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ammanda

“这是什么?”

“笔记本。”维吉尔说。

他掌中托着的确是一本靛色皮面、不带任何花纹或者字母装饰的本子,另一只手执一支极为原始的羽毛笔——从被他们击落后做成迷之料理的有翼魔兽身上拔下来,蘸了脚边可疑的绀青“溪水”为墨。它在空白的纸面刮出细碎的噪音,落下一串串数字及符号,两者都让但丁昏昏欲眠。

“你写的呢?”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没学过数学。”他划掉几行,“试着娱乐你自己,但丁,如果你不想我因为算错把我们送到月球上去。”

“听起来真浪漫,大数学家兼诗人。”但丁小声嘀咕,然后闭嘴躺平,开始用他哥哥下巴的景观娱乐他自己——他依稀记得他们年轻时那儿尖得能戳穿他肩膀,现在却呈现出一道柔和的凹陷。维吉尔又写了两页,休息十分钟后重新推演了一遍,终于合上本子,收进外套。但丁几乎在他腿上睡着了。维吉尔晃了晃膝盖,告诉他:“十分钟后出发,出入口都在天上,距离地面五公里。”

“呃,哦,是该给想搭顺风车的增加点难度。不过人界那边为什么那么高?”

“你知道北纬38度西经95度的地面海拔多少吗。”

“……?”

“我也不,但如果那儿有座山,高度不够的话我们有可能出现在山体里面。”

“很有道理。”但丁耸了耸肩,替他拍掉屁股上的尘土。


人界的北纬38度西经95度没有山,但丁享受了一会儿自由落体的感觉,意识到可能会吓着路人之后张开翅膀放慢速度,把其它部分的魔化状态收了起来。维吉尔比他稍晚几秒,同样选择在半空中回归人形。幻影剑阵螺旋向下展开,接引他一步一步踏上地面。

这儿离城市有些距离,无人有缘目睹他们与各自身份——魔界之王和传奇猎人——相称的出场方式。他们原地守了几个钟头,没有等来搭上顺风车的偷渡客。维吉尔表示人界一侧的裂口经过他的处理已经基本愈合,不过安全起见最好再观望一两周。此时已然入夜,但丁提议他们进城找个商业区的宾馆住下,“体验人类文明之光”。

“不。”维吉尔说。

但丁凑到他面前,脸浮夸地垮了下来:“你打算露营半个月吗?!”

“我没有。我只是在想之前给你的委托费够体验多少瓦特的‘人类文明之光’。”

他的脸真诚地垮了下来。

城是要进的。卡瓦列雷载着他们冲上高速,驶向市区。夜帷自路灯光锥之外沉沉铺开,淌过起伏的深草,其上银河即将升到天顶。但丁不知道维吉尔对这人间无人之景作何感想,只是他忍不住一边催动摩托一边扭头,在他哥哥的唇上尝到了夏日晚风。无论如何,维吉尔配合地跨上后座已经超出他对人界兜风之旅的最美好想象。

直到两人一车被交警拦下——因为超速和没戴安全帽。

为违规人员解围的竟然是一场下级恶魔袭击——太下级了,就算他们不在,人类武装多半也能控制局面。Qliphoth抽枝以来,他们对抗恶魔的能力可谓被迫突飞猛进。半魔兄弟甚至没尽字面意义上的举手之劳——但丁握着车把,手也没抬,卡瓦列雷便越过人群,把Nobody碾成新的路面涂料后绝尘而去。

两人最后走进入城看到的第一家汽车旅馆。但丁对他哥哥耳语。“知道吗,要是在电影里,我这会儿该手上转着车钥匙去订房,然后她告诉我没有标准间了,于是我们——”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一些,“——在廉价双人床垫上疯狂做爱……”

然而房间余量充足。他们同时从外套内袋掏出信用卡,给了彼此一个“!”的表情,又差点一起收回去。维吉尔拿走但丁的手,让两张卡片留在桌上,对前台说:“平摊。”

进门时但丁还在震惊:“你哪儿来的信用卡?”

“V需要食物和睡眠。你的信用卡怎么还没有被吊销?”维吉尔反击。

待他们像第一次参加童军活动的小学生一样推推搡搡地洗漱完毕,躺在阔别近两个月的床上(谢天谢地,感觉并不廉价),但丁已经想不起来疯狂做爱这件事了。“明天要记得给他们打电话。”他迷迷糊糊地咕哝,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出口。

维吉尔应了一声。


他们不知何时把睡觉变成了耐力比拼。但丁因为忍不住翻身而不得不给维吉尔加了一分时,意识到了这一点。这离他们清清爽爽躺到床上已经过去半小时了,而他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三或五次抱怨半恶魔的感官过于敏锐,害他被他哥哥的呼吸吵得睡不着觉——维吉尔的呼吸平稳、悠长、有节奏,可但丁一听即知他也醒着。

不过内心深处他很清楚,自己——或许维吉尔也是——失眠的真实原因在于:这是不同的。

在将要超载的房车沙发上打盹,在清理完毕的邪树枝桠上用色情杂志盖着脸小憩,在魔界与维吉尔轮流休息,通常枕着对方的大腿或肩背……它们和与人分享卧室,是不同的——

哪怕这个人是维吉尔。

何况这个人是维吉尔。

这简直就像把两团星系堆在一起。过去的数十年里,他们缓缓展开恢弘的旋臂——为了撑满广袤的孤独——终于让一切自洽地运转起来。也许他们本应各据半片宇宙,现在却必须对抗近在咫尺的彼此,对抗那庞大质量引发的可怖潮汐力。魔界足够宽敞,他们可以互为利刃和坚甲,可在这儿,在连锁旅店的平价双人间里,利刃和坚甲还不够。利刃和坚甲太多了。

但丁早有预感,维吉尔回归人类世界的过程必然会遇到障碍,但他没想到自己或许……也是障碍之一。他翻身回来,掀开被子坐直。维吉尔仰躺在与他一臂之遥的床上,被边掖在颌下,从规整的隆起能看出双手交叠于腹前。

“做爱解决不了问题。”维吉尔说。

“装睡也不能。”

“我没有装睡。我在……冥想。”

“我没准备做爱,我是要批判你的睡觉姿势,”他越过两张床之间的空隙,维吉尔不得不侧身给他腾出位置,可但丁按着他肩膀,推走被子直接趴下,压住了他的半边身体,“跟吸血鬼女王躺棺材似的。——你知道的,就算你在边上虐杀蒙德斯我也能睡着。”

“是吗?就算我愿意留几刀给你?”维吉尔侧过头,把耳朵从他弟弟牙间解救出来,然后进行了同态复仇。

“唔,听起来是比较难了……”


但丁大概是在思考途中睡着了——他自己都怀疑到底是耳畔兄长的气息还是想象中虐杀蒙德斯的场景更加令人安心。几个小时后他被推醒,几乎以为自己最糟糕的预感之一成真:维吉尔以清教徒作息要求自己和他人。然后他哥哥说:“前台电话,有两个委托人想见你。”

“……见我们。”传奇恶魔猎人闭着眼睛抓过自己的T恤闻了闻,往头上套起来。维吉尔正在用旅馆提供的一次性工具刮脸——不知道他有多少年没用过这个了。他手势稳定,神情专注,没有反对这句修正——当然也没有表示赞同。

但丁对于被打断睡眠和打乱计划感到……不太愉快。他计划今天确认过空间通道状况之后带兄长逛逛城市,教他些人类的新鲜玩意儿——理想情况是维吉尔搞出点无伤大雅的小洋相,再由他英勇救场。他们还得买点儿换洗衣物,他决心说服他哥哥尝试一些不包括蓝色和礼服衬衫的东西,比如粉红polo衫——如果这个太过的话,深红也行。他叼着牙刷含含糊糊地向维吉尔解释自己接受委托的规则:“如果没有暗号,就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客户找上门来,让你找猫,查老公出轨的证据,之类的。”

“这次不是。其中一位自称区长,指明要找但丁咨询猎魔事宜。”

“哦,就知道你靠谱。”但丁立刻说,扣好短靴准备出门,“看好了,接下来教你怎么在人界赚钱。”

这无疑只会给维吉尔冷笑的机会。他握住但丁的肩膀,对着座机扬起下巴。但丁吹了声口哨:“还需要时间?”

“半天。”维吉尔说。

TBC

To Love And Win Is The Best Thing

  1. Tears Inside Me
  2. The Moon Shines Above
  3. All the Time in the World
  4. (According to Chemistry,) Alcohol is a Solution
  5. Teach Me (to Love)
  6. Two Can Play the Game

他们都觉得是自己在帮助对方。事实确实如此。

-

“我不知道你现在这么擅长虚构创作,维吉尔。”一旦确认房车引擎声已经远到听不见,但丁便开口,然后为自己听起来有多像某个时期的兄长而愕然片刻。

“事实上,”维吉尔泰然自若,“这是非虚构创作。”

两小时以前,他们刚刚结束一次任务。这个世界上需要他们一家三口再次联合行动的任务短期内基本是不存在的,可但丁坚持这座城镇有一家Yelp满分的甜品店,委托人又是一位出手极为大方、愿意按人头付费的单身母亲。后者无疑勾起了尼禄的某些积虑。回程车上,他咬着冰激凌勺子,向维吉尔提出了那个一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他的生母。

尼禄发问时歉然看向但丁,连妮蔻也通过后视镜望过来。但丁并不惊讶他们都能看出来,毕竟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裤子,而这两位在情绪表达上也足够敏感。维吉尔和他自然不会公开示爱,却也不曾刻意掩饰。他也叼着自己那根勺子朝尼禄安抚一笑,依旧那样懒洋洋地半倚在沙发上,做出一副早已心知肚明的姿态。

虽然他并不心知肚明。他哥哥还没有知会过他这段往事。他早就试图彻查尼禄的身世,除了一个确定的时间点外一无所获。那孩子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在维吉尔纵身一跃的六个月之后凭空出现在命运岛。但丁完全理解他没有义务向自己交代前任的情况——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发生在特米尼格,严格地说也不能算是在一起的标志——也不准备给他这方面的压力。回归以来,他兄长的言行已经证明自己对融入人类世界(至少在融入家庭这方面)有较为坚定的决心和相当细致的安排,他大可不必插手。此外,他始终能在尼禄身上感应到某种自己的……传承。这多半是双生子造成的错觉,不过于他们的相处有益无害,无需急于消除。何况他很清楚自己迟早会知道的——因为尼禄有权知道。

这不就来了吗。

他开始关注两位相关人士的神情,预备好了在任何一方暴怒时救场。终于,维吉尔以那种在脑中进行过一番激烈战斗的表情开口:“尼禄。”

“我希望你听完不会被零食呛到。也不要试图跳车。”他说。

尼禄提前露出惊恐的表情,乖乖咽下嘴里的甜品,把勺子放进杯子,杯子放在小桌板上。妮蔻突然表示自己得找地方停车抽烟,虽然她向来边开边吞云吐雾。就在但丁也开始思考要不要给这对父子腾出私人空间的时候,他兄长却说:“我想你不用回避,但请开慢一点,戈德斯坦小姐。某种程度上,其实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但丁感到目光又一次聚焦在自己身上。他突然不太确定还要不要继续装作知情。

“但丁对此一无所知。”维吉尔直接如此宣布,“事实上,二十多年前落入魔界之前,我也一无所知。”

传奇恶魔猎人用圣代杯子挡住自己的小半张脸。他观察有机玻璃上自己扭曲的镜像,偶尔也看一眼身边兄长更加扭曲的倒影,听着他向尼禄隐晦地提及一段自己相当肯定并不存在的兄弟相遇,又解释了在魔力充沛的环境下,濒死状态将会如何激发血脉传承的潜能。怒气开始对他文火慢炖,从胃里烧出无数翻腾的气泡。他哥哥以前从未在他面前说过一句假话。但他也前所未有地感觉到和尼禄之间的确凿联系,这令他越发困惑。最后维吉尔总结:“如果你有兴趣,下次我可以带一份相关资料。”

只有妮蔻对此表示了兴趣。

“后来我试图用阎魔开辟通道把你送走,却在同时遭到攻击。你消失了,阎魔碎了。我以为……”房车颠簸打断了这句话,维吉尔放弃把它说完,“……你可以继续吃了。”

尼禄机械性地拿起勺子,但什么也没舀起来。他把勺子放回去,忍耐了几分钟纯粹的引擎轰鸣,一脸难以言喻仿佛吃到了培根口味的冰激凌。“我确实一直觉得你可能是我父亲。”他小声对但丁说。

“嘿,打住!我还是比较喜欢‘但丁’这个叫法。”他用余光打量了一下维吉尔。维吉尔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他转头告诉妮蔻自己也去DMC,不需要额外送他至暂居处——这让但丁的火气稍稍偃旗息鼓——就此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以避免任何关于称谓的不必要讨论。

抵达事务所后,尼禄抢着帮忙往地下室搬了几件战利品,这才向他们道别。但丁正想给人使眼色,维吉尔已经跟着儿子向外走去。他弯起嘴角歪到沙发上,听到兄长在尼禄上车前轻声喊住了他,同时响起的还有衣料摩擦的声音。

维吉尔大概是拍了拍尼禄的胳膊,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但丁也只能勉强分辨出“高兴”、“活下来”几个词,接着便看到他哥哥落荒而逃一般进了门,比平时重一点地坐进沙发里。

大约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维吉尔告诉他:“说吧。你脸上写着不说会死。”

但丁沉住气,听到房车开走才对他的编剧能力表达了虚伪的恭维,然后忍不住语中带刺地指出一个他的叙述中与自己所知不符的细节:“我见到尼禄之后把福杜纳翻了个遍。他在教堂门口被人发现的时候看起来已经满月了,当时跟特米尼格就隔了半年。我可不记得我们在那之前碰过面。”

“我没说我们是在特米尼格之前碰的面。”维吉尔回答,“我说的都是真的。”

但丁瞪着他,缓缓领悟了这种混蛋的语言艺术。“所以你隐瞒了剩下的真相。”

“我是在法庭上吗。”

这让但丁内心瑟缩了一下。“不是。你不想就不用说。”他伸手按住维吉尔的膝盖,轻轻捏了捏突起的髌骨以示歉意。

维吉尔沉吟片刻。“我可以说。但需要一点酒精。你和我都是。”

于是他们各自起身,但丁翻出一瓶不知哪个客户送的陈年威士忌,维吉尔取来杯子和冰桶,两人又并排坐回沙发上,小腿挨着小腿。维吉尔研究了一下标签,往杯子倒了不超过一瓶盖的酒,然后用冰水和冰块填满剩下的容量。他们碰杯,慎重地啜了一小口。在当场降临的微醺里,但丁觉得那清亮的音效并非来自玻璃,而是一道镣铐般的门栓被打开了。

“明天我大概就会后悔告诉你,但让我们开始吧。”维吉尔道。他晃动杯子,让冰块彼此相撞。“我被蒙德斯击败后,才发现尼禄已经……在那儿了。”

他沉默了两分钟,期间抿下三口酒,让但丁感到自己也有义务贡献一部分谈话内容。“他不久也能发现,而且肯定会想……通过某种方式利用那孩子。”

“他发现后对我例举了几十种方式。我……被吓到了。”维吉尔艰难承认,“我试过切断魔力供应,但蒙德斯没让我成功。我很抱歉。”

但丁知道他指的是切断魔力这部分。“这是可以理解的。”

“不。”维吉尔说得又轻又快,“我的意思是,我恨过它。那孩子快把我的魔力吸干了,我当时认为这就是我被击败的原因。之一。我很抱歉,二十年前试图夺走他的生命,二十年后成功扭断他的手臂。而且我……没法对他说。”

老实说,这种告解几乎超过但丁的处理能力了。他勉强组织出一点语言:“这仍然是可以理解的。二十年前那个。最近的话,如果你说了,他一定会接受……虽然我觉得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力量不应当被用于伤害。”

天哪。但丁想。他觉得自己喉咙发痒,眼眶泛酸,该死的酒精。但是天哪。终于。三十年了。他哥哥终于承认他接受了自己那套。

他练习了三十年的表情管理对维吉尔毫无作用。“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哭。”

但丁呻吟一声。

维吉尔接着说下去。“你清楚蒙德斯的目的。他想把我的灵魂抽出来为他所用,换了不少方法试图……击溃我。比如——”

“比如?”但丁提前咽下一口酒。

“他找了很多魔物,从Empusa到一头古龙,想要从性的角度侮辱我。羞辱我们的父亲。”维吉尔侧过头。太阳已经落下,没有人去开灯,不过再黑一点半魔也能看清。他命令自己在半明半暗中直视但丁的眼睛,他们银色的睫毛在微光中闪动。

维吉尔回归之后,他们进行过几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基本发生在床上,没条件时在地上,赤裸仿佛能反过来给他袒露内心的勇气。但丁之前疑惑为什么这次他要求酒精而非性爱,现在他明白了。他感到自己的胃正在拒绝那些威士忌加冰(确切地说是冰加威士忌)。他听到自己从紧咬的牙关里吐出几个字。

“你没有选择被羞辱。”

他知道他的兄长心灵强大到能够蔑视肉体痛苦以外的侮辱,但即使仅是肉体的痛苦,也足以在二十年后撕开听者的胸膛。

“这是我当时想到的唯一办法。”维吉尔表示同意,然后柔声道,“要不今天就到这里。”

但丁承认自己后悔了,后悔自己穷追不舍,推进得太快太深,随即他意识到为什么自己应当这么做——说出这些故事的那一刻,维吉尔就真正能够把梦魇留在暗影里,走出来成为他自己。而且他的兄弟需要有人分担那些重负,除了他还能有谁呢?他注定要一同承受他的欲望和罪行,过去和未来。

他摇了摇头:“我要听完。我也是尼禄的父亲。”

“令人惊讶的是……你是对的。”他停顿片刻,“我想我们那时都处在叛逆期。他们想伤害那孩子,我就要……保护他。我不清楚这其中有什么机制,但他确实没有受到太多伤害,而且吸收完我的力量就开始吸收别的东西的力量。”

但丁啊了一声。“那条龙。”

“是的。直到看到他的魔人形态我才明白……那对幽灵骨翼和那双竖瞳。六个月不到他就长得太大了——虽然我不了解正常胎儿应该是怎样的,他就是……对我来说太大了。不过这可能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决定赌一把。”

维吉尔点头。“我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十个月,而且蒙德斯的盘算等着他。蒙德斯一开始就拿走了阎魔,但只要我活着他就用不了,它和我一直有某种联系。那时我还不太能控制空间,所以必须等待唯一合适的时机……”

最理想的情况下,尼禄应该被送到但丁的事务所。他为此规划了一两个月,主要在计算坐标,然后意识到届时他仅存的魔力绝无可能开辟那样的传送门。不过这也称不上是浪费时间,因为不想这些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可想的。福杜纳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那儿有一些被封印的魔界之门可以作为路标——其实只要不在魔界哪里都行。他做了自认为万全的准备,打开自己的腹腔。还在人间时他就对伤口很有心得,敌刃嵌入身体时要先放松以便取出武器再绷紧止血,自主剖腹应当与此相似,但他已经没有足够的肌肉去执行这套流程,血溅得比想象要多。

也过早引来了蒙德斯。

现在但丁整个身侧都贴着维吉尔,听他用平稳的音色讲述自己召唤阎魔,劈开空间,扔掉尼禄。魔帝的攻击声势浩大,他尽力用爱刀为那孩子挡住,但阎魔碎了,落入空间裂缝,而尼禄消失在一团光中。

接下来的故事但丁全部知道了。维吉尔以为自己没能救下那孩子,蒙德斯暂时击溃了他,开始役使他的灵魂。福杜纳遭到极小规模恶魔袭击,清晨的街道上多了一个包着黑布的婴儿,魔剑教团在海边意外发现阎魔残骸,还有些碎片落入不同的恶魔或人类手中,其中一块后来令但丁得以从地狱重返人间。

维吉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曾经憎恨自己的人类血脉,直到那时我发现自己没有做到母亲能做到的事。”

“现在你知道你做到了。而且……你那时候很虚弱,如果不去管尼禄,你一个人未必不能通过空间裂缝。”

他哥哥愣住了。

但丁轻笑一声,听起来却有些像哽咽:“如果我那时候拉住你,或者——”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告诉你,但丁。你有错误归因的问题。”

但丁张开嘴,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本来在试图……然后场面突然大逆转。

这些年里维吉尔能够清醒地进行思考的时间不多,但他翻来覆去想过很多次,这一切除了愚蠢的自己和莫须有的命运和一切根源的前任魔帝还能怪谁。也许他们都要承担一部分责任,但其中必然不包括但丁。“跳下魔界和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我自由意志选择的结果,我也为此付出代价,但你没有必要为我的所有问题负责。”

你已经付出够多了。他心道。

“我当然有。”但丁现在很想抬杠。他一边诅咒他哥哥这种该死的傲慢,一边感谢它,感谢它让他能够对所有那些苦难一哂而过,仿佛没有什么可以真正折磨到他。

“这听起来不是什么健康的关系。”维吉尔评论道。

但丁在黑暗中仍力图用眼神表达了“健康?你和我?”这个意思。

维吉尔叹了口气。今晚他被酒精和回忆消耗殆尽,没有心力进一步劝解他的兄弟。“那条龙后来怎么样了?”但丁突然问他,“我记得你以前没有那条尾巴。”

“你想得没错。你封印蒙德斯之后,我回到自己的身体,但不知被他动了什么手脚,不能正常地自行修复。我杀了很多高等恶魔维持生命,那条龙给我挣了好几个月,还让我得到了魔神化身。”

“它好吃吗?”但丁发现他哥哥每次出现都会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把他揍进地里,或许他们下次该聊聊他是如何得到那些力量的。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我选玛格丽特披萨。”

“哈!我就知道你迟早也会喜欢的。”但丁举起所剩无几的阔口杯,“为了披萨。”

维吉尔没有说祝辞,但他一饮而尽,在他们碰杯之后。

-

END

-

“天啊。”尼禄说。

“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爹——咳我们现在都知道他不是你爹不过就这样吧,他说了半魔怀孕需要很苛刻的条件,你不会有事的。不过,”妮蔻忽然陷入沉思,“要是姬丽叶真的让你怀了,请务必让我研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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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尼禄问为什么只有他是竖瞳你要怎么回答,我只说真话的好哥哥?”

“我什么也不说。你去告诉他那是近亲导致的返祖。”

“操!”

“请。”

一日长于百年,拥抱无止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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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拥有丰富的魔界生存经验。在清理恶魔的游走之际,他已经弄清何处可以进行补给,何处适合稍事休憩。唯一的问题:他再怎么灵活机变,也吃不上披萨和草莓圣代。

与此同时,在魔界待了更久的维吉尔反而花了些时间适应。这并不难理解,他在魔界的大部分时间恐怕都被禁锢于另一具冰冷腐朽的躯壳……但丁及时掐灭了这个念头。在眼下的情况里,他所想到的东西除了令他对他们二人都产生无意义的愤怒以外没有丝毫作用。

眼下他们已经连续战斗——按人界的算法得有大半天了。离Qliphoth愈近,魔物的攻势愈加浩大,好在这一波只剩下零星的扫尾工作。但丁看了一眼兄长的方向。

然后又看了一眼。

他发现维吉尔的战斗风格有所改变。

但丁干脆开始划水,把注意力放到另一边。前两眼他只看出维吉尔的出招更审慎了。他没有直接斩杀所有蜂拥而上的敌人,而是移步或侧身避开它们的攻击,接着挥动阎魔,带走近十只恶魔的性命。他移动时甚至没有掀起风衣下摆,收刀时也没有一滴血或者其他不明液体落在身上。接着他发现没有这么简单。维吉尔每刀恰好杀死八只恶魔,不多不少,连灌注在锋刃上的魔力都分毫不差。这样精打细算是以高效低耗的作战对但丁来说并非前所未见。——V。回想起来,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树顶一战中,维吉尔率先从他手里拿下一分。不过当时——包括他们刚刚踏入魔界的时候,维吉尔还不能完全展现出这样的技巧,然后所有那些魔物便前赴后继地做了他的磨刀石。

维吉尔留意到他的收割速度慢了下来,扬声道:“怎么,年纪大了需要中场休息?”

但丁下意识地模仿他控制魔力的手法拍平最后几只恶魔的脑袋,然后把魔剑插入脚下,将方圆十米的尸体尽数震为齑粉。“嘿,不管多大,你总比我大那么一点儿。”他不禁有些好奇,当他的兄长仅是一名孱弱人类的时候,也会思考如何利用迫于形势习得的技巧精进剑道吗?他怀疑是,而这想法令他同时感到自豪和一丝由危险引发的兴奋。

维吉尔沉默地看着他用剑在尸山里挖坑,五分钟后开口:“如果你是要找刚才那个电话亭,应该往左偏二十度。”

又过了五分钟,但丁决定采纳他的建议。可惜事实证明他们俩都不太擅长这个。他又随机选了个方向,边挖边闲聊似的说:“不是很懂你到底想追求什么样的力量。要知道,哪怕那个V也能把我们安排得团团转——说真的,那真不是你的计划?利用我们扫清其他障碍,最终和得到果实力量的另一半融合?”

维吉尔已经坐下来了。他没有动手帮忙,反正也不是他想打电话。“……如果我有这个打算,一开始我就会直奔Qliphoth。”吞食果实的记忆又一次令他几欲作呕。他斟酌了一下是否有进一步坦白的必要,最终还是说:“事实上,在被翠西像教育子女一样训斥之前,我——V只是打算……顺其自然而已。毕竟成年之后,你始终能把我丢给你的一切麻烦处理得很好。”

把自己切成两半之前,他不过是想见但丁最后一面——最好能再战一场,而两者已经由他的两个半身分别完成了。那时他过剩的骄傲绝不允许自己承认这一点,即使现在他也不准备告诉但丁,尽管是出于完全不同的理由。

很好个屁。但丁心道。他没有怀疑维吉尔的解释,半是因为他哥哥混蛋的时候向来都是一个诚实的混蛋,半是因为他哥哥从未对他说过一句谎言,也许还有百分之零点零零零几是因为他就是想信。然后他意识到事情的可能发展,后怕地给翠西记下一个大人情。此时剑下突然传来不一样的触感,但丁急忙收了力道。“哈!我就知道这玩意儿在这儿!”

维吉尔:……不,你不知道。

他还是和但丁一起把不知是否还能运作的电话亭清理出来。但丁和他不一样。他没有需要报平安的对象。……好吧,也许勉强可以说有一个,不过他弟弟完全可以代他完成这项义务。连那孩子都知道他们不一定可以安然离开。确实,截至目前为止,维吉尔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坐标,能让他们不留后患地划破空间、重返人界。但丁相当于放弃了几乎一切。他的社会关系。他的银行存款。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大概是既不放心维吉尔的人身安全也不放心维吉尔的思想正确,好像只要把他一个魔人放在这儿,过不了几年就会要么被做成新品种的黑天使,要么进化为史无前例的超级大魔王。维吉尔不确定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去解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更倾向怎样的解读。他已经长久没有同智慧生物进行过像样的交流——格里芬不算,那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以至于一度只能通过布莱克发言。他比所有人都更加清楚某些环境足以逼疯从最残缺到最健全的人格,最后决定自己理应承受任何质疑,鉴于连他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在魔界保持长期理智。

“不给你的宝贝儿子打个电话么?”但丁双手抱胸,斜倚着电话亭说。

维吉尔捏着刀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太难了。“一步一步来吧,但丁。我刚刚学会……承认痛苦。”

但丁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承认过痛苦。他猜也许维吉尔是对自己承认的。不过确实应该一步一步来,因为就算是但丁也没有准备好面对他兄弟的全部过去。“我来打。”他提议,“借点零钱。”

好吧。没有什么银行存款。

维吉尔试图从七位数的红魂里找出几个硬币。他希望翠西和尼禄还没有把他——V——说过的话告诉但丁,也不要在电话里说,假设电话能用。可如果一切顺利,但丁迟早会知道的。

而维吉尔准备竭尽全力确保一切顺利。

他将一枚硬币抛过去。但丁根本没费心伸手去接,只是提起话筒。话筒没有声音,他就当这是另一款型号。硬币在空中旋转半圈,恰好落进投币槽中。

接着从退币口掉了出来。

兄弟俩面面相觑。“好吧,起码这玩意儿不吞钱。”但丁耸了耸肩,没有表露出任何失望的迹象,把硬币收进自己的口袋。

维吉尔感到遗憾和松了口气。他立了片刻,有些迟疑地,像普通兄弟一样,拍了拍但丁的上臂。但丁十分欣赏他为重新做人作出的努力,投桃报李地按了按他的手背。

然后一点儿也不普通兄弟地靠过来吻他。

两人都戴着半指手套,可就是这样手指擦过手指、短促而微不足道的身体接触,已将尚未平息的肾上腺素引燃成燎原的欲念。他们胡乱地彼此噬咬,尽力润湿对方因持续战斗而干燥的嘴唇,然后发现这远不足以缓解喉间的渴。身体的渴。但丁已经开始解自己的腰带。“承认痛苦……那快乐呢?”他试图在说话的同时轻啃维吉尔的唇珠。

维吉尔一时不知道该瞪他还是该翻白眼。“有时候我真的难以理解你思考问题的角度,但丁……”他在亲吻的间隙勉强说道,“但我不介意试试。”

这对他来说大概不会容易,但试试又不痛。只是有点难。

总比给尼禄打电话简单多了。

-

两人都决定一切从简,尽量少脱。但丁已经解开他的全部上衣,拨到两侧,抚上赤裸的前胸。他甚至连手套都没摘。维吉尔皱了皱眉。他们的手套上不知浸透过多少次恶魔的血。但话又说回来,他身下的地面渗着猩色,就在离他们不到十步的位置,看不出原形的尸块堆得比魔剑还高,计较一副手套的清洁程度实在没有意义。

维吉尔乳尖挺立,因为寒冷和粗糙皮革的刺激。不过此时此刻,任何刺激都能迅速转化为情欲的刺激。他抬起腰,配合但丁把自己的长裤往下褪,忽然想起来提醒道:“发生了一些情况。”

直到但丁把他兄长的所有下身衣物卷成一团丢到一边,他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维吉尔的腿间分明是一种双性共存的状态。“一些情况。”他机械性地复读了一遍,相当肯定自己上次——几十年前——见到这儿时还不是这样的。

“在我切开自己又恢复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情况。应该是暂时的。”维吉尔什么都没解释地解释道。

“V是女的?!……噢不对。呃,难道尤里森——”

维吉尔叹了口气打断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别想了,这么复杂的问题不适合你。”

“得了吧,我看你也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丁说着笑了。他们的斗嘴水平似乎在短短几天里平滑过渡回三十年前。他在维吉尔腿间跪得更近一些,圈起他半软的阴茎轻轻搓揉,好把下方的状态看得再清楚点儿。

皮革裹住重点部位的触感叫维吉尔吸了一口气,他不得不放慢语速:“我当然明白,只是很难用语言表述——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可以按我的流程亲身体验一次。我负责提供阎魔,并且帮你把恶魔那半打到半死。”

“哈,我看你一直以来就只是想把我打到半死。”

维吉尔呵了一声,以示接收并认可这个双关的两重含义,然后一脚踩上但丁的大腿,“做不做?不行就算了,起来干活。”新生的整套结构一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除了在树顶对决前的那个吻中有点动静,因此他也不甚在意。如果说被同胞弟弟看到现下这个状态的羞耻程度是十,那以黑天使、尤里森和V的身份出现的分值早就突破三位数。可现在,它不再只是一处存在与否无伤大雅的器官;仅仅是但丁探究的目光,已经让狭窄的甬道酝酿出湿意——他不得不认识到即使是自己也无法控制这样俗套的应激反应。

“我什么时候不行过了?”但丁哼笑,抓住送到自己手边的过细的脚踝一路抚上去,皮革的接缝在苍白的小腿肚上留下极浅红痕,“我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他脱下手套。他知道维吉尔会因为它造成的轻微疼痛而感到兴奋,因为他自己就是如此。可是那里,那里看起来太脆弱了,细幼到近乎半透明的毛发欲盖弥彰地覆着本不应该出现的结构。他不确定维吉尔能不能享受到。

“你已经知道我不会喜欢了。”维吉尔对他的想法隐约有所预感,不过他主要是根据但丁的笑得出这个结论的。那种能让所有看到的姑娘腿软的笑容。

“胡说八道。”但丁轻咬一口他的膝盖里侧,往后退了一些,“说好了,老哥,不管痛还是爽都要告诉我。”

然后他低头舔了上去,把维吉尔的回答舔成一声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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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但丁有些紧张。本来有些紧张。维吉尔表现得过于镇定,而他是第一次给人做这个。接着他感到自己掌下的大腿浮起细密的汗珠——还好他脱了手套——他忽然意识到维吉尔当然也是第一次做这个。不知何故,这让他冷静下来,安心品尝起兄长身体的这一部分。唯一没有被他品尝过的部分。

他直接舔进肉唇之间,划拉几下后舌尖试探着向上勾去。他碰到的时候维吉尔整个人颤了一下,伸手过来扯住他的头发。“等一下……”他轻声说。但丁应了一声,故意把潮热鼻息全喷在他腿间,然后暂时跳过那儿,往上去吸他的阴囊,两颗依次吸进嘴里。这个动作让他蹭到了半脸水。维吉尔又打了个哆嗦。他已经完全硬了。“你胡子长得太快了,但丁……”他稍稍收紧了插在但丁发间的手指,以一种仿佛没有睡醒的语气评论道。曾经的他极少这么说话,V则不然,正是后者让但丁逐渐发现这种语气似乎总能制造一种奇妙的效果,显得说话者对自己所说的一切漠不关心,而你却忍不住对其极为在意。

维吉尔念出的他的名字就让他忽然对自己皮裤的松紧极为在意。

他松开维吉尔的一侧膝盖,腾出手抚上属于女性的入口。那里已经被自身分泌的液体浸润得足够湿了,但他只是以指腹揉遍了外侧,最后隔着软肉按压先前避开的位置。他能感到——仅凭对致命危险的直觉——整个过程中维吉尔的大腿肌肉反复地收缩和放松。以他们现在的姿势,他随时可以膝击但丁的颈侧大动脉,并在他丧失行动力的一瞬间用双腿绞断他的脖子。这样的压迫感总能让他浑身发热,二十年前和现在皆是如此,只是现在,令他更加心头滚烫的是,维吉尔的膝盖自然地靠过来,贴着他的身侧。

维吉尔的呼吸又急又浅。指掌和唇舌轮流取悦着他,却没有一次愿意切入正题。他不确定但丁是不是想听自己求他,又或者是另有打算。还好在他下定决心开口之前,但丁似乎终于认为他的身体能够承受更多快感了。稍显粗糙的舌面未经任何阻碍地压上充血的阴蒂。他攥紧手里的头发猛地抬腰,那些味蕾就这么自上而下地刷过去,从他咬合的齿列间逼出长而低沉的呻吟。

但丁着实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能在这个状态消失以前让维吉尔体验一次女性高潮就算完成任务,潮吹根本从未想过。他的舌尖顺势钻入下方的窄道,被高热湿滑的肉壁有节奏地挤压;透明的液体自舌下一股一股淌出来,只有半魔能听到的微弱水声令造成这一切的他本人都不禁有些脸红。他托住维吉尔悬空的胯部,将那些水抹遍了绷紧的臀肉,然后作为润滑抹进后穴;又拉开他无意识抚慰自己前端的手,固定在腰后,不允许他提前享受彻底的释放。待维吉尔从冲击中缓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已被钉在弟弟的手指和舌头上,男性部分坚硬地贴着小腹,无色腺液沿肌肉的轮廓缓缓流下,女性器官则几乎被整个含住了用力吮吸,新一波欲潮迫在眼前。他想起他们之前姑且算是约定好的事情,稍作一番心理建设后开口,声音沙哑到超乎自己想象:“但丁……这很不错。”

并不难,尽管由他说出来简直像是嘲讽,而但丁知道自己现在是真的脸红了。

他已经找到腺体的位置,埋在肠道内的三根手指正在对其发起进攻,阴道内的敏感点却是人类舌头无论如何够不到的,但他们不止拥有人类形态,不是吗?这与跟他的计划也恰好吻合。他抽出手指,化身真魔人。

维吉尔早有预感,但体内软舌忽然变粗长仍使他呻吟出声。恶魔利齿抵在最无防备的地方,各种意义上地让他想要发抖。原先插在但丁发间的手摸索着抓住了他修长蜷曲的角。非人的舌头搅动起来,在黏膜上不断制造出还称不上是快感的酥麻。不过但丁很快找到了能够令他骤然拔高声音的地方,舌尖来回碾过那里,又在把他真正顶上高潮之前撤了出来。

他直起身体,调整了姿势,把维吉尔摆成侧卧,又弯起他上方的腿。维吉尔快速喘息着,知道主菜终于要上了。他的手从角上滑落下来,一路抚过骨质的肩头和胸口,最后握住了从生殖腔中探出来的滴着水的性器。它——它们一分为二,覆着硬鳞。

“维吉尔。”魔人说话时带着奇妙的共鸣。

维吉尔收回手,搭在自己膝上。“需要我说请进吗?”

魔人但丁发出一声仿若嘶吼的笑音,抓紧时间不请自入,先是前穴再是后穴,直到确认都不会被他完全撕裂才拔出来,扶着两根同时对准了刺入,动作干净流畅得仿佛阎魔归鞘。他四翼高展,流动的光纹明明灭灭,翼钩撑在地面,这笼罩两人的赤穹之下一时间溢满血与硫磺的味道。

维吉尔完全沉默,连呼吸都微不可闻。但丁享受了一会儿两根阴茎同时被人类血肉缠紧的感觉,捏着他的脸转向自己。他的兄长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皱眉,叫他无端想起幼时一同听母亲讲述的神话,缚在礁石上的安德洛墨达,平静地等待被海神之怒吞没。

而他既是巨浪,也是铁锁;既是珀耳修斯,也是刻托。

他试着动了动。实在是紧到几乎动不了,要不是他现在处于真魔人状态,可能已经被夹得痛软了。可维吉尔仍不作反应。他终于忍不住催促:“不要表演处女,维吉尔。你得告诉我,像刚才那样——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从某个角度而言,不是表演。”维吉尔心平气和地噎他,然后叹了口气,“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跟你玩这个,但丁,而你甚至没有读过任何心理学著作。不如你来示范一下表达内心?”

但丁挑挑眉,从善如流地俯在他耳旁,开始描述自己今日获得的种种色情体验,一边终于能够开始慢慢抽动。他知道他哥哥能开这种玩笑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他应该再给他一点时间吗?但这毛病多留一天他就多提心吊胆一天,维吉尔又确实表现得适应良好,似乎可以更进一步——换了以前,在他说出前几个字的时候,幻影剑就已经长在他喉咙上了。

而维吉尔只是在走神。这比刚才要难一点,他想。袒露伤口等于自杀,长久以来他对此深信不疑,在痛苦中封闭内心已经成为难以撼动的本能,若非如此他早就无法生存。可今时不同往日,但丁也不是别人。他试过告诉翠西,告诉尼禄——虽然当时他命悬一线——为什么不能告诉自己的双生弟弟呢?先前的经历使他意识到,他们本应是一体的,以各种方式。如果他能早些——早些承认这一点,他们完全可以更好地处理邪树事件,甚至在更早的时候,在二十年前,在——

暂时说服自己之后,他耐心听但丁多讲了一则性幻想,终于忍无可忍地收缩了一下下身。

但丁喉咙哑了。

维吉尔深呼吸了一两次,注视魔人发光的眼睛:“之前有点痛,现在已经可以了。”

“真的没问题?”但丁觉得还不太可以。对他们来说,“有点痛”所能涵盖的范畴过于广了。更重要的是,他隐隐感到这痛并不仅仅指此时此地……无数可怖的场景陡然开始在他的想象中生长,他几欲喊停,但维吉尔忽然伸手按住自己的小腹——那个被恶魔性器顶出形状的部分。他们同时嘶了一声。

“你最好做完,因为我不确定这辈子你还有没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维吉尔停顿片刻,“而且我希望你继续。”

好吧。但丁抬高他屈起的腿,把大腿压在身侧,控制着速度干他。魔剑士的身段柔韧纤瘦令人咋舌;只有在这个姿势下,那条腿才会因肌肉相贴而呈现出一丝肉感。维吉尔低着头,仿佛对自己腹部不断变换位置的鼓起产生了极大兴趣。他偶尔发出叹息似的呻吟,可但丁仍然无法确认那些声音是否出于欢愉。他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深入时怎样不留余地地撑开每一道皱褶,又在退出时以那些硬质肉鳞刮蹭过去,两根阴茎隔着薄薄肉壁已能感知彼此崎岖的表面。他疑心维吉尔是在……享受疼痛,惩罚自己。

“你打算什么时候原谅自己?”他突然开口。

维吉尔看了过来,眼中神色似乎想要反驳。但丁故意打乱节奏顶了他一下,他又发出一声那种苦乐难辨的叹息,最后承认道:“我有一张核对清单。”

“比如?除了把树砍了。”但丁一边想着这是哪部文艺片的台词一边追问下去。

“比如……我预备修缮老家。”如果能够回去。他闭上眼睛。但丁原以为清单上的第一项会是复仇,而他得到的回答令他……低头舔了舔那些雪色的睫毛。这让维吉尔有机会重新握住魔人优美的长角。

“我希望你有抢劫以外的资金来源。”

“恐怕短期内红墓都不会有可供抢劫的对象了。”他断断续续地说,“你在梦里度过的那一个月,莫里森和我救了不少市民。希望他们中有人愿意赞助这项工程。”

“那么……我猜你到时候大概不肯在家门口挂Devil May Cry的牌子。”

“想都别想。”他蹙眉。这是但丁插入之后得到的第一个正面反馈——他这辈子见过他哥最多的表情就是皱眉,它在维吉尔脸上几乎可以表达任何含义:中性,愤怒,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遇到不值一提的敌人,忍耐痛苦,抵抗快感……而但丁能分辨出它现在无疑就是最后那个意思。不知何故,蹙眉的维吉尔始终能让他体会到一种使人自相矛盾的性感——让人既想替他抚平眉间,又想让他皱得更紧。

维吉尔的另一只手把自己的性器按在腹肌下移动的凸起上搓揉。“我仍然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但丁。三天之前你还在试图把我剁成树肥,现在却在关心我的……进度。”他渐渐无法控制自己呼吸的节奏。魔人令人生畏的尺寸和形状不再造成伤害之后,便开始诱发几乎具有麻痹效果的快感,先前的撕裂和刮擦愈合时产生的酥痒也成为这体验的一部分。但丁把他撑得太开了,他的敏感带又生得浅,那两根凹凸不平的巨物不需要额外调整角度,就能在每次进出时全程带来窒息一般绵延的压迫感,甚至反复摩擦到体外的阴蒂。

“你不明白吗?”但丁轻笑。

维吉尔妥协了。“……我明白。快一点。”

但丁试了一下快一点,告诉他:“只能现在这样或者很快。”

“那就很快。”

他弟弟握上他的腰,合着频率把他往自己下身撞去,尽量记得不要用到爪尖。维吉尔扶着贴在身侧的大腿,毫无保留地向他打开自己。“很快”的节奏使他立刻仰起头,一时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因为不如此就会被滂沱的快感碾碎,即使这样他还是被顶得小腿直晃,悬在半空的绷直脚尖不时踢到坚硬的非人身躯。他还发现自己不得不按住阴茎,以免它不断拍击腹部。但丁没有再阻止他抚慰那里,可他不久便意识到自己不需要更多刺激,否则根本无法匹敌魔神的持久度。

其实但丁还想问他,那张清单是否包含与自己有关的项目。可话题似乎已经过去了,而且稍加思索他便感到不应效仿兄长明知故问。他转而调笑:“考不考虑给尼禄生个弟弟妹妹?”

维吉尔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回答:“谁来养?那孩子吗?”

“有什么问题?你儿子养了几个孤儿,经验比你丰富多了,要知道长兄如父……”

这让维吉尔低低笑出了声。“那你是不是该叫我爸爸。”

但丁知道他只是开玩笑,维吉尔无意把他们之间的乱伦行为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他也嘿然一笑,轻轻喊了一声,哥。

这大概是魔人化之后能发出的最接近撒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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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魔人形态消耗不小,但丁强撑着欣赏维吉尔穿靴子,在他系到第三个扣的时候还是睡了过去,自己的皮裤只套到一半。维吉尔无法忍受这种程度的愚蠢,给他收拾整齐了,大概率比他自己弄还整齐,然后发现他竟然还能愚蠢到睡得流口水。他拉起但丁的手把他嘴角的痕迹擦掉,蹲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他的脸,那张幼时和自己毫无二致、却被之后四十年刻下差别的脸,第许多次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弟弟的整个成长过程——他们生离死别,生死相搏,再度生离死别,几次三番——然后但丁就长成了……他自己。一种他熟悉的感觉——自他切开自己后反复造访的感觉又一次扑面而来,仿佛踏入那座废墟时月光下翻飞涌动的纤尘。它们细密地粘上黏膜,使人眼前模糊、喉间阻塞。

在那种感觉的驱使下,他伸手触碰但丁的嘴角,没有计较他之后趴在自己肩上的时候蹭了自己一后背口水。

Qliphoth对上面暂时没有威胁了,倒是可以利用它即将发生的倒塌状态尽快向人间报个平安。他扛着弟弟继续前进。之前那波看起来已经把周边所有魔物消耗殆尽;而维吉尔抵达树根、开始对它造成实际伤害的时候,整个地狱能动的东西似乎终于赶来阻止他们。

维吉尔正在思考故技重施对但丁脑袋来一下能不能把人弄醒。倒不是说他一个人应付不了,只是这么大的累赘实在顾不过来。此时但丁自觉主动从他肩上滚下来,神清气爽地发表意见:“维吉尔你把我那活儿塞错方向了。”

“塞错才好,免得长歪了。”他哥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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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吉尔坚持认为阎魔不是用来做木工的,打发他去砍树,自己则为他拦住那些宛若颠狂的恶魔。但丁表面附和他说“是是是”,心里清楚他是在迂回地弥补几十年来作为兄长的失职——多半也是那张清单上的一项。或许是双子血脉相连,或许是互殴积累经验,他们从不需要费心培养默契,可但丁已经知道这场面维吉尔确实应付得来。而且他已经不再随便逞强了,偶尔也会放一两只漏网之鱼作为弟弟机械劳动之外的消遣。

只是打木桩实在很无聊。但丁发现维吉尔已经可以稳定一刀九杀,正在往十杀努力。偶尔有几个能够口吐人言的精英怪能短暂打破这一节奏,他们气急败坏地指控维吉尔居心叵测,靠Qliphoth恢复力量夺取果实之后却要反过来斩断魔界命脉,对此魔剑士一律总结为“落败者的嫉恨”,但丁完全赞同且颇为得意,自觉本魔人便是那个让他哥过河拆桥恩将仇报的红颜祸水。仅有一只长了翅膀、近似人首马身的魔物提供了他不知道的信息:“发现了吗,你吃下果实也无法成为魔界之主……蒙德斯还没死,整个魔界都知道你只是他——”

黑白双枪齐鸣,子弹在翼兽颅内绞出巨大空腔,随后血肉四散炸开。无论他想说什么,但丁都只愿意从自己的兄长口中听到。

维吉尔瞬步避开飞溅的脑浆,清空现身地点周围方圆三米的敌人,没有给那句不完整的遗言留出半分超过给自己着装的注意力。可但丁不能表现得那么无动于衷,那就显得太刻意了。“原来你没当上魔界之王?因为蒙德斯还没死干净?”

“我猜是的。”

“那如果他死透了呢?这些家伙会给你办个加冕仪式吗?”

维吉尔耸耸肩。“我对此毫无概念。”

新的位置为他提供了正面评估Qliphoth状况的角度。但丁也正扭头看过来。他拨鞘荡开身后的敌人,右手挽出刀花逼退另一只鸟型魔兽,疾走上前与弟弟同时挥出最后一击,毫不意外地在他口中听到了那个词:“Jackpot!”

死之苍白开始自锐痕处侵袭整株巨木,两人同时变身,振翅飞起,从高处注视庞大枝干节节坍落,渐次砸向地面,掀起遮天烟尘,以一波波大地和空气的震颤向整个魔界宣告邪树的陨落。

“维吉尔——”但丁用眼神批评他。

维吉尔叹了口气。“你就当我在心里说过了吧。”

但丁笑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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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下一步怎么安排。”这一带已无恶魔踪影,没有避让的大约都被砸死了。但丁踏上地面,缓步走向维吉尔。他的姿态里一向有种猫科优雅,带着几分慵懒,可肩背始终处于一个随时可以发力的状态,预备着应对可能降临的一切挑战。

“第二回合?”

“回答错误。”

维吉尔挑眉,“你是想四处走走,早点找到合适的坐标回人界。”

但丁觉得自己几乎听出了邀请散步的意思。他相当喜欢这个主意,甚至想到可以让卡瓦列雷载他们兜兜风,不过最后还是决定维持原议。“错。”他悉心观察维吉尔的表情,“好吧没错,但我们要先去给你办个加冕仪式。”

维吉尔深深看了他一眼。他没预料但丁看出来了,可他应该能想到的。“我听说蒙德斯被你封印了。”他慢慢地说。

“是啊,那是几年前来着?不过地方我还没忘。”

“现在你准备放他出来。”

“对。然后你去杀了他。比较彻底的那种。”但丁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怎么?我记得以前你可是连父亲的封印都敢撕。”

维吉尔盯着他:“你确定……那样比较好?不觉得多此一举?”

“没办法。谁让你有病,他有药呢。”

这话说得实在找打,但他知道他弟弟是在把复仇和超越父亲的机会让给自己。他静思片刻,吸了一口气,“但丁,我——”

“我知道。我也爱你。”但丁捏了捏他的肩膀,“不过你现在需要中场休息。你已经不小了。”他为终于能报这一句之仇自得地咧嘴。维吉尔回以冷笑,不过并没有对整段话表示反对,率先迈开双腿寻找暂憩之所。他们在一块巨石旁发现了相对平整的地面,维吉尔躺下后不过两个呼吸便陷入沉眠。但丁在他身边坐下,把他的头搬到自己腿上,细看之下觉得应当收回最后那句——熟睡时,维吉尔没有忧愁的脸庞显得如此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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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的地形和但丁离开时相比发生了些变化,不过找到封印之地没有多费他什么力气。他在手中凝出魔剑,看向维吉尔。

维吉尔朝他颔首。

但丁把剑插入地面,解开封印后便急退而去,让他的兄长持刀迎上蒙德斯含怒一击。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避战。他知道维吉尔需要这场胜利。他知道他会得到这场胜利。

而维吉尔不预言胜负。他只在意如何挥出每一刀。

黑天使时期多少给他留下了一些后遗症。他的灵魂曾被剥离肉体如此之久,后来又一分为二,直到如今仍有一些时刻使他觉得自己还会轻易挣脱这具躯壳,仿佛过浅容器中轻易晃出的液体。不过这似乎并非全是坏事,比如现在——再次面对蒙德斯的时候,无数回忆当头而下,威胁着要将他卷入万丈水底,而他既无愤恨,亦不惊惧。那些情绪如同水消失在水中,而他漂浮半空俯瞰这个决斗场,仅凭身体记忆不断短暂地扭曲空间,一次次闪开对方的进攻。随后他灵光一现——就像每一次酣畅淋漓的战斗中会发生的那样——抓住时机将这些扭曲空间造成的伤害全数引爆在对手身上。

蒙德斯立时无法维持现在的形态,化作一团不停扭动的组织。他勃然狂吼,“维吉尔——!”

维吉尔铛然收刀后撤,微微哂道:“看来我弟弟当年把你揍得不轻。”

但丁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他站在事先选好、适于观战的高处,对兄长回以一笑,尽管知道他现在不会看自己。

魔剑士终于进入自己的节奏,不再一味回避,而是信步走近对方,从那团组织上斩落数个可疑器官后又拉开距离,那气定神闲的姿态让但丁感到自己可能比他还紧张——这无疑是好事——也进一步激怒了蒙德斯。

“你!吃了邪树之果——! ”他——也许现在只能称之为它——嘶声道。

“味道糟透了。”维吉尔点评,“还好我当时没什么感觉。”他继续试图将蒙德斯削成椭球形,而他的执刀之势令但丁不合时宜地想起……先前做爱的场景。他们太像了,他和他的刀,纤长却致命,给人一种仿佛可以轻易折断的错觉,因而与他作战最先感受到的锐意并非来自刀刃,而是一种你死我碎的决绝。他知道自己和尼禄永远无法这么使用阎魔。

蒙德斯已经心生退意,他们都看得出这一点。但丁唤出魔剑在手,预备好了Plan B,不过他的兄长没有给他插手的机会。幽蓝剑阵既候于此,魔物遁逃时豪雨般倾泻,而但丁在确认它被死死钉住后睁大了眼睛——

幻影剑没有以力之刃的样子显现。它的新形象但丁再熟悉不过——那是被尤里森击碎的叛逆;如今他拥有以自己为名的武器,可仍会永远怀念父亲留下、伴他成长的大剑。维吉尔的意思他同样再清楚不过:这复仇也有他的一份。

维吉尔归刀入鞘,二者轻撞发出金石之音,幻剑应声而碎,把蒙德斯炸为无数碎片,然后一一化作飞灰。他缓缓转身,风衣下摆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帝王一般立于战场中央。

可当他注视但丁的时候,他只是维吉尔,他的兄长。

但丁张开四翼飞下去,降落在他身前,拉起右手亲吻裸露在外的部分。“恭喜成为魔界之王。”他贴着布满伤痕和污迹的指节低语。下来之前他在那对父子面前声称自己要“看着”他哥,现在他把维吉尔看成了新任魔王,并且完全没有感到一丝不对劲,甚至觉得回去之后可以拿这事儿逗一下侄子。“维吉尔加一分。”他酸溜溜又骄傲地补了一句。

维吉尔轻笑一声,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拉进自己怀里。“你也可以加半分。”

他们长久地拥抱,仿佛要把对方熔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确实是我的一部分,但丁想。这部分曾从他身上被生生撕下来,他艰难地独自长好后又被扯掉。维吉尔“死后”这么多年他终于能把日子过得算是可以了,V却大驾光临,带来那样的消息——那时他几乎是在恨他,恨他怎么敢就这么轻巧地出现,念着不知所谓的诗句,仿佛他经历的一切苦楚和挣扎都是无中生有,恨他怎么敢在他差不多完整之后又妄图把他切开,或是重新成为他的一部分。

但维吉尔说,“你始终能把我丢给你的一切麻烦处理得很好。”

是的,是的,他当然能。他会拥抱归来的半身,并且解决无论维吉尔还是命运写下的所有难题。

他知道母亲的死是兄长的心病,黑天使则是横亘他半生的漫长的噩梦。他不知道这场胜利能否药到病除,让他哥哥就此从梦中醒来,因为他自己就十分清楚,许多伤口永远无法根治。他也不知道他们能否重返人间,重返人间后又能否坦诚地对待自己、对待彼此,毕竟他们在一起还没有分离来得长。

不过这都不要紧。他们拥有世界上所有的时间。

而时间和爱是唯二的灵药。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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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搭我这个便车找找适合返航的坐标,顺便接受一下它们的朝拜?”但丁邀请道。他有点担心以他哥的性子怕是不肯坐后座,认真思考了一下教他驾驶的可能性。

“不用。刚才我……不小心把这里的空间切得很不稳定,正好可以直接回去。”维吉尔无情打破了他在魔界兜风的设想。

不过在人界也可以嘛。

阿里奥斯托教导我在可疑的 月亮里住着梦幻,不可企及者, 失去了的时间,可能之物 或不可能之物,两者是同一件事。

——博尔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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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liphoth的枝桠生长了无数岔路。但丁走着无数岔路中的唯一一条。

能把他带往维吉尔身边的那一条。

这使他想起特米尼格。二十年前,他也是这么走向维吉尔,期间消灭各式阻碍,然后失去他。

他曾经完全无法回想特米尼格。回忆使人从手心痛到脑子,再从另一根神经痛回来。人类很好,人类社会有太多东西具有思想排他效果,但它们仍然无法占据他的梦境。开头几年他整夜整夜地梦见维吉尔,有些是好梦,不过迟早变成噩梦。接着他不再在梦里看到雨中的高塔或者月下的兄长。再后来,他终于想梦也梦不到他。

尚且还能做梦的那几年,他发现,当人反复琢磨一件事——无论主动还是被动——就会将其抽象成一个概念,然后不断在生活的任何一个剖面遇到它。那一夜的血与泪最后绘出一个场景:维吉尔的背影映在寒冰似的满月中,同一片细雨将两人浇透。太多东西能够让他在脑中复现这个画面。一勾月。一滴雨。一句带有月或者雨或者兄弟的歌词……终于他不堪其扰,决定火烧伤口,把这件事彻头彻尾梳理一遍或者很多遍,直到它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伤害自己。

大约在第十到二十遍之间,他忽然产生疑问——

——那个夜晚为什么既有月色又有雨水?

起初,但丁怀疑夜雨只是他的想象。整个晚上他的心中都在下雨,天亮时有一滴砸在眼睛里。但他也确凿地记得湿发怎样粘在前额,剑气怎样逼开降落的水。

然后他又觉得,月亮也许并不真实。它是夜空中光明而巨大的深潭,维吉尔在水面也在水底。可能那是他哥哥的自带背景,毕竟他们的气质过于相似。可他同样能够回忆起维吉尔的银发如何在冰冷的月光下仿若一同发亮,影子拖得很长,一直长到他胸膛。

这个问题没有像特米尼格的其它部分一样折磨他那么久。一次委托结束后,他发现目标地点旁边是图书馆。他办了借书证,五镑一张无证不得入馆,在英国文学区逛了一圈,然后查阅了那天的报纸。

不是满月,天阴无雨。

回到事务所后,他把图书馆发的小纸片随手丢进某个抽屉。当晚还有一个人证,不过但丁不确定要不要去问她,因为她显然整夜都忙于弑父。还是不了。如果蕾蒂心情好,多半会嘲笑他过于浪漫主义,更大的可能则是她会因为提起特米尼格心情变糟。但丁自顾不暇,关心不了她的伤口恢复如何。他愿意相信报纸比自己的记忆更可靠。真是奇怪,时时侵入梦境和清醒时分的场景竟然没有一处细节属实。它并不存在,仅存概念。

马列特岛之后,那个画面渐渐淡出,代替它的是项链落地的脆响,接下来又变成阎魔残骸的莹光。然后,他回来了,和二十年前一样踏着鲜血。

在但丁的幻想中,维吉尔曾以无数方式死过无数次。现在他活着,这简直就像那些年里的一小半噩梦成真。他的心情可以类比被所罗门封印的恶魔:第一个世纪它允诺解放自己的人一切财富,第二个世纪是无穷智慧,第三个世纪有三个愿望,四百年后它只想杀死下一个见到的生命。奇迹来得太迟,他已经失去接受它的能力。当他的兄长现身于破碎天幕之下,他相信自己唯一的宿命是杀死至爱至亲。

他真的必须杀死他吗?

他往上爬,穿过云层,水汽一度凝结在皮革上,然后被普通人类难以承受的辛烈阳光蒸腾出难以形容的气味。维吉尔在至高之处等他,除此之外与特米尼格没有一处相同,可那个场景,那个纯属概念的画面又回来了。又是这样。他哥哥仿佛被囚禁的公主——这个比喻一定能使他气到拔刀——只不过囚禁他的魔龙也是他自己。上次但丁没能把他从自己手中救出来,而这次……

但丁突然停下脚步。

他停在一无所有之地,身前是望不到头的血路,身后是望不到头的血路,陌生的情绪将他灌满,然后溢出。他呆立原地,须臾之后终于分辨出来——那些情绪来自三只使魔。那些不愿回归虚无的挣扎,那些终于能够回归虚无的怅然。

给予恶魔最后一击,从它们的消亡中获取力量,这个过程是但丁再熟悉不过了的,可击败使魔的效果显然与此前一切经验截然不同。这或许是因为他们本就系属同源,而他刚刚把它们的魔力吸收完毕,开始消化其它的部分。不过他已经顾不得思考原因,只是全然震惊于自己脑中的一个声音,它说:“如果那一天,我们所处的位置互换……你我的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

这是维吉尔的声音,不,这不是声音,这是一个兀自出现的想法。它出现得那么唐突,却又那么自然,他几乎是在瞬间有所明悟——自己暂时能够和V的使魔一样,和他的兄弟心意相通。

有那么一刹那,他悻然生怒——维吉尔凭什么认为自己没有趟过刃山与血海,凭什么判断自己会像他一样,被不正的力量所诱惑。随即他觉得自己不能那么肯定。也许命运确有其事,他刚刚还在思考着它,现在又几乎在兄长的体内嗅到了它。那庞大而无形之物纡徐迫近,在他脸上投下了重逾千钧的影子,它掀起的气浪吹彻维吉尔迄今为止的一生,现在也拂过了他。

可是维吉尔又何尝相信过命运。他只信手里的刀。

他知道维吉尔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气愤和质疑,因为他也同时感受到维吉尔困惑和了然。他还明白了为什么他的兄长能立刻反应过来,毕竟他不久前才体验过自己的一半消灭另一半。他们试图抗拒,试图隔离,悲惨地失败后终于决定尝试适应这种可怖的状态,适应彼此——这是把两颗赤裸的血肉之心直接揉在一起,再没有什么能隐瞒对方。在脑子里不想比在嘴上说要难多了。千万种感情在千万分之一秒内相撞、融合、破碎,浪涛激起更多、更高的浪涛,然后,在所有那些繁复的涟漪中,一个念头清晰地呈现了它自己。

——我不愿换。

但丁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屏住了呼吸。他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现在的想法,幸好他们现在都不需要语言。他继续向上,却已分不清自己是在邪树上走,还是在两人的脑中走。那个雨月夜悄然降临,而他们瞎子一样摸索着,试图分清彼此的界限,分清那到底是谁的月,谁的雨。不过他们很快发现无需辨别,因为雨水在落下前与那可悲的宿命一齐蒸发了,他们的孤独相互缠绕,他们的月光共同照亮。这明月犹如闪电,永恒的闪电,蚀刻在黑暗无垠的天空上。

弑亲的梦魇不会继续对他穷追不舍了,因为直到今日他才算真正触及一点这个罪名的边缘。使魔曾是维吉尔的一部分,诞生于他从自己身上剥离蒙德斯控制的尝试。现在它们成为他的一部分,并将永远作为他的一部分而存在下去。他精神上颤栗了一下,如果那时——如果那时维吉尔真的陨于他手——

我绝对不会允许你那么侵犯我的隐私。维吉尔想。

很好。但丁想。

他站巨木之巅,头顶的天和脚下的云皆如大海。维吉尔背对着他,却也前所未有地面对着他。

“给我阎魔。”但丁说。封印这事儿我比你有经验,你该留下来养老了。

“想要就自己来拿。”别碰我的刀。魔界只适合强者。

两人找回阔别二十年的吵嘴的感觉,而后相视一笑,顺理成章地沿用了决斗这个方式来定夺砍树的人选,当然,要等这个严重影响作战的效果淡去。他们享受起所剩无多的无间的亲密。我想吻你,有谁想道。无人能够分辨这是哪个先起的心思,确认双方都没有异议则容易得多。些微尴尬被更强烈的渴望所吞没。紧握武器的手垂下,干燥炽热的唇相贴,但丁知道,维吉尔这次拯救了他自己。

开始吧。两人分开后,他在心里说。

他的兄长似乎听到了。阎魔从鞘中水一般流出,剑士弓步屈膝,刀尖斜指苍空。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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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仍然可以那样交流,只是必须想得很用力。

要么一起去,要么我去。我已经把房契给莫里森,无家可归了。

……把我儿子一个人留在上面?

你不放心?他已经证明自己的实力了。之前你不是还觉得他比我有用吗。而且他不是一个人。他有女朋友。

你不明白。我有义务。我是Qliphoth的实际受益者。

而我也吸收了一部分血液的能量。

……——呃啊………………怪你。

哈哈哈哈明明是你不专心才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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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禄在房车里走来走去。“我总觉得他们背着我商量好了要一起去魔界,但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反复思考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回想两位不靠谱长辈的言行,顺便重温了化身恶魔的感觉,“我说谁也不会死的时候维吉尔点了下头!我真搞不懂他们到底在打什么。”

蕾蒂对此早有解释。“Twisted pleasure。别试图搞懂。”

Tears inside me Calm me d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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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

只是找到一条毯子给翠西披上这样的动作,已经令他眼前发黑。

他无惧于死亡。强大如斯巴达也已陨落,所有人——人或半恶魔——不都是在死亡中行走吗。死亡早已得到了他,得到过他。所惧者,无非是……无非是还未看到此事了结,也不曾开口——

他勉强落座于最近的垒起的废弃轮胎,翻开手中的诗集。身后传来摩托引擎的轰鸣。

“我会留在这里等她醒来。还有什么需要确认的吗?”V注视书页,没有抬头。

“你。”

在V有所回应之前,但丁把他提到车上,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身前。手杖落地,发出铛然脆响。

“你看起来……真的需要休息。”但丁掀起他过长的刘海。那之下已经隐隐有了裂痕。

“而你应当知道,休息对此并无作用。”V垂下眼帘。他的眼底是睫毛投下的浓重阴影,令他看起来更加苍白。“比起这个,但丁,我——”

剩下的话被堵在口中。但丁从小就不爱听他说教。他含住那对饱满双唇,轻吮片刻,一路吻至面颊。

“那这样呢?有用吗?”

V的刘海之下缓缓因但丁的恶魔之力恢复光洁。他轻叹一声,眨了眨眼睛,再度主动吻了上去。

他们同时启唇。稍显粗糙的舌面摩挲口腔黏膜,叫V舒服得头皮发麻。他吸着那条舌头,汲取蕴含微弱魔力的津液,但丁也配合着渡给他。但这样温和的亲吻并没有持续多久。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用上了牙齿,他们便很快尝到了金属的味道。V喉结起伏,将这些都咽了下去。“不会觉得有点奇怪吗?现在的我。”他贴着但丁的嘴唇低语。

“不会,很有新鲜感——除了你多大来着?有没有一个半月?”但丁坏笑起来,轻咬了一口他的下唇才彻底分开。

“我还有,更新鲜的。”V微微一笑。他的声音仿若水银,沉缓剧毒。

车旁凭空凝出一潭暗影,藤蔓自潭中舒展而来,攀上但丁的身体。他“哇哦”了一声,任由手腕和脚踝被黑色枝桠松松地缠住。“我得先问一句,这是来自你某个小伙伴的吗?”

“不是。它们就是……黑暗。”

暗影藤蔓没有动他的衣服,只是解开皮带,开始从边缘探入。那些不及他手指粗的触手并不像看起来的这么冰冷。它们向上和向下,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在皮肤上留下粘腻的痕迹。

V垂眸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有如含笑。除了打开的长裤,但丁衣衫完整,唯有布料涌动着奇异的鼓起,暗示了其下发生的一切。

一些触手圈住了他的乳尖,毫无节奏地摩擦挤压。这与被人类的手揉捏完全不同,深色T恤上立刻显出了挺立的形状。但丁呻吟一声,放松下来,把自己的体重完全交给V的暗影。藤蔓顺势将他托起几分。他的皮裤太紧了。现在触手们终于能拨开内裤,有些绕上阴茎,开始此起彼伏地收缩;有些嵌入臀缝,藉着一点微薄的润滑开拓起入口。

“快一点。”但丁的呼吸急促起来。第一根触手方才恰好蹭过他体内的敏感之处,卷着他前端的枝蔓立刻显得紧了一些。V无疑没有错过这一细节。更多触手挤进他的身体,轮流顶弄那个致命的地方,制造出一些难以言明的湿润的声音,但它们的控制者似乎暂时没有亲自进来的意思。

V弯了弯嘴角。“耐心。但丁。看来它没有随你的年纪一起得到丝毫增长。”

一支藤蔓将地上的手杖卷起来,递回他的手中。但丁不由呻吟出声,一半为了V那种君王般的优雅,一半则是对他可能用那东西对自己做出的一切事情的想象:“我宁可要阎魔。”

“我记下来了。”V向他保证。他握着更为尖细的那一端——但丁暗中松了口气——用把手推高他的T恤,勾下他的内裤。

抚慰他阴茎的触手渐次退下,让位于那根手杖,只剩下一根缠着根部和双球,以与后穴中的同类一致的节奏缓缓挤压。银杖表面泛着冷意,却没有使但丁的情热冷却分毫。V以自己的武器状似随意地来回拨弄他的那根,将泛滥的前液蹭得到处都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漫不经心令他难以自持地更加兴奋起来——但丁深悉他绝非随意或漫不经心之人,无论对待性事抑或其他;那不过是一种演出效果,因为他清楚但丁喜欢自己在这种时候表现的傲慢甚至冷酷(——然后打破它们)。

V忽然稍稍朝外按下他紧紧贴着腹肌的性器。但丁顿时意识到,手杖上那些繁复的花纹并非仅仅具有装饰作用。然后他看到V手腕轻抬,不由得猛吸一口气。“你再不进来我就要——”

银杖撤了回去。他闷哼一声,那根东西啪地弹回小腹,就此喷发出来,大半溅在胸口。V似乎是轻笑起来,但他现在爽得没法介意这个——那些触手当真是新鲜的刺激,而且直到此刻都还没有停下。

V将武器抛给另一只手,低头咬住右手中指关节上方的那块手套,把手从皮革里向外扯。他过于修长的手指配合着这个目的稍稍并拢——哪怕是如此细微的动作似乎也蕴含着某种奇妙的韵律。但丁在高潮中看得目眩神驰,脑中只剩他骨节分明的手,始于指尖的葳蕤刺青,那些刺青如何蔓延至衣物遮蔽的地方……如果摘手套看起来可以这么色情,他简直无法想象V解开裤子会是怎样的绝景。

那只手套被随意丢给了一根殷勤的藤蔓。V坐近了些,握住但丁仍在抽搐的阴茎。潮热的掌心与他体内进攻得既深且缓的触手一起,把他从浪峰缠绵地推向更高处。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同时将手杖举到唇边,张嘴含住把手部分,一边低着头清理上面的液体,又抬眼透过厚厚的睫毛查看但丁的状态,手杖的某一部分将他的脸顶起来一块。

但丁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他感觉自己或许射了好几分钟。待他终于平息,V也松开了他,没有在这个过于敏感的时期制造更多刺激——虽然他接下来做的事形成了另一种刺激。他的手贴上但丁的小腹,一一抚过每一块肌肉,沿着起伏的线条抹走精水,然后开始舔舐自己的战利品。他吐出一截舌尖,将每一根手指刮得干干净净,神情专注,一丝不苟,看得但丁喉头一动。

V收回埋在对方体内的触手,只留下几根松松地缠着四肢。他的嘴唇因湿润和自但丁处得到的魔力而染朱,令他看起来不再只是人间的一缕幽魂。

但丁的胸口还在起伏。“这也搞得太慢了……嘿,你该不是觉得我会因为前戏没到位就被尤里森揍翻吧。”

“抱歉。”V毫不抱歉地说,“也许不会,但没有必要为这个冒险,不是吗。”他随手把手杖递给一根藤蔓,其余那些则托着但丁转了个身。“说到那一位……上次见到时‘他’仿佛给自己添了些零件。”一根触手在他眼前冉冉升起,作为对V的话的补充,“……‘他’有对你做这样的事吗?”

但丁“哈”了一声。“我怀疑他这方面不行。你在吃醋吗,V?”

“我只是在试图使自己兴奋。”

“我还不够?”传奇恶魔猎人刻意哑着嗓子说。

“……够了。”V在他耳边低语,“我会温柔一点的。”

这个声音让但丁彻底再次兴奋起来了。他听到V解开皮带搭扣的声音。V还是没有给他留下挑战想象力的机会。接着藤蔓将他抬到合适的位置,对准了缓缓放下来。这与之前的触手完全不同——人类阴茎滚烫,坚硬,一寸一寸撑满肠道。但丁被充分扩张过,又已经泄了一次,毫不抗拒地在束缚允许的范围内向后送胯。

V稍微用了点力掐着他的腰,不过这力量对他来说实在微不足道。而V的动作确实极尽温柔,只是小幅度地快速顶弄那个位置。他们之间向来缺乏温柔,但丁以为自己现在想要的并不是他的温柔,但当快感潮水一般坚决地升起来,从下身一直漫到喉咙口,他也不得不承认,被这样对待的感觉确实很好。并不激烈,但无比安定,仿佛一个承诺,哪怕从未说出口。

他向后靠去,渴望更多的身体接触,而V展开手臂揽住他的腰,令他发出满足的喟叹。终于,他在那团看起来软绵绵的藤蔓中找到了合适的借力点,意图掌控节奏地迎上去。

“抱歉。”V忽然又说了一次。

一片鸿蒙中,但丁福至心灵地意识到他不是在为同一件事道歉。

V的掌心贴在他的心口。他撞进来时仿佛用了将要粉身碎骨的力气。他用气声说话,几乎淹没在肉体相撞的声音里,但他们都知道但丁听得到。他说:“我很抱歉。为——为了妒忌。为了——为了我所做的一——”

但丁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选择这个体位。V的声音尚且算是平稳,他的头发随着身形起伏在但丁后颈来回扫过,带来微微痒意。但出于某种直觉,某种血脉相连的感应,他担心——他怀疑V在哭。

他不知应该作何反应。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原谅他——能不能原谅他。或许他已经原谅了,在他第一次装模作样地出现在事务所里,报出一个毫无诚意的化名的时候。可即使他能够原谅,冰冷的血仍在每一处血池中翻腾。

他的脑中有一万行二十年来攒下的“如果维吉尔回来我要对他吼”草稿,现在它们统统在肉身的欢愉里弭为一声轻叹。快感沿着脊柱节节攀升。“闭嘴射进来。”最后他回答。

V照做了。他的额头轻轻落在但丁汗湿的肩膀上。

而但丁在高潮的眩晕中轻易挣开藤蔓,反手握住了V的手腕。

就像他二十年前没能做到的那样。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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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翠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翠西冷漠地甩了甩头发,“我又不是你们的妈妈。”

ValkyrieShepard

维吉尔和但丁关闭通往人界的入口之后被困在魔界。一念之间,V又出现了。兄弟俩在短暂的休憩时间里变得更加亲密。

-

最后几只恶魔倒下了。但丁收起魔剑,环顾身边的种种超现实景象。那么,这儿就是魔界了?Qliphoth的遗址散落着兄弟俩诛戮的无数恶魔尸体,不过除此之外,连绵山丘遍生白草,无风自荡,虬曲断裂的树木结出色泽奇异的发光果实,恶紫重峦兀立于地平线上——这里以一种诡谲的方式美丽着。好吧,短期内他得好好适应了。尼禄觉得他们会被困在这里,不过既然维吉尔曾经成功回来过一次,他相信他们也能成功第二次。最好能少洒点儿恶魔出来,如果能控制的话。

他不是事先计划好事情的人,而他周围的事情似乎总能……自行解决。这次应该也能如此,不过同时他会花点儿时间探索一番,也许……呃。他已经开始讨厌这个想法了。但没错,也许可以和他哥哥谈谈。尼禄迈出了第一步,那孩子真的相信他们能够打破这个循环,可但丁并不十分确定。

不过,只有一种方法可以得到答案。

维吉尔立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刚刚回刀入鞘。尽管输给了自己的儿子,他的站姿依然骄傲优雅,一如往日。但丁很确定他在生闷气,而且已经用掉了不少借口。他计划周详,但还是被揍翻了。

“喂,老哥,现在怎么办?”他喊道,维吉尔转过身,朝他缓步走来,“树砍了,门关了,地球得救了。而我们被困在这儿,那么……”

“如果你想再打一场,我们应该先换个地点,离开这片混乱。”

“嘿,我可不是那个一直找架打的人,”但丁用肩膀拱了拱他,维吉尔看他的眼神好像自己被蹭了一身泥,“我累了,安全地点听起来不错。”

“跟我来。”维吉尔抬脚就走。[1]

“对哦,你来过。”他小跑追了上去,然后放慢速度合上维吉尔的脚步,“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全是恶魔的?”

“有一些。”他答道,指向远处的群山,“最好走那条路。”

“哦,拜托。”但丁发出一声哀鸣,“太远了吧……”

“停止抱怨,行动起来。”维吉尔叹了口气。他已经多走了好几步。

“好吧,好吧,行,现在我们有时间聊聊了,被自己的儿子打败是什么体验?”

“我当时处于虚弱状态。”维吉尔说,“我愿意几天后让他再试一次。”

“哦好吧。”但丁恼火地说。还是那个维吉尔,仿佛什么都没有变。“那你是真的要继续做这种事?”

“什么意思?”

维吉尔关注着周围情况,但丁则只在看他,他还没有把自己绊一跤也是挺神奇的了。维吉尔看起来还是那么不苟言笑,但丁试图在他身上寻找变化——任何可能发生改变的地方。一定有什么已经变了。

“这一整套战斗啊追求力量啊什么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赶到维吉尔前面,手按在他肩上让他停下来。维吉尔看向他。“拜托,一次又一次地来这一套,我们永远得这样吗?”

“这是我们的命运。”

“呵全是胡说八道。命运可没逼你当个混蛋。”但丁叹了口气,双手环胸。他又要生气了,他在维吉尔身边就一直在生气,但这一次有所不同。V。

V是维吉尔。曾经是。他的脆弱,他的人性。他只认识他很短的时间,但V仍然……仍然是维吉尔的一部分。

“你知道我爱你,对吧?”但丁问他。

他看到维吉尔睁大眼睛,接着突然转过身。但丁也发现了——几只恶魔偷偷接近了他们。维吉尔借此无视了他的话去料理它们,而但丁第一次看到他表现得没那么完美。

但丁早就见惯他完美的身形和优雅的动作,如今对那些招式也已烂熟于心。尽管他的进攻仍是那么帅气或致命,但丁却发现他的重心不太正。然后他失去平衡,被一只低等恶魔击中了。

“好吧好吧,我猜我会帮——”他看到维吉尔摔倒时打断了自己的话。然后他又看到一道闪光,维吉尔身形变幻。“我。操。”

V。

V双膝发软而另一只恶魔猛击向他的时候,但丁反应过来了。鲜血从V身上喷涌而出,他赶到,将剩下那些玩意儿切成碎片。他终于能好好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见鬼的情况。

他跪在地上,把V翻了个身。活着。谢天谢地。

“喂,喂,搞什么鬼?”他摇着V的肩膀喊。V的眼神渐渐聚焦在他身上。

“但丁。”他睁大眼睛,然后陷入沉默。

但丁还是能感觉得到。轻微的刺痛,代表附近更多恶魔的威胁。他轻声咒骂,抓着V的胳膊帮他站起来,但他还是走得跌跌撞撞,尽管撑着手杖——阎魔和维吉尔一起消失了。但丁立刻抱着他跑了起来。

V攀在他怀中,手杖搭在腿上,就这么注视着但丁。

“你哑了吗?”但丁问道,低头看了他一眼。还好他们之前稍作休息,现在他可以全速前进。那座山脉看起来没那么远了。

“没——没有,只是有点混乱。”V答道。

“可不都是。”他喃喃地说。

他们周围的景象急速变化,从先前长满异草的起伏山峦,到现在遍布不知玻璃还是水晶一般紫色条纹的光裸岩石。这座山本身并不像从远处看起来得那么平滑,反而十分崎岖,仿佛被一把巨大的梳子梳过,形成了条条道路。但丁怀疑进山之后它会像座迷宫。

“那边。”V指向一道裂口,但丁没有其他参考,直接听从了他的指示。“现在往左。”

不出所料,他们很快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石头迷宫中,墙面凸起参差不齐,扯到了他的外套和V的头发。不过V似乎保留了维吉尔对这个地方的记忆,明确给出了方向,而但丁按他的指示冲进了一座敞开的……火山口,差不多这样的东西。

他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对这一突变有些瞠目结舌。这里有一口温泉,泉水冒着不透明的热气,空气里弥漫着某种馥郁甜香。附近的几棵树结着一种浓金色果实,也许就是香气的源头吧?他们左手边甚至有一块露出地面的岩石,正好可以当作一个小小的遮蓬——那是曾经有人利用过此处的痕迹。会是很多年前的维吉尔吗?

“哇哦,这儿真不错。”但丁咧嘴一笑。他在温泉边把V放下。周围都是光滑的石块,不会伤到他。“想泡一下吗?”

“我,唔……”V看着他脱衣服,声音低了下去。这并不是但丁第一次在兄长面前裸体,不过他本来也不会为此害羞。

他滑入热水中,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扔开脏衣服、放松一下紧张肌肉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温泉边缘有岩台可以坐,中间又深到可以游泳。他在水中浸了片刻,洗去头发上的血,然后游回把脚放进水里的V身边。

但丁握住他的脚,轻轻搓掉上面的污迹。那双脚和维吉尔相比太纤巧了。然后他抚上V的腿,把裤子推高,想去看看他受的伤。现在只是一条细细的红线,情况似乎不太糟。

“为什么你会出现?”但丁沉吟道。

“我想是因为你说的那句话。”V回答,“我不记得听你说过。”

“我从来没有说过。”他叹了口气,朝V撅起嘴,“我早就该说了。我真的爱你,哥哥。”

“喔,我现在可不比你大。”V低下头,对但丁微微一笑。

但丁从水里跃出来,贴近了他。他坏笑着拉低V的背心,扯开那件不知道算紧身衣还是别的什么的细绳。看起来真性感,他想。

“一起下来吧。”但丁说着凑近了偷亲他一口,“我喜欢你的这一面。终于能听听你的真实想法了。”

“噢,我敢肯定之后自己不会对此太高兴。”V答道,但还是开始脱衣服了。他动作很慢,但丁能看出他的虚弱。他来说一切似乎都很困难,所以但丁扶着他滑进温泉。V不禁叹息出声,听起来简直……色情。他真美。

“感觉如何?”但丁问道,又伸出手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口。V稍稍缩了一下。

“没……没比我回归维吉尔之前那么糟。这是感觉很奇怪。我不能再召唤我的恶魔了,我感觉好多了,但是……”

“但是?“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在。”

“哈。”但丁脱口而出,“这次轮到我当明白人了。”

“那请教导我吧。”V的微笑有些嘲弄,非常性感。但丁缓缓靠近他。

“肯定是见到尼禄让你很受震动。输给他也是。你想要被人亲近,你想要爱。现在我明白了。而我本该是给你这些的人。我以前……”他叹了口气,“以前有点混蛋,可能现在也是。成熟从来不是我们的强项。但我相信我们可以改。”

“我确实想要。”V柔声说。但丁忍不住伸出手捧住他的脸颊,V像猫咪一样蹭了蹭他的掌心。“我爱你,但丁。我相信以前就想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还有母亲,虽然现在有点晚了。”

“她确实爱你。”但丁坚持道,“她害怕失去你。”

V低下头,可但丁仍能看到泪水在他的眼中闪闪发光。维吉尔从未哭过,不管是因为疼痛或其它原因。他开始相信维吉尔需要V,需要让这一切有一个出口。V就是他们改变的契机。

“我知道上次有点粗暴……”但丁越说越轻,手却游移得更远。他以指尖追溯那些魔纹的线条,好奇它们是不是有什么含义,“我不会再这样对你了。”

“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V的呼吸急促起来。或许他也想起了他们最后一次做爱的情景。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可但丁时常回忆。

他看到V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风忽然拂过异树,几片白叶落在水面和V的头发上。但丁没有把它们摘走。

“你也是尼禄的父亲。”V接着说。

但丁蹙眉笑了一声。他侧过头,又皱了皱眉,他的脸在极短时间里经历了一系列情绪变化。V注视着他的眼睛,在寻找……什么?

“你是认真的吗?”但丁又笑了一声,更多因为紧张而非觉得有趣。

“我是。我携带了一段时间他的……本源。然后他突然出现了。我把他送走,忘记这件事,因为……坦白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可真是让人发软,你懂的。”

轮到V笑了。但丁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爱这个声音。他笑的时候,低沉的声音变得轻快了些,头发也随之晃动。但丁现在不太能发的了火。他只是真的非常、非常困惑。

“你有没有,呃……肚子?”他比划了一个怀孕的形状。

“没有,没有发生那种情况。”V解释道,“他只是……在那里。”

“哦,天哪……”但丁往后一躺,头靠在池边,然后在水沉了中几分钟。所以不是叔叔。他是父亲。这些年他一直觉得迟早会发生这样的事,只是从没想过是自己的哥哥。

他终于浮出水面。V关切地看着他。

“好吧,老实说,”但丁说,“这倒也不算我身上发生过的最奇怪的事。”

“是吗?”V问。他坐得离他更近了些,现在几乎要碰到彼此了。但丁立刻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如果V想要碰他,他就应该碰他。

“我是觉得,既然已经这样,那么……”他耸耸肩,“等我们离开这里,就该去和他谈谈。他是个好孩子,V。”

“你这么觉得吗?”

但丁转过来细细看他,他的手——如此脆弱——一动不动地贴着他的胸口。V愿意对他表达很多东西,仿佛一本打开的书。

“他很不错,因为是你的儿子,V。你知道的,他有多自大,我早该知道……”

V再次露出了可爱的微笑。他靠得更近了。近到几乎可以接吻。

“我希望他也继承了你那颗善良的心。”他说。

“哇。哇我真的——维吉尔永远不会说这种话。等不及要拿来逗他了。”但丁坏笑着说。会很有趣。等维吉尔回来的时候。

他抓住V的大腿,把他拉到自己膝上。V呼吸一窒。但丁笑了。V似乎比记忆里他哥哥敏感得多。这一次,他将细细品味,慢慢享受。不会再和上一次一样。所有这些年前两人最后那次见面,他们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终于屈服于长久以来彼此之间的张力。但丁上了他,粗暴地,没有顾及他的感受,他们怀着同等爱意和怒火。

现在V坐在他腿上。他的手滑下那优雅的脊背,停在自己迄今为止一直没有机会享用的可爱的屁股上。

“我在想,你会不会和他喜欢一样的东西。”但丁沉吟着扫视面前这具全新的身体,眼神中无限渴望。

“我就是他。”V喘着气,但丁捏他的屁股时“噢”了一声。

“怎么了?”V咬住下嘴唇,但丁立刻放开手,“弄痛你了吗?“

V沉默片刻,但丁又催促了他一次。他把手举到空中,水一滴滴流下来,以示在确定V没有受伤之前绝不做任何事。

“是这个身体,”V最后承认道,“不能承受你的力气。你最近有跟人类在一起过吗?”

“唔。”他揉了揉下巴,感觉到了胡茬,“要说这个的话,大多数都不全是人,我估计。现在开始我会控制力气的。”

他伸出手。V僵了片刻,但他只是用手指背面拂过他的脸颊,尽他所能地小心翼翼。这是他最温柔的爱抚,而V,唉,可爱的V,叹了口气,阖上眼睛。

所以,计划有变。缓慢的做爱,他能做到的。他不经常这样,也许从来没有过……?但丁太不确定,但如果说他要为谁这么做,那一定就是V。他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需要爱。他想把一切都给他。

他开始摩挲V的下巴,没有摸到胡茬和体毛。然后纹身开始了,他抚过那些图案,一边仔细观察。有些就是精致的线条,如同烟雾蚀刻在皮肤上。但丁觉得自己能看懂它们的含义——那是一个关于失去和渴求、关于无数梦魇但仍有一线希望的故事。原先他记得绘着黑豹和飞鸟的地方现在空了,但随着他的触碰,墨色开始移动。

“你要不要看一眼。”他喃喃道。V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但丁在他的皮肤上划动,墨色跟上他的指尖。他好奇地画了个圈,魔纹也形成一个圈,但没有固定下来,而是变成了别的形状。他不太清楚为何如此,但靠了过去,在那片空白上落下一个羽毛似的轻吻。V发出一些……最细小的声音——最柔软的呻吟。但丁抬起头,以同样的方式吻上他美丽的嘴唇。他后退时,V有那么一刻忍不住追了上去。

“一颗心。”V看着新的图案告诉他。不是但丁在可怕情人节贺卡上见过的那种俗气的心,而是解剖学上的形态,不过和他的其它纹身一样风格抽象。“我终于明白我也有一颗。”

“听起来太俗了。”但丁告诉他,V不由微笑起来,“但我觉得现在真想继续吻你。”

但丁捧住他的脸,手指拨弄着松散蜷曲的黑发。V点了点头,他便再一次贴过来。他很在意自己的身体,自己当下用的力气,几乎没有压上V的皮肤,嘴唇也没有碰到对方。这慢慢成为一个真正的吻,而不只是双唇一触。是V抓住了但丁的胳膊,也是他轻启嘴唇,邀他深入。

“我希望有一张床,能带你上去。”但丁贴着他的嘴唇低语,“我拥有的不多,但它们现在都是你的了,V。”

“这就够了。你就够了。”

但丁注视着V的双眼,伸手握住他的阴茎,毫不意外地发现比维吉尔要小。V的一切都更小,更脆弱,非常美丽。与他所熟知的兄长的美不同的一种,却那么使人着迷。他再次只用一根手指轻抚V的阴茎,小心不去弄痛他。

他欣赏着V全心关注自己,同时轻启双唇,泄露出更响、更加肉欲的呻吟。

“没有弄痛你吧?”但丁以指尖掠过他的顶端时问道。

“没——没有。”他喘着气,“我不会坏的,但丁。”

“也许不会。”他说着又吻了V一次,然后谨慎地握住他的阴茎,“但我不想伤到你。我不是那种人。”

“我相信你。”V说,“完全相信。”

他脑中的某一部分想提醒V,那可能是极其糟糕的主意。他反复无常,不够成熟,但经历了所有这些以后……他也想以这样的方式信任V——和维吉尔。

他小心地控制力度,另一只手滑过V的腰胯,爱抚他的大腿。透过水面他也看到了纹身,那些扭曲过的形状。他知道自己迟早会去探索它们的每一寸。等他们回家、完全安全的时候,他要和V还有维吉尔做上好几个小时。

“你觉得除了这个方便的安全地点,魔界会不会也有方便的润滑?“但丁问道,令V轻笑起来。

“不,”他说着吻了吻他的鼻尖,“我不要紧的,但丁。”

“你确定?”但丁的手又搭上他的大腿,抚过他的臀部,甚至开始揉弄那个入口,“你以前做过吗?“

“没有。也可以说有。维吉尔有。理论上来说,我……没有。”

“所以你不知道你的身体会有什么反应。”

“是的。”V微笑着靠近他,双手搭在他肩上,滑到脸旁玩弄他的头发,“但我期待知道答案。”

“我真的很喜欢你的这一面。”但丁轻笑着亲吻他的喉咙。他简直要迷失在V发出的呜咽和呻吟里。他非常希望这个地方有看上去的那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