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格里背景)(年上主动勾引幻想)(从良幻想)
在塞格里,男性因为不具有生育能力,被视为第二性……他们数量稀少,聚居在各街道的俱乐部内,通过提供性服务和生殖辅助获得供养……
“为什么俱乐部内的男性明码标价呢?”东城大学的一间宿舍内,一名大二学生大剌剌地拉过椅子,面朝椅背坐下,“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我们要为春风一度付费呢?他们又不是没有爽到。”
“要供养他们到三十岁。”戴圆框眼镜的女生有板有眼回答,颇不情愿地耸耸肩。
“我们交了那么多税!”另一个哀嚎道。
“事实上,”还是那个戴眼镜的女生,“这笔钱不是为了男人而交,而是为了女人自己;如果优质商品卖得像白菜一样便宜,那富有的女人们就不一定享用得到了。她们用标价告诉你,这个档次的产品是你应得的,而那个档次的是我的。”
我路过俱乐部门口那座麻黄色的竹亭的时候,想起昨日舍友们那番探讨。竹亭门口挂着个年代久远的黑板,写着许多男人的名字,后面标着哪些日期已有约,也标着价格,就这么毫不掩饰地挂在外面,像公厕告诉你里面有没有人一般。
末夌街道的俱乐部没什么特别的,除了它建在竹林之中。这种附庸风雅的选址当年在报纸上颇遭受了一番嘲笑,有人说狎伎之馆竟也立牌坊,有人说竹中空外直,对男人来说不是什么好象征,应当改种石榴,多女多福。我就学于理工科,没什么天马行空的遐思遐想,不懂她们喜欢挂在嘴边的寓意和传统,单知道夜晚有风时听竹,如潮汐时听海。东城既不临海,听竹也很不错。
不知道岚——就是黑板上邀约排的最满的那个男人——是什么样的想法。反正一连拿到几届摩托车赛冠军的他,十七岁下海那年主动请求来偏僻的江区,入住的还是我们末夌这儿,的确是很出乎意料的,是件高中时的我们课间爱与同桌讨论的桃色新闻。东城主城区还算繁华,但末夌街道有的只是贫穷的大学生和无趣的程序员。我目前属于前者,并终有一日成为后者。
我将目光从那块破黑板上移开的时候,才发觉有个男人正靠在门边,双臂抱在胸前交叉,含着根棒棒糖趣味盎然地打量我。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一个……适龄男人。他非常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类,身材颀长,长及脚踝的睡袍露出胸前一小片白的发光的皮肤,染着一头红发,五官极端正,桃花目生来含情脉脉,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想起狡黠的狐狸。
我当即便猜出他就是岚。他如果不是,真不知道比他还美貌诱人的尤物该长什么样了;何况小小末夌也装不下两个绝世美男。
“喂,小姑娘。”他开口了,取出棒棒糖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别因为看我不用花钱,就一直看个不停啊。”
我确实看呆了。听他一言,我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立刻红了脸:“没有、我没看啊!是你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
“哈哈哈哈不要解释啦,不会怪你的哦。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可真是够自恋的!
但他确实有张狂的资本,我暗暗想道,没能谴责成功,略微有些挫败。
“好年轻。是东大的大学生?”
“计算机专业的。”我如开屏孔雀一般专门强调。
他很潇洒地摆了摆手,丝毫不感到不好意思:“那些我不懂啦。”
他的确没必要不好意思。男人学不懂这些。男人和我们不一样,劣等的Y染色体令人天生躁动且短命,所以才会五六岁就被送进城堡里训练格斗和竞技,参加各种体育比赛,十七岁再分配进俱乐部靠脸吃饭,三十岁,人生落幕。
我点了点头。
他大概那时便看穿了我不仅对他有意,还从未有过俱乐部经验。他太知道怎么对付我这种没吃过肉的、介于幼崽和成人之间的青年女人,白玉萧管一样的手指顺着锁骨连线中心一路滑下来,将衣袍挑开些许,语气温存如循循教导:“我下周五晚上有时间,你来找我,我教你些有趣的东西……让你看个够。”
我万万没想到名字写在黑板上任人挑选的男人居然也能主动发出邀请,受邀的还是这辈子头一次见到他本人的我,时间还恰如其分地连“明天要上课”这种烂理由都用不了。我的理智端起了一千个小喇叭叫嚣着让我拒绝。我张了张嘴,无力地说:“登记身份证信息会联网,我妈会发现。”
“哈。”他短促地笑了一声,让我感觉我在他面前从青涩的少年完全降格成了幼崽,让我真想原地消失,抑或从梦中醒来。他很执着地提议说,“来我这儿不用登记。除你我以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我不会来的。”
“开什么玩笑啊,你会的。即便你不想对我做什么……这样的凉爽天气,月光朗照,进来喝酒聊聊天有什么不好?俱乐部里面的竹声,和外面的可大不相同哦。”他那双蛊惑女人的漂亮眼睛盯着我,如同对我下了什么“令必行”的咒语,“约好了哦,下周五晚上,我会在这儿等着你。”
子曰:不要相信漂亮男人。
嚷着“谁跟你约好了啊”的我落荒而逃了。
我一连几天不敢从那竹亭前过,生怕再遇上这勾魂的妖精,每天到校外交材料,都刻意多走一段绕开它。
但就在我多走的那段路上,他的倩影每每挤开操作系统、算法复杂度的推导和参数模型,萦绕我心头不散,占据我的思维空间。
而且我在数钱。手机打开,盯着各个账户的余额,又看记账app上的账单。去年发的奖学金,多给的生活费,前些年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构成了一晚可行的绮丽的梦。
他说得对,我难以拒绝他。
“说真的,”我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们去过俱乐部吗?”
我的舍友们,三个刚成年不久,跟我一样青涩,正值青春靓丽的大学生,皆停下手边的事,转过身来面面相觑。
倪推了推她的眼镜先开口:“我对男人没兴趣,计划生育之前不可能去的。”
清也摇头。
禾露出暧昧的笑容,脸上泛起红晕,高深莫测道:“哼哼……我去过。”
“前年寒假去找表姐玩的时候……在南城。趁我妈和我姨没在家的时候,我央着表姐带我进去……”
“没有当地户籍,不能进的吧!”清叫道。
“哎呀。我未成年,不算个完整女人,跟着我表姐洗澡按摩纯聊天还是可以的呀。”禾揉揉脑袋,有些懊恼道,“我表姐的品味真怪,点的那个一脸性冷淡,像咱们导论课教授的性转。因为我在,他全程裤子穿得严严实实的,上身倒是肌肉线条很好看……他就像这样,”她挺挺胸,“让我摸。”
“不错不错,我也想去。”清评价,“不过他们都好贵的。很多人一生也去不了几次,只为要个女儿。”
“这有什么!”禾笑起来,“咱们这行没别的好处,就赚钱多。工作之后,那还不是想叫几个叫几个,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包月比较实惠,可惜不能换人。”
“有的人还不给包月呢。像咱们末夌街道的岚,要点他都得排队到下个月,那个价格,按倪上次的说法,就不是给我们这个档次用的。”
而他邀请我去嫖他。(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偏偏是我呢?)我心疼地看着账户余额。没钱这种话太丢面子,是完全说不出口的。我心中的小人跳起来大叫:好你个不要脸的男人,KPI财富密码竟是发出邀约主动勾引年幼无知的青涩大学生!
清忽然发现了什么,摸着下巴饱含深意笑道:“你怎么知道睡岚的话要排到下个月,莫非你问过?”
禾眼见被揭穿,急中生智以邻为壑:“等等等等……不对啊,涴你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你想去吗?”
而我……我面对着六只瞪得圆溜溜的眼睛,一时间失去了狡辩的能力,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们寝室瞬间如过新年一般放起烟花,连向来严肃正经的倪都忍不住眉飞色舞眨眼睛,仿佛她要对我感兴趣了一般。(不过我不打算给她姬会,谢谢,我的脑子和她一样好使,而且我喜欢身姿丰腴的成熟姐姐。)
“好耶!”清合掌大笑,“之后我们就可以跟着你一起去了。”
禾已经熟稔地翻开俱乐部的预订app,将花名册推到我面前问我选的是哪一个。全面屏的手机屏幕上,从上到下罗列了一溜服装统一的美男半身像,最上一个衣领半开,露出一左一右两块锁骨的,就是东城的塞壬。
我并不想透露竹亭外被他诱惑的经历,却仍鬼使神差点开了他的预约界面。
“下周五晚上”那个时间点,却既非“已预约”的红色,也非“可预约”的绿色,而是打上斜线的灰色——个人时间。
那天我坐立不安地杵在电脑前,学着主角们做出人生重大改变时的样子扪心自问:如果今晚不去,我会为之抱憾终生吗?
电脑上的程序自顾自地一行行编译着,而我懵懂地意识到,这个爱写在传记和故事里的情节是骗人的。没有谁十九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那望不到头的漫长人生会为年轻时的什么事情欢欣鼓舞,又会为什么痛彻心扉。
我连下一秒会不会后悔都不知道。
或许单只路过看看呢。既然那是他的“个人时间”,自然不会给我走进俱乐部里去付费的机会。我只需要从那俱乐部门外,竹亭前经过,如果我临时改悔,我大可以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走回我驾轻就熟的人生轨迹中去。
我没能走回去。
想悄悄溜过去的我被等候在竹亭的他捉到,他跳起来:“呦!你来啦。”向我打招呼。
与那一日相较,他换了个别的姿势,手扶着门框,另一手叉腰。穿的也是另一件睡袍,白的像雪,袖口坠着金线缝的装饰,明晃晃的看不清。纯白可能不是最配他的颜色,却显得他像个男神一样圣洁。
可他不是男神,我也不是能使他半跪下来亲吻手指的主人;他是个没入俱乐部三年,早与圣洁毫不沾边的男人,而我是被他骗来的无知大学生,恰如街对面被第一阵春风骗开的粉红玉兰。
我站在竹亭门外,和他相距仅两米的地方。顶着因回归模型和分类器而乱蓬蓬的半长不短的头发,套在去食堂买饭穿的宽松卫衣里,还裹着件抵御倒春寒的臃肿羽绒服。甚至背着书包,书包里是我赖以求得安全感的一切——我的笔记本电脑,内存装满了库、数据和化腐朽为神奇的代码。
我并没有在和他比较,因为他和我本质不同。我是人,而他是个男人。
我比的却是,在这两米以内,是我的自由世界,我谙熟于心,全知全能。
而两米以外,站着一个谜团。男性人类的成长过程是谜,俱乐部发生的一切是谜,他向我发出的邀请更是谜。不,其实社科课程描摹过这种长相与我们肖似的生物,以及他们被预定的一生,但当它——当他,像一个把抽象的类实例化的对象,活生生地呈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只要我往前走三步,就能触摸到他们的生活,这样的体验陌生得让人紧张,却又勾起人的好奇心令人心驰神往。我的后脑传来一阵如醉酒一般酥麻的兴奋感。
他向我伸出手,掌心向上,手指摊平。
我的咽喉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然后我握了上去,戏谑地在心里喊着口号:拓宽生命的图景,体验十九岁的疯狂。
在他的牵引下,沿着早春傍晚没有开灯的走廊走进去时,我什么也没有注意看。我被脑海里一同向我涌来的各种各样的回忆、猜想和来路不同的文字文章淹没了。
我是个差劲的叙述者,所以不知道你能否看得出来——我不是像倪一样无时无刻不清醒正经、像磁悬浮列车一样被吸引在伟光正的轨道上前进的成功人士。天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克制自己爱玩的天性,抑制怠惰、厌烦的情绪,才将自己一路高分送到东城大学。其实我喜欢在晴朗的下午冲出去骑行,任末夌的风吹得我眼眶酸热,喜欢路过俱乐部时停下来听竹林摇曳,看月下藻荇交横,也喜欢拉上床帘,窝在我不到两平米的私人空间,登上奇怪的网站看使尽解数释放魅力的男人。
但仅限于此,我做不出更出格的举动,像在周末的晚上走进本街道最受欢迎的男人的俱乐部房间——这太疯狂了。可我现在确确实实正在做这事,我刚踏进他小而干净的房间,更疯狂的是我的面前不到二十公分的位置就站着这个男人,他正信手关上房门。
毫不费力地比我在电子屏幕上看到过的所有男人都美。
他垂下脑袋贴近我,带着从容不迫的笑意问:“想什么呢,宝贝儿?”
就是这样的笑容,这种笑容,让后来的我常常忘记,他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先坐那边床上吧……还是说,你想直接开始?”
“等等——”开始什么?我下意识伸手推拒他,却被他趁势握住了手。那是一双精心保养过的手,温暖细腻,手指修长。
他饱含笑意地盯着我,长睫梳下来,握着我的手,贴向自己衣襟交叉处露出的赤裸,牵引着我摸了上去。
体质使然,我的手指常常冰凉——这惹得他轻轻抽了口凉气:“嘶——”
即便是气声,也带着娇嗔的温软。
我生平第一次触碰一个成年男人。他肌肤光滑,稍稍施力按下去便能感受到柔韧和弹性。毫毛理得干干净净,我目光所及之处毫无瑕疵。
我浑身烧起来了,心脏狂跳。我忽然想疯狂地揪着他的衣领亲吻他撕咬他,将他这种美好的魅惑的东西像嗜饮的人一样全部吞掉,禁止他再这么游刃有余地撩拨我,要让他跪在我身下无力地哭泣求饶。我感到我骨子里的女人的天性被他诱发了,如他所期待和预言的那样。
将我的手按在他胸口的手没有松,我也没有动。但我不知道下一秒我会做出什么事来,正如我不知道我会不会为上一秒后悔。
“你是畏寒的体质吗?”他的声音很低,是只有呼吸交缠之间才能听清的音量,“没事了,这里很暖和。”说出“这里”的时候握着我的手按了一按,似乎在告诉我他别有暗示。
我拿出将自己掰回书桌前的毅力重拾思绪:“或许你应该先回答我,为什么邀请我来这里?”
他牵着我的手随意往下走了走,歪头反问我:“为什么会有人来了我这里,还会问这种不性感的问题啊?”
“为什么是我?”还没解决,“还有谁来过?”就冒了出来。为什么会有人用这种暧昧不明的问题回答别人的正经问题啊?
我坚持不懈:“别人来到这儿会问什么问题呢?为什么只有桌没有椅?为什么是白色的床单?为什么洗浴间挨着小阳台?”
他挑挑眉:“成年女人不问问题。我的房间只需要床……干嘛这副表情?”
我抽回手,后退两步,甚至打算转身就走——或者洗干净手再走。
“好了不逗你啦,光顾我的主人在俱乐部有专用房间,只有我的客人到这里来,你是第一个,从今往后也是唯一一个。”他单膝跪地以示服从,“这样你可以勉强留下来吗?”
“我成年了。”我生硬地回答。我并不想承认自己幼稚地在乎这些不重要的、与男人有关的事情,什么他的私人领域只有我涉足之类的。我想像个真正的成年人一样只在乎自己。以及,我拒绝相信他能看穿我。
那时,我不知道男人这种基因残缺的人类向来满口鬼话,所以半分也没怀疑。后来我不再相信漂亮男人了,但我始终没有回过头来质疑他的话。
“是的,宝贝儿,我知道。”他眨眨眼睛,“只是你和她们不一样,你不为基因优良的孩子而来,也不是为了……找乐子。”
“是,”我有点没好气地说,“我来是因为……只是因为你勾引我。”
我如果大脑短路,对我的舍友们用这么理直气壮的语气、用这种动词说话,她们估计只会露出“她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救命!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的表情,甚至于给我一拳。但男人似乎很吃这一套,他得意洋洋地笑起来,如同孩童得到满足的表情。
说真的,他笑起来可真是非常迷人。
“请坐,我的客人;可是你要知道,面对我这样的男人主动投怀送抱,女人是不会问我为什么的,她们只会抓住机会大快朵颐。如果你一定要问个清楚,如果告诉你能让你感到放松的话,我只能说,那天是你第一次见我,却不是我第一次遇见你,在这之前,我见过你很多次。你还在中城读高中时我就见过你,而且记了你很多年。我对自己说……如果不去认识你,我会后悔。”
电话铃声替我做了回答。
我尴尬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匆匆按下接听键。岚神情坦然地起身,仿佛刚才不曾含情脉脉地诉说他与我不知早在何时的尘缘。他替我卸下背包放在桌上,又虚搂着我的腰让我坐在床沿。
电话对面诉说着:“这个bug有点……诡异,我实在改不出,明天又要给导师看了……”我匆忙瞥了岚一眼,见他随意地仰面躺倒在床上,仍裹着睡袍,见我看他,也向我投来柔成一湾春水的目光。放在我身边的手,伸出去握住了我的另一只——并非十指相扣,只是轻轻地拢在手心。热乎乎地,向我提示他在。
坦诚来说,我一点也不讨厌写代码。但我却很烦临时增加的、打破我计划的工作,若非这个项目着实很关键,我也是利益相关人员,我一定会回一句“人在外面,没带电脑”。
“Pull request到主仓库了吗?我现在就看。”我这样说。
真不敢想象,曾经猜测过各种情况的俱乐部初夜,良辰美景佳人俱在,我竟要打开项目写代码!
这在旁人看来,该是个多么不解风情的无趣女人啊。
故而当我再一次偷瞥岚的时候,我感到极不好意思。他却意料之外地笑了,声调婉转:“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儿。”
又安抚道:“没关系,不管多久,我等着你。先做正事。”
我对他的好感度瞬间提升了,像平缓流淌的小溪中泵出一眼喷泉。他和那些企图骗女人为他们着迷、为他们花钱,仅仅是为了挣得一点点在同性面前的优越感的男人不一样。能劝说别人“做正事”的人绝不会坏,我从小就这样了解。
而代码,强大的、无所不能的代码,它是神秘又美好的存在。指尖下流泻出的按照特定规范排列的英文字符,经过编译、链接、加载、执行,就能变成操纵计算机的不二指令;而计算机,又是一个由无数组件、无穷人类的智慧凝结成的算力强大的硅基侍者,能够最严格地服从命令。人类的世界常有荒谬和不可解释的事情发生,但计算机的行为总有因可循。
这就是我喜欢它的原因。
我喜欢这行业高昂的薪酬,也喜欢对强大算力的掌控感。
正是掌控感!当俱乐部这么一个成年女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伊甸园,对我突然地敞开怀抱时,我不安、彷徨、试图显得成熟起来却手足无措;但如今它却已经接纳我写完了一整段代码。我从屏幕前抬起头来,从容地打量整个房间,并不是看它的装修陈设,只是在感受它,/…/。
“结构上出问题了,要改的东西很多。”我给向我求助的同学发消息,“我写好了代码框架,填充什么的实在没精神弄了,导师问起来,你明天就这么跟她说吧。毕竟找到正确的方向也是大进步。”
电子表上的数字往后跳了至少两个小时。同学没有回复,我猜她虽然叫我加班到现在,自己却撑不住睡着了。
岚也早已沉入梦乡。
“还说不管多久都等着我呢,这就先睡着了……”
他仍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仰面躺着,朱唇微启。眼皮盖上了明亮勾人的眸子。
很安静、很安静地睡着。
在他醒来的时候,我不太习惯与他对视,总担心成为他笑意中的了然在心的一部分。现在他毫无攻击性和探索欲、像个娃娃一样合眼睡着,使我大胆地用目光洗礼他挑不出错的容颜。
我忽然很想碰一下他纤长的、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当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伸出手去做了。
他发出一声尾音绵长的“嗯”,睫毛抖了抖,强睁起一只眼睛。
“宝贝儿。”他叫得极顺口,仿佛已经这么叫了我十来年,“做完了吗?”
我的心口又热了起来。
我点头道:“做完了。”
他也胡乱点了点头,一边伸手来搂我,一边挪了挪身子为我让出床上主要的空间:“睡吧……来睡吧宝贝儿。”
也许是因他睡意朦胧的姿态看呆了,也许是还没从项目任务中缓过神来,也许是下意识的迟疑,总之我杵在原地,一动没动,视野中描画他的轮廓。
他与困倦对抗,挣扎着睁开了两只眼睛,眨了两下,神情便又从容自若起来,只是比起完全清醒时多了几分嗔意。
“是不放心吗?”他问。
我还没来得及否认,他便拉下男人用于遮盖喉结的choker,指着瘦长的脖颈邀我染指:“来,标记我好了。”
社科书上说,男子请女子在他脖颈处留下红印,是用来表示自己服从和自愿的态度,以Y染色体同源的所有男性性命为担保为今晚发生的一切承担法律责任。
是交付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有些人喜欢像集邮一样记录向自己臣服的男子,如果岚位列其中,一定是最精致稀有、惹人艳羡的珍藏款。
可他就这么随意地让我标记?
他就这么……随便?还是说,只因对象是我?
我不明就里地缓缓俯身下去,就像按照程序设计的结果运行,大脑混沌一片。
他将手臂环在我背上,情意绵绵地将我搂进了怀里。