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霖/年樱】夏日再来
-久别重逢暗恋成真梗,很平淡
-大学校园背景,学长学弟的恋爱日常
-二人均有前度,不影响阅读,介意致歉。
——初恋的美好往往都在于它的遗憾
1.
“小霖铛?”
这个过于幼稚还有点腻歪的称谓一出口,包厢里的人立刻笑倒了一片。贺峻霖握着话筒的手心有些出汗了,滑腻腻的。可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话筒上面,也不在那些笑得东倒西歪、不断起哄着自己的同学身上。KTV包厢的光线昏暗,几乎每个角落都挤着人,而他的目光只落在刚刚说话的那个人身上,心想:
原来他还记得。
今天是开学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社团迎新聚餐,许多大三大四的老社员都来了。先是整个学生会一起吃了顿饭,后来又分成两两部门用一个包厢唱K,最大号包厢里人满为患,贺峻霖自来熟属性发作,轮番cue了好几个人上去一展歌喉。可是唱着唱着,高一届的学姐们不知怎的就都不唱了,一个接着一个往卫生间跑,慌慌张张神神秘秘,贺峻霖纳闷地往走廊探头,发现竟然还有站在门外直接就开始补妆的,整个人都冒出黑人问号。
“帅哥马上到,大家准备上战场呢。”只有一个学姐还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地点歌,她是体育部的副部长,人生得高挑白净,不爱化妆,聚餐的时候喝嗨了,在昏暗的包厢灯光下眼睛亮得像夜晚的猫头鹰,充满玄奥智慧。
不明就里的大一萌新们自发凑到学姐跟前听八卦:“这什么阵仗啊?”
“文艺部上一届的部长,咱们校草,去年出国交换去了,刚回来没一周呢。咱们现在的主席好不容易把他拉来的,不然你以为这么大的场面能凑起来?一看你们这消息就不够灵通,”学姐点了点一个女孩的鼻子,“他还是你们直系师兄呢。”
贺峻霖看看那个和自己同系的女孩,她仍然是一脸懵懂:“是吗?我们系竟然还有校草啊,我以为新生里的那几个帅哥就很不错了。”
“我知道我知道,”另一个英语系的女孩插了话,“就是去英国交换的丁师哥是吗?我表姐也在咱们学校上学,她大三,说学校有一堆女生排着队拿着他的爱的号码牌,不夸张吗?”
学姐努努嘴,示意大家看门外,那些在卫生间完成作战准备的女孩们一个一个接着回来了,每人的口红都仔细地涂好了,不同味道的香水混得呛人,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姿态:“八九不离十吧。”
“哇撒,到底有多帅……”
事实证明,学姐们的高度戒备和冲刺储备是及时的,因为在她们身后,紧接着走进来的就是话题中心的正主,将信将疑没见过世面的大一新生们也噤了声。不必再讨论了,事后有学妹总结,见到丁程鑫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小说里描写的那种好看到照亮整个房间、令所有人失语的长相是,真实存在的。
而丁程鑫就是这样的存在。
包厢里的气氛瞬时从方才的混乱进化到一种高浓度的火热,虽然并没有人夸张到欢呼出声,可极度安静的屏息也是另一种热烈。得意洋洋的学生会主席把这位当成自己的藏品一般向人一隆重推出,显然已经这样巡回展览过好几个包厢了。想来他也怕好说歹说才请来的大帅哥厌烦,想着加速走完过场,可没意料到的是,丁程鑫刚一来到这个人最多的包厢,竟破天荒地主动说自己要坐坐,很快,整个包厢就被更多人挤满了。
大家虽然八卦心胜,但也不会只把话头围着校草,不过终究没人有心思唱歌了,一群人玩起国王游戏来。没几个人敢点丁程鑫来做些什么,便加倍地把兴奋发泄在身旁的同伴身上,贺峻霖一向手气好,两轮下来只中了一次招,还有几个部门的男生一起陪着,上去乱跳了一段时下最火的女团舞。本来也是逗乐,那位“国王”并不知道抽上去的几个新生里,不仅贺峻霖是个从小学就开始追韩团的,还有一个男生也是专业跳街舞的,点歌台旁有人煞有介事地切了BGM放出来,一音乐一响,就把场子给炸了。
人本来就多,又是吹口哨又是跺脚的,贺峻霖跳完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这下招呼他的人便更热情了,大家都没想到他看起来嘴贫还有点土味,还有这么深藏不露的舞蹈功底,叽叽喳喳夸个没完,贺峻霖看不清外围其他人又在议论什么,只觉得好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包厢另一端的喧哗盖过了节奏强烈的背景音乐,这次,终于是丁程鑫中招了。
“国王”是个腼腆的大一女孩,其实还没说做什么,只先点了3号和16号,大家就因为发现丁程鑫是3号而乱成了一团。这下女孩更不敢说什么出格的,还是旁边人出了个平平的主意,说让爆料,自己爆别人爆都可以。大家也压着兴奋,七嘴八舌讲了半天,也没有人敢让学长说自己单不单身,然后终于有人想起:“诶,另一个呢?16号是谁啊。”
贺峻霖才看了看刚刚摸到自己手里的牌,就被旁边坐着的人抢着代他报了名:“小贺儿啊!”
有光环的校草学长不好下手,对新生可就不会那么客气了,况且大家还没忘掉他方才的舞蹈,立马热情地出谋划策起来:“快快快爆料,自爆还是别人替你爆啊?有人和小贺以前是同学的吗?”
“初吻!”
“初恋!”
“初夜还在吗?!”
他们一时间仿佛把在丁程鑫那里压着的起哄欲望全投在了贺峻霖身上,让人有点招架不住。外联部的部长还算护短,点了一个人来帮他解围:“小林你和小贺不是一个高中上来的吗,你替他爆一个呗。”
被叫到的林同学也是个厚道人,有心说两句但又编不出什么,看看贺峻霖为难道:“小贺以前高中的时候是有个外号……”贺峻霖心中警铃大作,高中留下女装黑历史也就算了,他可还想在大学重新做人呢, 况且学校晚会上的视频恐怕现在还能在网上找到——他有点按捺不住地起身想去拦,又怕自己反应太大,众人反而不依不饶,热汗又出了一层,衬衫湿哒哒地黏在脊背上,躁得脸颊通红。这时候,有人从另一边开了口,带着试探的回忆口气,似乎不太确定,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小霖铛?”
“小铃铛??!!”
人群炸锅,一则因为这个过分可爱的称谓,二则因为说话的人,是丁程鑫。
外联部部长才想起丁程鑫也是时高出身,心下讶异,去看自己的部员,却发现贺峻霖整个人都愣了。
他和丁程鑫隔着长长的座位对上眼睛,得到对方一个不好意思的笑,似乎在为自己泄露了他儿时的昵称而感到抱歉,却掩不住眼中恶作剧的神情,丁程鑫朝贺峻霖眨眨眼睛,很熟稔似的表情,这还是进入包厢后贺峻霖第一次看他正脸,全然不失记忆中的风采,甚至更加俊逸,他有些无措地舔舔唇,只得也露出一个有些窘迫的笑容。
那位话说了一半的林同学和其他人一样一头雾水,在嘈杂里小小声地自言自语:“不是Tina贺吗?”
好在只有一两个人听见。
2.
哄闹以贺峻霖向大家解释那是自己初中时老师给起的昵称结束,高中的Tina贺之名也有幸没被泄露更广的范围。后半场,明显不少女孩都对贺峻霖热络很多,在她们心中,大一学弟已经成为了接近男神的新突破口。不少人都跑来要他的微信,一夜之间多了二三十个好友申请,第二天醒来时还在增加,贺峻霖都不知道丁程鑫的是什么时候被自己通过的。
他把砸到脸上的手机又拿起来,定睛一看,才发现对话框上并没有已成为好友的提示语,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候,丁程鑫还是叫他小霖铛,一个微笑emoji加一句原来你也来这里了呀,口气的确和十几岁的他没什么两样,还是很喜欢用语气词结尾。昨晚坐在人群簇拥中闪闪发亮的大帅哥看起来其实比高中时要有气场多了,可几年过去了,丁程鑫的微信号没换,也记得自己叫小霖铛,甚至还在下一秒发来不知从哪搞来的昨晚自己跳舞的视频,颇为认真地评价一句,“好久没见,你还是这么可爱”。
就好像除了别人口中的人气校草、丁哥、丁学长之外,他也仍然是贺峻霖备注上的那个“阿程哥”。
心里有多少波澜,贺峻霖也不会让面上冷场,揉了揉因为熬夜而浮肿的脸,发了欢快的表情包过去,接了话头东拉西扯。经过昨晚那一番,再叫学长就显得生疏了,过去的称呼却更说不出来,于是干脆就学生会长那样叫他丁哥,心里却还难免想到自己还是一米六几的个头时,张着手臂唤对方阿程哥,就被抱起来转圈圈的久远回忆。说久远却又深刻,说自己全然意外也并不是真相,因为他的确一开始就知道,丁程鑫会在这里。
丁程鑫是贺峻霖的初恋,严格来讲,是初次的暗恋对象。
初中的时候他们同在舞蹈社,在那个年纪普遍爱装酷爱拽的街舞少年里,丁程鑫也无疑是最惹眼的一个。贺峻霖不过是没长开的小豆丁,丁程鑫已经是快要毕业的学长了,那年的初三年级早早就拍了毕业照,丁程鑫他们班的照片印量莫名比其他班级都多了一倍,原因竟然是不少别班女生想要单独收藏一份丁程鑫的照片,各种托他们班的同学以自己的名义多要几张。
那张毕业照上丁程鑫的确帅得惹眼,又高又白站在最后一排,笑容也比别人灿烂许多,很有点明星相。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贺峻霖也有一张。他不像同班的女孩子那样干脆单独裁下丁程鑫的一块粘在日记本里,而是把整张合照压在房间书桌的玻璃板下,被丁程鑫一整个班的同学注视着,度过了高中的三百六十五乘二个夜晚。
其实那已经算是他在这场青春期的少男心事里,做的最出格事情了。当年同班女生怕羞,不敢自己去文印社拿照片,托了贺峻霖代取,却其实正中他下怀。老板真的印了不少,半开玩笑地说要留几张单独去卖,贺峻霖淡然付了比女孩子们要求的还要多一张的钱,趁着没人注意塞进校服里。同样揣在校服里的那封信,却最终没有送出去,不是他对自己的文笔没自信,而是思来想去觉得这桥段恐怕过于少女。
虽然说是初恋,其实这故事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是刚好喜欢一个学习好人缘好有特长长得又帅的学长,在校园故事里最泛滥不过的版本,又不过刚好贺峻霖是个男孩而已。他进舞社的时候基础还很薄弱,只能在群舞里混混背景,偶尔被抓去跳些舞步简单的流行歌,戴上纯属老师私心安排给他们的小黄帽小兔耳,被一群高年级的学姐大呼可爱。那时舞社的负责人是个女老师,舞蹈跳得不怎么样,却很喜欢抓着还没叛逆起来的小男孩让他们卖萌,还一个个都起了昵称,贺峻霖就是那样得到了这个有点羞耻的名字,“小霖铛”。
那时候他还是有点喜欢装深沉的中二性格,虽然内心也觉得可爱,甚至颇为享受年长一点的学长学姐亲昵的叫法,毕竟走在路上被他们这样熟稔地称呼会显得“人脉很广”,可他又喜欢对什么都要显得处变不惊,偶尔开口就是连珠炮怼人,盯着别人斗嘴的时候眼神犀利。所以那时就已经有爱好腐文化的学姐拉着朋友看他,眼神奇怪地嘀咕什么攻气,相比之下热爱人类幼崽的学长就温柔多了,会揉揉他戴着白色发箍的脑袋,叫他小霖铛,练舞的间隙和同学比力气,抱起个子小点的学弟满屋子跑,小男孩们吱哇乱叫,其实开心得不得了。
贺峻霖根本都不记得自己是为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丁程鑫的了,在那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喜欢男孩子的。初中时候似乎也有些女孩对他表达过青睐,可基本都是在丁程鑫毕业之后,贺峻霖长高了一截,舞也跳得越来越好,成绩也稳步上升的那个时期。而他更记得的是跟着大家一起看高年级的篮球比赛,丁程鑫一个三分满堂喝彩,下一秒身边的女同学就开始因为他接了某个女生送的水而骚动议论。农夫山泉的包装的确很衬丁程鑫的红色球衣和白色发带,“纯净又热烈”——贺峻霖在文笔还显矫情的作文里这样描述过——看着丁程鑫仰头灌水,他也下意识地喝了一口手里的美年达,橙子味的碳酸气泡在舌苔上噼里啪啦的时候,他觉得怎么可以这样酸,后来慢慢就意识到,原来那种滋味的学名,叫做喜欢。
3.
不过即使是那时的贺峻霖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和丁程鑫的关系会变得这么好。怎么形容呢,就是手机里每天都会多几个陌生美女的微信,打着想要认识他的旗号,实则一定是准备某天接近丁程鑫的那种程度。
高中他们是在一个学校没错,却其实是两个校区,基本上没碰过面。那时候贺峻霖已经把桌板下丁程鑫的毕业照连同自己的复习资料一起收了起来,经历过中考的洗礼后,他自认为好像成熟了一些。他的成绩不错,但高中的课程更加繁重,也没什么心思怀念过去的幼稚情怀,纵然丁程鑫的帅名时不时还会远扬到自己的这个校区,他也表现得和那些不熟悉他的人一样毫无波澜,更愿意投入眼前的英语报纸和政治习题,反而因为那略显清冷的专注姿态,惹来不少桃花。
直到高一下学期的时候,两个校区一同组织运动会,贺峻霖才再一次见到了丁程鑫。
其实也不是刻意寻找,只怪对方从来都很惹眼,牵着个长发美女时就更甚。丁程鑫和他的女朋友从看台下走过时引起一阵骚动,有熟悉八卦的人知道那是另一个校区的帅气艺术生,呼朋唤友地围观拍照,贺峻霖班的女孩子也去了几个,他隔着人群远远望去,觉得丁程鑫似乎没怎么变,当然比记忆里要更高更帅,可距离自己也好像更远了。不过说实话,彼时的贺峻霖并没有多么怅然若失,他记得自己的初恋对象,更记得自己也正在恋爱之中。他自认为整个高中都勤勤恳恳规规矩矩地努力学习了,做的唯一一件出格事情,就是和自己的上铺谈恋爱。
宿舍其他人都是直男,神经大条的可以,只当他们两个每晚挤在一张床上都是在看球赛,自顾自看他们的玄幻小说或戴着耳机打游戏。说来也奇怪,甚至都没有人撞见过贺峻霖和他正大光明牵着手在夜晚的操场散步,也没人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有人在偷偷接吻。贺峻霖自己的这一段恋爱谈得并不长,他和对方在一起那天就知道他家境优越,高考前就要出国,因此分手时也显得格外洒脱,他们甚至是很礼貌地互相祝福着告了别。贺峻霖觉得自己大方得很酷,说你到那边就可以好好看球了,那我就祝你身体健康继续大富大贵吧,没想到那人说完祝你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后,竟然还补了句最好能和喜欢的人一起。
贺峻霖有点愕然,才想起自己复习会考时借给对方的英语语法书是他从地下室刨出来的,根本不记得会有张照片在里面,那封笔触稚嫩的告白信也头一次有了阅览者,贺峻霖只看了一句,就被过去的自己酸得倒牙。他才明白为何到了高二后期这家伙总是看着自己欲言又止,那时还只当他是为了要出国的事情烦恼,还主动当知心哥哥开导人好几个晚上,贺峻霖自觉大度洒脱还善解人意,再找不到比自己更明事理的高中男朋友了。却没想到,自己的黑历史早就被人家看了个光。
如果说前男友那会儿是真的郁闷,到了这时候也都放开了,他还有心情玩笑,“我当时看了可是连续两个晚上都没睡好,可你根本没看出来。”有些控诉口吻,故作委屈的夸张表情冲淡了离别的伤感,还煞有介事地指着那张毕业照,手指停在丁程鑫帅得不同凡响的脸:“我猜了两个晚上,怎么都觉得一定是这个。”还别说,毕竟谈了快两年恋爱,对于贺峻霖的口味,他确实比别人了解。
“废话,信封上本来就有名字。”贺峻霖夺过黑历史的证据,把丁程鑫那张白得反光的帅脸连同布满自己青涩字迹的情书一同揉进口袋,对方还在慢悠悠地说,“好在他和我不是一种类型,我想你也不可能找个替身情人这么狗血。”
“多可惜啊,我竟然不是你的初恋。”那人还在插科打诨,“不过我看你也是暗恋,连告白信都没送出去,这么怂,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装什么成熟啊?”他捏捏贺峻霖的脸,语气突然变得认真:“人家都说了,初恋的美好就在于遗憾。”
贺峻霖本想吐槽他电影看多,看见对方眼里亮晶晶一点水意,话也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口。
“霖霖,你是我的初恋,就这样再见还真是挺遗憾的。”
“但我们都要有更好的未来。”这句话,是那时候他犹豫出不出国,贺峻霖劝他的。贺峻霖从来都通透,不想像老套的校园成长故事里那样,让人在感情和梦想之间做选择,他更不需要成为别人的选项。几百个日夜的陪伴怎么会没有不舍,偷偷相贴的掌心也的确是因为喜欢,可是喜欢的人更应该拥有更好的未来,在更好的未来里,他们都还会拥有更多喜欢。
飞机在天空留下一道白色痕迹,贺峻霖看着远去的那个小点,觉得自己的十八岁,也算是画了一个美好的句号,毕竟美好的遗憾,也是美好。
“虽然我觉得这么帅的人不可能会是单身,但是万一呢?那样就又有人陪着你了。”贺峻霖坐上出租车后才看到刚刚发进来的短信,冲着屏幕笑骂一句:“少放闲屁。”大家都知道他的志愿,那位仁兄更是在自己打起精神努力学雅思的时候,还不忘帮贺峻霖查查专业排名,好巧不巧,丁程鑫进的那所大学,是全国他那个专业排名的前三。
贺峻霖摇下车窗,任夏日清凉的风吹得自己头发凌乱,从口袋里掏出来的纸张也被吹得哗啦作响,因为这个小小插曲,他得以有机会重新读一遍那封已经泛黄的暗恋情书。看着几年前青涩的自己稚嫩而肉麻的笔触,什么你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什么想要成为像你一样灿烂的人,啧啧吐槽着自己过往的天真。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巧,他是翘了今天下午老妈约好的和志愿辅报机构老师的面谈来送人的,老妈的电话打进来时他忙不迭地收起信纸,准备迎接批判,没想到那头的贺太太语气竟然很是兴奋:“老师说了你的成绩没问题,B市的几所都能去。”
“你觉得T大提前批如何?”
贺峻霖怔了一下,手里的那张照片上,穿着白色校服短袖的丁程鑫站在人群里,正冲他灿烂地笑,照片的塑封很是严密,色彩还像刚拿到手时一般鲜艳。他想起自己端着一张漫不经心的脸,倚在满是油墨味的文印室里,等着老板给他洗照片,拿到手上是厚厚一叠的照片们因为塑封而粘连着,他一边跑一边拆下一张塞进自己的校服下,塑封贴着自己有些汗湿的肚子,窸窸窣窣地作响,和路过的那些被风吹动的高大树木一起,奏出一段心事,就像是此时耳边出租车外呼啸而过的风,主旋律都很相似,离别、遗憾和青春的悸动。眼前的人似乎穿越了那年的夏天,来到了贺峻霖的18岁里。手机听筒里老妈还在如数家珍地介绍T大的优势,贺峻霖有一项作文比赛的特等奖,刚好符合提前批的条件,他把眼睛移到窗外,看着机场还在腾空而起的一架架飞机,回答道:“行啊。”
那时,贺峻霖以为这只是一个美丽的巧合。上了大学以后,也不是没留意过丁程鑫,听到对方在国外交换也只是感叹了一句他如今更加优秀了,便投入到自己新鲜而繁忙的大学生活中去。
即使脑洞大如贺峻霖,也从未想过,自己这个有点俗套的初恋故事,竟然真的能够迎来番外。
4.
KTV之后,贺峻霖真的和丁程鑫越来越熟了,校草的平地一声“小霖铛”让整个学生会都对他印象更深,贺峻霖本来也是讨喜性格,这下走在路上时不时就被学长学姐们喊一声“小霖铛”,意外有种被整个大学宠爱的荒唐感。他没忘记找那位林校友,求人家别说出自己高中女装的黑历史,Tina贺的美名没被从高中带到大学,也算是万幸了。
后来那天和他一起跳舞的男生找来,邀请贺峻霖加入街舞社团。贺峻霖本来还有些犹豫,他是班级的宣传委员,又在学生会外联部,再加一个社团负担的确有点重了,不过当男生说起T大的街舞社名声在外,接商演还能有钱的时候,贺峻霖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没有人会和挣钱过不去,成都霖霖就更不会了。他只好更努力一点,争取在三头积极活动的同时不拉下课业,奖学金要是能赢得一笔,再加上平时的商演费用,他爱豆的演唱会内场前排票就能攒下了。
贺峻霖也是进了街舞社以后才知道原来丁程鑫也是老社员的,这下两人见面的机会又更多了些,他们是老乡又是师兄弟,不熟起来都显得奇怪。但毕竟一个大一一个大三,除了社团方面的交集,好像也只剩下吃饭了。和丁程鑫聊起来的第二天,贺峻霖就在南食堂的小面窗口碰见了他,再后来是学校后门的冰粉铺子,再再后来是堕落街的肥肠鸡,每次见面吐槽吐槽口味怀念怀念家乡美食和初高中的食堂,竟然也算是吃到了一起。
贺峻霖在美食上天赋异禀,入学短短几个月,就摸清了学校周遭的每一家店,他热衷打卡又习惯深夜放毒,每周末准时在十一点点发九宫格探店总结,底下全是“你好毒毒毒毒毒”,问地址的人多,邀他一起吃的人还是少,只有丁程鑫偶尔会问:“改天一起吃?”只怪两人干饭地点的重合率实在太高。贺峻霖平时也和舍友一起吃饭,可是到了周末真正有时间的时候,那群宅男只愿意窝在寝室打游戏点外卖,一觉睡到中午,贺峻霖却忍不了,学校的食堂师傅特奇怪,周末早上限定的酸菜粉丝包和红糖豆花,就是拿来引诱他们这种干饭人早起的。
而丁程鑫坐在他对面吃吐司,跟贺峻霖聊自己实习的公司有多变态,项目期内周末也得加班,所以两人回回都能碰见,连位置都固定了下来。我和我初中时暗恋的学长成了大学里的干饭搭子,贺峻霖想,不愧是自己,连故事续写的风格都如此符合时下潮流。
丁程鑫才回国不久,忙着实习学生会那头也再没去过,只偶尔还会去去街舞社,他崇拜者众多,又曾是副社长,每次也要请学弟妹们吃吃零食喝喝奶茶,奶茶自有人拿去分发,他便取一杯草莓一杯芒果,走到贺峻霖这边来,顺手就把吸管扎好递给他,聊上几句天。
初中的时候练舞,老师总让丁程鑫帮忙教小孩,他也一个一个地帮着拉筋压胯,耐心是耐心的,上手时也毫不留情。如今他到哪里风头都很盛,随便热个身都有人偷偷按下手机快门,反而束手束脚,反而往往只能站在一边看人练习。喜欢跳舞的人也都有瘾,手边刚好有贺峻霖这么个相熟的小学弟,怎么能不上手帮他练练体能,还要感叹几句以前那么小一只现在也长大了,这筋可没小时候软了吧是不是高考的时候就没好好练。丁程鑫手劲大,从背后压过来的时候贺峻霖根本动弹不得,被坐着的腰疼得他吱哇乱叫,也想不起以前那些小心思了,只连连求丁哥手下留情,更落实了旁人眼中两人关系之好。丁程鑫只笑着看他不讲话,数够了秒才长腿一迈离开,贺峻霖像条死鱼汗涔涔贴着地板,然后就有人从后颈把他像野猫一样拎起来。奶茶吸管喂到唇边,贺峻霖下意识一口含住猛吸,刚才叫得嘶哑的嗓子被冰凉甜意润过,丁程鑫的声音才响起来:“小霖铛你不行啊,小时候也没这么怕疼吧?”
街舞社有许多非学生会的社员,听见这一声便开始交头接耳,有女生看贺峻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贺峻霖起先还想避避嫌,前几次丁程鑫来和他说话,就有女生来旁敲侧击,想从他这头和丁程鑫熟起来,贺峻霖只是嫌麻烦,说两人关系一般不好帮这个忙,现在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关系一般的样子,自己就显得很不够意思了。不过他也懒得理会,韧带还缓没过来呢,贺峻霖咬着吸管把奶茶杯子吸得哗哗响,他记得丁程鑫一直特别喜欢小孩,那会儿社里有个比自己还小的小丸子,是小学部的,丁程鑫整天掐着孩子脸不放手。他现在的朋友圈也还会时不时晒晒自己的小外甥,估计是自己勾起了他的幼崽情怀,送到嘴边的奶茶,不喝才怪啊。
他就着丁程鑫的手喝完那杯芒果椰椰冻,才有力气爬起来,“哥,我都多久没练了,真遭不住。”
“不会啊,我看你高中校庆表演跳得那个舞,不是挺好的吗?表白墙上人气很高啊。”丁程鑫哈哈大笑,贺峻霖一个激灵,他怎么能忘记两校区共用一个表白墙的事了,自己女装的视频和照片在那上面整整挂了一个星期,底下的评论都学会给Tina贺打CALL控评了,刷满了樱花emoji。
“哥哥哥你是我亲哥,您帮我练体能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我现在就特别想请您吃烧烤,成吗?”贺峻霖双手合十,就差拜倒在校草的运动裤下了,满眼写满了“求您保密”。丁程鑫站在起来,呼噜一把他的头毛,“烧烤那当然得去了。”
“不过我等会儿要面试,改天吧,我找你,我知道哪儿有重庆老板开的。”
“没问题!”
贺峻霖送走了丁程鑫,回头开始收垃圾,今天轮到他打扫卫生,校园里最近响应垃圾分类查的很严,他把奶茶一杯杯倒干净才往垃圾袋里收,身后期期艾艾站了好几个女孩,终于有一个忍不住走上前,贺峻霖背对着她们扫地,心却道终于来了。他已经火速想好了说辞,丁程鑫现在已经拿自己当朋友了,他也得守护好校草的微信不是?没想到女孩一开口却是:
“贺同学,我们的期末作业就靠你了。”
“?”
5.
贺峻霖就是这样认识宋亚轩的。
声乐系的小漂亮在学校里的名气不输丁程鑫,性格却腼腆慢热,几个女生好说歹说才求了人当广告作业男主角,宋亚轩想着比赛要是真获了奖,自己这个参与人员也能加学分,就不必再上一门公选课了,这才答应。结果舞蹈系请来的女主角训练时骨折住院,换了几个人都和宋亚轩磨合不到一块儿去,不是来借机搭讪的就是演得不好,也影响了拍摄进度,她们才把主意打到了贺峻霖身上。
“什么东西??怎么就我了呢。”机敏如贺峻霖,已经猜到了大事不妙,因为他发现眼前的女生都用一种似曾相识的、那种他高中同学看Tina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是男生嘛,小宋老师快被女演员整的PTSD了,和你对戏要自然点。”
“而且剧本人设得是个美女。”这句话说得很小声,但依然没有逃过贺峻霖的耳朵,他深吸一口气,心想自己绝不能在同样的地方跌倒第二次——“能加5个学分呢,大二大三的公选课都不用上了。”
“……要拍多久。”
好在那只是一支十几分钟的短视频广告,并没占用贺峻霖太多时间,他也因此和宋亚轩熟识起来。拍摄结束不久后就放了寒假,回到家时初中的孩子们都还没放假,贺峻霖从箱底翻出了校服,溜进校园准备借个学弟的饭卡去重温食堂的美味,竟然又碰上了丁程鑫。
和自己的乔装打扮不同,人家是堂堂正正来看望老师的,丁程鑫有点近视,偶尔会戴框架眼镜,看见穿着校服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的贺峻霖还以为自己度数又加深了,告别老师后跟上去,才确认了他的身份。“就这么爱吃啊贺儿小朋友?”他听完解释后忍俊不禁,“那一会儿跟哥吃烧烤去?”回到自家的地盘上,丁程鑫也自诩是个山城美食家。
贺峻霖欣然应允,但又还没到饭点儿,两个人在校园里又闲逛了会儿,最后走到礼堂,偌大的台子空空荡荡,平常都没什么人在,只有活动时才会拉起红色横幅点亮灯光。丁程鑫指着舞台的正中央,“咱们那会儿的街舞社,也表演过几次。”
“我记得我还solo过呢。”他仰起头眯着眼睛看顶灯,似是在回忆少年时头顶灿烂光环的情景,不知道那时丁程鑫眼中他自己的青春颜色几何,可在别人眼中的丁程鑫,从来都是耀眼到令人向往的。“当时好多女生喊我名字。”从贺峻霖的角度看过去是他的侧脸,流畅线条像一副剪影画,勾起的唇角泄露了微笑,“我应该没有太自恋吧?”
“我记得。”贺峻霖认认真真地回答道。
不仅如此,他还记得丁程鑫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时候在台上的发言,身边喜欢他的女同学抱在一起偷偷抹眼泪,贺峻霖捏着口袋里簌簌作响的信封,犹豫着还是没有送出去。
礼堂很大但是人很多,所以尽管空调开得十足也显得闷热,许多人在烦躁,心想着解散就要赶紧冲回教室,唯有丁程鑫上台时聚焦了全场的目光,私语乍起,人群的嗡鸣声和话筒的电流声交织在一起,吞掉了贺峻霖忐忑的勇气。他看见有女孩子跑去送花,有人大着胆子讨要校服上的第二颗扣子被丁程鑫微笑婉拒,有人幸运地留下合照,突然就觉得告不告诉他,也并不重要。
丁程鑫从来就不缺喜欢,而暗恋本就应该默默留在心底,开一朵只有自己能看见的花,不喧宾夺主更好。
“其实我也在这里跳过舞。”那是上高中的时候了,那一年的校庆在老校区举行,贺峻霖就是在这个舞台上被迫愿赌服输,穿着和班里女生一样的表演服装艳惊四座,虽然称之为黑历史,其实也算一段独特的青春回忆。他的舞蹈相比比初中厉害很多了,彼时的挚友兼男友在台下抱着一束花,眼睛里全是笑,甚至大声喊了贺峻霖的名字,同学们虽是起哄,其实也夹杂着由衷的赞美。那时候“女装只有0次和无数次”的说法还没有成为一个耳熟能详的梗,但过了好久以后,也时不时会有人同贺峻霖聊起那年校庆晚会时排山倒海的欢呼尖叫声,赞他一句“真猛男。”
“我也知道。”上次丁程鑫的话就表示他早已看过那个让贺峻霖留名的视频,“挺好看的,跳得也好。”他的称赞看起来也是发自内心的,但也少不了男孩子爱玩笑的脾性:
“我刚开始还想,不记得以前有这么靓的学妹啊……”
“要真有这样的女生,我怎么可能不去追?”
他轻松的话音敲击着贺峻霖的耳膜,一个一个音节分明地落进空气里,冬天空荡的大厅有些湿冷,散发着淡淡的霉味,没有夏日的蝉鸣与阳光,也没有人头攒动的窃窃私语,在上课时间里除了他们这样缅怀青春的毕业生,没有人会走进来。然后丁程鑫也没再说话了,在那片寂静里,贺峻霖的话突然涌到嘴边,他想现在如果云淡风轻地、甚至玩笑一般地讲出其实我以前喜欢过你,会不会是个好时机。
可在热烈的夏日里他错过了时机,许多年后的冬天,似乎也已经太迟了。
是可以一起回忆青春的好朋友,是能一起撸串的饭搭子,已经比那时候的自己期待过的好了太多。谁说暗恋对象只能作为对象期待,现在这样难道不好吗?
直到丁程鑫的手臂揽上他的肩头,贺峻霖才停止了思绪:
“走吧,吃饭去。”
“好嘞,谢谢丁哥。”
那顿贺峻霖是真的吃撑了,以至于晚上回到家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爬起来又开始翻以前的东西,初中时的笔记、高中的拍立得、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毕业照、还有一篇篇记录琐碎心情的日记,抱着泛黄纸页趴在桌上睡着,醒来后被老妈责怪说他是哈士奇半夜拆家,最后以额外的全家大扫除结束,头一天的种种波澜起伏,也就都忘了。
6.
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已是春天,宿舍桌上躺着小宋老师赠送的演出门票。宋亚轩和他同系的学长组了个乐队,从上学期末开始在学校后街的小清吧演唱,人气特别高。
鸡爪也特别好吃。
于是贺峻霖搁下行李,径直拐出了门。演出不用说,当然是绝绝子,但宋亚轩送给他的豪华包厢票送的下酒菜不能浪费,他一口啤酒一口鸡爪啃得正香,被一只大手从后脑偷袭,吓得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
“你属兔啊这么容易受惊?”丁程鑫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身后跟着还未卸下舞台妆的鼓手,是乐队的队长马嘉祺,丁程鑫在学校最好的朋友。宋亚轩和另一位成员张真源也走进来,和贺峻霖打了个招呼,服务生又拿来几个杯子和一瓶新酒,张真源坐定了,跟她说一会儿还会来个朋友,记得再拿个杯子来。众人态度随意自然,贺峻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无意中打入了校草联盟的小圈子,这边丁程鑫已经饶有兴趣地在问宋亚轩,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贺儿是我的女主角。”宋亚轩故作高深道,他们拍的广告已经被送去参赛了,结果不日就公布。贺峻霖威胁了全组人员不许泄露母带,除非真的中奖,不然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到。马嘉祺眉毛一挑却没有说话,倒了杯酒自顾自喝起来,张真源正低头发微信,似乎也没听清,只有丁程鑫眼睛闪了闪,似乎想起点什么来。“我记得有人好像还欠我一顿烧烤。”
贺峻霖吐掉嘴里的骨头,抽了张纸擦嘴,“那要不我等下请大家吃吧?”
张真源的眼睛腾得亮了:“真的?我能再带一个朋友吗,他马上来。”结果被宋亚轩吐槽,“你一个人就顶两个了,这得算三个。”
贺峻霖点点头,“行啊,大家一起能多点几个菜。”他答应的爽快,眼睛其实在看丁程鑫,那顿饭之后他们没再见过,丁程鑫要实习,提前返回了B市,而他继续在家吃喝躺玩,整个人都有点圆了,开学扛着行李又灰头土脸,没收拾几下就奔着鸡爪来了。倒是丁程鑫,怎么半个寒假没见似乎更帅了一点,他是下了班过来的,穿着打扮上已经有点职场人的气质,应该仍然是整栋写字楼最靓的仔。
丁程鑫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伸手把人揽过来就过来捏脸:“这位小同学是不是整个假期都在家里那样吃啊,怎么好像胖了?”他指的还是两人一起吃的那次,贺峻霖放开的食量和张真源有的一拼,令人叹为观止。贺峻霖仰着脸也不反抗,看起来乖得很,宋亚轩便也手痒来分一爪子,马嘉祺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一幕,这时候包厢的门开了。
“来我给大家介绍,这我发小,高中就出国了,最近回家探亲,大家认识认识。”
意想不到的新朋友看着包间里兄友弟恭哥几个好的一幕,有点意外似的叫了声:
“霖霖?”
即使自从毕业后就再没联系过,那把嗓子还是熟悉,贺峻霖有点讶异:“你就是张哥发小?”那人看了看搂着他的丁程鑫,小小的“wow”了一声,不知怎么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是呗,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最后那顿饭吃的还是很热络,最后来的人最先走,他的确是家中有事才回国来的,顺路经过探访发小,也没料到会碰上贺峻霖。但贺峻霖还是和张真源一起出去送他,好歹也是同学,还是他唯一的前男友,和平分手,又没有挂碍。
张真源先回去了,留给他们单独说话的时间,那人才笑开了:“我这嘴怕不是真开了光吧?”他拍拍贺峻霖肩膀,“没想到你真的认真采纳我的建议了,以前我追你的时候也没觉得你行动力这么强啊。”
还是那个熟悉的嘴欠味儿,贺峻霖也笑着一拳捣回去,“屁,都是缘分,你贺哥的行动轨迹还能被你猜着?”
这么玩笑了几句,他等的车来了,贺峻霖给人送上去,临告别了那人又摇下车窗认认真真地问他:“现在算是有人陪了吗,霖霖?”
“……不算吧。”贺峻霖说,“但已经在更好的未来了,你呢?”
对方有点酷的手势被隐没在逐渐上升的车窗后,洒脱得像电影镜头,贺峻霖嗅着春夜里仍有凉意的晚风,还有自己身上素材丰富的烧烤味,突然觉得心胸开阔,他觉得,夏天好像已经不远了。
回到餐厅后发现里面的人已经空了好几个瓶,丁程鑫正和张真源玩打手游戏,马嘉祺靠着窗户打电话,只有宋亚轩啃着鸡蛋馒头片,看见贺峻霖回来眼睛刷地一亮,凑过来一副要八卦的表情:
“小贺贺~哦~霖霖~”
“刚才那个酷哥,你俩谈过?”
贺峻霖也没什么可遮掩的,吸溜一口花甲粉:“高中同学,前男友,你能接受?”
“这有什么啊。”宋亚轩揽住他的肩膀,“我们刚才打赌来着,张真源要输咯,我和马哥赢他一顿,丁哥没参加。”
贺峻霖没想到看起来正儿八经的马嘉祺也会参与这种八卦讨论,对方倚在窗户上,顺着这个方向看去,刚好望见楼下的停车点。“早恋嘛,没必要太张扬,和平分手,也没撕逼。”
宋亚轩表示理解,“就是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类型。”
这类型本人也说过类似的话,“我风格很多变的诶!”贺峻霖故作搞怪,两人嘻嘻哈哈笑了一阵,抬眼看见张真源和丁程鑫已经玩完了,丁程鑫输了要喝酒,宋亚轩便得意地对张真源伸出手:“你输了,写欠条。”
张真源立刻哀嚎起来:“这这这,他也太不够意思了,都不跟我讲。”
马嘉祺的电话仍没打完,但也配合地伸了只手朝着张真源摇,贺峻霖被他逗笑了,无意间瞥到唯独没说话的丁程鑫,他靠在椅背上捧着杯啤酒在慢慢咽,西装已经脱了,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一副喝累了的慵懒姿态,却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贺峻霖的目光,含着杯沿的唇抿出一个笑,眼神却是虚焦的,可能是酒意加持,显得更加迷人。
这哥的脸真是犯罪,小时候就已经迷倒万千少女了,越长大怎么越能祸害少男啊,贺峻霖嘀咕着,走去前台结账了。
他们是走回的学校,贺峻霖能闻到丁程鑫身上浓郁的酒精味,大概酒量也是职场的必修课,和朋友在一起喝权当训练,音乐学院的三人在宿舍楼前与他们相继告别,只剩下他们两个一起走向通往另个宿舍区的小下坡路,微醺的帅哥开始放飞自我,走的七扭八歪差点趔趄地滚下坡,吓得贺峻霖一把拉住他手,丁程鑫便这样顺势揽住了他,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
“我把这段视频拍下来发高中群里是不是能卖很多钱啊哥哥。”贺峻霖开玩笑道,“那我把高中表白墙的视频转发到大学群里应该也能赚不少吧?”丁程鑫喝酒后竟然思维还很清晰,精准还击过去,贺峻霖笑得几乎撑不住他,硬是被人搂住。
他们就这样一路走到坡底,上了平路,丁程鑫突然又开了口:“刚才那个,真是你前男友?”他感到贺峻霖在自己怀里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直,但又很快放松下来,用方才回复宋亚轩那样的语调淡然道:
“是,毕业和平分的手,他要出国。”
“哥你会介意吗?”
丁程鑫下意识就摇了头,还是忍不住问下去:“高中……初恋?”他看见贺峻霖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不知怎的自己竟也有些紧绷,听见怀里的小学弟一字一句的回答:
“不是的。”
“初恋是暗恋来着。”
路边的草丛里突然有微弱蝉声响起,丁程鑫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夏天会来的这么早吗?但他仍继续着和贺峻霖的对话,并尽量显得平淡:“也是男生?”
“嗯,是高年级的学长。”贺峻霖这么说。
然后他听清了耳边的那阵嗡鸣,确实是一只心急的夏蝉。丁程鑫一向听力都不算好,可是那个晚上却格外敏锐,他怀疑自己喝了酒会意外地打通五感,就像马嘉祺痴迷的魔法能力一样,不然为什么他会觉得,贺峻霖的眼睛,会说出自己的名字。
而丁程鑫的嘴唇也想要替他去看清。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的确醉了,也许以后不能超过四瓶,身体还在自动替他说话,“是初吻吗?”
贺峻霖有点迷茫地看着他,眼睛里还有缺氧所致的水汽,他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是。”丁程鑫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接吻,所以即使在微醺里也觉得自己亲得应该还算让人舒服,贺峻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他腰上来了,张开两片濡湿的、弥漫酒精香味的唇又说了一句话:
“但是和初恋的第一个吻。”
7.
贺峻霖被窗外的蝉声吵醒,看到手机上昨晚宋亚轩发来的唯独消息:“上次马哥又赢了,所以最后变成我和张真源请你们吃饭了,你不忙了和丁哥敲一下时间呗。”
他热得脖子后全是汗,费力地从床头去摸空调的遥控器,控制灯“滴”的一声亮起,冷气逐渐充满周日上午的宿舍,舍友们仍在呼呼大睡,舒服地在逐渐清凉的床上翻身,一个难得的静谧周末。贺峻霖本也打算睡个懒觉的,可既然已经醒了,不如去慰问一下许久没吃的酸菜粉丝包,这学期他忙得只能吃牛奶面包,昨天更是为了消夏晚会的事和学生会的人一起在网吧熬到半夜。
睡恐怕是睡不够了,那至少要吃饱吧。他翻身下床,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凉水泼上脸后才真正清醒起来,记起要关窗。他们宿舍在二楼,昨晚为了通风大敞着窗户,不仅被蝉鸣吵了一宿,最后还是要开空调。
他的手扶上窗户锁扣,视线突然被楼下一个穿着西装的影子抓住了,丁程鑫站在盛夏清晨的阳光里,一只手拎着袋子,一只手遮在眼前。他被晒得睁不开眼,于是挪了几步站到宿舍楼下的树荫里去,浅灰色西装上跳跃着许多从树荫间隙洒下的深浅不一的光斑,整个人都被映得像在发光。很符合他记住丁程鑫名字的那个瞬间,刚刚开学不久的初中生站在舞蹈室里,看着高高瘦瘦皮肤白皙的好看学长在正中央对所有人笑着说:丁程鑫的意思,就是成为天上星。
那个九月的阳光也从窗外照进来,把丁程鑫的头发和瞳孔都晒成了琥珀色,13岁的贺峻霖看着他,懵懵懂懂地想,这颗星星怎么好像比阳光还耀眼。
从始至终都很耀眼的星星没去看路过的学生好奇的目光,冲着站在窗口的贺峻霖挥了挥手,袋子里有他喜欢的酸菜粉丝包,陡然就让这幅美好画面变得真实起来,不知道那些庆幸于自己能在周末早起看到这般景象的女孩子们发现后,是否会因为过于接地气的校草而感觉幻灭,但贺峻霖看着这个画面,突然就想起宋亚轩他们那天演出时翻唱的一首歌——“蝉鸣是窗外渐渐倒数的钟声”。
“枫下的秋千是盛夏的暗恋”
“毕业的那天……就说了再见。”
可贺峻霖与丁程鑫的盛夏,好像才刚刚开始。
贺峻霖也冲着丁程鑫笑起来。
“楼下有个男的来给他男朋友送早餐!”
贺峻霖下楼的时候听见晨练结束的体育生这样子交头接耳,他的同伴脖子上搭着块白毛巾,掀起一角擦了擦眼皮上的汗水,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都送一个多月了你怎么才发现。”
——但美好的故事,会在夏日再来
END
祝年樱和喜欢他们的你们520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