直地泄进来打在马思远的脖子上,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血气,马思远的双手双脚都被牢牢地绑在了椅子上,脚踝紧紧贴着椅子腿,整个人像一副强行弯折的版画一样被贴在审讯椅上。

冯庆芳静静地坐在他对面,旁边还站着军统局局长陆应。人是陆应抓来的,但是命令却是冯庆芳亲自下达的。

“小远,你姐姐嫁到了我们家,你唤我一声冯伯伯,你我就是亲人,本不该落到如此地步,可你实在是胆大包天,明知道我最恨这些共产谠人,你还偏偏要与他们为伍。”

冯庆芳扬手往地上甩下一摞纸,那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照片,照片上的马思远面容清俊,年纪比现在稍轻,正和一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并肩而立,照片旁边还附着几张稿纸,上面写了洋洋洒洒的英文,末尾的署名“SiYuan”几个秀气的字母在日光之下闪着细小的光。

马思远低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他的腹部此刻正抽搐着疼痛,头发后面的冷汗涔涔而下,他浑身都痛,挨过了两场电击之后他连舌头也麻了。

“小远,你可知错?”

冯庆芳点起一支雪茄,白色的烟雾迷漫在狭小的房间里,呛得马思远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一咳,肩膀上的伤口就颤颤巍巍地往外渗血,马思远徒劳地抓紧了扶手,然后紧盯着冯庆芳抬起头。

“冯伯伯,你这样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把我绑在这里,我父亲可晓得了?”

他每说一个字就要停顿一下,他直接在医院的门口被带走,连鞋都没有穿,陆应一个人带着士兵对他用电击,等到他浑身发软神智有些不清了才请冯庆芳进来。

冯庆芳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他挥挥手叫陆应和士兵都出去,自己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报纸在桌子上铺平,沉默地看了一会上面的人才慢慢开口:“小远,你父亲与我越来越不像一家人了,我叫他把工厂让给日本人,是为了他好,可他却不领我的情啊。”

马思远冷笑一声,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冯庆芳的意思,冯庆芳拿他来要挟马兴文好让他同意与日本人的合作。

可惜冯庆芳纵横华东地区这么多年,竟也是个蠢的,不明白把工厂交给日本人就意味着把经济生命线交出去的道理,那些三头两毛的军火算什么,日本人许诺的和平发展只是镜花水月,都不用戳,吹一口气就破了,他们想什么时候反悔就什么时候反悔,到时候打起仗没钱没工厂,他还拿什么当他的总司令。

“冯司令,我无才无学,难以继承家业,父亲也从未把我当作他的接班人,你若是拿我来当筹码怕是行不通啊。”

冯庆芳突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窗户透出的光线从上方打在冯庆芳的头上,他的下巴隐藏在黑暗里,从马思远的角度看过去,他仿佛是个缺失了下半张脸的妖魔鬼怪。

冯庆芳低下头凑近马思远的耳朵,吐出的话就像毒蛇的信子:“你可知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与赤匪纠缠的事?上海最近一场又一场罢工活动怕也是由你出资吧?”

马思远略微向旁边偏了偏头,他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暴露的,可他又怕冯庆芳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拿话来诈他,于是只能严防死守:“冯伯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什么共产谠人。”

冯庆芳轻轻笑了一声,抓过他的下巴攥在手里:“你的八姐是真的暴毙了吗?”

马思远的眼睛猝然盯紧了他,瞳孔紧缩到一起,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家姐离世得突然,我那时也未能来送她最后一面。”

“小远,旁人不晓得,我还不清楚吗?当年李恒惨死在你家中,交通部长拼了命要你们马家偿命,要不是我的人暗中保护你,你以为你能顺利留洋吗?”

马思远牙根咬得死紧,他感觉喉头一甜,又强忍着咽了下去,“李恒的死……是意外,与我姐姐无关。”

冯庆芳把照片塞到马思远的衬衫领子里,转过身望向那扇小窗,慢悠悠地开口:“李恒有个弟弟叫李愠,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感情很是深厚,当年李恒不明不白地死在你家中,他便扬言要你马家全家偿命,可惜当时他年岁尚小,再怎么兴风作浪也动不了你。”

马思远又咽下一口血,他肩膀伤口渗出的血把纸质的照片浸湿了,红色一点点蔓延到他当年稍显稚气的脸上。马思远只低头看了一眼就扬起脖子死盯着冯庆芳的后背,他不知道冯庆芳知道多少,阿圆活着的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他不敢深想。

“你在美利坚的时候是不是有个同窗叫周柯宇?”冯庆芳微笑着回头。

马思远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的一起读书的室友会跟冯庆芳扯上关系,那个看似敦厚的周兄到底跟冯庆芳说了些什么呢?他又知道多少?

“周柯宇酒后在李家的花厅霸王硬上弓了李愠的小妾,呵呵,这世间的事就是这么无情且巧合,全上海滩谁不知道李家三公子李愠恨毒了你们马家?尤其是你马思远。周柯宇为了保命供出了你在美国参加同盟会的事,还顺道把当年你在学报上发布的文章也一并投给了李愠,李家在南京,他动不了你,所以他就把你交给了我。”

冯庆芳说完又坐回了马思远面前,他的手里的雪茄已经快燃到尽头,绿色灯罩的台灯把他的脸照出一圈黄晕,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在马思远森然的目光中平静开口:“小远,只要你说服你父亲同意与日本人合作,我可以当作不知道你的事,你的姐姐也会安然无恙。”

马思远眼前已有些看不清了,他脑门的血管突突直跳,眼睛一阵一阵地鼓着发疼,冯庆芳的话刀子一样扎在他的耳朵里,他不确信冯庆芳是不是真的知晓了阿圆还活着的事实,可他更害怕冯庆芳知道阿圆的藏身之处。

马思远强撑着一口气缓缓开口:“长官,我姐姐早就死了,至于我父亲,如果我能说得动他,那我也就不是他儿子了。”

冯庆芳大怒,他抽出腰间的皮鞭在马思远脸上狠狠抽了一道,马思远被他打得头抬不起来,鼻血一滴一滴地坠落到腿上,从侧脸到脖颈的连接处立刻高肿起一道紫色的癫痕。

“软硬不吃!死不悔改!”冯庆芳审讯了一宿仍然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他鼻子哼出一口气,又一鞭子甩到马思远光裸的脚上,马思远本就没穿鞋走了一路,上面已经裂口遍布,此刻被他带着怒气的马鞭一抽霎时皮开肉绽,鲜血顺着脚背流到白玉一样的脚趾上。

马思远肌肉绷得死紧,他疼得喘不上气,可还是咬紧了牙关,从破皮干裂的嘴唇间艰难吐出一口气:“就算你把我打死,我父亲也顶多会来给我收尸,至于我姐姐,她在我出国那年就已经去世了。”

冯庆芳眼见他形容极度憔悴,不好再接着打下去,万一真的把他抽死了,那马兴文的事就更没有转圜之地了。他把马鞭扔到地上,走过去揪住马思远后脑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小远,看在你大姐喊我一声爸爸的份上我饶你一次,但若有下次……”

话没说完,私牢的门便被狠狠撞开,王凯瑞端着枪闯进来,他的军服上沾满了尘土,腰间的皮带也断了一半,陆应正抓着他的肩膀往后退,可王凯瑞却纹丝不动,爬满红血丝的眼睛瞪得老大,朝着冯庆芳的方向闷闷开口:“司令,别动他。”

冯庆芳没料想王凯瑞会突然闯进来,他松开马思远的头,捡起地上的马鞭朝王凯瑞走过去。

王凯瑞闭上了眼迎接即将袭来的疼痛,可意外的是鞭子并未落到他身上,反而呼啸着抽在了身后的陆应身上。

“你怎么看的门?”冯庆芳扬手把鞭子甩到王凯瑞手里,转身又坐回椅子上。

王凯瑞跟随他多年,心里明白他这是有话要说,于是转身朝陆应鞠了一躬,“局长,是我连累了你,改天我亲自向你请罪。”

陆应平白受了一鞭心里也不好受,可当下又不好发作,他明白王凯瑞在冯庆芳的心里终究是不一样的,于是只能顺着王凯瑞给的台阶下,摆摆手转身退了出去。

门一关王凯瑞就快速走到了马思远跟前,蹲下//身解开了马思远手上的皮带。马思远低着头看他,再也忍不住胸口的血气,张嘴吐出一大口血,王凯瑞连忙伸手去接,可马思远却只是朝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嘴唇微动似乎是想笑,随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王凯瑞把手里的血蹭到地上,那些粘稠但滚热的血液就像岩浆一样把他的心煮沸,他的手轻轻滑过马思远流着血的脚背,又往上移动抽出马思远领口处夹着的被血浸透的照片,他自责极了,在知晓马思远被司令带走的那一刻他就好像半只脚踏进了地狱。

王凯瑞轻手轻脚地把马思远抱到怀里,随即面朝着冯庆芳的方向跪下,“司令,是我的错,不干他的事,他是为了救我。”

《在大雨滂沱的傍晚》

“北京市气象台6月15日发布暴蓝色预警:本市有雷阵雨天气,局地短时雨强较大,并伴有6级左右短时大风,山区可能有小冰雹,请注意防范。”

王俊凯一睡醒就收到了来自气象局的短信,外面天空阴沉沉的没有亮透,窗户开了个缝,风吹得纱帘鼓起一个小包,房间里昏昏暗暗的,王俊凯静静地趴床上看了一会手机,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昨天飞机延误了很久,到达的时候已经深夜,王源那时候还在彩排,他开着车去接王源下班一起过节,两个人又在车里胡闹了一通才回家。

他不知道王源睡了多久,一大早王源已经走了,他是今天下午的场,他们要等到下午才能见面,晚上再一起下班。

中午的天气闷闷的,太阳跟没煮熟的荷包蛋一样温温吞吞地裹着一层白光,虽然比几个小时以前亮了一点,但仍然闷热,空气好像凝固住了,非得跑动起来才能造出一点风。

王俊凯没什么胃口,前一晚从王源那里吃的粽子还没消化完,他灌了一大杯冰水进去脑子才稍微清醒一点,就继续沉默地端着杯子发呆,眼睛一转却看到王源的保温杯落在了餐桌上,连盖子也没盖。

王俊凯往里灌了一整杯的冰大麦茶进去,想着一会上班了带给王源,他不想让王源喝那么多的美式,喝多了他又该不想吃饭了。

王俊凯开车往大学走的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雨,只是还没到打伞的程度。车窗开了一半,雨丝刮在脸上凉凉的,呼吸里都是草木泥土的气息,王俊凯没有吃饭,腹中虽然空空但是心情却很惬意,在这个毕业后的夏天,他即将和王源一起度过一段共处的时光,这也算是完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旅行,反正只要是和王源呆在一起,那么在哪都很好。

车上随机播到了一首Ella Mai 的《Trip》,他想起从小到大去过的很多地方,但是称得上是真正的旅行却寥寥无几,大多数是因为工作,匆匆去又匆匆回。

小时候和小伙伴们一起去台湾,那也是他们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他写了很多周记,或者说是“王源台湾观察日记”,他第一次见到那么清澈透明的海水,阳光打下来的时候连泡在水里的皮肤几乎也透明了。

王源在他身边踩水,脚趾头沾了水珠熠熠闪光,他鬼使神差地一把扛起王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旁边的人在起哄,一群小男孩都在大声地笑,王俊凯觉得自己的心被蓝色的大海撞得软软的,王源坚硬的胯骨硌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手臂揽着王源的腰。

当时在想什么王俊凯也记不清了,第二天他就要回北京开会,满脑子都是不能多玩几天好遗憾,以后一定要补回来,他还在机场兴致勃勃地给王源发语音说等以后一定要再玩一次真人cs,要一起组队把他们都打趴下,可是“以后”这个词的含水量太高了,那时候也什么都不懂,不明白以后就是没有以后。

后来连最小最可爱的王源也高中毕业了,他在北京,王源在波士顿,隔着一个早安晚安的距离,那时候他们已经异地很久了,可再怎么离得远也不像现在这样隔着半个地球的距离遥遥相望。

王源给他发消息说这是“遥遥牵牛星”,当时他正在大中午的太阳底下买水,他抬头望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别说星星了,连云都看不见,可即便如此,王俊凯还是品出了一点苦中作乐的甜蜜来,他知道熬过这段就有出路了,等他们都长大成人,就能努力见面团聚,到时候这些时差啊距离啊什么的都不是事儿。

冬天的时候王源已经出去两个月了,他从来没有跟王源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分开这么久过,王俊凯熬着夜瞪着熊猫眼赶在王源下课的时间问他想不想去滑雪,他实在是太想了,这种抓心挠肝的思念叫他一向坦荡的心里长出了很多杂念,王源在视频里短短的头发就像小猫的爪子一样挠在他心口,网络再怎么发达也终究是隔靴搔痒,非得把人狠狠抱在怀里亲个够才算完。

王源瞒着所有人来北欧这个冰雪覆盖的地方找他,他还生着病,一个人坐了八小时飞机来跟他见面,王俊凯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过得远没有没有说的那么好,眼睛下面青了一片,脸也瘦了不少,整个人就是一幅没人管的可怜样子。

但是王俊凯没有说,他舍不得在这样一个难得相聚的日子里让王源也跟着难过,他只是带着王源去吃川菜,在异国他乡跟王源紧贴贴地挨在一起实在是太舒服了,王源兴致勃勃地给他讲通宵做小组作业的难熬,那些黑人同学还带他一起玩说唱。

他被辣椒辣红的嘴唇开开合合说个不停,王俊凯看着他心里又幸福又难受,莫名生出了一点“弟行千里哥也担忧”的心情,于是在王源夹菜的间隙轻轻说:“你睡不着,可以给我打视频。”

王源愣了一下,偏头看了他一眼,他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王俊凯,他也不想瞒,虽然他不说,但是不代表王俊凯不知道,王俊凯有一万种方法洞悉王源心情的好坏,陪伴方面,王俊凯不是个完美的情人,可他却是个十足体贴的哥哥。

王源心里有点感动,但他仍然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动动腿撞了一下王俊凯的膝盖,低头小声说:“一会咱俩滑高级道,就咱俩上去。”

从高高的崖面上往下俯冲的时候王俊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冷风贯透了,呼吸都带着雪落下的速度,溅起的雪飞到脸上又很快融化。

王俊凯朝着前面举着手机拍他的王源一寸寸逼近,他的睫毛藏在墨镜之下不停地眨,明明没有风透进来,可他却觉得剧烈的心跳连带着眼睛一起在脑门噼啪作响,眼前的王源穿得严严实实的站在冰天雪地中,整个人像一株从雪里凭空长出来的冷杉。

他看不见王源的脸,但是能想象到他脸上的笑意,就像很多年前他们在张北的滑雪场里,他因为陌生人抱了王源吃醋,吃饭的时候王源却反过来摇着他的胳膊撒娇,脸上那种盈盈的笑意让王俊凯在每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都分外怀念。

王俊凯直直冲到王源面前,带着俯冲的速度把他撞倒,两个人一起摔在雪地里,王俊凯把他压///在身///下,两个人的头盔撞到一起发出一声闷响,可能这种体育项目就是使人热血沸腾,王俊凯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他恨不得就在幕天席地之间把王源从头扒到脚,让他和雪一样白的皮//肤在冰雪之中融化再一寸寸变红。

可他最终只是轻轻低下头和王源隔着面罩轻轻亲///吻,王源的呼吸带着湿热的潮气传到他的嘴///chun上,这让王俊凯生出了一种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错觉。

这种感觉超脱了情///欲,只剩下一发不可收拾的猛烈爱意冲撞在王俊凯的心头,那是抛却爱//欲、现实而脱出来的纯粹情感,世界上那么多人在漫长的时间里百百千千地记录了那么多次,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明白当这种感情真正来袭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感觉,王俊凯在年轻的生命里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原来世界上有一个真正爱的人是多么幸福且重要。

后来他在王源的手机里又看见了这段视频,王源被撞倒的时候还在他背后摇摇晃晃地记录着,视频里的王源看不清一切,对焦也有些对不准,能看见的只有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王俊凯山一样压在他身上咬他的嘴。

王俊凯把这段视频存到了收藏里,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美好了,好到他现在回忆起来都忍不住心潮澎湃。

雨渐渐大了起来,落在地上就碎成一个个大大的圆点。王俊凯撑着伞快速跑进排练厅,他溜了一圈也没瞟到王源,只能乖乖站桩走队形。

排练厅里没什么人说话,除了音乐的声音就是导演拿着喇叭排走位的声音,大家的手机都放在了外面,没有媒体的摄像机快门声,这让王俊凯久违地生出一点安心来。

排练了几个来回,导演终于放话叫演员们都去休息,王俊凯出了一身的汗,胃里的食物已经消化完毕,此刻有点微微的头晕,他的汗水从鬓角的发梢滴下来流进衬衫领子,王俊凯摸了一把脸,心里有点不痛快,王源还没过来找他,他们从早上起就没有见面,到现在快下班了王源还是不见人影。

王俊凯呆立在原地和旁边的演员说话,对方说什么他完全没听进去,满脑子只有“王源在哪里”,“一会吃什么东西”,对面的演员突然笑了起来,朝王俊凯的背后抬抬下巴,王俊凯忍不住心里的期待,但在外人面前又不得不摆出一副沉稳的样子,他笑着跟对面的演员说了一句:“那我们先走,你也去休息一会吧。”

王源站在背后安静等他,他早上出门忘了带保温杯,半天下来嗓子已经渴得冒烟,等王俊凯说完话,他就拿胳膊轻轻撞了撞王俊凯的手臂:“你拿我的水杯了吗?”

王俊凯在心里暗自生气,他本不想这么小肚鸡肠,可一大早就没见到人,饿着肚子工作半天也找不到他,团聚的日子本就珍贵,王源还敢这样玩失踪,他实在是心头冒火。可转头看见王源干裂的嘴唇他又忍不住心疼,在脑子里找理由给王源开脱——虽然在一个演播厅,但是演播厅这么大也总有见不到面的时刻吧?

王俊凯实在不想一见到王源就投降,他沉默地领着王源到自己的椅子上拿了保温杯,看着王源仰头灌下一大口水,秀气的喉结上上下下地移动,饥饿带来的欲望又一点点爬上他的理智,距离下一次彩排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这段时间能干点什么呢?

王源灌下半杯冰镇大麦茶,饥渴带来的疲累瞬间一扫而空,他抬手拿金属杯盖磕了磕王俊凯的下巴,唇边咧开一个了然的笑:“一起吃点饭?”

王俊凯偏头躲开王源的撩拨,可能有的人就是天生的情绪灭火剂,他一见到王源的脸、一听到王源的声音就什么也不气了,他们是在正经八百谈恋爱,不是过家家,也不是一炮过后就转身不认的炮//友,他把卡地亚套上自己的手腕又把钥匙扔到王源家里的时候想的可是直到八十岁都得和王源锁在一起。

外面的雨停了,王俊凯胳膊紧紧贴上王源的胳膊,和他一起并排向外走去。大学城周围有很多可以吃饭的地方,但他们俩最后却进了一家便利店。

王俊凯拿了两个三角饭团撕开其中一个递给王源,语气还有点轻松:“这好像咱们小时候训练完了去楼下超市买水哦。”

其实他并不爱吃这种便利店食物,可这样跟王源从大学里走出来到便利店里解决一顿晚餐,让他有了一种他们只是普通的学生情侣的错觉,这种感觉叫他甜蜜且新奇。

“以前我通宵做完作业,早上来不及吃饭就去赛百味买三明治边走边吃,没人认识我,也没人拍我,自由得很,那时候我想,要是你也能跟我一样就好了。”王源猝不及防地开口,他语气好像还有点怀念一个人在美国的日子,这话听在王俊凯耳朵里就像当年他说“长大了,不需要人管了,自己可以管自己”一样刺耳。

他三两口咬完一个饭团,拉上王源的胳膊就朝外走,王源被他突然的情绪转变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他习惯了被王俊凯拉着走,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的,王俊凯在汹涌的人潮中为他开辟一个小小的通道,以前他拉着王俊凯的书包,现在他习惯于在床上拉住王俊凯的手。

大雨暂歇的天空是粉色的,被王俊凯这样拉着胳膊走在清新的空气里让王源的心情也跟着冒出了粉红泡泡,可夏季的雨就像家里那只不听话的小猫一样说翻脸就翻脸,远处传来两声雷鸣,大雨便兜头而下。

王俊凯一瞬间向下拉住了王源的手往前飞奔,他们在大雨中迈开腿奔跑,潇潇而落的雨滴毫不留情地打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又顺着睫毛、脸庞滑落下来。

王源朝着前面的背影喊:“去天桥底下!”

王俊凯没有回头,他用力地攥紧了王源的手,这样光明正大地在街头牵手还是第一次,他有点紧张又有点幸福,大胆的事他做过很多,可像这样猝不及防的浪漫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王源弯下腰撑着膝盖剧烈喘气,他胸口呼吸不上来,但是心里却分外舒爽,他的手还攥在王俊凯手里,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分开,十指交缠之下仿佛天生就该长在一起。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王俊凯冷不丁开口,他脑子里突然就窜出了周董电影里的画面,王俊凯忍不住觉得自己很矫情,可身临其境感受一下,才体会出爱情里要是没有这一场大雨,大约也是不完美的。

王源喘着气笑起来,摇摇王俊凯的手笑道:“我想的也是这句话。”

他拉着王俊凯的手躲到天桥底下的角落里,伸手戳了戳王俊凯的腰:“可惜这没有屋檐哈哈。”

王俊凯看着王源水汽弥漫的眉眼心里软软的,他早就不再是个小孩,生活的一切让他早早长大,和王源不期而遇又顺理成章的感情又让他感悟到了诸多甜蜜的痛苦,他忽然深刻地理解到其实如果你爱一个人的话,你真的做不到及时止损,因为你爱他,所以只要他站在那,你就会一遍一遍地去爱他。

王源也静静地看着他,他明白这种氛围已经是太久没有见过的了,不得不说,谈恋爱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这种时刻很适合接吻。

王源微微踮起脚,他不想管这里会不会有人看见,当下这一秒他只想跟王俊凯接吻,可他的肩膀刚一升起就被王俊凯按了下去,王俊凯揽着他的腰转身躲到旁边的树丛里,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下去。

王俊凯的手提着王源的腰让他挺直了后背,王源舒舒服服地站着,王俊凯的舌头就灵巧地钻进王源的口腔里,两个人嘴唇交缠,呼吸之间带着一股甜湿的热气。

王俊凯脑子里忽然想起了连接着海面的星空,在他们还能一起下楼买水的年纪,王源曾经吃过他嘴里的星空棒棒糖,如今两个人的舌头甜蜜蜜又湿漉漉地缠绕在一起,倒让王俊凯生出了几分回忆的心情,他扣住王源的腰让他和自己紧紧贴在一起,两个人身上湿淋淋地散发着热度,隔着衣服都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王俊凯的嘴唇转辗到王源侧脸边的下颌骨上一口咬下去,他尤其钟爱这个部位,在上面留下痕迹的话哪怕戴着口罩也能看出来,每个恋爱中的男人都发自内心地想在对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过去他因为诸多的束缚不敢在王源身上放肆太多,可今天实在是太过于甜蜜,这种让人头晕目眩的多巴胺旺盛分泌让他的理智打了个结。

王源嘤咛一声,他受不了王俊凯啃噬这里脆弱敏感的肌肤,可又不想推开他,他对于缺席王俊凯的毕业这件事始终怀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愧疚,他自己的生命中有很多青春不回的遗憾,可是爱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你经历的苦不想叫他吃一分,你所拥有的幸福却想加倍补偿给他。

王源仰头看了一眼雨丝连绵的天空,感受着王俊凯在他耳朵边、脖颈上舔吻的温度,他伸手紧紧拥抱住王俊凯的肩膀,头埋在他的侧颈深深吸了一口气,外面暴雨如注,只有他们这个小天地尚存一方宁静,周围什么声也没有,只有舌头舔在皮肤上的水声和雨滴破穿空气的萧萧声。

月亮也渐渐升起来了,他们在大雨之中交颈缠绵,王源的牙齿咬上王俊凯的锁骨在上面慢慢地舔磨,他们就像两只在暴雨中依偎取暖的小动物一样紧紧贴在一起,这是爱情最高潮的时刻,哪怕周身大雨滂沱。

《如梦》

北京这两天都在下雨,虽然雨汽纷纷,可温度却不降反升,整个城市都裹挟在一股闷闷的暑热气中,哪怕是在夜晚也总有一种呼吸不畅的感觉,吸进去和呼出来的空气一样湿热,潮湿的热气兜头罩在人脸上,动几下就汗湿了后背。

王源正靠在休息室的座椅上小憩,他刚结束一场彩排,刚坐下没一会就累得睡着了,此刻突然惊醒,他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王源把鸭舌帽摘下来向后撸了一把头发,细白的手指擦过温热微湿的鬓角,指腹带下来点亮晶晶的水光,王源搓搓手指,他还有点不知自己身处何地的感觉,好像此刻还在梦里,身上还穿着那身飘逸的白袍。

他刚刚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变成了游戏里的人物,提着一把银白色的长剑走在草丛里,连头发也变成了长长的银色,王源知道自己是谁,他甚至还清楚地明白自己是在做梦,但是他很享受,毕竟这种光怪陆离的体验只有在梦里才能感受到。

王源腰上别着一个红莲花带穗的酒壶,他还新奇地掂量了一下,可是梦里的感觉都是假的,他没掂出来里面是不是有酒,要不然非得拧开尝一口才行。

他拎着剑轻飘飘地走在水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梦,他只觉得此刻周围安静至极,只有长靴子踏在水上的时候会发出渡水的响声,王源心里惊奇两声,心道这梦境制作是如此精良,连音效都和游戏中一样,果然人的大脑有着世界上最复杂的奥秘。

岸边的小龟现在长得有半人高,抛去游戏中那样高高的上帝视角,此时身临其境一看,王源才发现小龟的头上还有两只蓝莹莹的眼睛,底下嵌着一方粉红色的小嘴,明明是乌龟的形态,却长了一张猫脸。

王源顿觉可爱,伸出手摸了摸小龟的壳,可他身在梦里,什么也感觉不出来,连身上的衣服也无风自动。

王源感觉不到手里剑的重量,这把银色的长剑就好像凭空粘合在他的手中,无论他怎么变换手势那把剑也不会脱落。王源挥动手臂,长剑忽然劈上了一个钝钝的物体,他扭头一看,心里顿时泛起一种雨水击穿湖面的感觉——大雨锋利潇潇而落,落入湖水中却是与之柔顺地融为一体,明明早就同生一体,却还是忍不住想知道是谁落下这天地,又烙下我和你。

王源的剑正劈上了王俊凯的莲花,那莲花明明该是轻飘飘的质地,剑尖碰上去却是绵密的钝感,王源扬起剑挑上了王俊凯的下巴,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小时候看的电视剧里那种欺男霸女的恶霸,可他忍不住,他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明晃晃的坏心思来,平时没机会,到了自己的梦中还不允许他兴风作浪吗?

王源有些嚣张地开口:“让你三招你也打不过我。”说罢更变本加厉地用剑尖拍了拍王俊凯的侧脸,王源此刻心里得意极了,王俊凯的脸还是那张脸,只不过脸以下变成了他们平时经常玩的那个女英雄,他的头上还戴着一副金冠,从额头一直延展到两侧,王俊凯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有些空洞地望着王源,这幅场景怎么看怎么奇怪,可处在这样荒谬的梦中,王源竟然也觉得分外美丽。

王源想让他说句话,可梦中蓝色蝴蝶伴身的王俊凯却一言不发,无论王源怎么挑衅,他都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王源,双眼中似乎有泪,王源被这眼神盯得心口发麻,他放下剑想过去抱抱王俊凯,可王俊凯却离他越来越远,明明看起来是一只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但是却怎么也碰不到。

王源心里陡然生出一阵不安,他追逐着王俊凯的脸,嘴里拼命想说句话,可他的喉咙里却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嗓子里“嗬嗬”两声,他的双腿发力飞奔,王俊凯却像是漂浮在水中的月亮,他的眼睛一向多情,此时这样哀伤沉默地望着王源更叫他心头悸动不已。

他想起自己与王俊凯长久的分离,想起王俊凯生命中的许多遗憾,王源焦急地想赶紧结束这场怪诞的梦境,想马上掏出手机来查一查周公解梦问问爱人离去是什么征兆,他的心跳得极快,脚下也铆足了劲儿,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跑这么快过。

王源撕扯着自己的胳膊抓向王俊凯,他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呼喊“别走、别离开我”,可王俊凯却像一尊不真实的塑像,他遥远地离开王源,却又和他隔得那么近。

王源的小腿猛地抽搐一下,他剧烈地喘出一口气,王俊凯的脸还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挣扎着醒来之前他看到王俊凯的嘴唇终于动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他脸上一瞬间滑落下来的泪水,王俊凯的话此刻像敲钟一样在他的耳边振聋发聩,那句话是王俊凯问出来的,可却也是他在梦里借着王俊凯问自己的话,他问王俊凯,更问自己——你还有遗憾吗?

王源的领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薄薄的白色短袖边缘贴在胸口,随着他的呼吸一上一下地摩擦。王源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下午六点了,今天端午节,但也是工作日,王俊凯今天要回北京,他们都要参加节目的彩排。

王源有点高兴不起来,醒了一会已经记不完全具体的梦境了,可梦里那种心急如焚的失落感仍然缠绕在他身上,北京还在下雨,王俊凯的航班多半会延误,他久违地担心起王俊凯的安全来,虽然说梦都是反的,但涉及到自己最亲最爱的人身上,没有谁能不担忧。

王源点进微信想给王俊凯发条消息,可王俊凯的报备早就老老实实地传了过来:“进休息室里了,还是延误了,九点飞。”

王源看着王俊凯的消息眼睛忍不住弯了弯,他心里那点焦躁被这一句简短的文字彻底抚平,他几乎能想象出王俊凯打下这行字时因为不能赶紧回家团聚而皱起的眉头,王源笑着敲下一行字:“到了咱们一起回家吧,你来接我,我妈给包了粽子。”管他什么梦不梦的,一起过个端午节才是要紧事。

王俊凯很快就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过了一会儿又发来两个字“想你”,王源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周围,明明没有人但他还是生出了一种微妙的羞耻感,他的嘴角甜蜜地扯起来,连眼睛下面的卧蚕也张扬地鼓了起来。

“怎么没有星星啊?我记得发想你是有星星的啊?”王源还没来得及回一句甜言蜜语,王俊凯的消息就连珠炮一样跟了过来,王源有些哭笑不得,但整个人又像被泡在了一汪柔软甜蜜的幸福里,明知道不会有人看见,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转了转脖子,手指头飞快地打下“想你了”三个字发过去,屏幕上的四角星落下来,王俊凯的回复也跟着坐云霄飞车一样飞速地传了回来:“我也想你。”

王俊凯的车到的时候王源还没卸妆,凌晨了外面依旧细雨濛濛,王源连外套都没穿就跑了出去,一头钻进了王俊凯的车里,上了后座才发现没有人,王俊凯晃了晃亮着的手机屏幕:“我开车。”

车里的空调很凉,王源跑起来生出的热气很快被扑下去了,薄薄的半袖沾了雨水被冷风一吹冻得他有些发颤,王源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饭盒打开,摸出一个粽子来剥,他手指头冻得有点发僵,解线解了半天才解开,王源把粽叶扒开,趴到王俊凯的座椅靠背上把粽子喂到他嘴边:“端午安康,请你吃粽子。”

王俊凯偏头咬了一口,随即打着方向盘猛踩油门拐进小区门口。王源就着他咬过的地方接着吃下去,没白糖,可就这样干嚼糯米也尝出了一股甜味。

王俊凯把车熄火,打开车门钻进来贴到王源身边,王源双手正捧着粽子一口一口地咬,感觉车停了才有些不解地偏头问道:“怎么不上去?我手黏,你得开门。”

王俊凯就着他的手又咬了一口白米粽,凑近王源的脸跟他鼻尖对着鼻尖,两个人都能闻到对方脸上清新的粽叶香和米香,虽然时间已过凌晨,但王俊凯心里还是生出了一股沉甸甸的幸福感,久别过后的重逢总是让人心里格外熨帖,更不用说是在这样团聚的日子,小小的仪式感在这个不见五指的黑夜充当了一盏宁静的灯,轻轻柔柔地为他们的小家照亮了一方天地。

王源眨了眨眼睛,他在王俊凯的嘴唇贴过来的前一秒顺从张开了嘴,他手里的粽子被王俊凯拿掉,两只胳膊也高高举起,整个人呈现出一副开蚌的姿态迎接他。王俊凯的眼睛睁得亮亮的,他舍不得错过王源的脸,只用力拿舌//头搅动着王源甜软的口腔。

车里没有开灯,绿化带旁边亮着的路灯斜斜漏进来一丝光线,王源闭着眼,嘴角沾着的一粒糯米在两个人下巴之间滚来滚去,王源下巴感觉有些痒,于是稍稍离开王俊凯的脸,可又被王俊凯一把按住后颈压回来,王俊凯叼着他的下嘴唇慢条斯理地磨,在喘气的间隙慢悠悠地问:“你不是说想我了吗?”

王源的手上沾了糯米,黏黏的哪里也不敢碰,举了半天胳膊都酸了,只能放下一点白生生的小臂来拥住王俊凯的头,王源低头把下巴上的糯米蹭到王俊凯下巴上轻轻说:“师兄毕业快乐。”

王俊凯一瞬间心里翻江倒海,他忽然有种王源真的长大了的感觉,以往亲他、爱他多少带了点宠爱的意味在里头,连他出国去上学王俊凯也是带了一种送孩子、送弟弟的心酸,可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凌晨,他猝不及防地发现王源对他细致的体贴和爱护以及隐藏在爱欲之下重重的浪漫是以一个成熟的、完全的恋人的姿态展开的,他半路“捡趴活”才有的师弟终究在漫长的岁月里长成了他美好的爱人,这让王俊凯觉得爱他这件事是他最幸运的事。

可能爱欲本就不分,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在他身上打下标记,爱总是带着自私、彷徨和自以为是,王俊凯把手从王源的半袖里面伸进去用力掐上他的ru///尖,才如愿以偿地听到了王源喉咙里泻出来的呻//吟。

王俊凯又顺着领口摸进王源的嘴里,手指夹着王源湿滑的舌头上///下///进//出,王源的口水从唇边溢出来流到下巴上,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王俊凯低头亲了一下他的眼睛,随即往上一路星星点点地亲到额头,又拉过王源沾了糯米的手指一根根///舔///过去,王源浑身颤抖起来,嗓子里叫出声:“回家……”

王俊凯轻晃两下他的胳膊,把他宽松的休闲裤拉下来露出半勃的xing器,王俊凯顺手从旁边拿起一根王源亲手从粽子上拆下的细线轻轻缠住王源的yin茎,又拉下裤链把红线的另一头缠在自己的yin茎上。

王源的耳朵在黑暗中热得发烫,他几乎忍受不住这样的亵玩,可又觉得如果是王俊凯的话那怎样都无所谓,爱人要坦荡荡,敞开心扉也允许他占有肉///体。

王俊凯拉过王源的手让他触摸两个人用红线连结的地方,王源冰凉的手指握着王俊凯滚烫的茎///身,他忽然有了点“结发夫妻”的不真实感,可这种滚烫跳跃的温度激得他从尾椎骨生出一种恐惧来,这是赤裸裸的占有更是臣服。

王源的手渐渐热起来,十指连心,可他的脸和心一样滚烫,王俊凯把王源放倒在后座上,两腿跪在他身侧,顶着王源的腿缝狠狠地骑他。

被裤子束缚住的狰狞xing器勒得王俊凯头皮发麻,他按住王源的手让他亲手解开自己的裤子,王源只觉得大腿火辣辣地疼,可这种鞭挞又叫他迷恋,王源灵巧的双手拉住王俊凯茎//身上的红线,随着王俊凯在他两腿之间进出的频率轻轻地抽动,水光潋滟的眼睛从底下楚楚可怜地望着他,王俊凯打心底里觉得王源真是个索命的妖精,他那张纯良无害的脸底下究竟无师自通了多少折磨他的方法,王俊凯又怜又气,于是低头一口咬在王源的锁骨上。

王源被他咬得嘶叫出声,手指也忍不住加大了力气,直直地拽着那根细线往上提,王源在王俊凯耳边断断续续地开口:“我下午做了一个梦……”

王俊凯又侧过头顺着咬在他肩膀平直突出的锁骨上,王源放下了手,环住王俊凯快速耸动的腰,他有些承受不住了,可还是想逞一逞嘴上的威风:“我梦见……我变成了凤求凰的李白……”

王俊凯伸手撸///下//两个人茎//身上的红线,紧紧压住王源的身体抽////插,他伏在王源身上剧烈地喘气,王源明白他快到了,于是偏头咬住王俊凯的耳垂慢慢道:“你是仲夏夜的貂蝉,我来娶你,你跟不跟我走?”

王俊凯闻言低低地笑,笑声从王俊凯的胸膛震到王源的胸口,汗水滴到王源眼睛下面像他流下的眼泪。

他今天回家还特意选了一身颜色清新又妍美的衣服,他忽然觉得他们俩之间真的有那么一点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意思在,王俊凯从背后抓住王源的手跟他十指相扣,在白光彻底占据他的脑海之前笑着答应:“好啊,我永远都是你的。”

《情人4》

王俊凯接到报案的时候正趴在桌子上埋头苦吃一碗小面,他早上没吃饭,左等右等也等不见王源,眼看着上班要迟到了,只能抄上衣服开车去所里。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活儿特别多,全系统开展的学习笔记还没抄完,前几天又下达了推广反诈骗app的任务,本来这种事轮不到王俊凯来做,但是临近假期,同事们好几个都趁着假期结婚去了,这让本就不充裕的人手更加雪上加霜。

一整个上午下来,王俊凯饿得前胸贴后背,跑到门口的小摊上买了一碗小面端回来,面条呼噜一口滑进胃里的时候王俊凯才有了点生活真美好的滋味,他掏出手机给王源拍了一张小面的照片发过去,却发现几个小时以前问王源到哪了的消息他还没回。

王俊凯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安,王源平时虽然神出鬼没的,但一向很有分寸,去哪、离开多久、什么时候回来这种事都会提前和王俊凯报备,但今天他只是去买了个早餐,却一整个早晨和上午都不见人影。

王俊凯把微信电话拨过去,等了半天却只是等到系统“对方暂时无法接听”的提示,王俊凯顿时担心起来,林志聪的事还没解决,王源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消失了,王俊凯既怕王源离开他,又怕王源以另一种他不愿意的方式回到他身边。

“叮铃铃——”,警铃电话响了,王俊凯紧锁着眉头去接电话,报警人没什么大事,只是说店里反诈骗的二维码坏了,需要再换一个,王俊凯顿觉头痛,他心里攒了一万件烦心事无处诉说,王源的失联更叫他心烦意乱,王俊凯转头看了看四周,只剩下一个老领导还在分析着电脑上的现场痕迹图,王俊凯叹了一口气,扭头朝那边喊:“所长,我去出个警。”

王俊凯穿着警服到店里的时候人已经不少了,老板看见他瞬间紧张起来,王俊凯不明白他为什么只是换个二维码也要害怕,只能努力放松了语气:“老板,不打紧,再换一个新的就好了,你莫慌。”

“领导,这不是我搞坏的,是早上来了一个客人他把汤洒上面了,又用卫生纸给擦了个洞洞噻……”王俊凯听着他的辩解有些苦笑不得,拿出新的贴到桌子上,状似严厉地交待他:“搞个塑料膜贴上噻,莫要再坏咯。”

那老板突然欲言又止起来,拉着王俊凯坐到收银台后面叫他看监控录像:“领导,那个客人好奇怪的嗦,我看他不像好人呐,他还叫我报警,你看看他是不是坏人噻。”

王俊凯心想你这样的老实人能遇见什么坏人,但还是顺着他帮忙看监控录像,王俊凯按下播放键,却在看清屏幕上的身影之后瞬间大汗淋漓。

“你什么时候看见他的?”王俊凯的声音微微颤抖,他把屏幕放大,眼看着王源和另一个男人贴在一起,那个男人控制着王源的肩膀,周围还有两个戴帽子的男人一前一后形成了一个压制的局势。

老板听他语气不对心里更加害怕,只能一字不漏地把王源威胁他的情况说清楚,连王源脸上的伤和脖子上的淤痕也描述了一番。

王俊凯的眼神猛然凌厉起来,他面色铁青地拷下监控录像,老板心下慌乱,拉住王俊凯的袖子道:“领导,他没什么事吧?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人啊……”

王俊凯转头看他一眼,把袖子从他手里拽出来,又撕下一张纸交给老板:“这是我的手机号,你再见到他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老板诚惶诚恐地接过,想了想又说道:“警官,你吃饭没有?”

王俊凯扯出一个苦笑,摇了摇头又点点头:“他是个好人,不用害怕。”

王俊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帧一帧地回放着监控录像,上面的王源并未看一眼摄像头,他和那个男人贴得很近,王俊凯看不清他的嘴形,但他能看出王源身体的僵硬和抵触,甚至在王源站起身走向收银台的时候敏锐地察觉了一丝惧怕和破釜沉舟的勇气。

王源的左手一直插在口袋里,连擦桌台的时候也没把手拿出来,天气渐渐热了,王源和那个男人离得极近,男人的袖子甚至还钻进了王源的口袋里,他的袖子上隐隐闪着一道光,王俊凯把画面暂停,截出来放大,几帧的画面连续合成下来出现了半个金属圆环,王俊凯心头猛然一痛——那是一副手铐,他太了解那是什么了,它应该出现在罪大恶极的犯人手上,而不是王源的手腕上。

同事把人脸比对结果送到了王俊凯的桌子上,带走王源的人叫林铭,户籍上初始登记为林志聪的长子,但两年前突然更改了户口,断绝了与林志聪的亲属关系,当前户籍信息显示户主只有他一个人。

王俊凯心里顿时恨极了,他对林志聪这个名字有一种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憎恶,本以为林志聪死了王源的痛苦就结束了,可他却低估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威力,林志聪作恶的延续仍旧阴魂不散地缠上了王源。

王俊凯不敢想象王源被林志聪的人带走会受到怎样的折磨,林铭苍白的脸和黑色的衣服就像白无常一样从人间挟走了活生生的王源,王俊凯心里破了个大洞,王源左手腕上的手铐像荆棘一样反复刮刺着王俊凯心里的伤口,巨大的愧疚和心痛一寸一寸地把他凌迟,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王源并不是他拯救的,他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把能王源拉出地狱,但他只是短暂地带王源见过了阳光,那些藏在王源背后的尖刀仍旧虎视眈眈地对着他,他给了王源一个吻,又把他推向地狱。

王俊凯忍不住摸向屏幕上王源的脸,画面上抄手店老板正惊惧地盯着冷脸擦二维码的王源,王俊凯睫毛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他在放大的视频片段上看到王源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上的卡通警察,王俊凯当即心头大恸,他几乎真切地感受到了王源当时的走投无路,但陷入绝境的王源仍然选择相信他——王源是怀揣着一种怎样的心情把最后一丝可能的希望放在了自己身上呢?

王俊凯猛然想起昨天晚上王源听到“爱人”两个字的表情,王源眼睛里的甜蜜几乎要溢出来了,那种甜丝丝的不知所措就像从来没感受过甜味的小孩突然间被塞了一嘴的糖果一样,王俊凯当时只觉得欣慰和满足,现在隔了一天再想起来反倒是铺天盖地的苦涩,这种苦从他的心里慢慢浸渍到全身,让他开始怀疑起自己到底配不配得上王源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

王俊凯深吸一口气,把网信部同事发过来的地址存到手机里,那是王源的手机最后出现的位置,几个小时的电脑看下来,他的眼睛又痛又红,可王俊凯不敢叫别的同事知道王源的存在,他只能强打起精神,脱下警服把自己的配枪揣进兜里,然后开车奔王源而去。

《皇雯2》(呪夜寒霜似)

寒霜似醒在一片猩红里。

他睁开眼又觉得没有睁开,因为他的眼前好像总是蒙着一层红纱。他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他醒来只是因为感受到了召唤。

寒霜似的心里空荡荡的,他把手放在胸口,这里一直在微微地嗡鸣,他感到一阵春天来临时河水解冻般的悸动,这让他有些发喘——可是他原本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寒霜似低头,他黒长尖利的指甲把胸膛的皮肉划了一道口子,但没有血液涌出,他感觉不到疼痛,他只觉得茫然。

寒霜似沉默地走在密林中,他几乎全身赤裸,身上有几处伤口。他并不很健硕,甚至有些单薄,但是胜在肌体流畅,骨肉匀亭,背上的肌肉随着胳膊的摆动一收一缩,笔直修长的小腿带着双脚磕在地上,向远处传去哒哒的响声。

他不知道自己要往何方,他只是跟随着胸腔里的嗡鸣,越往深处走,他心里的悸动越强烈,折磨着他,让他的肺部肌肉发紧,浑身上下从骨缝里渗出密密麻麻的痒意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团沸腾的岩浆,从胸腔深处迸出的热度将他整个人从里到外烧了一个天翻地覆,他迫不及待地想找到折磨他的源头,然后咬断它、碾碎它,再将它吞下肚去,让它永远不能再在他的心里作祟。

到了,就是这里了,寒霜似的胸腔已经鼓动到发麻,他的脑子里也钝钝地疼,但是他意识很清楚——抓到它了。

寒霜似看不太清眼前的景象,但是他能感觉到有水,扑向他额头的水汽让他的心脏微微冷却,但是又带起更绝望的勾引。

他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脚掌在地上带出两道血痕,血迹烧到旁边的植被上将草叶和花枝一起洞穿,他走的每一步都带来沉重的镇压。

寒霜似突然跪了下来,他的半个膝盖跪在水里,引起微微的沸腾,他从水里拖上来一个人——应该说是一具解药。

寒霜似的手颤抖着,他快要控制不住地咬上去,眼前的肉体未着寸缕,盈盈的肌肤在淡淡的的光亮下散出圣洁的光辉,好像是献给月光的献祭,他几乎可以嗅到近在咫尺的芳香与温热。

他的犬齿和心腔咚咚跳动的节奏连成一致,这让他的眼球滚烫,下身的xing///器高高翘起,他不懂什么叫羞耻,他是不知因何而存在的产物,生为雄性好像只是某个人特定的恩惠。

寒霜似的手在眼前的肌体上来回逡巡,最终停在了脖颈处,他的双手掐着眼前人的下颌骨,尖锐的指甲在侧颈处划出一道血线,和他的铜皮铁骨不一样,眼前人的肌肤好像一团雾气,不必用力也能破开一股馥郁的香气。

寒霜似把舌头凑上去,他的舌尖滚烫且猩红,触及肉体的瞬间就给他带来闪电雷劈一样的刺激,他的犬齿深深刺进肌肉里,大口吞咽着新鲜的血液,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只觉得这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是他的解药,他的救赎。

寒霜似突然感觉到肩胛骨处传来巨大的痛意,奇怪,他本不应该有痛觉的,可是这种痛苦却像是长在他的灵魂里,让他从内心深处都瑟瑟发抖。

寒霜似抬头,正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瞳,他望进去只觉得浑身的力量都被吸走了,他看见“解药”在笑,上下嘴唇翕动吐出冷飕飕的几个字:“你来了,寒霜似。”

寒霜似回头,发现自己的肩胛骨被眼前人的手指洞穿,他没有血液,伤口处只是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他突然很想吻一吻插在他骨头上的那双手,不知道这双手沾了他的气息还会不会有温度呢?

呪夜把手抽出来,反手摸上寒霜似的脸颊,他将寒霜似的脸捧近,望着寒霜似天真茫然的眼睛静静地说:“你想要我么?”

呪夜的眼睛依旧是黑沉沉的,看不到作为人的感情和温度,但他的手、他的肌肤是温热的,寒霜似把脸贴近他,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不知道他嘴里的“寒霜似”是谁,他只想靠近他,咬住他,让自己和他深刻契合,无论以什么方式、无论以什么代价。

寒霜似像某种驯化的猛兽一样偏头蹭了蹭呪夜的掌心,他伸出舌头将呪夜的手指含着嘴里,眼睛依旧是猩红的,但是多了一点温润的水汽,他打着圈从呪夜的手指吻到细细的手腕,然后抬头问他:“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吗?”

呪夜没有回答,他只是笑了笑,然后用沾了寒霜似唾液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耳垂,继而低头吻下去。

寒霜似被呪夜推倒在草地上,后背接触到草木的瞬间将周围的一切烧了个精光,他心里有股勇猛的热气散不出去,激得下身的yin|茎直接弹到了呪夜的大腿上。

呪夜被他的东西烫到,皱了皱眉,然后伸出细嫩的手摸上去,寒霜似的大腿肌肉瞬间绷紧,将坐在他身上的呪夜顶得颤了颤。

呪夜的手慢慢滑动,他的手指很细腻,动作也很轻柔,指甲划过泉眼的时候寒霜似瞬间坐了起来将他紧紧地箍在怀里。寒霜似的脸贴在呪夜的锁骨上,他的骨肉都冻住了,只有一双眼流的泪是热的。

呪夜的两条腿分开跪在寒霜似大腿两侧,他能感觉到寒霜似的眼泪顺着他的胸膛一路滑倒小腹,将他从上到下画成了一束未绽放的花。

呪夜的手轻轻拍在寒霜似的后背上,这给寒霜似带来一种母亲的感觉,可他并不知道母亲是什么,他只觉得自己来自这个人,也将永远属于这个人。

寒霜似动了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yin///茎抵到了一个隐秘的福地,他还是看不清呪夜的眼睛,但是直觉告诉他,操进去、操进去就能再换来呪夜一个吻,他喜欢呪夜亲亲他。

于是他狠狠顶了进去,呪夜瞬间搂紧了他的后背,他的脸贴在肩胛骨上的伤口处,那里还有他的手留下的伤口,于是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寒霜似觉得那里的骨头解冻了,他好像有心跳了。

呪夜直起身来拉开自己和寒霜似的距离,他将寒霜似按在地上,手指和他十指交缠,他们中间好像有看不见的锁链,将他们从里到外都缠绵地锁在一起。

呪夜乘着寒霜似的xing//器上下起伏,他的头向后仰起,寒霜似只能看见一段被月光罩住的脆弱脖颈,好像荡起了薄雾的湖水。

寒霜似突然觉得有些悲哀,他想吻一吻呪夜的嘴,虽然他此刻身处呪夜的身体里,但却好像隔着陌生人的距离。

于是他胳膊发力将呪夜拉倒在他的胸膛上,呪夜一声短促的尖叫被他吞吃在喉咙里,寒霜似没有人的感情,但是他此刻却感到了一种由衷的喜悦,他能感觉到呪夜咬破了他的舌尖,将殷出的血液用舌头描在自己似的下巴上,呪夜的声音里带着安宁的笑意:“你吃我的,要还给我。”

寒霜似望向他的脸庞,发现他眼睛里的黑气散去了,他在清亮的瞳仁里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的眼睛——是黑色的,缠绕在他眼球上的猩红褪去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真正的世界。

呪夜趴在寒霜似的胸膛上,捧起他的脸,轻轻嘬了一口他的嘴唇,说:“记住了,我叫呪夜,我们是一起的。”

《皇雯6+7赛车手破镜重圆篇》

已经三天了,王源还没有缓过神来,距离他上次和王俊凯见面已经过去了72小时,也不能说是见面,因为他的脸全程都被按在柜子上、墙上,结束的时候他的脸火辣辣的,额头那里被蹭破了油皮,这几天每次洗脸时都带来一阵刺痛,让他不得不想起那天在更衣室里迷乱的时光。

王源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他们再次见面的第七个小时就搞到了一起,而他竟然完全没有反抗,甚至隐约觉得雀跃,就好像是临上场前听到引擎开始轰鸣,那种有规律的颤抖让他热血沸腾。

今天是第二场比赛了,过了今天这场,他就能暂时下场休息,剩下的就由队友接替了。他不确定今天和他对线的是不是王俊凯,王俊凯看起来好像不轻易出场,可是如果今天是他的话,那么他会不会和他再一次在赛车场上相见呢?王源想到王俊凯上次说的话有些耳热——如果赢了他,是不是就可以从头来过?

王源仍然在头盔里扎了满头的小辫子,他没有像以往一样抱着头盔进场,而是戴好了慢慢往里走,他的额头淤青了一片还有些肿,他不想被高清摄像头拍下来放到网上给人肆意讨论。

王源走得并不快,他一眼就看到对面蓝黑色的车前站着熟悉的身影,王源觉得自己耳朵上好像瞬间多了一副降噪耳机,周围的人声鼎沸全部被隔离,只剩下他迈向王俊凯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一声一声地敲打在他心上,让他眼眶有些微微的湿意。

王俊凯正抱着胳膊看着前方,他看到王源沉静地向他走来,他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把头盔抱在手里,露出一幅张扬夺目的明媚面庞来,而是早早地就把自己的头包裹严实,甚至连队服也牢牢拉到了脖子最上方。王俊凯心里有些感慨也有些隐秘的快意,他知道王源为什么不敢拉下衣领,因为那里有他留下的痕迹,那是王俊凯所属物的标记。

王俊凯昂着头等着王源走近,今天上海的阳光难得明媚,王俊凯可以看到王源脸上的细小绒毛闪着丝丝缕缕的微光,王源的眼睛黑黑亮亮的,浓黑的睫毛不知道是被什么液体浸湿,显现出一种小鹿的幼态感来,这让王俊凯觉得心跳有些加快。

“你也来了啊,今天天气很好。”王源脸上绽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的嘴角有些破皮,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王俊凯突然低下头拉近和王源的距离,他眼睛盯着王源,伸出手把王源眉毛处的头发拨开,那里有一个细小的划口,王俊凯的手指尖在上面点了点,轻轻的说:“破了怎么没说?”

王源的心此刻像是被高高抛到了天上,他的眼睛望向王俊凯又垂下,眼睫毛轻轻划过王俊凯的手指尖:“已经不疼了。”

王俊凯笑了笑收回手,拿起夹在腰侧的头盔戴上,进车里的时候朝王源抬起头,他的目光很温柔,开口的语气也很温柔:“我说话一向算数。”他又朝王源摆摆手,引得王源低下身来把耳朵凑近,王俊凯说话时的热气扑在王源的脸上,他慢慢吐出一句:“你赢了,我就是你的。”

王源猛地直起身,他后背冒出了一层热汗,他在阳光里看见王俊凯微笑的眼睛,他突然觉得时光也很仁慈,一切好像都没变。

王源打开门坐进车里,他的头有些疼,可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他是专业的赛车手,极致速度带给他的不仅是沉甸甸的荣誉,更有千里逐风的自由利落,格子旗落下的瞬间王源就瞬间冲了出去。

王源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地张扬夺目,他是天生的速度王者,转弯的时候轮胎在地面上压出黢黑的一道痕迹,上面印着车胎的白色纹路,王源的眉毛皱起,他从未惧怕受伤或失败,可是这一次,他真的很想赢。

王俊凯紧追其后,他熟悉王源的风格就像熟悉他的身体,王源是天生勇敢的赛道精灵,可是他的车并不能完美地承受他强大的压力,拐弯时的巨大摩擦造成的震动对车手也是一种伤害,王俊凯紧紧咬在他后面,他知道王源的极限快到了,于是在最后一圈的弯道终于超越他。

王源知道王俊凯一直跟在后面,他也知道自己的弱点就是过于追求速度而忽视了车身的稳定性,他很少望向后视镜,因为大多数时候他的眼睛只需盯着前方。

王源的车被超过时他攥紧了方向盘,左脚的离合器已经踩到最底,可是还差一点,王源的牙齿咬得死紧,汗水从他的头发流下来汇集在头盔下方,他的心很空,可他的脑子里此刻想的满满的都是不要输,他想要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于是他把右脚的油门踩到家,大腿的肌肉绷起,在蓝白色的队服下一阵阵抽搐。他的车已经快要被震碎,可是王源没有显现出退让的趋势,他的车身悍然擦过王俊凯的车身时刮出一阵巨大的摩擦声,王源的车头呼啸着冲过终点线的时候他终于感到一阵久违的痛快——赢了。

王俊凯在感觉到王源要做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后悔了,他此刻很想穿越回几分钟前撕碎自己的嘴——为什么非要逞强,为什么非得不松口,如果王源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不会再快乐了。

王源还坐在车里喘气,他的车身瘪进去一大块,压迫到了他的左胳膊,此刻仍然有些发麻。

他知道自己这次有些过火,他并不是一个不理智的人,很多时候他都是客观且灵秀的,可这一次,他想赢的念头压过了一切,既然时光已经不能倒流,那就扯碎它,就算付出再多代价也要换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

王俊凯下车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王源一直坐在车里没出来,他的心像是被高悬在尖刀之上,如果王源受了伤,那么他的心就会被狠狠穿透,将他牢牢钉在愧疚里永世不得超生。

他颤抖着打开车门,王源没有反应,仍然目视着前方,王俊凯看到他失神的样子开口的声音哽咽:“你真的很厉害,你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车神……”

王源回头看他,他的眼睛亮亮的,额前的头发全被汗水浸湿,他的呼吸还有些急促,可是他开口的声音却很高兴:“王俊凯,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皇雯7》(赛车手车震)

秋天的上海夜晚很凉,王源被裹着外套塞进王俊凯的车里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下午的比赛他赢了王俊凯,他很高兴,可是王俊凯却一直兴致缺缺。

王俊凯把他从车里拽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泪,眼神带着一种哀伤的愤怒,他的手扣在王源的左胳膊上把他攥得生疼,王源摘了头盔眨巴着眼围着他问:“你不是说你说话算话吗?你不会想耍赖吧?”

王俊凯的脚步很快,快到左脚狠狠踩了自己右脚一下,他把王源拽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摘下头盔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低下头搂住王源:“你这个傻子。”

王源听到他的话鼻子也有点酸酸的,可是他觉得赢了王俊凯这种大喜事实在不该羞耻地哭哭,可他的眼睛像是被上海的大风迷了眼,闭上眼再睁开就带出一串泪水。

王俊凯感受到他脸上的凉意,两只手捧住他的脸亲了亲他的嘴唇:“我说话一向算话。”又在他圆圆的耳朵上啄了一口:“我也一直一直一直喜欢你,是我错了,你不用赢我我也永远是你的。”

路虎里的空调被开到了最大,王源的脸红扑扑的,他想起来下午王俊凯的话仍然有些脸红,他忍不住朝王俊凯笑起来:“看不出来啊?你暗恋我多久了?”

王俊凯听到他洋洋得意的语气心里反而有种岁月静好的熨帖,他腾出一只手把王源的手牵过来放到大腿上捂住,王源的手还是很凉,王俊凯搓了搓他的手背慢悠悠地开口:“我喜欢你好久了,大概比你喜欢我的时间长吧。”

王源有些发愣,继而心里升腾出一股淡淡的怒意和酸涩,他攥起拳头锤了王俊凯的大腿一下,恶狠狠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要不然我也不会走了……”

王俊凯被他这一拳打得有些荡漾,他按住王源在他的大腿上作乱的手,威胁道:“别乱动,要不然一会有你好受的。”

王源丝毫不怵他,反而顺着他的大腿向内摸去,车身猛然颤抖了一下,王俊凯扭过头看向王源的眼神黑沉沉的,盯得王源心里有些发抖。王源心虚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轻轻咳了一声说:“啊你这车开得果然不如我啊……”

王俊凯没有说话,他沉默地拐弯绕过一个十字路口,把车停到延福公园的后面,这里没有灯,只有偶尔露出来的远处居民楼里星星点点的黄色灯光。

王俊凯拉好手刹,熄灭引擎之后车里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王源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亮的,王俊凯转过头和他对视,王源轻轻眨了眨眼,于是王俊凯低头吻下去。

车座被放倒的时候王源脑子里有些发懵,又是相似的情况,可这一次他的心里却是饱满的幸福,他的衣服被解开的时候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王源环抱住王俊凯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厉害还是你厉害?”

王俊凯没有说话,只是咬了一口他的锁骨,又向下咬了一口他的乳/头,王源被激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的手紧紧抓住王俊凯微长的头发,细白的手指在王俊凯的头发里穿来穿去,他觉得自己此刻好像在环游世界。

王俊凯抬起他的一条腿圈在自己的腰上,伸出一根手指探进去,王源休息了三天,上次被干翻的皮肉还没有好完全,手指伸进去的时候王源忍不住咬住了手,他的脖子向后仰起,脆弱的喉结暴露在王俊凯的眼前,车顶的小灯被开了一个,王源的肌体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上泛出一股甜蜜的蜂蜜色泽。

王俊凯拉下他的手在嘴边亲了亲,然后把自己另一只手捅进王源的嘴里,他的两根手指夹着王源柔滑的舌头,与此同时下身也一撞到底,王源忍不住叫了一声,眼泪和涎水一同滑落,他的眉头紧皱,嘴巴却只能无力地张开。

王俊凯的手和性//器同时在王源的身体里进进出出,他的脑子里一直浮现出今天下午王源在赛车场玩命飙车的场景,王源的车头擦过他的车身时发出的金属摩擦声一直撞击在他心里,反反复复不停歇地把他的心砸出一个大坑,他的后怕和后悔塞满了他情绪的每一个角落,这种痛苦使他的yin茎又涨大了一圈,嵌塞在王源身体里秋风扫落叶一样攻击。

王源的小腿敲打在王俊凯的腰上,他的双腿因为过度踩离合和油门而用不上力气,只能徒劳地圈住王俊凯,确保自己不会被王俊凯猛烈的撞击顶到车座外面。

王俊凯把手从王源嘴里拿出来,把上面的口水细致地抹在王源的乳//房上,灯光下泛着水光的小小乳房此刻就像一颗圆润的珍珠,有种玉雪天然的可爱。

王源半睁着眼,他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的操控,王俊凯的手划过乳//头的时候他的穴口狠狠缩紧,王源觉得此刻像有一根烧红的铁棍正在自己的身上和心上进进出出。

他的脑子里过电影一样一幕又一幕地放映和王俊凯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又不断地想起他走的那天晚上,王俊凯在他身上起起伏伏流汗的侧脸,那时候的王俊凯和现在的王俊凯是同一个人吗?王源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初出茅庐的一颗真心就偏偏掉进王俊凯的无底洞,让他在这分离的许多年也魂牵梦萦。

于是他伸出手摸向王俊凯的脸,声音沙哑地开口:“你是王俊凯吗?你是我最喜欢的王俊凯吗?”

王俊凯攥住他的手让他顺着自己的脖子、锁骨一路滑向胸膛,最后在温热跳动的地方停下,他把王源抱起来搂在怀里,王源白玉一样的手夹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体之间,王俊凯夹着这只手耸动,他吻了吻王源的耳朵,呼出一口气,有些哽咽地开口:“一直都是我,一直都是最喜欢你的王俊凯。”

《皇雯5赛车手篇》

《皇雯5》(赛车手设定)

王源头上的小辫子散开了,细细麻麻地刺扎在王俊凯的小腹上,让王俊凯心里也跟着发痒。

他动手把王源剩下的一半辫子也拆掉了,手指插在王源汗湿的头发里,抓着他的头颅把他送向自己。

他们此刻身处赛车场的更衣室里,外面穿着红蓝队服的选手来来去去,他们在最里间的隔层里秘密地喘息。

王俊凯扯着王源被拆到仅剩下一根的小麻花辫,绕在手指上来来回回,王源被他扯得痛了,就用牙齿轻轻磕在王俊凯肉//硬的性//器上,惹得王俊凯两只手揪紧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拉开一段距离。

王源的嘴角被润得发亮,眼睛有点湿意,刚刚吞得太深,他控制不住地被刺激出了生理性眼泪。

他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满头利落的小辫子被拆散,只留下一根耷拉在眼皮上,好像无端给他的眼角镶上了一道深刻的眼线。

王俊凯低头看他这副可怜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但是想起来几年前他狠心离去的样子心里又带起一股悲伤的怒气,于是他恶狠狠地把王源拉起来抵在更衣柜上。

王源的脑门磕在柜门上发出“嘭”的一声响,他此时有些发晕,他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就这么顺从,他承认几年前的确是辜负了王俊凯的一片真心,可是那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从断了的那天起,那么一星半点的感情就分崩离析了,再过多久也不该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相识在一次偶然的夜赛里,王俊凯当时还是初出茅庐的新人车手,风格却是稳健狠辣,经常是杀对手于无形之中。

而王源则是天赋异禀的少年之星,年少成名从来不避讳自己的才气,从他出道那天起就是一路张扬肆意的胜利,他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在头盔里扎满头的小辫子,他的头发很多,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哥的头发有它自己的思想,我管不了它就得捆起来”。

因为这个原因,王源在车场又被叫做“大小姐”,倒不是说他对别人有多飞扬跋扈,是因为他扎着辫子玩赛车的时候很像他爱玩的一个游戏里的人物,每次他坐进车里,都有相熟的队员调笑他“大小姐驾到了”。

王源也不恼,上场的时候两根手指轻轻磕在头盔上一扬,带起的笑容很灿烂:“大小姐出发了!”

王源输给王俊凯是意料之外的事,他们只差了零点几秒。王俊凯开车很沉默,他眼里只有自己的路和前方的终点,他只需要不断地接近接近再接近,必要时受点伤他也觉得无所谓。

下车的时候王源摘下头盔朝王俊凯伸出一只手,他头上扎满了小辫子,还在丝丝缕缕地冒着热气,不知道为什么让王俊凯想起了今天早上吃的奶黄包。

“兄弟,你这车开得真不错,玩儿多久了?”王源的笑容很真诚也很灿烂,明明是玩赛车的野男孩儿,他的面孔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白玉的色泽,车灯打在他脸上的时候上面的汗珠被灯光照得晶莹剔透,让王俊凯突然产生了一种“蓦然回首”的感觉——可是他们明明才第一次见。

“也不是很久,我很喜欢这个。”王俊凯垂下眼睛,他的心里此刻很畅快,夜晚的风吹过来好像把那些烦心事也一并带走了。

“嘿,巧了么这不是,我也很喜欢玩车,头盔戴上的时候我就什么也不想了。”王源在车前盖上坐下,手在引擎盖上摸了两下,“这让我感到自由。”

王俊凯没说话,他走到王源面前和他对视,他的手也放在引擎盖上,上面还有着发动机带来的余温,仔细触摸还能感受到轻轻的颤抖。“这也是我的自由。”王源抬眼看他,他觉得两个男的在秋天的夜里坐在车前盖上聊自由还没有酒非常傻逼。

后来他们就总一起玩赛车,只要有时间就玩到一起,王俊凯和他很合得来,他的话不是很多,很多时候都是沉默地干自己的事,但是叫“大小姐”的时候他一次也没有缺席过。

再后来王源有些记不清楚了,他长久长久地和王俊凯在一起,习惯了身边有王俊凯的存在,也开始逐渐地包容着他沉默温柔的使坏和调戏。

他们很少讲些什么别的话,只是在一起疯狂地飙过终点线拥抱的时候心跳加速得有些不正常,这种感觉让他越来越喘不过气来,好像高//潮时突然被扼住了咽喉,一口气哽在心里进不来出不去,只让他自己一个人上上下下地烦恼。

王源向来不是个让自己走进死胡同的人,他在别的事上一向聪明灵秀且求知欲旺盛,有了困惑就要求个解答,可是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究竟是真的爱情的烦扰还是只因为开赛车的强烈刺激所产生的迷惑呢?

这种折磨让王源的心像放在油锅里烹,日复一日地接触只会让王俊凯的身影在自己的心里描画得更深刻,王源生平第一次有了逃离的冲动。

王俊凯的心也并不好受,他能感觉到王源在躲着他,面对王源闪避的眼神他自己也做不到问心无愧的坦荡,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王源的嘴、王源的脸、王源的身体产生欲望,无数次的午夜梦回看见的都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王源被车灯照亮的脸,他脸上的汗水穿越梦境滴到王俊凯的胸膛上,把王俊凯额头上的汗水和下半身的无情流水一同蒸发个干净。

外面一直吵吵闹闹的,百叶窗没有全部合上,被削减了一半的阳光打在王源洁白的后脖颈上,让王俊凯眼前一阵阵发晕,他的肉//棍在王源温暖的口腔里肆虐了一回,此刻仍然没有平息的趋势,他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好像昨天他们才一起开完一场比赛,王源包裹在修身队服里的躯体还带着深重的王俊凯气息。

王俊凯也忘了他们是怎么从队友搞到床上去的,他们那时候总是不开心,王源不敢看他,他也不敢离王源太近,所有的关切都要经过另外的人传话。这种割裂的如胶似漆快把王俊凯的心折磨烂了,他的心就好像浸在一口泡了柠檬的大缸里,每天早上见到王源都像是往里又切了一百片青柠檬,这酸涩把他的心泡皱,却又在褶皱里流出带着清香的甜蜜来。

王俊凯把王源的裤子褪到膝盖弯处,王源一直不说话,这是他们重逢的第七个小时,他可能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驯顺可能只是出自假意的本能。

王源的脑子里此刻经历了许多场电光火石,他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终于给他带来了一点真切的体会——他确实是回来了,并且在打完比赛之后第三个小时就和王俊凯搞到了一起,王俊凯好像是这么多年漂浮在他心上的蓝蝴蝶,挥不去也戒不掉,只要心一跳就开始乱飞,把他平静安稳的内心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王源没有反抗,他几乎是主动地接纳了王俊凯的侵入,他的心有一个缺口,隔着十三个小时的时差让他总是在夜晚难眠,被抬起一条腿压在更衣柜上时候王源心里想的是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可王俊凯此刻却并不安宁,从他在赛车场上见到王源的第一面起,他就想把王源的脸按在自己的胯下,王源对他的不告而别让他的心里生出了源源不断的痛意和恨意。

他品尝过王源身体的滋味,在清醒与迷乱之间他们一起攀附过最美妙的高潮,他记得王源意乱情迷时的脸,那些勾人的喘息和气味牢牢驻扎在王俊凯的灵魂里,只要他看到赛车、感受到风驰电掣的气息,这些折磨人的东西就会一股脑地涌上王俊凯的脑海,让这些说不出口的思念把他一天天凌迟。

王源的头随着王俊凯的激烈动作一声一声地磕在柜子上,他的腿用不上力气,白腻丰盈的腿肉在王俊凯的目光里一下下抽搐,王源终于跪倒,他的心里很难受,他不知道和王俊凯还会不会有未来,如果有的话,那这次是不是带着感情的喜欢呢?

王源的下巴被王俊凯的虎口掐住,他的肩膀也被王俊凯的两条胳膊环抱着锁住,王俊凯的两条腿卡进王源的腿缝之间,而王源的膝盖顶着前面的柜子,这是个死生逃脱不了的姿势,他的手向后能摸到王俊凯硬邦邦的大腿,左腿比右腿更坚实一点,这是因为常年踩着离合器。

王俊凯感受到他的触碰,可他的心里却是又疼又苦,他掐着王源的下颌把他的头抬起,贴近他的耳朵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王源流下一滴眼泪,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可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就是重新来过,于是他努力咧开一个笑容:“俊凯,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

王俊凯一口咬在他的肩胛骨上,王源无声地咧了咧嘴角,吐出一口长气,王俊凯又偏过头咬在王源的脖子上,王源脖颈处被汗水浸透的头发贴在王俊凯的鼻尖上,这熟悉的气味让王俊凯心头悸动到发抖,他的鼻子酸酸的,外面的人仍然很吵,可是王俊凯却觉得自己此刻心里很平静,他决定不再去想那些为什么离开的傻逼问题了,他以前很喜欢王源,现在也很喜欢王源,以后也想永远和他在一起,直到他们开不动赛车为止。

王源等待着王俊凯接下来的话,他已经做好了承受王俊凯怒意的准备,可是他却并没有等到王俊凯说话,于是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王俊凯掐在他脸上的手指尖,轻轻地说:“当初是我喜欢你,我那时候不懂,现在追你还来得及吗?”

王俊凯抽回手,手指在王源脸上抹了一圈,然后把王源的脸转过来含住他的两片嘴唇,他的舌头温柔地扫过王源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在他的舌尖上停下。

王源睁着眼睛看着王俊凯脸上的表情,王俊凯脸上带出一个微笑,然后伸手盖住他的双眼,贴在他的耳边吐出一口气:“我早知道了,但是你要开得比我快才能追到我。”

《一篇皇雯》

王源的发情期到了,降临在这个猝不及防的盛夏。

又是每年例行的周年集训,又是例行的吵架,他们好像每一秒都在拌嘴,但是下一秒却偷偷在楼梯间里接吻。

这好像是他们心照不宣的口头和解方式。

王源早上起来就觉得有些头晕,耳朵一阵阵地发热,洗澡的时候热水流过甚至带来一阵刺痛。

他的肚子也不舒服,肚脐下面胀胀的,捎带着两条腿也跟着发麻。

排舞的时候王源的状态很差,抬不起胳膊,动作也做不到位,王俊凯的余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万次。

王源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但是并不想回应,他只想赶紧回去躺在床上。

他已经18岁了,他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可是他还没准备好。

终于休息了,王源一屁股歪在沙发上,然后又飞快弹起来——流出来了。

他的体液流出来了。

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流体顺着大腿往下蔓延,马上就要张牙舞爪地向这个世界宣告他已经成熟,可是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好像他的肌肤正在被某种哺乳动物的舌头一点点侵占。

王俊凯注意到他的反常,把他拽到角落里,两只手抬起他的脸。

王源的嘴唇有些苍白,额头上出的汗也比往常多,王俊凯用大拇指刮了一下王源的嘴唇,问道:“怎么了?吃块糖?休息好了等会要好好练,练完才能出去玩。”

王源说不出话,他喘了口气,费劲地把王俊凯的胳膊拉下来,转过身要走。

王俊凯胳膊上用了力气,想把人拽回来,肌肉刚准备好发力却一下落了空,王源软倒在了他的怀里,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小声对他说:“哥,去厕所。”

王源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毛茸茸的头顶,正在他两腿之间起起伏伏,他吓得瞬间清醒过来,继而一股扑天灭地的快感剥离了他的理智,激得他向后仰起了脖子,喉咙里低低地叫了一声。

王俊凯听见他的呻吟,仰起脸来看他,嘴唇亮晶晶的,还没来得及吞下去的液体顺着嘴角滑落到方方的下巴上。

“醒了?你发情了,王源儿。”

王源听见王俊凯的声音心下略微安定,他两只手虚虚地捧起王俊凯的脸,开口的声音沙哑:“起来。”

王源下半身赤裸着坐在马桶盖上,王俊凯怕他凉,给他屁股底下垫了擦汗的毛巾,王源的两条肉大腿夹着王俊凯的脸,丰盈白腻的腿肉会间歇性抽搐一下,拍到王俊凯鼻尖上的时候,王俊凯就张嘴咬下去,心满意足地让王源夹得更紧。

王俊凯一只膝盖跪在地上,一只手摸上王源的手,他宽松的卫衣短裤只向下拉了一半,狰狞的阴////茎卡在松紧带上高高翘起。

王俊凯低头看了一眼,闷闷地开口:“你还在生气吗?刚刚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偷偷亲过你了,嘴唇和耳朵我都吃过了。”

王源闭了闭眼,他说不出话,只动了动胳膊肘,低低地蹦出一个字:“抱。”

王俊凯起身把王源抱在怀里,阴////茎擦过穴///口的时候王源忍不住叫了一声,他的胳膊立即紧紧环住王俊凯的肩膀,王源把脑门贴在王俊凯的脖颈上,随着王俊凯心跳的声音低低地喘气,从他醒来知道对方是王俊凯之后他就什么也不想了,一切全凭本能,无论王俊凯是要带他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他都不管了。

王俊凯像抱小孩儿那样端着王源的屁//股,臀//肉从指缝中溢出来,王俊凯忍不住掐了掐,对着自己留下的指印他心里有些恶狠狠的痛快。

他腾出一只手抬起王源的脸,把他的刘海全都捋上去,王源的额头上沾满了他的汗液,有一滴正意图流进王源的眼睛里。

王俊凯凑上去舔过王源的眼皮,然后停下来端详。王源脑子晕晕沉沉的,半睁着眼等了一会然后找准王俊凯的嘴唇一口咬了上去,他两排牙齿啃着王俊凯的嘴唇,用不上力气,反倒有些发痒,引得王俊凯咧嘴笑了一声。

王源懈了劲,偏过头贴着王俊凯的侧脸,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要不要脸。”

王俊凯抓着王源的头发把他攥过来,虎口钳着王源的下巴,舌头毫不留情地钻进他的嘴里,像海啸一样扫过每一寸角落,王源呜呜地叫,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来不及咽下去的口水纠缠在两人的舌尖,王源觉得自己好像是虎鲸嘴里的海鸥,被咬住玩弄于海浪之间,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窒息了。

王俊凯搂紧他的腰,一个挺身进去,王源就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王俊凯步步紧逼,不给他逃离的机会,王俊凯随着王源的方向把他顶在墙上,王源的手紧紧搂住王俊凯的脖子,他想喊出来,但是声音全被王俊凯吞没了。

王俊凯没有给王源说话的机会,他只是沉默地埋头苦干,仿佛在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王源的腰在王俊凯胯骨猛烈的撞击之下被磨破了油皮,摇动之中给王源带来火辣的刺痛感。

王源想伸手摸摸王俊凯,但是的力气已经透支了,他全身的重量都依附在王俊凯身上,王源的手指抓着王俊凯的头发,随着王俊凯的进攻抓紧又松开。

王源受不住,他的眼泪糊了满脸,嘴巴闭不上,口水流到王俊凯的胸膛上,紧紧粘连着他们彼此,好像身处在母亲子宫的羊水里一样。

他的指甲抓在王俊凯的后脖颈上留下一串血痕,王俊凯嘶了一声,亲亲他的嘴,鼻梁蹭着他的鼻梁说:“幺儿,轻一点嘛~”

王源此刻心里酸酸的,他很想哭出声,但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要忍住,于是他像小孩呛奶一样地捯气。

王俊凯突然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一个过分柔软的福地,王源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他的胳膊打在王俊凯脸上,王源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了,他的眼睛里好像藏着许多年的大雨。

王俊凯停下来,他此时很难受,王源的发情期来得猝不及防,他没有准备避孕措施,如果就顺着他的本能操/进生/殖/腔去,肯定会让王源受伤,王俊凯最见不得王源因为自己受伤,哪怕他自己就是王源痛苦的最大来源。

而王源此时已经没有理智思考别的问题了,他整个下半身又痛又麻,他能感觉到王俊凯正抵在他的生/殖/腔口,他的脑子一片浆糊,白光之中突然想起来几年前他们养的小狗,他的嘴唇颤抖几下,王俊凯把耳朵贴上去,听到王源气若游丝的声音:“我是妈妈……”

王俊凯心里的酸胀瞬间爆发淹没了他整个人,他皱着眉头退出来,眼睛红得要滴血,他的阴////茎还直挺挺地抵在王源的小腹上,紫红色的肉//棍和雪白的肌体纠缠在一起,王俊凯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这团烂肉一样快要死掉了,王源说他是妈妈,这让王俊凯的眼泪从心里渗出来了,他的源儿还太小了,他不要另一个人占据王源的身体和爱——无论是母爱还是情爱,王源永远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小孩。

王俊凯给王源擦了脸穿好衣服,把他抱在怀里等着他醒过来,他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想了很多,他看着王源在他怀里沉沉地睡着,眉毛舒展,脸蛋白润。

王俊凯突然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天气总是炎热,练习永远不会结束,汗水怎么擦也擦不完,纸巾好像总是只有那么一张,他们的身上还都是彼此交缠的气息。

2018年的王俊凯此刻在心里觉得,未来的每一天也会和今天一样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